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2008

a link:何榮幸:《黑夜中尋找星星》導論——他們看見了歷史


˙作者:何榮幸、台大新聞研究所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08年01月03日
《黑夜中尋找星星》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11日

【明報專訊】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詩人顧城《一代人》的經典,這裏的黑夜,寫的,可能就是文革十年。

海峽對岸的台灣,兩蔣時代,軍事戒嚴,長夜漫漫,要在黑夜中尋找光明,靠的,可能就是心裏那永不熄滅的星光。

這本書的副題是:「走過戒嚴的資深記者生命史」,寫的是十七位台灣傳媒老兵,在威權體制下生存、掙扎、抗爭、突圍。

由台大新聞研究所,出動二十多位精英策劃採訪的專著,不是浮光掠影,不是港式採訪花絮,而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記者生命史。他們都是從戒嚴時期走過來,為了更自由的言論空間,更開放的思想天地,冒危險,付出代價。媒體工作者走在第一線,鼓動風潮,造成時勢。社會進步力量後盾支援,衝鋒陷陣,匍伏前進。當權者明白不能逆勢而行,一念之間,終於,軍事戒嚴得以解除,報禁黨禁得以開放。促成一個民主社會的誕生,媒體工作者堅持信念,有守有為,功不可沒。

讀這本書,有特別感觸。裏面有我認識也採訪過的朋友,例如司馬文武、南方朔、俞國基。台灣解嚴前後,我頻密到台灣採訪,見證這個歷史時刻,這幾位新聞前輩,啟發我對台灣政治的認識和了解。

也有在其他媒體介紹過的人物,今天再細讀他們的經歷。黨外雜誌如何跟審查機關周旋,跟情治單位大玩捉迷藏遊戲。主流媒體的記者如何在文章中「埋地雷」,逃過編輯審查,把重要的信息和觀點,傳給台灣民眾。傳媒老闆如何在狹縫中保護難得的人才,鬆緊交替,妥協裏又見堅持,窺見跟威權統治者如何打交道的藝術。

我建議把《黑夜中尋找星星》和《中國傳媒風雲錄》一起閱讀,比較兩岸的傳媒生態政治環境,會有更大的得。幾十年的前仆後繼,台灣成功了,終於取得充分的新聞言論自由,中國內地的同行們,在他們的堅持下,雖然只有寸進,也屬難能可貴。我也建議香港仍然有理想有願景的新聞工作者細讀這兩本書,跟香港目前的處境對照,我們應該何去何從?我更建議香港電台的同事精讀每一個人物每一個故事,學懂關鍵時刻,應該拍案而起。
[吳志森 samngx123@gmail.com]
mknrj

10/10/2008

a link:朱天文眼中的胡兰成

K,
啊呀,好喜欢朱天文。

a link:文道的《开卷八分钟》

吳思的“血酬定律”

公開演講 血酬定律── 一種歷史分析框架
講者:吳思《炎黃春秋》雜志總編輯
時間:2008年10月10日下午5:30-7:00
地點:香港大學圖書館新翼大樓LE9

演講簡介:

在中國歷史上,靠暴力吃飯的人構成了一個重要的社會集團,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王朝興衰。如何理解他們的行爲,如何計算暴力的成本和收益,如何順著這條思路解釋中國的歷史變遷,甚至根據這套邏輯劃分社會形態,演講者有一套獨特的看法。這是正統經濟學家和各派史家的盲點

演講者吳思,中國大陸著名傳媒人,《炎黃春秋》雜誌社總編輯。曾任《農民日報》總編室副主任,《橋》雜志副社長兼中文版主編,有《潜規則》、《血酬定律》、《陳永貴:毛澤東的農民》等歷史著作。

想起了春天北京的臥佛寺


2008年5月12日,在北京臥佛山莊參加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與《財經》雜志百人會時,為即將赴世界銀行履新的林毅夫老師送行。

徐泓老師现在是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1992年,徐泓老师时任中新社北京分社社长,在小女子调入中新社一事中,她受总社人事部委托,借在琼开会之际对本人进行人事考察。当时,面临着等待新华社海南分社的岗位,与决定调入中新社海南分社的两难,是徐泓老师一句话帮助我选择了未来多年的路。
记得她说:在当下的中国,如果你想“做新闻人”,中新社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她可以“相对真实”地向海外报道中国。
从可以“相对真实”,到想追求“现象背后的本质”,我想我也进入了一个“时代的两难”。
从徐泓转轨,到陈婉莹的哈佛顿悟,到钱钢的为了“当下和未来”而“有所为”,我更加明确自己的稍作“停顿”是“对的”选择。可是,对于自己的“修整”会结出怎样的果子,还是很茫然。
http://www.people.com.cn/GB/14677/22114/31734/31736/2332240.html
这是一篇关于徐泓老师的人物访问。文中提到“四十大惑”,和“力不从心”,深深打动我,莫非师生之间真的有如此相似的感触?
http://blog.china50plus.com/blog/article_view.php?blog_id=60&msg_id=179
這是她追憶訪問戴厚英的一篇文章。

秦二爷,现任《中国新闻周刊》的总编辑。我们在世纪交替之际,在香港业务交流时接下缘分。那是作为新闻人,小女子第一次到港“透口气”的伙伴,属于心有灵犀的莫逆之交。
秦二爷每日行街,买回一套套帅帅的西装,在金利小小的客厅里“SHOW“,强迫我等认同“老白脸”的情景,如在昨日。
岁月,如花。
2006年11月7日,龙老师新书会后,钱钢老师与小女子聊天时,建议周刊加入“亚洲出版业协会”,申报亚洲新闻奖。
记得钱老师说:我认为只要《周刊》选报,就一定会得奖;只要《周刊》不介意可能和《苹果》同台领奖。
我理解,钱说的是,时代的发展,中国的新闻周刊,已经有水准登上一个更广的平台,找到更多的“同道人”了。
当晚,小女子将钱老师的这个建议转述给新新社长,章很有眼光地向总社新闻周刊提出加盟建议,紧接着钱老师提供了关于“亚洲出版业协会”的背景资料。一切都在以“新闻人”的速度进行着。
2007年5月,小女子返港参加8003的一个聚会,在港分恰遇前去领奖的“亚洲出版业协会”之2007年度“卓越深度报道奖”的秦二爷。他惊讶于小女子的出现,小女子笑曰:你得奖,俺自然会出现祝贺喇。
历史,原来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出来的。
http://news.xinhuanet.com/newmedia/2007-05/24/content_6143821.htm
春天,在卧佛寺,又见秦二爷。他匆忙而疲惫,很是叫人牵挂。

PS:0六年初冬的那个黄昏,因为投入地和钱钢老师磋商这样一个话题,小女子错过了另一个叫人心动的“等待”,在岁月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遗憾的痕迹。往事果然难以如烟。
(今日,收到来自深圳老友的短信,就是这两个字,“心动”。这回,是为了我叙述中的当下之“在地”。)


这个麽,就是小女子在港采访过的史美伦女士,见面,她笑言:啊,你回到国内了。
是啊,这回,小女子,想真的回到土地上,看看除了股市上的数字之外,土地里到底长着啥,在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想念錢鋼老師,想念港大


200807第十九屆香港書展上的《中國傳媒與政治改革》

2008年05月12日上午在北京臥佛山莊參加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與《財經》雜志獎學金百人會與錢鋼老師合影
中國傳媒風雲交匯在香港 .張潔平
2008年10月10日
亞洲周刊第四十一期

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中國傳媒研究計劃成立近五年,正式訪問學者六十人,應邀來訪者兩百多人,為中國大陸傳媒人「開了一扇窗」,也完整地展示了近三十年中國傳媒的風雲激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這一天,香港恰逢颱風,驟雨淋漓。十月三日,在國際金融中心二期平台,巨大的落地玻璃將風雲變幻的維港隔在窗外,卻遮擋不住屋裏湧動的另一種激情。

這是《中國傳媒風雲錄》的新書發布會。坐在演講嘉賓席的有書的主編者: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總監陳婉瑩、該中心中國傳媒研究計劃主任、著名報人錢鋼,有出版該書的天地圖書董事長陳松齡、總編顏純、副總編孫立川,還有九十八歲高齡的《文匯報》前社長李子誦、歷史學者朱學勤、前港區人大代表、專欄作家吳康民;而坐在台下的,有剛歷劫歸來的《海峽時報》記者程翔、《炎黃春秋》主編吳思、鳳凰資訊台總編輯呂寧思、《亞洲週刊》總編輯邱立本、台灣資深傳媒人江素惠,有來自香港記者協會、TVB、有線新聞、商業電台的執掌者,也有中國《南方都市報》、《瀟湘晨報》、《中國新聞週刊》、《先鋒國家歷史》、《財經》、《南方週末》的主要負責人。

略略看去,從大陸新生代記者、三十多歲的雜誌主編,到見證兩次大地震的錢鋼、見證兩岸和解的邱立本、深挖中國社會潛規則的吳思、因言論獲罪入獄的程翔、再到六四時曾因一個社論天窗和「痛心疾首」四個大字震撼了所有人的《文匯報》李子誦……言笑甚歡的這一屋子普通人,彈指數十年,幾乎構成一部中國當代新聞史

當程翔握住李子誦老先生的手,當錢鋼說起八十年代在香港《文匯報》北京記者站「朝聖」時的心情,他們眼底隱忍了多年的滄桑,外人很難知曉。

三十年改革開放,中國新聞人既經歷了夢想與激情,也承受著失望與黯淡。收錄在《中國傳媒風雲錄》中,楊繼繩、左方、胡舒立、程益中、錢鋼、陳子明、孫旭培、魏永征、浦志強、胡泳、李大同、盧躍剛、展江等十三位中國傳媒代表人物的回憶與見證,讓這些滄桑以個案的方式一一呈現。吸引兩岸三地新聞「掌門人」來這裏的,正是書裏書外的深刻共鳴。

