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文章日期:2009年1月23日
【明報專訊】文人總有點飄零的感覺,寫作空間多的時候固然奔騰馳騁,他日沒有了的時候,便花落人亡兩不知了。
深夜躺在上聽清談節目,四個人一齊講,嘻嘻哈哈的很熱鬧,我的心卻愈來愈像鉛般重,重得把靈魂壓瘀了,非坐起來把燈全部開上不可。
瘀、痠,他們擁有的歡樂不會再降臨在自己身上了。去日苦多人離散,能改變人生的節奏嗎?
小時候老憧憬將來的光榮與浪漫,漸漸長大了,得了,夢想成真了,應該死而無憾了吧?怎麼卻是一切隨風去,所愛的人,他們所給我的生命之歌,一首又一首地戛然停止。弦斷。人絕。
是否所有快樂都是借來的?像化妝舞會的華麗詭異衣飾一樣,穿過了,要還。另一批要開化妝舞會的人開始湧進來了,上一批便要離場讓路。
回家吧。家在哪一條巷哪一間?怎麼沒有了,在我們醉生夢死時消失了。應該知道房子久沒人住,空置便會塌的塌,倒的倒。應該知道的。
小河淌水,二胡噎咽,這種曲子就對了。嘉年華會的飛揚跋扈音樂如尖刀,傳來的每一聲歡笑都剜心剜肺。是羨慕亦是妒忌,也許是妒忌多一點。不應該的是嗎?上一輪在嘉年華歡笑的不就是自己嗎?可是當你知道明天就是明天,沒有什麼新的浪花屬於你的時候,明天就要租個沒有風景的小房間,獃在裏面,狠狠地把唯一的窗戶關上,再加重簾。
生命沒有什麼對不起我,只是太長,長得不曉得跟誰合演下去。都說過四十就好的了。
經歷過那麼多,所云為何?看見過那麼多,所云為何?即使當尼姑去,亦所云為何?我等不及下一生,別讓我在這一生乾癟枯萎吧。我不怕人罵我,我最怕人同情我。所以,別管我夜夜無眠,當我亮麗地走出來的時候,也不要詫異。浮生路就是那麼的走法。
[林燕妮 hk.myblog.yahoo.com/eun icelam-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