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主播哽咽了。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四川地震強度與影響範圍為數十年難遇,中外媒體深度關注,然而北京奧運漸近,全國都有欣慶盛事、歡迎火炬傳遞的活動,亦透過電視台等傳送畫面,本地評論員丁望即撰文批評:「在中國的地平線上,竟有這樣的哀和樂、冷和暖的巨大落差,令人懷疑眉飛色舞者的麻木和寡情」。其實,媒體本身亦有溫情的一面。
近乎災區者,重慶廣播電視台除製作《我們一起承擔——重慶衛視抗震救災主題編播》節目,整合全市電視、報紙、網路有關抗震救災的資訊,由14日中午12時起起全天候24小時播出;同時,重慶市還動「廣播電視安全播出一級應急預案」,全市各級廣播電視機構調整節目,所有綜藝娛樂、歌舞晚會、歌舞大賽、選拔類活動節目立即停止,以堅實的、及時的資訊,服務災民。
而遠至京城,北京中央電視台新聞主播趙普一真情表現,則以感情打動觀眾。當時趙普正報道災區情,現場所見一位正在救治傷員的醫生,兒子仍然被埋,趙普感於其忘我,不忍發問:「為什麼我們總是被這樣的畫面,被這樣的聲音感動,為什麼我們總是看看就會眼含熱淚?」停話片刻,才接以哽咽的聲音說:「這個土地上的人們懂得相互關懷。」以率然真情,打破央視機械冰冷形象。
[文/鄭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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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硬與溫柔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一場震災可能令不少香港人對兩類「中國特產」大為改觀,至少是暫時的,但,暫時也好。
第一類是PLA。中國人民解放軍。原來他們不是只懂聽令屠城,亦甚積極於捨身救城,他們上山下海、日夜行軍,最快速度走向核心災場裏的最核心,為的,只是把生者救出、把死者發挖。或許PLA本來就是如此英勇,但香港人,以至全世界的人,從來甚少機會看見他們表現英勇,因為昔日每遇災變,中國政府總是封鎖現場,彷彿救援人員是見不得光似的,即使偶有曝光,亦大多只是板起臉孔,有點似樣辦傀儡。
這回,中國政府變了,所以PLA給人民的印象也變了,早知如此,當初的封鎖根本是毋須的、是對不起他們的;光明正大、立得住腳的人,根本不怕把真面目顯露於世人眼前。
對於展示軍人和武警的英勇毅力,有線新聞台的一個鏡頭絕對有功:記者遇見一位來自廣東省的年輕人,身穿戎裝,朝氣勃勃,乃向他詢問救災詳情,也問他怕不怕辛苦。年輕人昂首笑道,「不怕!我們是軍人嘛!」雖然語氣誇張得有幾分似演戲,但他的表情卻讓世人明白,那是真的。他是真心誠意的。
看完這幕,且我們向PLA鼓掌。
另一類令人刮目相看的人是CCTV的男女主播。坐在播報台前,以往不都是神情肅穆、甚至殺氣騰騰的嗎?一看就知道是中國主播,有時候更跟朝鮮主播沒有太大差別。然而這回,可能是因為心軟化了,所以臉也溫柔了,緊皺眉頭向觀眾帶出災場消息,雙目含悲,剎那間,讓以往看不慣CCTV的香港觀眾明白,那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讀稿機器。
在災變面前,本來僵硬的皆已融化,本已融化的更是哀傷得癱瘓。災變惹人怨恨,卻亦令人回復本來面目,只是,代價太重太重了。可不可以不付?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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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的本質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每次大災難,都有感人事件,讓人相信人性中有高貴的本質。
父母拚命保護子女犧牲了,老師用背頂住塌下來的石牆,保住了學生的生命,千鈞一髮,根本沒利害衡量的時間,人類的本能中,不是只有自私。
應想像一下,面對大災難時,世上是否有人可以讓我們願意犧牲自己,保住他們。
如果沒有,是一種悲哀。
認為自己很喜歡某人,為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想過無數次與他過種種快樂時光,是否有想過一起遇上大災難時,你會否為他作最大犧牲?
當巨石塌下來時,你會否以肉身為他阻擋?
如他另有喜歡的人,你又會否做同樣的事?
父母為子女賠上性命,很容易理解,也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天性。
老師保護學生失去生命,是絕對無私的,發揮了人性中最耀眼的光輝。
大難當前,自動閃開,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屬陰暗一面。
你死好過我死,某些人認為是叻人的生存方式,是汰弱留強的必然法則。
若然在你心中真的找不到一個人在大災難中你可以為他付出寶貴生命,你肯定不是一個幸福的人。
因為你心中那份最盡的愛,除你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人可讓你釋放。
一個人如只能為自己犧牲,等於沒有什麼犧牲。
災難發生時,能為自己覺得重要的人付上生命,離開的一刻,應該是最幸福的。
因為最難能可貴的情操,發揮至極點。
[阿寬 ahhfoon@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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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那一天 /文.李培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香港時間5月12 日下午2時32分,路透社的一通急電「北京地震,辦公大樓搖晃」驚動了整個採訪部;20分鐘之後,新華社發出了11個字的短訊「四川汶川發生7.6級地震」,這時,中國組記者陳陽已經出門趕去深圳機場;社會組的覃純健也收拾行裝,忙把電腦等裝備塞進背囊。32年來中國最嚴重地震,在佛誕假期這天發生。
3天內,《明報》總共派出4隊共8人的採訪隊,有的直取都江堰,有的長遠跋涉北上震央汶川,有一隊是繞北線到綿竹,一隊則是穿過都江堰去重災區映秀。由於災區在大地震中受到極大破壞,固網電話幾乎破壞淨盡,流動電話甚至衛星電話也不一定打得通,每天和前線同事的聯繫只能碰運氣,有時能夠講上幾句,有時則是撥了半天也不通;前線同事在災場發不了稿,兼程趕回城裏發稿,一來一回就要好幾十公里。
去災區採訪的同事都是年富力強,但幾天下來的來回折騰也夠人受的,香港這邊最擔心是他們的身體情,尤其是到了星期三、四,過了所謂黃金七十二小時,屍體會開始腐壞,這時候最怕疫症,同事出門到災區,被千叮萬囑要注意防疫。
災場來的照片令人感慨﹕失去了丈夫的婦女哭成淚人;解放軍唱軍歌攀山進入災區;總理溫家寶喊啞了嗓子;汶川巿在空中看下來不見了大半個城巿;最令人動容的是十幾個小學生紅領巾橫七豎八倒臥在沙泥裏一動不動。我們其實都不認識照片裏的人,但在那一刻,他們比誰都親。
[文.李培 editorial@mingpa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