更有緣的是,共鳴的隱秘交會之地,正是在香港。

如朱學勤所言,對於中國大陸學者或傳媒人來說,香港是不可缺少的一個「氣眼」,「是我們透一口氣,出來看世界的地方」。

《中國傳媒風雲錄》中收錄的所有演講和文章,都是作者到訪香港時所做。這是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中國傳媒研究計劃」的一部分,也是五年前陳婉瑩與錢鋼就已經摩拳擦掌「港大論劍」計劃的第一篇章。

故事,要從兩位主編的相遇說起。在陳婉瑩筆下,這是一個「樸素的開端」:「是不太遠也不太近的事情,我聽說《唐山大地震》的作者到了《南方週末》主持編務,後來又隱約聽到大編輯因為什麼事情被逼下台。……那個晚上,我趕到汕頭市區一個賓館暗暗的咖啡廳的時候,才第一趟和錢鋼見面。……錢鋼比我想像的低調。那個晚上,我們談中國新聞發展的坎坷之路、新聞人的命運,對現狀的無奈,對將來的嚮往。新聞人的共同語言,讓我們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說服。約好了在香港見面,或者,我們可以做點事業。」

此時,告別《南方週末》兩年的錢鋼,也正在尋找下一步「事業」的可能性。

二零零三年,SARS(非典)肆虐香港的日子,錢鋼一個在香港短期訪問的計劃被滯留,陳婉瑩原本要去汕頭的工作也擱置。錢鋼住在陳婉瑩家裏,在支持經費還不夠的時候,陳婉瑩的家,是兩岸來往傳媒人最常歇腳的「人民公社」。

至今,錢鋼關於那一段日子的回憶,還充滿著畫面感:「我們就坐在陽台上看海,海面上黑雲翻滾,手機裏每隔幾分鐘就收到一條短信,告訴你,幾公里之外又發現了SARS個案。張國榮死了。SARS來了。」

「我們看著海面,每天都在商量:能做點什麼?」

那時,錢鋼剛結束在香港中文大學中國研究服務中心的訪問,深深感念於香港的資訊公開、學術自由、言論無疆界,希望學習中國研究服務中心的模式,為大陸的傳媒工作者搭起一個立足香港的學術交流平台。

而陳婉瑩則剛剛結束美國尼曼基金支持下,在哈佛做訪問學者的生活。「在哈佛的日子太開心了」,陳婉瑩說:「可以修讀我喜歡的任何專業,古典音樂,哲學,歷史。這對一個記者來說簡直是奢侈。」做了許多年調查記者,壓力大到幾乎承受不住的她,這一年重新充電、放鬆、思考的時間受益太多。「不光是中國大陸的記者,全世界的記者都需要這樣的機會,停下來,想一想,再前進。在香港,這樣的機會太少了。」

一個計劃漸漸在兩人的遺憾與願望中成型:向大陸新聞人提供支持,邀請他們來港交流訪問,在港期間,可以研究,可以演講,可以訪問本地傳媒,算是一個「透氣」的窗口。

兩人說到興起,甚至有了華山論劍般的快感:「港大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所在的儀禮堂,其實是英文名字,還有個中文名叫明原堂。」「那我們要做的,就是明原堂論劍錄。」這個計劃,就是零四年正式成立的「中國傳媒研究計劃」,作為港大新聞系下屬的一個獨立項目,由錢鋼與陳婉瑩共同主持。

第一個訪問學者是當時剛從《南方週末》辭職的年輕記者翟明磊。因為不滿被宣傳部門整肅後領導的管制方式,他在網上發表辭職公開信《我為新聞而來,為新聞而去》。陳婉瑩看到後拍案叫絕,立刻把這個年輕人請到了香港。

第一個作演講的來訪者是盧躍剛。錢鋼印象很深刻,因為一本《大國寡民》的長篇調查報道名滿天下的記者大漢,在香港第一次演講時,使用了太多北方方言,香港學生無法理解,比如「大尾巴狼」,錢鋼必須要拿一塊白板,在旁邊做即時「翻譯」。

「計劃剛剛開始的那一年,特別熱火朝天。」錢鋼回憶說:「有些記者,做了多年調查報道,沒有離開過大陸。首次來港,在陳婉瑩家,一開始講話就無休無止,不停地說,那麼好的海景,看都不看,誰也打不斷他。這麼多年,壓抑太久了。」

中國傳媒研究計劃成立至今近五年,邀請的正式訪問學者有六十人,長則三個月,短則兩個星期;而應邀來往參加各類研討會的大陸傳媒人,已經有超過兩百人次。本次出版的《中國傳媒風雲錄》,就是第一批整理出來的來訪學者的演講及文章收錄。「我們不敢說這些人能完全代表這三十年中國媒體改革的風雲,但是我們可以說,少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你要說中國傳媒風雲,都不完整。」錢鋼說。

五年,來往港島與大陸的兩百人,如涓涓細流,緩慢而深刻地改變了很多東西。錢鋼把它比作向大陸傳媒人「開了一扇窗」,「專門帶他們去看香港立法會選舉,他們也會去本地媒體訪問、與台灣媒體座談。翟明磊就是從香港開始他對公民社會的追求,直至回去創辦《民間》。這樣的例子有很多」。

而另一方面,是對香港的反作用。二零零四年,盧躍剛第一次演講時的「翻譯」,如今基本不需要了。五年前,香港學生在調查中表示,對大陸傳媒的印象是「沉悶」、「無聊」、「死板」,現在,經過幾十場有血有肉、有笑有淚的演講,已經沒有人這麼覺得。

陳婉瑩至今記得,央視新聞調查製片人講自己明察暗訪的艱辛故事時,台下的香港學生熱淚盈眶。「他們真是被刺激到了。在香港,過去誰會跟你談這些?談理想?談情懷?我們的學生太缺少這個。中國傳媒研究計劃,對中國大陸傳媒人是開了扇窗,對香港學生何嘗不是呢?」

自由港島的角色又一次發揮了它得天獨厚的優勢。《中國傳媒風雲錄》已經出版,陳婉瑩和錢鋼說,訪問計劃要更深入地做下去。「我們不拒絕任何觀點。容納異見,尊重人權,這是這個計劃遵循的基本價值觀,也是我們作為新聞人的價值觀。難得一國兩制給我們留下了這一片思想自由討論的綠洲。」

一九四九年,作家韓素音在香港寫下這樣的句子:「我們坐在這裏,而山那邊隱沒在黑暗中的區域就是中國大陸。我們看不到,但始終能感覺到。中國就是我們守在這裏的理由。」六十年後,無論是李子誦、程翔、陳婉瑩,還是錢鋼、楊繼繩、盧躍剛、程益中……在香港來來往往的他們,這麼多年,誰也沒有改變的,還是那一份家國情懷。

「中國,就是我們守在這裏的理由。」■

亞洲電影選擇“親近”

亞洲電影大勢:靜靜去趁墟
由「香港亞洲電影節」說起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10日

【明報專訊】趁墟,是該懷高高興興的心情的。無法擠進擁迫的知名店舖,能夠在少人留意的攤檔上,發現獨特有趣的貨品,應該會令人更加高興。

剛開鑼的「香港亞洲電影節」,為觀眾帶來80多套亞洲不同地區的影片,就像一個熱鬧的墟市。只是趁墟的時間有限,人人爭看金基德、全智賢,還有張震、金城武的擁躉早已霸定仔等開場,從最熟悉的入手是看影展最保險的做法,好歹叫做熱鬧了一回。但這事就像拍賣行的行情一樣,中國當代藝術熱潮已開到荼靡,你還在追捧岳敏君、張曉剛?卻不知道精明的收藏家,早已將視線投向東南亞。

東南亞電影也熱火得很。泰國、台灣類型片日漸成熟;馬來西亞電影呈現社會的多元文化;新加坡電影商業藝術兩條腿走路,也在思考更多與觀眾接觸的方法;印尼電影是新近異軍突起的生力軍,拒絕影展,親近大眾的宣言,促使其國內電影產業發展三級跳。影展市場這些地區的電影未必擠滿觀眾,但卻在靜默中悄悄地強壯了起來。

生力軍印尼:拒絕影展,親近大眾

如果要為東南亞電影作一小結,這些地區的電影有幾個共通點:向觀眾靠攏、發展類型片、具本土特色。

一個地區的電影產業要發展,便不能忽視觀眾的存在,甚至得主動向觀眾靠近,當中的代表是印尼電影。對於這個陌生的國度,簡單的數字或能給予觀眾一個最直接的印象。1999年至2001年,印尼電影的總產量是16部;2006年的產量是32部,2007年有48部電影上畫,2008年截至9月,已有超過60部電影。數字的增長,是印尼電影的製作及放映量迅速上升的最佳證明。令印尼電影產生巨變的,是一個要走進群眾的宣言。在印尼電影最慘淡的時期,13位印尼導演簽署發表「I-sinema」宣言,強調獨立製片精神,及要為觀眾拍電影的決心,這種心態與走影展市場的其他地區的電影人截然不同。其中一名導演Riri Riza便明言:「很多其他地區的電影運動似乎都忽略了觀眾的重要性,但對我們來說,考慮觀眾是必要的。」

如今印尼電影在數量上升的同時,質的提升也鞏固了觀眾的信心。曾在2006年香港國際電影節中放映過的《走片情緣》(Joni's Promise)、內地及台灣觀眾喜愛的Three Days to Forever,還有今年亞洲電影節中將會放映的《三愛很難》(Signs of Love, aka Ayat Ayat Cinta),都是口碑與票房俱佳的作品。改編自同名暢銷小說的《三愛很難》,更是印尼本土票房最高的電影。

