4/06/2007
民國大師們的那些“俏皮事兒”
《民國那些事兒》
史冷金著
陝西大學出版社
2007年1月出版
K,
發現一本有趣的書﹐民國時代的大才子﹐多有“味道”﹐活得真開﹐教人直想作“紅袖”。呵呵。
這是轉貼。
劉再復先生在議論二十五種《怪人論》中指出:“就是在同一個北京大學.在蔡元培的時代裏,教授們都有很多故事,在他們之後,還是一些教授,如顧頡剛、梁漱溟等,也有很多故書。然而奇怪的是,到了本世紀的下半葉,北京大學的教授們似乎沒有故事了。他們除了著書、教學和寫自我批判的文章之外,頂多還留下一些‘思想改造’中的笑話,沒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既然我們已經錯過了那個年代,就只能從故紙堆中找尋些許隻言片語,來隱約揣摩那些曾引領過一個時代的大師們昔日的風華。
所幸,還有一些見證者們,流傳下來幾段有關這些大師的軼事,讓我們能從另一個角度,來感知這些大師,而這些故事,又是那麼的有趣兒...呵呵
胡適:“胡說”白話文
認識胡適,可以從“胡說”開始。胡適應邀到某大學講演,他引用孔子、孟子、孫中山的話,在黑板上寫:“孔說”、“孟說”、“孫說”。最後,他發表自己的意見時,黑板上的幾個字引得哄堂大笑,原來他寫的是———“胡說”。 (關關﹕神氣活現。)
民國學界流傳這樣一句話:我的朋友胡適之。這一方面顯示胡適名望之大,另一方面也表明了胡適交友之廣,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車夫馬弁,與胡適同時代的其他學者無人可及。
有一個故事頗能說明問題:珍珠港事變前,芝加哥大學教授史密斯當選眾議員。時任駐美大使的胡適與此君曾有一飯之緣,得知消息後,便請他來中國駐美大使館用晚餐。史議員在赴宴的路上突然想起:還不知道主人叫什麼名字呢,這可如何是好﹖但轉念一想,只需按“大使”、“閣下”這樣稱呼,定沒錯。宴會散後,胡大使送客時免不了“歡迎到敝國旅遊”這樣的客氣話。“中國我是一定要去觀光的”史議員肯定地說,“我到貴國觀光,第一個要拜訪的便是我的朋友胡適博士,大使先生,胡適博士現在在什麼地方呀﹖”胡大使聽後哈哈大笑,說:“胡適就站在你的對面呵”賓主相擁大笑,盡歡而散。看來“我的朋友胡適之”在美國也是行得通的。
新文化運動中,胡適反對文言文,提倡白話文。他以創作許多白話詩歌實踐著自己的文學主張。胡適寫了首詩《朋友》,據說是我國第一首白話詩,發表於1917年2月號《新青年》雜誌上,詩題改為《蝴蝶》:“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麼,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關關﹕又遇蝴蝶。)這首詩意象清新,詩意淺露,在古詩今詩的交界處是一次大膽的嘗試,所以後來胡適乾脆把他的白話新詩集命名為《嘗試集》,打響了中國白話文運動的“文化解放第一槍”。
胡適還寫過一首關於文字方面的白話打油詩:“文字沒有雅俗,卻有死活可道。古人叫做欲,今人叫做要;古人叫做至,今人叫做到;古人叫做溺,今人叫做尿;本來同一字,聲音少許變了。並無雅俗可言,何必紛紛胡鬧﹖至於古人叫字,今人叫號;古人懸樑,今人上吊;古名雖未必佳,今名又何嘗少妙﹖至於古人乘輿,今人坐金轎;古人加冠束幘,今人但知戴帽;若必叫帽作巾,叫轎作輿,豈非張冠李戴,認虎作豹﹖”這樣深入淺出、詼諧幽默地介紹古今文字知識,將文言文與白話文對照,確實妙趣橫生。
