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里布群島》：找媽媽

時間的故事
文章日期：2008年9月21日
【明報專訊】廣州三年展，藝術家鄭波有一個裝置作品《賈里布群島》。在賈里布群島，人生是逆轉的，時間流逝，人卻由老漸進而嫩。出生的時候是老人，然後慢慢去經歷年輕的生命、工作、求學、童年，最後回到媽媽的肚子裏，結束一生。
這套逆返的時間觀，也是一套倒轉的生命觀。假若生命是由衰而盛，人是不是會減少了許多煩惱？身體慢慢回復壯健，心靈逐步倒退至童真階段。現世人生的憂慮模式給打破了，在那裏，人生主軸不是尋找合適的另一半生兒育女，而是尋找合適的母體，回歸渾沌的初始。這樣似乎也扭轉了好多價值觀，人活得愈來愈有朝氣，生老病死變成死老病生，多麼充滿希望與令人期待。
這套另類人生軌，頗能刺激思考。我和張薇在展場裏把錄像看完，看時光倒流，人生逆轉，人情物事後退，本來奔跑向前，換成了飛快後退。退一步，倒過來活。真的解煩忘憂，活得愈來愈自在嗎？我後來想想，倒覺得不是。只是把一種憂慮模式，換成了另一種。
本來尋找愛人，換成尋找母親，向前望去是衰老，向前望去卻也是智慧，從死走向生，或從生走向死，似乎都是一段前行的旅程（只是背身走）。我不知道，在賈里布群島活是否更煩，因為變成小孩了，智慧照說減少了，卻要四出尋找出生的歸宿，一樣要和別人競爭，一樣會受傷受挫折，到時候除了哭什麼也做不來。
這樣想想，倒安然接受，萬事萬物盛極而衰，聚久必散，散久再聚，像自然現象一樣的日出日落人生。
[塵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