東南亞電影努力爭取觀眾支持的例子,隨手拈來,比比皆是。新加坡導演梁智強以針砭政府及政策的作品如《小孩不笨》、《我在政府部門的日子》、《錢不夠用》大受觀眾歡迎,《小孩不笨》至今仍是新加坡最高票房的電影。繼他之後,憑獨立製作《15》、《430》驚艷國際影壇但本土票房不佳的陳子謙,則拍了套回歸大眾的歌舞片《881》,結果影片大受年輕人歡迎,更成為去年新加坡票房冠軍。

電影向觀眾靠攏,本土票房是一個晴雨表。香港電影人或許早已把目光放在更大的市場,但不論台灣還是印尼,新加坡抑或泰國,普遍都有一種欲開拓外國市場,必先顧好本土市場的共識。印尼電影嚴格控制外來片的政策,對本土電影的崛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而本土電影的質素提升,亦造就了更多製作的機會,這形成一個良好的循環;台灣「國片」每年票房收入僅佔全年票房約1%,但對於電影人來說,擴大「國片」的票房佔有率是當務之急,台灣觀眾的觀影心態近年也漸漸從「不看國片」到改為「不妨看國片」。

這種情其實與當年韓國電影的崛起有點類似。1998年韓國電影圈發起「光頭運動」,爭取本土電影有更多的放映場次,使本土電影的市場佔有率從25%提升到更高的比例。於是政府有電影保護法令,如「銀幕配額制度」,加上韓國人強烈的民族意識使影片的發展蓬勃起來。後來韓流席捲亞洲,只是一個無心栽柳的結果。事實證明當電影製作方主動親近觀眾,觀眾也就張開手迎接,並擁抱優質的電影。

回歸最「類型」的類型片

要親近觀眾,可以用最本土的作品打動觀眾,也可以用類型作品爭取大眾的視線。這兩點也同樣是東南亞電影發展上的特色,俗套一點說,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台灣,或泰國,或印尼,便在類型片上狠下工夫。

自從朗斯尼美畢達1999年的一齣《鬼妻》(Nang Nak)叫觀眾對泰國電影刮目相看後,泰國的鬼片便愈來愈發達,隨後的《鬼影》、《鬼書友》至最近的《四條大路通陰間》等,都備受讚賞。而Tony Jaa的《冬蔭功》、《拳霸》等片,更叫香港電影人大呼香港功夫片已被取代,後來更有Tony Jaa師妹接棒的《女拳霸》。這些類型片更已在國際上打出名堂,荷李活的花拳繡腿與炫目的電腦特效,不能重現Tony Jaa的拳拳到肉,但成熟的工業卻不吝嗇地將鬼片一再複製,例如《鬼影》。

台灣電影從業員也在嘗試發展不同的類型片。《雙瞳》、《詭絲》企圖利用商業大製作的模式建立一條驚慄路線,這個模式同時包括跨國合作、「去國片化」的宣傳包裝(將影片包裝成進口片)。觀眾如今回看,這種模式似乎沒有為台灣電影帶來太大的影響,反倒是同志片及青春片大受歡迎。《十七歲的天空》、《盛夏光年》、《刺青》等作品以新導演配搭年輕偶像掛帥,確是創造了一點小奇蹟;獨立製作的《艷光四射歌舞團》(《刺青》導演周美玲前作)更是贏盡口碑,為觀眾帶來令人心痛的一段同志情。還有針對年輕人市場的青春片如《人魚朵朵》、《藍色大門》、《夏天的尾巴》等片,也同樣把年輕觀眾帶回戲院。

不能不提的,是台灣電影惡劣的環境,造就很多導演從事紀錄片、短片或其他電影的副導工作,這些經歷除了豐富他們的技巧外,亦間接令他們得到更多的機會從事創作。如口碑甚佳的青春片《六號出口》導演林育賢,前作是大受好評的紀錄片《翻滾吧!男孩》;今年台灣票房破紀錄的作品《海角七號》魏德聖,已在業內從事幕後多年,其履歷中最矚目的,是《麻將》和《雙瞳》的副導;同樣口碑與票房雙贏的《冏男孩》,導演楊雅拍了多年短片;得到曾志偉注資的《九降風》,導演林書宇也是拍短片出身。而這些導演如今都成為台灣電影新一代的力量。

一個福建觀眾的渴望

除了類型片,作品本土色彩濃郁是東南亞電影的另一個特色。《海角七號》將觀眾帶到台南,呈現一個最鄉土的畫面;泰國電影在濃厚的信仰色彩下,拍出不少具山野村話的鬼片;還有多種族的馬來西亞與新加坡,我們隨時可以在一齣電影中聽到超過三種不同民族的語言。

何宇恆的《太陽雨》描述華裔少男的鬱悶,從發展中的城市到鄉村,不同的語言穿插,是香港觀眾陌生的一個多元種族畫面;剛在今年拿了鹿特丹國際電影節大獎的《口袋裏的花》,導演劉城達通過兩個色盲的華裔兒童的視角,帶觀眾進入馬來西亞多種族文化下普通人的生活。族群的議題在雅絲敏阿莫的鏡頭下則有點激烈有點浪漫,她的Sepet利用華人男主角與馬來女生的異族戀為題材,探討馬來西亞多種族之間的隔閡、矛盾與融合。這些作品都將最本土的東西化成電影的主題,亦引起當地觀眾的共鳴。

「共鳴」只是簡單的兩個字,有些地區的導演很努力要去做到,有些地區的電影人卻認為該看更大的市場,他們也像在趁墟,挑選最多人的攤檔進去,做最安全的事情,好歹算是熱鬧了一回,也給自己一個藉口:我也趁過墟了。世界各地,包括荷李活都在面臨電影工業萎縮的隱憂,在東南亞電影身上的那股活力,那種製作者與觀眾之間不斷嘗試去連接去溝通的努力,有一種充滿希望的喜悅。我只是一個來自福建的普通觀眾,我也渴望能夠有願意接近我的電影,例如在《881》的銀幕下,聽布幕上木瓜姊妹踏上歌台,唱令人懷念的閩南話歌曲,在熱熱鬧鬧的氣氛中,電影作者與觀眾同樂。

[文/武俠 彩色電影劇照:《881》、《海角七號》、《三愛很難》,由香港亞洲電影節提供。]

a link:"途易”开始打量海南岛

10/08/2008

遇到“老乡”喇


从云南土司木府走来的古人
502453472
你是澄江人吗?
关关
是啊。
502453472
太好了,终于有个老乡了。
502453472 20:35:13
你在海口工作吗
关关 20:35:50
我從海口來到澄江,和你正好反向運行啊
502453472 20:37:02
那你到底是海口人还是云南人
关关 20:37:30
都是吧
502453472 20:37:47
怎么说
关关 20:38:18
四海為家
502453472 20:39:00
从海口嫁到澄江吗
关关 20:39:13
算是吧
关关 20:40:08
剛開始認識澄江,住在撫仙湖邊,感覺很喜歡。
关关 20:41:00
你呢
502453472 20:41:11
怎么样,还好吧,习惯吗
502453472 20:42:44
我在海口工作几年啦
关关 20:44:00
我在海口十八年啦
关关 20:44:30
撫仙湖很風景好美,也涼快
502453472 20:44:33
澄江可没有三亚美,哈。。哈
关关 20:44:50
不一樣。三亞我也喜歡。
关关 20:45:54
澄江城市化得慢,好像回到八十年代。白賺了二十年。
502453472 20:46:44
有到昆明看过吗
关关 20:47:33
還沒有細看,只是路過。去過了彌勒、麗江、大理。我喜歡大理。
502453472 20:48:23
大理离我家很近哦
关关 20:48:58
白族人很斯文。宅子好看。
关关 20:49:51
正好是秋收季節,蒼洱色彩好上相。
关关 20:50:35

关关 20:51:00
想家一下吧
502453472 20:52:05
我感觉你好象去游玩一样,哈。。哈
502453472 20:53:14
有时会想
关关 20:53:22
好像在云南是會這樣想的。剛剛我們開車夜游冒天山回來,蠻過癮。還夜游過洱海呢。
关关 20:53:49
你在海南習慣么
关关 20:54:18
海南人也很淳樸的,熱帶雨林,海灘都好玩。
502453472 20:54:19
到苍山了吗
502453472 20:55:13
是啊,海南女人特好
关关 20:55:16
上了蒼山,盤山而上。有個叫“軍馬場”的地方,如今是軍方的坦克訓練基地。
502453472 20:56:28
你快成云南通了,哈,,哈
关关 20:56:28
就是太多的上下坡和彎道,車速快了心臟吃不消。
关关 20:56:58
真的啊@@@這個評價是來自云南人么?我喜歡。
关关 20:57:22
俺也是海南通啊。海南的男人太幸福了。
502453472 20:57:49
别忘了吃白族的凉粉哦
关关 20:59:37
麗江的餅食很古典,隨便一個小攤賣的酥餅,都好像是京城里的宮廷點心。這里的文化留存,比漢族聚居地地道多了。
502453472 20:59:42
还海南男人就差一点,哈,,别介啊
502453472 21:01:52
东巴文化是最完美的
关关 21:01:58
漢族人把山墻都賣給了廣告和計劃生育口號了。白族人,家家一面粉白的山墻,古典詩詞,文人山水,特古典,好像去了唐朝。

