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曼第二」的箴言:如何信仰
卡羅︰《盲神父與假釋女》
文章日期:2010年3月16日
【明報專訊】這是金田一奇案式的懸念︰觀眾早就清楚,金田一最終會破案,但兇手是誰,線索在哪裡?《盲神父與假釋女》中,慈悲神父加上冷峻釋囚,結局自然是釋囚被神父感染,並從改變中得到力量。但改變的關鍵是甚麼?在神面前,人怎樣面對自己與別人的痛楚?
2003年,年僅32歲的年輕芬蘭導演哈羅,已憑《我很想你》(Elina: As if I Wasn't There,2002)等作奪得瑞典電影學院頒發的「英瑪褒曼獎」。評審不是別人,正是褒曼自己。褒曼早期創作生涯最念念不忘的主題,乃歐洲宗教文明在世俗化後,人與神決裂中的關係。《冬日之光》(Winter Light,1962)中,神父多瑪對求救的信眾矢言,一切愛莫能助,如果神不存在,人的殘忍與世界的出落會顯得更合理;結果信眾自殺死去。47年後,哈羅再次逆流而上,在六十年代的北歐鄉愿,重尋人的尊嚴。
終身監禁的蕾拉闊別人世12年,早就無欲無求,有天突然接到獲准假釋的通知,條件是接受一份神職助理的差事,工作的內容就只有一樣︰替盲神父讀信和回覆。來到神父雅各的大屋,蕾拉發現這個已屆風燭之年、親善和順的阿伯,正是為博愛而博愛的死老,令人髮指。蕾拉進餐時坐到冇雷公咁遠,收信時抽走一半丟進水井︰總之有理冇理,不受無功之祿,更不甘心淪為教會與神的施捨對象,或這些虛偽慈善的共犯。
不過換個角度,神父其實才是真正的弱者︰屋頂長年漏水,教堂禮拜沒有半個信眾,雅各僅餘的資本,或者就只有倒背如流的《聖經》,與數十年來信眾求告分享的記憶。漸漸,郵差在荒涼的屋前拐彎︰連來信也沒有了。神父望穿秋水,連蕾拉也忐忑起來。雅各不禁懷疑,是人需要神的慰解,還是他需要這個角色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意義。最後,我行我素的蕾拉讀出神父最後的來信︰她的身世與苦惱。在萍水相逢的人面前,二人相互尋找不可能的救贖;而救贖來自哪裡,原來只是一線之差,甚至可以不必深究。
北歐日光長照,難分晝夜。綿綿冬雨打在屋簷,然後滴在屋內。載水的盤子滿了,水就溢出,稀釋了來信的墨水,沖走了多年相愛互助的痕跡,但雅各一直都沒有察覺。在苦難面前,神必是沉默的︰然而,幻覺的意思並非神從來不存在,而是我們,怎樣才算實踐信仰?
■《盲神父與假釋女》
香港國際電影節「世界視野」場次
3月26日 晚上9:30 The Grand
3月29日 下午5:45 UA時代
[文.盧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