1934年秋,胡適在北大講課時大講白話文的優點,那些醉心文言文的同學不免萌生了抵觸情緒。正當胡適講得得意時,一位同學突然站起來,聲色俱厲地提出抗議:“胡先生,難道說白話文就沒有缺點嗎﹖”胡適沖著他微笑著說:“沒有的。”那位同學更加激憤地反駁道:“白話文語言不精練,打電報用字多,花錢多。”胡適扶扶眼鏡柔聲道:“不一定吧前幾天行政院,有位朋友給我打來電報,邀我去做行政院秘書,我不願從政,決定不去,為這件事我復電拒絕。復電是用白話寫的,看來也很省字省錢。請同學們根據我這一意願,用文言文編寫一則復電,看看究竟是白話文省,還是文言文省﹖”
幾分鐘過去,胡適讓同學們自動舉手,報告用字數目,然後從中挑選一份用字最少的文言電稿,電文是這樣寫的:“才學疏淺,恐難勝任,不堪從命。”
胡適說,這12個字確實簡練。但我的白話電報卻只用了5個字:“幹不了,謝謝。”接著他解釋道:“幹不了”就含有才學疏淺,恐難勝任之意;“謝謝”既對友人費心介紹表示感謝又暗示拒絕之意。由此看來,語言的精練與否,不在白話與文言的差別,在於能否恰如其分地選用字詞。經過這一堂課,不少同學對胡適對白話文都有了好感。
“五四”前後,黃侃和胡適同在北大任教。黃竭力反對胡適的白話文運動。有一次,黃侃對胡適說:“你口口聲聲要推廣白話文,卻未必出於真心。”胡適不解其意,黃侃答道:“如果你身體力行的話,名字就不應叫胡適,應該叫‘往哪里去’才對。”胡適聽後一時語塞。 (關關﹕哈哈哈。)
20世紀20年代上海泥城橋開了一間叫“四而樓”的酒館,很多人都不明白“四而”的意思,就去請教當時任上海公學校長的胡適。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親自前往四而樓小酌,尋機向主人探問究竟。主人說,樓名取自《三字經》的“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萬”,只不過圖個一本萬利的彩頭。胡幾欲暈倒。胡適當年曾感慨:中國有古訓“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應該再加一條“時髦不能跟”。這句話後來被李敖盜用。 (關關﹕類似秀才遇到兵。是吧。)
黃侃:“三不來”教授
黃侃,湖北蘄春人,師從國學大師章太炎,擅長音韻訓詁,兼通文學,歷任北京大學、東南大學、武昌高等師範、金陵大學等校教授。他與因性格落拓不羈、被黃興罵為“害了神經病”而得“章瘋子”之名的章太炎,以及因經常不修邊幅、衣履不整、不洗臉、不理髮、活像一個瘋子的劉師培,被時人稱為“三瘋子”。
黃侃在武昌高師任教時,元配夫人王氏去世,黃紹蘭女士繼配。兩人雖經山盟海誓而結合,但因小事而反目,以致分居。武昌高師學生黃菊英和他大女兒同級,常到他家來玩,以父師之禮事黃侃,黃侃對這個女學生也很好。日子一久,竟生愛戀,不數月,二人突然宣佈結婚。朋友們都以“人言可畏”勸他,他坦然地說:“這怕什麼﹖”婚後不多時,他轉到南京中央大學任教,在九華村自己建了一所房子,題曰“量守廬”,藏書滿屋,怡然自樂。他和校方有下雨不來、降雪不來、颳風不來之約,因此人稱他為“三不來教授”。