关关 21:02:26
我請了本東巴紙書回來,喜歡。
关关 21:02:57
還有披肩,魚風鈴,漂亮的長裙子@@@
502453472 21:03:01
哈,,,哈你真幽默
关关 21:03:21
我是古人,別怕啊。
关关 21:04:13
大理古城穿城而過的溪水,好清澈。好像我們唐朝。
502453472 21:05:57
是啊,那边古典的东西很多
502453472 21:06:56
不象海南,人早景点很多
关关 21:07:14
其實那才是我們中國么。過得多優雅。
关关 21:07:25
說對啦!
502453472 21:08:05
在那边几年啦
关关 21:09:22
海南有好多好東東,還沒人當寶貝。老跟中原文化較勁,錯啦。那是一個島子么,島嶼文化是山海之間的,存在村子里。羊山火山口地區就很有味道。
关关 21:09:30
你猜猜
502453472 21:09:49
别忘了到昆明动物园哦,值的一看
关关 21:10:04

关关 21:10:18
看什么,值得看?
502453472 21:11:44
那可是中国第二大动物园哦
关关 21:11:49
澄江有什么好看的?我去鳳山,看到有座不錯的教堂。還想去回族村子,看清真寺。
关关 21:11:58

502453472 21:12:38
唉,你真幸福
关关 21:13:30
古人一般比較幸福些
关关 21:13:40
這里的馬才幸福呢
502453472 21:14:53
是不是跟海南的男人一样,哈,,哈
关关 21:15:24
對啦
502453472 21:16:25
我感觉你一点都不象海南人
关关 21:19:04

关关 21:19:41
牠竟然吃柳葉。在我的樓下閑逛了一天吶。
关关 21:20:05
啊,你幫我搬家吧。
502453472 21:20:09
我本是云南人
502453472 21:20:49
是只小白兔吗
502453472 21:21:23
不会吧
关关 21:23:17
牠很會照相
502453472 21:24:51
啥时候回海口我请你喝茶咯
关关 21:25:27
喝老爸茶么
502453472 21:25:58
我那么没礼貌吗
关关 21:27:17
老爸茶才有味道呢。那是海南人才喝的茶,有好多味道特正點的好吃的。看來你還沒好好玩海口啊。
502453472 21:28:28
是恒昌老爸茶吗,,哈,哈
502453472 21:29:23
我有事下了,改天在聊,886
关关 21:29:36
我喜歡到市政府對面的那幾家,在樹下玉沙河邊,看人家喝茶打碼,很悠閑。
关关 21:29:53
村姑也拜拜喇

「孔梁巧玲傑出人文學者」成立典禮暨首航講座「當我在桌前坐下──龍應台談文學啟蒙」

親愛的 8003伙伴:
繼「 親愛的安德烈」新書發佈講座後,龍應台老師又將有公開演講了。各位可到 http://jmsc.hku.hk/hlhl 網上登記,名額不太多,留座請早! 講座詳情如下:
「孔梁巧玲傑出人文學者」成立典禮暨首航講座:「當我在桌前坐下──龍應台談文學啟蒙」
香港大學藉孔慶熒及梁巧玲慈善基金」之慷慨捐贈,成立「孔梁巧玲傑出人文學者」計劃,旨在支持傑出人文學者駐校教學、研究和創作,推動大學的人文發展。作家龍應台是首位「孔梁巧玲傑出人文學者」。港大將於十月十八日(星期六)舉行「孔梁巧玲傑出人文學者」成立典禮暨首航講座,題為「當我在桌前坐下──龍應台談文學啟蒙」。
日期:二零零八年十月十八日(星期六)
時間:下午五時正
地點:香港大學黃麗松講堂

語言:普通話香港大學柏立基學院為龍應台教授設立寫作室,從事創作研究。今次講座將首次剖白她的寫作啟蒙心路,她如何游走於英文和漢語、白話與文言之間。她也將以一個歷史的高度來探索,在台灣戒嚴期壓抑的環境中成長的知識份子,如何取得文學養分,走過文學啟蒙。
免費入場,歡迎各界朋友出席,網上登記:http://jmsc.hku.hk/hlhl
主辦:香港大學柏立基學院
策劃: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 Hung Leung Hau Ling Distinguished Fellow in Humanities
Inaugural Ceremony-cum-Lecture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celebrates the inauguration of the "Hung Leung Hau Ling Distinguished Fellow in Humanities" scheme, which was made possible through the generous support of the Hung Hing Ying and Leung Hau Ling Charitable Foundation. The first incumbent of this scheme is Professor Lung Ying-tai, a renowned essayist and cultural critic. The Inaugural Ceremony and Lecture will be held on October 18, 2008 at 5:00 pm in Rayson Huang Theatre. The lecture, entitled "Lung Ying-tai on Her Literary Path", is conducted in Putonghua. Please register online at:
http://jmsc.hku.hk/hlhlAbout the speaker:
Professor Lung Ying-tai is a celebrated essayist and cultural critic who has published over 20 titles in Chinese. Her essays in other languages have appeared in European newspapers such as the 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As the Cultural Minister of Taipei from 1999 to 2003, she designed and implemented a visionary concept of cultural policy, making great impact on contemporary culture in Taiwan and Greater China. Lung Yingtai is one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writers in the global Chinese language world. She joined the Journalism and Media Studies Centre in August of 2004, and was appointed Hung Leung Hau Ling Distinguished Fellow in Humanities, hosted by Robert Black College in August 2008.
Presented by Robert Black College, HKU
Organised by Journalism and Media Studies Centre, HKU

讀點詩吧:余光中《莲的联想》


《莲的联想》
余光中

已经进入中年,还如此迷信
迷信着美
对此莲池,我欲下跪


想起爱情,已死了很久
想起爱情
最初的烦恼,最后的玩具

想起西方,水仙也渴毙了
拜伦的坟上
为一只死蝉,鸦在争吵

战争不因海明威不在而停止
仍有人喜欢
在这种火光中来写日记

虚无成为流行的癌症
当黄昏来袭
许多灵魂便告别肉体

我的确拒绝远行,我愿在此
伴每一朵莲
守小千世界,守住神秘

是以东方甚远,东方甚近
心中有神
则莲合为座,莲叠如台

诺,叶何田田,莲何翩翩
你可能想象
美在其中,神在其上


我在耳侧,我在其间,我是蜻蜓
风中有尘
有火药味。需要拭泪,我的眼睛

揣測今年諾貝爾文學獎


會是從波羅的海邊的石板路上走出來的戀人么?

還是老人與海,還有他的黑狗子?
今年諾貝爾文學獎:歐洲中心主義的鏡子?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8日
【明報專訊】一年一度諾貝爾文學獎明日公布,每年十月初的文學屆於是又一陣風吹草動之象,各地文壇紛紛競猜哪一位文學家將戴上新桂冠,而每年都被視為大熱的作家如南韓詩人高銀、秘魯作家羅沙(Mario Vargas Llosa)、美國的羅斯(Philip Roth)和歐茨(Joyce Carol Oates)、日本的村上春樹、義大利的塔布其(Antonio Tabucchi)、以色列的歐茲(Amos Oz)、加拿大艾伍德(Margaret Atwood)等等,今年仍被點名看好。
究竟會花落誰家?若據早前評審之一瑞典皇家學院常任秘書恩達爾(Horace Engdahl)放言美國文學「封閉偏狹」,並指「文學世界中心在歐洲」,以上名單可以排除大半。那會否是歐洲盛傳的另一個名字?瑞典的《每日新聞》文化編輯休泰紐斯最近獨排眾議,認為「這次可能會是勒.克萊喬(Jean-Marie Gustave Le Clezio)。」法新社通訊亦指勒.克萊喬「似乎是今年斯德哥爾摩文學界口耳相傳的一個名字」——這位一九四○年出生於尼斯的法國當代文學大師,二十三歲時即以第一部小說《筆錄》榮獲法國四大文學獎之一的「賀那多獎」,其後大獎不斷,一九八○年《沙漠》獲頒法蘭西學院「保羅.莫杭大獎」、一九九八年獲「摩納哥皮耶王子文學獎」。
勒.克萊喬筆下主角多為邊緣人物,漂泊乃是他們自由的標記;但對於被指歐洲中心主義的恩達爾言論,他的作品卻常關注消逝的古老文化以及原始部落,認為「這些原始文明遠比建立在理智上的歐洲文明來得強烈、熱情,對世界也有更為感官性、直覺性的認知」,這可是一種反諷?被譽為當今法國文壇最受歡迎的作家,勒.克萊喬在華文世界並不算陌生,台灣皇冠曾出版他的代表作《金魚》、兩年前又出版了他的近作《偶遇》,譯作遠傳到華文世界,亦算是合乎諾貝爾文學獎自一九八○年代以後,以「世界文學」為準則的頒獎政策。
諾獎作為舉世矚目的文學獎,今年除了恩達爾的言論曾惹來美國文壇抗議外,中國竟也傳出一位不見經傳的安徽詩人葉世斌「被推舉為二○○九年候選人」,一陣擾攘後才被查明所謂推薦機構「國際詩歌翻譯研究中心」本是沒有提名資格的民間組織。每年諾獎頒授之前的哄動,也總成為文學作品不大不小的炒作機會。
[文‧鄭依依]

余光中的母亲、妻子、情人和外遇

台北写真:为诗翁余光中祝八十寿
中新社台北十月二日电 题

  中新社记者 耿军 杨旭
仁者寿。十月二日下午,台湾艺文界百余位作家、文友齐聚仁爱路一段十七号,为诗翁余光中提前祝贺八十大寿。

祝寿会场正中醒目地写着:“庆寿有余·光耀九州——艺文界诗歌雅集 庆余光中八秩(山+高)寿”。马英九特意为余老先生送来的一幅手书“高华霁月”的贺幛及一瓶“玉山珍藏陈高”酒、五十七本余光中不同时期的著作摆放在会场入口的显要处。

