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十九年前的來信
文章日期:2008年8月10日
【明報專訊】在第一屆「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發布會上,與多年未見而她又來去匆匆的豐一吟大姐相見。公眾場合,時間太短,有說不完的話也只好不多說,兩人相擁頻說珍重珍重。臨別她遞給我一封信,說:「這信你一定沒收到,現在親手交給你。」
一封1989年9月寫的信,十九年後交到我手。
信中詳細記述了1974年,我託請羅孚先生冒文化大革命 批鬥險,輾轉把日本畫家竹久夢二的畫集《出帆》送去上海,她父親豐子愷先生收到後的日記紀錄。我早已忘記自己在1975年5月30日寫過信給豐先生,更不知道他寫了一首陶詩《盛年不重來》寄給我——那年頭,外寄書信給查禁乃是常事。一切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追不回來。但原來自己的名字、地址給豐先生親手寫過,我就深深感動了。一吟姐信中提及他父親與我因政治阻隔而中斷了的情誼,八十年代初,由她繼承下來,於是我倆通信頻繁,成就了我們似疏還密的友誼。正因此,我可以到龍華公墓去拜祭豐先生,完了一樁心願。
至於她為什麼寫這封信?為什麼沒寄出?是因為該年6月我參加了他們組織的「豐子愷研究會」,她乘機會把豐先生的文字紀錄告訴我。而信末她說:「聽宛嬰(漫畫家畢克官先生的女兒)說,你這兩個多月來身體精神欠佳。我很掛念。寄語明川(一吟姐多叫我這筆名):全世界的人總會有一天懂得追求率真,總有一天會博愛天地人間。」的確,1989年6月,我心神俱傷,故畢宛嬰有此一說。一吟姐含蓄問好勉勵,大概亦深意存焉。
這信在她手中一躺十九年,終於我讀到了!
[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