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08
鄭培凱教授新解“大器晚成”
K,
若鄭培凱教授果然如此解“大器完成”,那么小女子豈不是開心極了。
今天,肥仔看《獅子王》動畫片兒,晚飯時對媽說:這回知道當年的《環球銀幕》,為什么說《獅子王》票房那么高了。原來這動畫片兒里,講了許多人世間的事情啊。
媽問:說來聽聽,你這個年齡,看出了些什么?
肥仔:親情、友情、幼稚、痛苦、成長、忍受……好多 。
媽問:看到輕信、背叛了么?
肥仔:你說刀疤?
媽:不止啊。
仔:我看到了兄弟,幫助辛巴的那些。
媽:還有愛情吧,娜娜。肥仔,很多事,不同年齡會有不同的理解。你看出這么多,不錯了。
仔:還有啊,這是不是兒童歌劇呢?許多情節用歌詞來講述的。
媽:仔,你真棒!
媽:你說,媽總說,你長大了,媽趕緊變小,這是什么意思?爸干嘛像哄小孩樣,哄媽?
仔:當小孩子可以無憂無慮吧。
媽:媽無憂無慮么?
仔:嘎……
媽:仔啊,再長。
昨兒,三亞市委宣傳部酒聚,上次在夢城認識的馬亮弟,不信小女子的仔“嘎許大!”呵呵。
我說,這是我的保鏢!
今兒,三人在家,冷。小女子想起小時候的游戲,問MAYBOY,原來玩法一樣。于是,我們三個互相擠來擠去,運動取暖,玩:擠油——擠油——渣!渣!擠出屎來燙粑粑!一頭汗!開心。
原想用“返老還童”,今天借鄭教授的新解,就用“大器晚成”:)
大器晚成
文章日期:2008年2月2日
【明報專訊】在北京開會,遇到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學者,口音極重,一聽就是山東人,再也錯不了的。我說府上是山東吧,我們是同鄉呢。老人家一聽,是山東同鄉,馬上展現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式的熱情,湊過來說,你怎認得出我是山東呢?好像我們是從小失散的骨肉兄弟,經歷了千辛萬苦的周折,跨越了千山萬水的險阻,終於團圓,靠的是冥冥中心靈相通似的。我說,您老的山東口音,一聽一個準,連洋人都不會認錯的。老學者說,你看,你看,我這口音是愈老愈厲害了。我十八歲離開的山東,到上海,在復旦讀的本科,又讀了研究所,一呆十年,還學會了上海話,後來調到北京,大半輩子都在北京過的,夾雜了南腔北調,沒什家鄉口音。你說怎,退休之後,開始恢復小時候的口音了,一年比一年嚴重,現在說的簡直是十成的山東土話。我湊趣說,您這是大器晚成。
到晚上休息時間,幾位與會的青年學者來看我,他老人家也興前來,找我聊天。一看屋裏好些年輕人,就說現在年輕人做學問的方法很新式,資料都從網上查,敲敲鍵盤就下載了二十四史的材料,上下五千年,彈指一揮間。我們年輕時讀書,可跟現在不一樣,是要下死功夫的。二十四史從頭讀起,並不搞什「帶問題意識讀書」,不急選研究題目,先斷句,通讀,讀完了再說。蔣天樞老師最嚴,學問也好,要我們年輕時別趕寫論文,要寫就寫真學問真心得,否則浪費讀者時間,浪費自己生命。讀書破萬卷,下筆自有神。我說,這話我上大學時也聽老師講過,說是蔣天樞的老師陳寅恪講的,「四十歲之前,不可輕言著述」。老學者點點頭,說是啊,太老師說的好,大器晚成嘛。
年輕學者聽了,七嘴八舌都插了口,說不行啊,現在規定,博士學位通過之前,必須在學科核心刊物上發表兩篇論文,否則得不到學位。老師指導論文寫作,都要我們先有問題意識,在三年攻讀博士期間,先選定題目再讀書,找資料,否則如大海撈針,徒勞無功。老學者說,什「功」,急功近利,找飯碗吃的功。做學問嘛,千秋大業,要流傳到後世的。曹丕說過,文章者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古人對文章著述是多重視。現在這種做法,好嘛,全國每年收五六萬個博士生,好像每個都可以畢業,也就是每年生產十幾萬篇核心論文,洋洋大觀。什是核心論文啊?就是最好最有學術貢獻的論文。中國一年可以生產十幾萬篇最好最有貢獻的學術論文嗎?瞎懵眼騙自己。大多數急就章的核心論文,就跟野狗尿急了,隨便找個垃圾桶,翹起腳來撒泡尿一樣,有什學術價值?遺臭萬年啊。
有人低頭說,老前輩說的固然有理,可是今天的現實環境變了,沒有博士學位,就找不到教書的飯碗,沒有飯碗,別說大器,沒成器就餓死了,還說什朽不朽。我們跟陳寅恪不一樣,他的時代不同,出身世家,養尊處優,不計較學位,慢慢做學問。換到今天,他也一樣,考研、攻博、搶飯碗,一樣是朽木不可雕也。
老學者愣了愣,悄聲對我說,您先忙,鳥獸不可與同群,我回去休息了。
[鄭培凱 學者.詩人.著有《真理愈辯愈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