  担任祝寿会主持人的杨照先生的开场白博得众人赞同的掌声,他说:“余先生,不管社会怎么变动,您的诗都一直印在课本里、摆在书店里、存在青年人的心里。”台湾笔会会长彭镜禧代表文学界致词:“余光中是用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的人。”

  余光中从第一本诗集《舟子的悲歌》出版迄今已五十六年了,他先后出版了十九本诗、十余册散文、六部译著。祝寿会播放了一段余光中先生的访谈录,回答了人们感兴趣的两个问题:

  “您作品颇丰,什么是灵感?”“灵感是神对你眨一眨眼。豁然贯通就是灵感。”

  “不写诗时,诗人在做什么?”“我也是韩剧和大陆剧迷。我会为剧中的人物牵肠挂肚,会替替康熙、乾隆等古人烦恼。如果不看历史剧,我可以再多出十本书。”

  两位学者在祝寿会上向余光中老人献书。台湾中山大学外文系教授苏其康将新著《诗歌天保——余光中教授八十寿庆专集》、作家陈芳明将《余光中跨世纪散文》,恭敬地送到余老先生的手中。

  余光中先生应邀向与会者讲话。他说:“与大家一起过生日,比获诺贝尔文学奖还高兴。一个作家能被自己的民族接受,是最令人高兴的。”

  余老先生曾自谓大陆是母亲,台湾是妻子,香港是情人,欧洲是外遇。他说:“今天大家提前为我祝寿,是因为明天我所服务的中山大学要为我办一个文学展,随后展品要移到香港展出,我与内人十月五日要到南京去。南京是我的出生地,那里有我的母校,母校要为我出一本诗集。”

  余老先生向大家介绍自己的新诗集《藕神》。他说:“我这一生,自从写诗文以来,只要一连三月无诗,就自觉已非诗人。过去我平均三年出一本。我九年没出诗集了。年过七十,早就不是江郎而是余翁了。但在济南的大明湖,我看到为李清照所立的‘藕神祠’,触发灵感。《藕神》是我的第十九本诗集。”

  余翁还介绍了九歌出版社今年新出的《举杯向天笑》:“这是我的评论集。我用李白的诗句命名这本集子,是因为‘天人合一’是我们中国人很高的境界。”

  主办者抬上三层高的生日蛋糕,余光中先生与夫人切下蛋糕与大家分享。歌手殷正洋在女子室内乐队的伴奏下,演唱以余光中诗作入乐的《乡愁四韵》。诗人颜艾琳女士、陈育虹女士朗诵余翁的诗作《只有你知道》和《藕神》。

  研究余光中的学者黄维粱,曾写过六十余篇研究余光中的论文。他对记者说:“我形容余先生有五彩笔,他用金色的笔写散文,用紫色的笔写诗,用红色的笔编辑,用黑色的笔写评论,用蓝色的笔翻译。”

  余光中先生的一位学生在祝寿会上的发言代表了与会者的心声:“您的声音,此岸听得到,彼岸听得到,今人听得到,后人也会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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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news.com.cn/cul/news/2008/10-08/1404422.shtml
诗人余光中南京庆生解“乡愁” 许愿常回来看看  
“今天,我在这头新娘也在这头,今天我在这头大陆也在这头!”昨天,台湾诗人余光中携夫人首次回小学母校——南京秣陵路小学,和比自己小70多岁的小师弟小师妹共庆80岁生日,离别时老人和孩子们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惊喜

  母校有个“余光中班”

秣陵路小学五(3)班是余光中班,孩子们平时在早自习的时候都会全体诵读余光中的诗,小姑娘方子东特别幸运,昨天在余光中爷爷面前朗诵《乡愁四韵》,并得到爷爷奶奶的交口称赞。“没想到有这么多小读者读过我早年的作品,很感动。特别是小师弟小师妹们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在校长、局长面前侃侃而谈,和他们那么亲近让我很羡慕。”余光中饶有兴趣地回忆当年读书的事情。“如果老师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我早就脸红了,我和妻子都是家中的独子,和现在的孩子一样,但我们远没有他们那么幸运和活泼开朗,童年起经历了两次战争,小学和中学都在南京度过,其间因为战乱到重庆一段时间。我曾经考取过5所大学,上过3所,分别是现在的南京大学、厦门大学和台湾大学,所谓‘孟母三迁’,而我的求学之路足足有‘八迁’。”

  巧合

  逢“双八”,老人回故乡过“双九”

  昨天是九九重阳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回到母校过生日余光中感慨万千:“今年是08年,我是80岁,是‘双八’,而今天又是重阳节,是‘双九’,‘双八’度‘双九’,很有意义。”余光中给小师弟小师妹带来三份礼物,都是书籍。一本是余光中写的童诗集《踢踢踏》,一本是他翻译的外国诗歌《雪晚林边歇马》,还有一本是他的大学母校今年刚刚给他出版的《乡愁四韵》诗集。

  “现在的孩子不仅要读我的诗还要多读古诗,这对今后涵养和美感的培养都大有益处,孩子不一定要能写诗做诗人,但拥有诗人的心灵,却能让人生更丰美。”余光中建议,孩子们第一要多接近大自然、对动植物等各种生命有所观察、感受,心境才能和谐开朗,才能安静地看出世界的妙处,而那正是“诗意”的起点,一个人如果分秒必争、处处爱拼才会赢,心思就都被塞满、填硬了。

  建议

  学英文不能丢掉中文背景

  南京的小学生现在大多从一年级开始就学英文,家长也空前关注,英语兴趣班人满为患,反而对中文不太重视。余光中说,一个中国人学英美文学应该不同于菲律宾人、墨西哥人,因为我们有自己的文化背景。文化背景就是我们学习外文时独特的跳板、坐标。读莎士比亚时,应该问问那时中国发生什么事?否则学外语这件事将变得空虚、绝缘、漫无边际。试想,一个外文很行的中国人被问到孔子有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却无辞以对,那是多么的难为情!我们学外文是出外求冶金术,学成了就该回头挖掘故乡后土里的宝藏。外文学到较高程度就会发觉,不同语文之间可以互相印证、发明,因而左右逢源、贯通中西。

  动情

  离别时和孩子相拥而泣

  老师和同学为余光中准备了一个插着“80”蜡烛的大生日蛋糕,余光中与夫人切下蛋糕与大家分享。离别时,全校300多名孩子从教室里涌出,一个个拼命挥舞着手臂和余爷爷告别,教室在一楼的孩子则奔跑上操场,有些孩子眼中已经泪花滚滚。大队辅导员叶微轻轻念起余光中的诗句: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所有的孩子一起应和,已坐进车的八旬老人一下子打开车门,和孩子们拥抱在一起。“这是我最好的生日祝福!”

  □相关新闻

  生日愿望:希望还能常回来看看

  昨晚,丹桂飘香的总统府熙园,生日歌响起,生日蛋糕上燃起蜡烛,大家为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庆祝他的八十大寿。宴会前,他在门前的两棵桂花树前站了很久,“台湾四季如春,从来闻不见桂花。而今日的南京总统府内,桂花香气只一飘,便如金钥匙打开金色回忆,叫我想起20岁时的光景。”

  收书画家生日大礼笑称富可敌国

  昨天为余光中主持寿宴的是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院长晁岱健,去年他为余光中的著名诗篇《乡愁》谱了曲,并在北京举办了以《乡愁》为主题的专场音乐会。

  晁岱健为余光中展示南京十几位书画家送的生日礼物,一组是山水人物画,分为春、夏、秋、冬四幅,其中一幅依据余光中及余夫人青年时代的样子画出,晁岱健说:“您在这头,她在那头。”余光中听了不禁轻笑起来。另一组是书法作品,四位书法家分别用真、草、隶、行四种字体,一人书写一段《乡愁》。

  余光中说这些作品远看着便已觉得很美,“我心中有点不敢当,觉得有了这些礼物简直是富可敌国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南京相识

  此次回宁,是余光中早早拟订好的一个计划,“是一条怀古之旅,怀念母亲,怀念母校。”余光中说,“我与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女性的第一次见面,都在南京。一位是母亲,她生我在南京,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只会哭闹;一位是妻子,我们第一次相逢也在南京。”

  余光中曾经就读于秣陵路小学(就读期间为崔八巷小学)、南京市五中(就读期间为青年会中学)和南京大学(就读期间为金陵大学)。后两所学校从前也曾去过,而秣陵路小学这次是头回访得。

  记者向寿星询问生日愿望,余光中想想说,“希望还能常回来看看,希望能多写些作品。这几年我参加的活动太多了,写作的时间太少了,我想回到书桌旁边。”(记者仲敏)