黃侃侍母至孝,不管他母親是從北京回老家蘄春,還是由蘄春來到北京,他都要陪伴同行。而他母親又離不開一具壽材,他便不厭其煩千里迢迢帶著壽材旅行了。那具壽材上有他父親黃雲鵠老先生親筆寫的銘文。後來母親死了,他悲痛欲絕,按照古禮服喪,才了結此事。
黃侃20歲時留學日本,恰與章太炎同住一寓,他住樓上,章太炎住樓下。一天夜晚,黃侃內急,來不及去廁所,便忙不迭從樓視窗往外撒尿。這時,樓下的章太炎夜讀正酣,驀地一股腥臊的尿水瀑布般往下飛濺,禁不住怒駡起來。黃侃不甘示弱,也報之以罵。章生性好罵人,兩人本都有瘋子之稱,真是章瘋子遇到黃瘋子,越罵越起勁。然而“不罵不相識”,通名報姓之後,話鋒轉到學問上面,一談之下,才知道章太炎是國學大師,黃侃便折節稱弟子。
章太炎對黃侃頗多嘉許,勸其著書。黃卻謂須待50歲後再寫。1935年,黃侃50歲生日,章太炎親贈一副對聯:韋編三絕今知命,黃絹初成好著書。無意中藏了“絕命書”3字。當年10月8日,黃侃因飲酒過量,吐血而死。章太炎因聯句竟成讖語,悔痛不已。
黃侃曾與胡適同在北大講學。在一次宴會上,胡適偶爾談及墨學,滔滔不絕。黃侃罵道:“現在講墨學的人,都是些混賬王八!”胡適赧然。過了一會兒,黃侃又罵道:“便是適之的尊翁,也是混賬王八。”胡適大怒。黃侃卻大笑道:“且息怒,我在試試你。墨子兼愛,是無父也。你今有父,何足以談論墨學?我不是罵你,不過聊試之耳!”舉座譁然大笑。
黃侃曾與胡適同在北大講學,他反對胡適提倡白話文。有一次,他在講課中讚美文言文的高明,舉例說:“如胡適的太太死了,他的家人電報必雲:‘你的太太死了趕快回來啊’長達11字。而用文言則僅需‘妻喪速歸’4字即可,只電報費就可省三分之二。”
胡適著的《中國哲學史大綱》,僅成上半部,全書久未完成。黃侃曾在中央大學課堂上說:“昔日謝靈運為秘書監,今日胡適可謂著作監矣。”學生們不解,問其原因﹖黃侃道:“監者,太監也。太監者,下面沒有了也。”學生們大笑不已。
辜鴻銘:北大講臺上的狂儒
1916年12月26日,蔡元培于袁世凱死後,被任命為北京大學校長,1917年1月4日正式到任,對北京大學進行了一系列整改,教員一律按聘約合同合作,水準低下的即使外籍學者也必予解雇。而且特別強調教師的自由學術空氣,強調:對於教員,以學詣為主……其在校外言行,悉聽自由。
大約從1914年後就開始在北大陸陸續續講授西洋文學的辜鴻銘,對蔡元培的聘請照章接受,專講英文詩。第一天上課,辜鴻銘戴一頂乾淨的紅結黑瓜皮小帽,將一頭灰黃的頭髮夾雜著紅絲線仔細編好,套上長袍馬褂,腳蹬一雙平底布鞋,出現在講臺上,伸手揀一根粉筆,辮子一拋,便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那根辮子拖在後面,直指學生們。調皮的學生竊竊私語,若誰能將此公的腦後那根辮子剪下,必定名揚天下,但畢竟無人敢動手。 (關關﹕應該用點兒計﹐呵呵。)
辜鴻銘拋下粉筆,對著學生宣佈他的約法三章:“第一,我進來時,你們要站起來,上完課我先出去,你們才能出去。第二,我向你們問話或你們向我提問,你們都要站起來。第三,我指定背的書,你們都要背,背不出的不能坐下。”
