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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回了南京才看的《南京!南京!》,
就在新街口,一家名為“工人”的小影院,離父母的家不到一千米。是一個午后,影廳不大,觀眾也就十幾人。看完之后,在南京時尚地標的新街口,看男男女女搔首弄姿,屋頂巨幅的廣告聲嘶力竭叫嚷著奢華,我立在曾經血染的街頭,為那些逝去的女子們,人抬車載白花花的,逝去的女子們,委屈。真的,好委屈。
其實,看這齣戲前,我是準備要堅強點兒的。不想像那一年,帶著肥仔和鹿鳴倆兄弟,去看南京大屠殺紀念館。那次,回來后好些天覺得陰氣不散,滲得慌。我沒辦法義憤填膺,對著那些照片,還有文字,特別是數字。因為,害怕。要知道,老話說,那些人都是“橫死”,陰魂不散的。那個看管萬人坑的女子,臉色雪青雪青,讓人覺得真的有陰魂附體那么回事。記得,問她為啥敢于做這份工?她說,因為家里有人在那一年“不見——了”。南京話,發音土氣,她把“不見——”拖長音,都分不出是嘆息,還是仇恨。大約,是沉浸的日子久了。
在海南的時候,就想去看這電影,也是一個“怕”字,阻了俺。回到南京,覺得離熱熱乎乎的家近了,小女子的父母也都健在,家里又盛產壯小伙,好像平白陽氣起來。那日午后,也就去看看了。
剛剛看到片頭的雨花石,我的淚就落下來——真的回到南京了。之后,就是一直忍著,忍著,直到最后,方老師也被人架著,要送往那羞辱了南京好女子的教堂(?),她對著那日本兵喊道:SHOOT ME!!
淚,再也忍不住了,小女子我滿腹滿腔的委屈,真的,好委屈。
如果是我,也會大叫一聲“SHOOT ME”嗎?真的不知道唉。
“你,不會不見我吧?”那次回來前,我問。
“可能唉。”你說。
為什么要留下一個“可能”的尾巴吶?如果,這一問一答,就發生在日本人屠城前夜,那么,為了你能繼續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不是憂鬱而是血氣地活下去,小女子我,是不是也會舉手,把自己做了“人參”,去“喂”鬼子呢?
“SHOOT ME!!”這本該是我的選擇。
可是,真的,好委屈。
這,不是張愛玲的《傾城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