阿寬沒走哎

愛上的一刻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8日
【明報專訊】女人戀上男人,總會發生在某一刻,某一個屬於他的畫面,她會很記得。
她會用一個想法來想像男人如何戀上她。
所以她會問﹕「你是在什麼時候喜歡我的?」他可能對這「什麼時候」會有誤解,以為她是指哪一段時間。
女人想聽的,不是某個月或某個星期甚至某一天他對她的感覺,她想聽的是某個特別的時刻,最好是一個有感覺的畫面。
例如她某次離開時,回頭向他說再見,他在這刻戀上她,她會很高興。
在她腦內,會幻想這是一個慢鏡頭,而且不止一個size的畫面,即是在慢鏡頭之間會突然跳近再跳近那種
如果鏡頭不夠長,動作時間太短,她會在幻想中重複這動作多次的。
女人很喜歡聽男人說她某些畫面。女人愛照鏡,因為她很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
只要問女人想不想知道他對她的看法,她一定表示有興趣,就算她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她也願意聽。
她愛的男人眼中的她是怎樣的,她怎會不想知道,這也是為何她的男人批評她時她會特別傷心
她必然認為在她愛的男人眼中,她是最特別的,他可以看出其他男人看不到的感覺。
他愛上她的時刻,是很重要的,他那一剎到底看到一個怎樣的她呢?
如他說「我當時看見你口唇吊住煙頭蹲在地上,就愛上了你」,她肯定會發瘋。
男人愛上女人,不必然是因為某一個時刻的她。
她在他心中形成一種讓他喜歡但又不是因為性感引致他想佔有她的衝動,可能要經過一段時間。
但女人希望那是電光火石的一瞬
。[阿寬 ahhfoon@yahoo.com]

alink:閱讀時光:余光中《藕神》


《藕神》
作者:余光中
社別:九歌
出版日期:2008-09-25
定 價:240
優惠價:180
自序:詩藝老更醇?
《藕神》是我的第十九本詩集,卻和我上一本詩集《高樓對海》隔了九年之久,在我的出版史上實為僅見。我的第一本詩集《舟子的悲歌》出版迄今已五十六年,用十九來除約為每隔三年即出一本,所以這次隔了九年實在太久了。或許這就是所謂「江郎才盡」了吧?倒又未必:年過七十,早就不是江郎而是余翁了。何況並非交了白卷,而是減產一些罷了。其實我還留下了不少作品,份量恐怕還不止一卷。百年之後當知吾言不虛,繆思可以見證。

我這一生,自從寫詩以來,只要一連三月無詩,就自覺已非詩人詩意之來,有如懷孕,心動有如胎動,一面感到壓力,一面又感到希望,可謂甜蜜的負擔。李賀的母親所謂的「嘔心」,其實也是孕婦的「噁心」,亦即詩人的「用心」。但是有一點詩人勝過孕婦,甚至造化:在於孕婦生子,上帝造人,出世之後無法修改,但是詩成之後卻可一修再修,甚至有望止於至善。這一點,詩人也比畫家幸運。名畫雖貴,卻怕有人來偷,或是狂徒來毀,更怕歲月侵蝕,甚至真假難分。詩的稿費雖然不高,詩的生命卻可永存。

我寫散文,思慮成熟就可下筆,幾乎不用修改。寫詩則不然。改詩,正是詩人自我淬礪的要務。所謂修改,就是要提升自己,比昨天的我更為高明,同時還要身外分身,比昨天的我更加客觀:所以才能看透自己的缺失,並且找到修正的途徑。詩人經驗愈富,功力愈高,這自我提升的彈性就愈大,每每能夠把一首瑕瑜互見的作品,只要將關鍵的字眼換掉,或將順序調整,或將高潮加強,或將冗贅刪減,原詩就會敗部復活,發出光采。詩人的功力一旦練就,只要找到新的題材,丹爐裡就不愁煉不出真的丹來。如果功力不足,那就任你再怎麼修改,也只是枝節皮毛,而難求脫胎換骨。

西方的畫家真要成為全才的大師,就要在畫像、靜物、風景三方面都有貢獻。用這條件來要求詩人,大致也可以分為詠人、詠物、歌詠造化。我在中年,縈心之念常在追問自己究竟是誰,與民族、歷史、生命、造化是怎樣的關係,因而寫了不少自述的詩。這該是一切有深度、能反省的詩人必做的事。西方的大畫家一定會留下自畫像,林布蘭、梵谷更是再三自我鏡鑑,畫上好幾十幅。中國傳統文類謂之言志,可惜中國古典畫家有自畫的很少,就算畫了,也大半簡筆勾勒,甚至缺少表情。我這一類詩晚年反而較少,但《藕神》集裡也還有〈天葬〉、〈水草拔河〉、〈桂子山問月〉、〈再登中山陵〉、〈火葬〉、〈入出鬼月〉、〈千手觀音〉、〈低速公路〉等作。

畫像之中除了自像之外尚有他像。王爾德說,自戀是每個人一生之中最大的羅曼史。但是畫像若僅限於自畫,雖可深掘,卻欠廣度。詩人題詠古今人物,多少也能跨入小說與戲劇的領域,而可免於抒情的單調。杜甫的三吏、三別,加上題詠李白、高適、孟浩然、飲中八仙、曹霸、李龜年、公孫大娘,關懷之廣簡直令人如覽人像畫廊(gallery of portraits)。奧登筆下他像之多,從奧菲厄斯、伏爾泰、亨利‧詹姆斯、佛洛伊德到葉慈,也可見文化格局之大。詩人而能如此,從五四以來並不多見,這當然與學力、功力有關。在這方面我一向仰慕前賢,一生詩作詠古今人物有如畫家為他人造像者,為數當逾半百。其中一人而題詠再三甚至更多者,更包括屈原、李白、杜甫、蘇軾、甘地、梵谷。以畫家入詩者,除梵谷外,還有吳冠中、趙二呆、席德進、楚戈、王藍、席慕蓉、羅青等等。《藕神》中此類詠人之作尚包括屈原、杜甫、李清照、仇英、傅抱石、王攀元、劉國松、董陽孜、江碧波、楊惠姍、王俠軍、唯弦、李元洛、杜十三、林彧、蕭邦以及一二政治人物。

這一類主題因為人物的身份,不免也涉及各種藝術與其器材,例如書畫、琉璃、瓷器等等,所以和詠物也有相通。像〈翠玉白菜〉一首所詠乃民俗藝品,雖云雅俗共賞,其實俗多於雅,詠物成份更多。更進一步,在《藕神》集裡像〈捉兔〉、〈雞語〉、〈魔鏡〉、〈紅豆〉、〈丁香〉、〈馬年〉、〈粥頌〉、〈永春蘆柑〉、〈楚人贈硯記〉、〈水世界三題〉等,都是詠物一類。傳統的詠物詩,講究的是不即不離,不黏不脫,既要將物狀寫得生動,又得提升精神,不為物拘,而別有寄託,所以要能實能虛,由實入虛,終於虛實呼應,妙得雙關。如果務虛而失其實,就嫌抽象,反之則又拘泥物像,太落實了

〈魔鏡〉由月之實入鏡之虛,詠月即所以詠人。其實除此之外,《藕神》集裡,還有三首是挑明了在詠月。〈桂子山問月〉也問李白,問自己。〈月緣〉的詩情把〈魔鏡〉更推進一步,也更加曲折。〈雀斑美人〉卻是月的獨白,並以素娥為代言。月亮,並沒有被李白寫盡。李白不知道月是我們的衛星,月蝕是我們的投影,而太空人可以低頭步明月,舉頭望故鄉。他也不會想像,嫦娥登月,可能是乘的隕石。

〈冰姑,雪姨〉當然也是詠物詩,但又是環保詩,卻用童歌來發言。環保雖是全球化現象,國際問題,但是入詩卻不妨帶有民族感性,所以我在詩末把雪帶進了我們二十四節氣的「小雪」與「大雪」,提醒這水家的白膚美人別忘了神農的期待。不料此詩發表不久,大陸竟遭遇雪災。我存笑我說:「誰教你一心盼下大雪呢?」可見環保已成今日人類的至上至急要務:詩人要反省現實,不能只限於傳統的社會意識了,同時,也不應忽略在「人道主義」之上還應有更博大的「眾生一體」。地球上每一種生物的滅絕,都是人類罔顧生態盲目開發的惡果,這毒蘋果終究會輪到人自己來吞。

我的詩體早期由格律出發,分段工整。到《蓮的聯想》又變成每段的分行長短相濟。《敲打樂》在分段分行上自由開闔,又是一變。後來把中國的古風與西方的無韻體(blank verse)融為一體,從頭到尾連綿不斷,一氣呵成,這對詩人的布局與魄力是一大考驗:〈黃河〉、〈歡呼哈雷〉、〈秦俑〉、〈五行無阻〉、〈禱女媧〉等都屬此體。久之此體竟成了虎背,令騎者欲下不得。幸好在《藕神》裡我總算下了虎背,分段詩多達近三十首。另一方面,近年的現代詩句越寫越長,泛濫無度,同時忽長忽短,罔顧常態,成為現代詩藝的大病,也是令讀者難讀難記而終致疏遠的一大原因。其實收與放同為詩藝甚至一切藝術的手法,一味放縱而不知收斂,必然鬆散雜亂。許多年來我刻意力矯此病,無論寫分段或不分段的詩,常會自限每行不得超過八個字,而在六字到八字之間力求變化。其利在於明快有力而轉折靈便。這種「收功」不失為嚴格的自我鍛鍊,對於信筆所至的作者該是一大考驗。詩藝乃終身的追求,再傑出的詩人都還有精進的空間

九十七年七月於左岸

10/07/2008

我們仨的最好的時光(二)栗子燒雞 小機器 女特務


K,
這個周,桌面上的臺歷很直白哦:性別的分配早已完成。
小女子早就這么想。
許多想也不要想就知道不需要小女子這個性別弄明白的物件兒,就不要去懂好了。不然,人家干什么?
呵呵,私下里,也會對那些把機器盤弄得精瓜爛熟的女子,敬而遠之吶。
不知為何,同樣的“不懂”,面對異性會覺得是一種天生的"權利",面對同性就無端端覺得自己"弱智"了:((

想想有趣,當年在真實世界里,靠孔武有力展示雄風,贏得奶奶們歡心的爺爺們,一定不會想到,現如今,雄風的展示,越來越靠熟練操縱玲瓏的、與虛擬世界聯通的小機器!
那些和小機器們牽連的針頭線腦,實在叫人看得頭暈吶。那些把這些針頭線腦理得順順的男子,更叫人頭暈。