正式上課這天,學生們見他站到講臺上,不帶講義教材,滔滔陳述起來,他說:“我講英文詩,要你們首先明白一個大旨,即英文詩分三類:國風、小雅、大雅。而國風中又可分為蘇格蘭、威爾士……等七國國風。”就這麼一會兒英語,一會兒法語、德語、拉丁語、希臘語……引經據典,旁徵博引,最後辜鴻銘告訴他們:“像你們這樣學英詩,是不會有出息的。我要你們背的詩文,一定要背得滾瓜爛熟才行。不然學到頭,也不過像時下一般學英文的,學了十年,僅目能讀報,伸紙僅能寫信,不過幼年讀一貓一狗式之教科書,終其一生,只會有小成而已。我們中國的私塾教授法就很好,開蒙不久,即讀四書五經,直到倒背如流。現在你們各選一部最喜愛的英詩作品,先讀到倒背如流,自然已有根基,聽我講課,就不會有困難了。而且,我們中國人的記憶力是很不錯的,中國人用心記憶,外國人只是用腦記憶。我相信諸君是能做好的。”學生們只有依著他的意思,日夜用功背誦洋詩。待到上課時,學生們用中文問他,他用英文答復你,倘若用英文問他,他偏偏又用中文答復。
有一次,辜鴻銘突然對學生們說:“今天,我教你們洋離騷。”他拿出一本英文詩,原來這洋離騷正是英國大詩人彌爾頓的一首悼亡詩———lgcidas,悼念詩人淹死的亡友而作的。這首長詩,學生們從第一頁翻開起,直到這一學期的最後一堂課,仍然翻的是第一頁。(關關﹕嘿﹐我也遇到過這樣的才子老師﹗高中二年級﹐講解王安石《游褒禪山記》﹐人生境界全在其中。如今想來﹐或許小女子正是那時開竅的。)辜鴻銘在課堂上卻節節課都滔滔不絕,不是罵洋人就是罵一班壞了君臣大節、禮儀廉恥的亂臣賊子,要麼就是罵那些自命有大學問的教授諸公,嘲笑所謂民主潮流,說:“英文democ-racy(民主),乃是democrazy(民主瘋狂)。俄國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乃是Dosto一Whiskey(Dosto威士卡)。”如此嘻笑怒駡皆成文章,學生們傾慕不已。
當時北大特設教員休息室,來早了或課講得累了,辜鴻銘也會到教員休息室坐坐。北大聘請來的外國學者,無不知道他的大名,每次見面,執禮甚恭。但他卻毫不客氣,見到英國人,用英語罵英國人;見到德國人,用德語罵德國人;見到法國人,用法語罵法國人,挨駡的個個心服口服。
有一次來了位新聘的英國教授,此公第一次跨進教員休息室的門檻,即見辜鴻銘整個窩在沙發裏,頭上瓜皮帽,身上長袍油光閃亮,兩隻衣袖穢跡斑斑,特別是一根小辮子,猥瑣不堪。這位洋先生便去請教坐在一旁的一位洋教授:“此人是誰﹖”“辜教授”那人悄聲對他說。英國教授用一副不陰不陽的目光仔細打量著這位辜教授,忍俊不禁。辜鴻銘一看這張陌生的洋面孔,便慢吞吞地用一口純正的英語請教尊姓大名、教哪一科的。這位英國教授有些吃驚,難道這土老頭竟能講一口如此純正的英語﹖他急忙回答自己是教文學的。辜鴻銘馬上用拉丁語同他交談。這英國教授頓時結結巴巴,看來拉丁語太差,一時語無倫次。辜鴻銘定定看了他一會兒,說:“你教西洋文學﹖不懂拉丁文﹖”(關關﹕恨不能同朝一代。熏熏傲儒之風﹐也好啊。)這兩句話一出口,英國教授大窘,恨不得地上有個洞,鑽下去算了,趕緊逃離休息室。
這位英國教授以後才弄清楚,原來這位辜教授不是別人,正是名滿海外的KuHung—Ming,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是太熟悉了,牛津大學等著名學府的課本中就有此公所著《春秋大義》一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