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008

海南老爸茶及其他









K,
啊呀,一個俗字,兜兜轉轉,成了小女子的最愛。
說起來快半個月了,那天小女子給Z老師“餞行”:去喝老爸茶,好不好?我啊,最喜歡那些世俗得掉渣的地方,好像誰也不會在意你,可以亂看,發呆,做點傻事,好像融化在世俗里,自己也不要知道自己是誰,也不要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要知道自己該干啥。
特別囑咐Z老師:千萬別打扮得山青水秀啊,那樣會不自在:)

照例要去那個名為“八灶”的老地方,沿著小小的河溝鋪排開,那是不標榜也傳統的老爸茶店。
小店門面洞開,簡易的折疊桌,屋內一張張延伸到人行道上,下午三點吧,已經很客滿。
行道樹屬榕樹類,巨大的板根把路磚拱起來。肥仔和Z老師,自己動手找張小桌子,打開來找平地兒擺放,沒有人問,也沒有人管。第一張桌子搖晃,再換一張,從墻角抓來就成。

擺定了,小女子進店張羅吃食兒:好像七十年代的玻璃柜,臺面、櫃內,擺著一個個長方的大烤盤,面包、蛋糕、麻花、麻球、開口笑、桃酥,新鮮得不得了,看著就知道糖油齊全,不“減肥”。
櫃里,老板娘挺著大肚子。
問:五個月了?
笑:來啦?很久不見。要加熱不呢?
笑:都要,都要,一樣一個,帶著朋友來呢。
肥仔:哈,超總統套!

“小弟,咖啡奶一壺,紅茶奶一壺。”
“姐啊,不按壺賣,按杯。”
“那——,各兩杯。”
“咦——,關兒,不是兩杯,怎么上兩壺?”
“杯,是賣得杯底的煉奶、糖,咖啡、紅茶任加!”
“啊,一杯幾個錢?”
“兩塊:)”
Z老師瞪大特有的大眼:“嗯——有味道。”
屋底茶水灶臺,小弟看著掌灶姐姐,用碗大勺子,從火上燉著的大鋁鍋,舀出咖啡:多給點奶。
上來兩個粗茶壺,四只杯,杯底各一大勺煉乳,有倆杯,把兒不見了。

“Z老師,這西茶風氣,是南洋客帶回來的,正點得很。”
“是,味道好正。”
“寧思和陳箋也這么說。上次在港臺做節目,陳箋還提起這茬兒,讓介紹介紹。”


柜前,一溜煤球小火爐,上有大鋁鍋近十個:地瓜、木薯、花生、紅豆、綠豆、YIBOA、鴨血……甜甜咸咸,冒著熱氣兒。
“Z老師,這叫海南“糖水”,家家下午都會煮。很海島的,夏祛暑冬驅寒。”

“妹啊,再來張雞蛋面餅——,肥仔,煎餃子不?”
“這中原來的吃食,好像就天生長在老爸茶店,誰也不記得怎么來的了。我們呢,南下初,見了老爸茶的雞蛋面餅,就想起媽媽的拿手面食了。

前前后后都是一方一方小桌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緊挨著,一中年短發女子,看了我們一會子:“小妹,你能給我一塊錢不?”
“為什么我要給你一塊錢呢?”
“給我買壺茶喝。”
“哦——,給你。這個也給你,吃吧”,遞過去一碟菠蘿包。
“謝謝。”

隔桌,三四個男子,在研究一長串數字.。“他們在打碼。”
“什么碼?”
“私彩。這是海南男人的‘正經職業’,他們相信,中了,就發,不管虧過多少。碼是按照香港的六合彩,即時傳送的。”
“海南男人就在老爸茶‘干活’,有人一天三趟老爸茶,生意、人事、年節,婚喪嫁娶,都在這里議。”

“我去拍拍照,記者手癢,忍不住。”
鏡頭里,老爸茶招牌很黃,一流摩托車很紅,樹,綠。
“影我,影我——”,一獨飲的老爸,一個敬禮,好神氣。
“這里,這里——”,幾個小伙子,笑得亂顫,你指我,我指你,“笑啊——好!”
“別照我——”,一老爸用手遮了眼。“好的。”
“哇,阿姐,我最喜歡你倒咖啡的樣子——”,阿姐害羞,看看鏡頭,無奈,繼續干活,霧氣從茶水灶上升騰起,一排咖啡壺擠擠嚷嚷的樣子,等著阿姐恩寵。
“拍他,拍他——”,一小妹笑著指著一個小靚仔。靚仔留肥仔雞窩頭,兩手端三個壺與杯,背對著小女子行。定定等,看你回不回頭!果然,不得不回頭。喀嚓:“好靚!”
煎鍋的大姐別過臉,小女子就過而不拍!回到座位,等了一會兒,一張薯仔餅出油:“這張才地道。”

小弟:“姐,干嘛要影啊。”
笑:“喜歡你們的店呀。”
問:“干嘛影我。”
笑:“你好靚啊。”
小弟,耳朵上夾著顆煙:“姐,我給你加點咖啡。”
“肥仔,看來他的年紀和你差不多哦。”

“Z老師,瞧,‘老爸茶西施’。那頭發燙的,鋼絲得很,金得晃眼。”
“我覺得干這活,不必要這樣打扮。”
“肥仔,等你長大就知了。那不是給人看,是給自己看的,因為她不再年輕。”
“姐姐,我給你照張。”

茶中,Z老師給肥仔講中國社科院里的故事,講他推薦去哈佛讀歷史的一小子,如何英文過關后,拾得洋人早就用慣的高空激光探測夯土的法子回國,突破中國傳統考古地面勘探發掘的窠臼,從高空測得殷墟內外城郭定位,助力師傅完成社科獲獎課題,助力殷墟申報世遺。
回程路上,肥仔答媽問:Z老師下午說了兩件事兒,外語和點子。
轉Z老師,回說:兒子不賴,今天我講那一段的要害都被他抓住了,回來接著聊。

聊得正開心,隔壁的女子站起身:妹,我先走了,面包吃掉了。
“姐姐,開心點兒。”
“關兒,我見過的女子,這事兒你處置得算不錯。”
“那個女人有病,媽。”
“仔,有病也是傷心得的。一個女人獨坐,討茶喝,一定是不開心。不過啊,我有教訓,安慰得講究時辰,可不敢一上來就搭訕。00年在京城一酒吧,見一妹妹可憐,大概是失戀吧。好心給買酒喝,結果人家痛哭不止,弄得我和朋友很不爽。”
×××
Z老師回合肥會老伴過年去了,過兩天該回來接著寫他的書。不知道,今年的大雪天,老師寫了點和雪有關的東東不?
我呢,就記得南京玄武湖邊雞鳴寺城墻上看雪,和錢南秀老師,二十三年前了。李清照隨趙明誠在建康上任,也鬧著夫君陪著登城看雪的,有詞為證。康震說,趙寫不過李,有點嫉妒老婆呢。
不寫了,從南到北,從茶到雪,寫亂了。
紅樓里有妙玉的雪水煮茶,不知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