知否?盡管MAYBOY拐了小女子來當漁夫村婦,吊詭的是,也沒地,也沒船,有的只是兩個人四條腿四個輪一部照相機,當然,還有電腦那個勞什子。還有,一對開始游蕩的心。
當年,人家是男耕女織;如今,俺們是男迅雷女博客。把虛擬和現實攪成一鍋粥了@@

小女子,從虛擬里出來轉轉時,就開了車,在湖邊四處溜達,遇上有地里剛收的吃食,就想轍兒弄回家。或是砂鍋燉湯,或是籃子晾曬,不然干脆洗洗生吃!俺想好了,地里有啥,鍋里有啥,一樣不拉!這一年,也夠俺折騰的吶。
有一天,大伙兒在俺家大啖栗子燒雞,人人都贊栗子好粉。栗子啊,好吃吧,剛收的小栗子可不只是好吃@@
好吃的小女子,忽然間開竅喇:這鄉間可沒有超市隨時可逛,地里收啥得趕緊扛回家儲“冬糧”@@
于是,開上車就進城了。遠遠就見街市外站著一溜老鄉,每人面前的地下放著一個編織袋,小女子一眼就看上了一個穿著皺巴巴舊軍裝老爺子的栗子,一個個拇指大小,飽滿圓潤,嗑開,粉甜。一問,六塊五一公斤!包圓兒,五塊五。半袋七公斤半,三十八塊五!小女子給了四十不要找零,周圍的哥哥姐姐都說老爺子運氣好,夸俺這姐姐善心。老爺子不知如何表示高興,提起袋子就要幫俺送貨!
一霎那,小女子看著時光呼呼倒流,一下回到青春年少時的南京雨花臺:那天奶奶的干兒子,不也是這樣給俺家送過冬的紅薯麼。
K啊,MAYBOY一定不知道,他不止是把俺拐來彩云之南,更讓總是心驚時光匆匆的小女子,無端端重新活了一遍呢。今年二十,明年十八,不會是真的吧@@


可是,遇到虛擬世界,俺的腦子就拉了閘,上油也沒用。
昨晚,這鄉村的網路和小女子玩捉迷藏,想也不用想,第一時間就打電話上樓求救喇。尤記得在港在島,只要我們的小技術往機器邊邊一站,那勞什子就會乖乖聽話的。
MAYBOY來了,把俺的電腦好一陣折騰,貓吖,狗啊,哪個孔對哪條線,設置啊,密碼啊…………俺索性拿本書邊上玩去了。到了,終于發現,是線路故障。得,干脆上他哪兒打秋風吧。


知否?這家伙,最近迷上了“女特務”,而且還是一雙,一個名為Garmin,一個叫做金戰神Martiangp;一個專門拐彎抹角帶路,一個專門反間諜和公路測速交警雷達較勁;一個一上路就統治了我倆的手機,一個囂張地把車載充電端子給占了。
最離譜的是,深更半夜,好不容易睡下了,那女聲忽然朗聲道:直行一點四公里,然后右轉靠左行駛。原來,MAYBOY臨睡前忽然想看看肥仔買薯條的攤位在哪兒!哼!
其人迷上的女子Garmin ,真是無所不知。那天,我們仨在大理玩夜行洱海,那么邊遠曲里拐彎的顛簸路,她也知道。一會兒直行,一會兒“如果可能,如何如何”,把MAYBOY指揮得團團轉。哼!從沒見他如此聽話過。
也有烏龍的時候。
甫抵麗江那晚,逛街累了,明明同行的小C和女友,手持紙板地圖,把回鹿鳴居客棧的路看得真真的,MAYBOY偏偏只相信手里的“小機器”,帶著我等走啊走,走得累死喇。
終于,那人停下了:不好意思,剛剛還是距離450米,這會兒倒距離680米了。都怪麗江路不好,不直。
那晚,小女子忽然醒悟:哎呀,您老了以后,會不會是個固執的老頭子啊@#¥%……
他答:沒準兒哦。
我說:那,我一哼唧,你就轉彎兒回來,好不?
肥仔:看看吧。
!@#¥%……&×(

更嚇人的是那位金戰神Martiangp。長得,黑不溜秋,傻大三粗,一點火就開腔,話癆一個。一身能掐會算的本事,偏偏小女子又學不來。
出發前某晚,忽然MAYBOY說,要從南京郵購一反間諜小機器,專門對付沿途測速雷達。小女子聽了嚇壞了:本來已經在開賽車了,千萬別弄個女特務,更讓你忘了車速。
還以為老婆一關沒過就算了。誰知,過了兩天,保安把一個特快小盒子交到俺手上:K律師不在辦公室。
呵呵,抓了一個“現行”!!
其人下來,軟磨硬泡,鬧了去。然后,不得了,當晚就要出去試車。
這女特務,不停地提醒說:您已經超速。其人果然就乖乖減下來。嗯——,這樣的話——,還可以接受啊。
最有趣,她老是嗲聲嗲氣念 Carmara,讓你覺得得趕緊擺POSE!車速自然也就下來了。
不過,小女子高興早了。從大理回來的高速路上,一旦女特務不出聲,MAYBOY就把車開得飛一樣,讓小女子渾身緊張,嚇出一聲冷汗,也不敢出聲。
於是,整個返程,就變成了全體被女特務指使,沿途搜索交警的雷達藏在哪兒。
小女子醋醋地“罷玩兒”,只顧端了俺的相機狂拍。
“如果你也能測出哪里有雷達,他就聽你的喇”,肥仔啊,哪壺不開提哪壺:((

怕了喇,小機器。

a link:閱讀時光:張大春《我妹妹》


《我妹妹》
出 版 社 : 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有限公司 作  者 : 張大春
書系編號 : 印刻文學204 頁  數 : 224頁
開  本 : 25K 出版日期 : 2008年10月
裝  訂 : 平裝 ISBN : 978-986-6631-26-9
E A N : 9789866631269 成陽書號 : INA204
張大春新版自序-重逢的告別
http://www.sudu.cc/front/bin/ftdetail.phtml?Part=INA204&Seq=52895
http://www.sudu.cc/front/bin/ftdetail.phtml?Part=INA204&Seq=52897


我所不了解豈止是我妹妹,
還有騷動的九O年代,甚至是我自己! ──張大春

九O年代台灣青春小說的時代領軍作品。
《海角七號》導演 魏德聖、《九降風》導演 林書宇、
《囧男孩》監製 李烈 . 導演楊雅吉吉 專業推薦

《我妹妹》是九O年代風靡台灣書市的《少年大頭春生活週記》續作,雖是續作,但整體風格迥異於張大春作品裡向來以男性為主的基調,透過家喻戶曉的角色少年大頭春寫其妹妹的故事,這本銷售突破十多萬本的暢銷書並非以逗趣搞笑贏得讀者,它深入處理少年的青春困擾,觸及少有的兩性問題。主角藉著觀看妹妹0歲到19歲的生命旅程,穿插對自己家庭父母關係的感受,思索自己(男性)對兩性問題的迷惘與坦承的悔悟。張大春透過本書給台灣的少年啟蒙書做了一次強大影響力的示範,通俗卻不落俗地寫出台灣高中到大學生世代青春的騷動與不安。更有人以台灣版的《麥田捕手》形容之,十多年來多次被中學老師選為新生必讀書單,因為性別議題,北一女等女校老師們更推崇有加。
近年寫作邁入成熟期的作者張大春當年捕捉青少年的內心,幽默怪誕,自成風格,一時引領風潮,十多年過去這本書不但仍趣味橫生,更讓人注意其主題的深刻,就像小說裡主角大頭春曾自道:男性的誠懇是如此艱難的啟蒙經驗;它可能來得很晚,可能永遠不會發生。


◎ 然後我妹妹搖了搖頭,嫣然一笑。「很賤!你們男人。」她說。
她們笑,人們看見那笑容,往來之間有極其短暫的一剎那,人們誤會她們的笑出於一種快樂;而她們則利用那一剎那去思索快樂以外的情境的意義。帶著對青春的讚頌,對自由的謳歌,對率性的崇拜,對威權的撻伐,並且將這一切名之為寬容,我們墮入了另一個迷思的夢裡。但是,我們處身所在的八O年代即將在下一個十年裡遭到痛恨,痛恨我們的人裡面很可能包含了我們自己。 ──張大春

◎「只有在這樣走走走走走的時候,我知道我活著。」
就是這樣連續五個「走」字的語態,表示「我妹妹」活著的一種樣式,她是被動醒覺的人,才華洋溢、隨心所欲、言詞犀利、眼神斜睨,在不斷「聽、聽、聽」的環境中,大膽質疑「有什麼意義?」的活著的人。……不禁跟著懷疑自己是否也大意遺忘了生命的細節,失去了啟蒙的關懷。而敘述者「哥哥」時而懺悔自省;時而關心傾談;又多半旁觀解析,終無法理解「孕育生命的機關不宜輕易開啟?飽藏無限母體動能的裝置已經封閉?——那麼,她為什麼又懷孕了呢?」這是書中最令人困惑的誕生與死亡。 ──陳美桂(北一女教師)

