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外
文章日期:2008年9月14日
【明報專訊】上星期寫到說客T,小圈子朋友以為我跟他很熟,嘻,實話實說,沒有很熟,餐桌之誼君子之交矣。但我有時喜歡把不熟的人寫得像熟人,把熟人寫得像陌生人,換個視點看看,自己覺得好玩。
其實我們也常常對待陌生人客客氣氣,對親人粗聲粗氣。有的戀人或夫妻,走在路上不搭肩不拖手,像是剛好同行的路人。但也有的戀人成天把愛搬上人前,彷彿沒有不可告人的戀。什麼是親什麼是疏,光看表面也不是可以看得出來。
最近有些深刻的事,要打破我慣常看事物的方法。像是赫然發現看來情深似海的情侶,原來心裏早已是天各一方。有些人看來冷冷淡淡,什麼都不在乎的,原來心裏也萬般緊與擔憂。好容易就會略過一些蛛絲馬,只看見應該看見的。
那天傍晚和大病初癒的P去散步,她剛從地獄裏回來,身體還是極其虛弱,但意志堅強。我們坐在樹下聊天,談到少年時的狂事傻事,一時誤啟了記憶開關,一發不可收拾。她有感而發,說如果人家只看她外在的東西,就覺得她什麼都好,難以把她跟那些不好的事物連接起來。看美麗的P的側臉,我偷偷抹了抹眼角。
記得一個法國朋友,跟我說起他當初怎麼從眾人裏看見他後來的妻子。「她就像蚌裏的珍珠,要揭開表層才看見真正閃亮的光芒。」我不懷疑法文造句的美麗,但我看見的是男子眼裏的光芒,那時候,他的心是柔軟的。我告訴P,她是早已失掉了蚌殼的珍珠。[塵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