◎……被《我妹妹》書裡大量滲冒出來的憂鬱哀愁氣氛深深凍傷。
《我妹妹》的懺悔意味,一方面是敘述者拋開社會陳規,暴露自己及家人扭結、反常的執念,戳破表象的風平浪靜,細看底下的波濤洶湧;而另一方面貫串全書一次次回到過往情境的記事,有一股若隱若現的伏流,不斷嘗試要賦予這些零星、片段經驗一個完整的意義聯結,有頭有尾的因果串連。書裡記錄的其實是一次次想解釋記憶往事,卻一次次失敗的嘗試。這種搜尋不得的焦慮、悵惘,更加深了書裡凝重、憂傷的色調。沉重的大字眼充斥,細細碎碎的肯定、否定往往復復,這是《我妹妹》非常不像張大春其他作品的特色。而如此細膩經營的結果是:我們會發現生命中的無常冷酷真的超過所有找得到的修辭模式。真正的哀愁悲傷是無從明白的,跳過修辭、跳過肯定否定,我們才勉強捕捉到生命現實的殘酷光影。
在成人的世界裡,我們往往習於躲在修飾、語言的陳規裡,以為那就是真實。徹底反省這些陳規,經歷了「打倒一切敘述」的否定階段,張大春才終於能夠回到青少年未被模塑前的憂鬱狀態,透過《我妹妹》告訴我們面對生命中無窮騷動、焦慮的種種哀愁。 ──楊照



關於作者:張大春
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碩士。曾任教輔大、文化等大學、亦曾製作主持電視讀書節目,現任電台主持人。曾獲聯合報小說獎、時報文學獎、吳三連文藝獎等。著有《認得幾個字》、《春燈公子》、《戰夏陽》、《聆聽父親》、《城邦暴力團》一~四、《最初》、《公寓導遊》、《四喜憂國》、《雞翎圖》、《大說謊家》、《張大春的文學意見》、《歡喜賊》、《少年大頭春的生活週記》、《我妹妹》、《野孩子》、《沒人寫信給上校》、《撒謊的信徒》、《尋人啟事》、《小說稗類》(卷一、卷二)、《本事》等。

alink:沙滩父子


呵呵,读HM的宝宝专栏,再看这对沙滩父子,觉得Y氏夫妇好像有点等不及啦@@
真甜蜜!
身在阳光用不完,海水蓝不够的三亚,还说自己不知为何提着相机四处转,让人觉得有点矫情!!呵呵。
那天,在大理,下着秋雨。小客栈店主的女朋友,一个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女孩子凯瑞,知道我是从海南来的,问:三亚什么样?一直好想去。
于是,我点开了这个“面向大海”,我们一起看得好入神。
真美!她说。在法国读书时,我也是这样在海滩晒太阳的。
忽然觉得,要向HM或者W讨教,如何把我的照片也做成专辑链接上来呢?
因为,很多人在问,抚仙湖,什么样?

詹宏志序時報版《停車暫借問》



彗星再來的時候
札記《停車暫借問》的前世今生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7日
【明報專訊】編按:鍾曉陽《停車暫借問》在台推出2008修訂版,詹宏志撰序,談當年,論今天,廿年轉眼逝,文學藝術卻在時間中,被留住了。

1. 彗星,英語Comet,語源希臘,是長髮的意思;中文的「彗」字,《說文》說:「彗,埽竹也。」可見都是描繪星體拖長長的光尾,像是拖細枝末梢的竹掃帚,或者像是女孩飄逸的長髮,造型奇特迷人,加上「夕見則東指,晨見則西指」的奇觀現象,長久以來是激發人類無窮想像的神秘天體。

2. 彗星偶而劃過天際,百年難見,引起人們的猜疑和喟歎,以為那是一期一會的燦爛奇遇或預知死亡的災難警言。後來我們才知道,天體彗星其實有再來的時候。拿最出名的「哈雷彗星」來說吧,我的同代人親眼目睹它的奇觀是在1986年的2月,但哈雷彗星其實是一種「短周期」的彗星(76.1年的周期),恆常來造訪,天行健自強不息。它上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1910年,時值宣統二年,溥儀還是天朝的末代皇帝,孫中山的民國也尚未建立,作家馬克吐溫和托爾斯泰都死在這一年,但這一年也誕生了曹禺、錢鍾書兩位未來的中國作家。下一次哈雷彗星預定再來的時候,將是公元2061年,我如果還健在,應該是105歲的人瑞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記錄到它,則是在秦始皇七年(西元240年),可見它佇在遠遠一旁,冷眼看文明與帝國的興衰已經至少有1800年之久(這當然是蜉蝣人類的觀點,如果要用天文學的時間單位,也許我們就會說,它睨看這顆無聊的藍色星球至少是1800萬年了)。

3. 相較於特立獨行的彗星,行星根本就是生活規律、枯燥無趣的上班族。想想看,對那些每晚準時點燈、站崗終宵、卻又面目模糊的芸芸眾星而言,奇裝異服、放蕩不羈、出門遲遲不肯歸的浪子彗星簡直就是令人又妒又恨的「隔路」。

4. 我們後來當然也明白,鍾曉陽就是彗星,以及她母親口中的「隔路」,從來不肯規矩過上班生活,也沒有意思配合眾人的想像成為某一種容易辨識的作家,她只是偶然來到人間綻放光芒,然後就隱入她自己的橢圓形軌道。世人初次目睹她的奇觀是在1981年,一部全然沒有前兆來歷、彷彿突然從石頭裏迸出來的《停車暫借問》,惹得諸家評論既驚喜也驚疑。驚喜的是,天下掉下來妙年英才,18歲就寫出了不可輕狎的世故和把握;驚疑的是,這些時日已遠、地方陌生的經驗是哪裏來的呢?這些輕靈生動、詩情畫意的語言又是哪裏來的呢?

5. 所幸某些彗星在你有生之年還有再來的時候,《停車暫借問》如今又有2008年的修訂版再現。對我這樣的讀者而言,最大的驚奇與驚喜是,新書當中別有「新來的鍾曉陽」,也就是原書所未有的書前長序〈車痕遺事〉。〈車痕遺事〉不僅展現了一位更老練通達、更深沉內斂的作家鍾曉陽,甚至坦白交代了某種意義底下的「前世今生」,使得上一個輪迴的猜疑,幾乎都得到解答。

6. 〈車痕遺事〉描繪了作者上兩個世代的世居土地與亂世流離,但重心更在母親身上。來自印尼昆甸的父親在這篇長文裏只分配到一段,正像鍾曉陽自己說的「完全忘了自己的父系根源」,或者只是草草交代了生物父親的來歷,文化的與歷史的根源彷彿全來自母親。母親既然是根源,根源也本有根源,所以故事就從白山黑水的東北人外祖父、外祖母講起。講外婆的女真血緣,也講外公的山東窮村子來歷,講足衣足食的盛世豐年,也講日本人去、蘇聯人來、國民軍去、八路軍來的亂世災殃……〈車痕遺事〉不動聲色地刻劃了一個庶民史觀的「黎民圖」,彷彿講自家瑣事,卻側寫了一個時代和一個世界。這種自然流露的對照性眼光,既是家世的、微觀的,也是世道的、大歷史的,這當然是鍾曉陽獨特的觀照才情,但也解釋了為什麼18歲的作者會寫出一個故國河山的昔日情懷來。

7. 朱西甯先生在1981年《停車暫借問》的原版序裏說她「是有仙緣在中國詩詞的養育裏呵護長大」,以此為鍾曉陽的語言特色做了註腳。腹笥的富饒詩詞當然是鍾曉陽左右逢源的文字風格:「家鄉,什麼是家鄉?家鄉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信手拈來,渾然天成。但讀完〈車痕遺事〉之後,我卻覺得這個概括似乎是不夠的,鍾曉陽的語言養分遠比單一的「中國詩詞」來得複雜。〈車痕遺事〉裏鍾曉陽大量提到東北土話土詞,她從土詞裏建立起人物的血肉與生活的氛圍,土語方言甚至是接連「世界觀」的階梯,用這樣的語言描述的世界基本就不可能和另一個世界(也就是另一種方言)一樣。在鍾曉陽提供的一張昔日蒐集寫作資料的筆記紙裏,年輕的她是如何小心翼翼記錄各種方言的語彙,她其實是有意透過這些方言「重建」那個她心目中的人情世界。

8. 〈車痕遺事〉最令人動容的,是鍾曉陽與母親的關係;她的母親是能直率拋出「王八犢子」招呼女兒的痛快人物,卻又是為女兒寫下生活細節供作寫作材料的細膩女性,作為作家的女兒寫下來的故事,其實是對母親家鄉的孺慕想像。鍾曉陽自己下結論說:「(這本書)是一幀文字鑲嵌的照片,裏面是我與母親的合影。」但我更愛比較形象化的一段:「我指車柱問母親:是你家從前那門嗎?她說,是,就是那車。我又指槐樹,是你家從前那樹嗎?她說,是,就是那棵。」這裏描繪的是一大一小的對話,但我讀起來,覺得是一面「文化續命」的靜照。
9. 二十幾年後重讀舊書,看起來卻全是新的,細讀言外之意,卻發現讀者和作者都老了,但這種老去有從容自在和心領神會,老去有時候不是衰退,而是抵達。
[文/詹宏志]

不要懂

K,
去了阿宽,来了燕妮,有点惆怅,想想,也还是喜欢的。

鐘點丈夫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7日
【明報專訊】下午傳真,順暢無阻。後來冷氣師傅上來修理冷氣機,修理完畢,便再度寫稿。寫啊寫的,傳稿,傳真機竟然老打出「can not send」三個字,試了幾個號碼都如是。

開電腦試試看,又連線不成。檢查了一番電話掣、傳真機掣、拖板等等,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但是經過冷氣師傅一踩,便什麼都失靈。

我是個按鈕白癡,樣樣不通,很是無助。正如流落巴黎機場時一樣,很希望有個丈夫在身旁照顧我,為我把一切回復正常。女人再強,當涉及電燈水喉時便什麼都不懂。

最好有個鐘點丈夫,一按他便來,相對夠了便把他按走。我和他是相愛的,我對他是專一的,可是沒有人需要整輩子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另外一個人相處,有些時候人是需要個人空間的。

旅遊,是需要丈夫的。我在回想夜裏在戴高樂機場上不了機的事。如果那個能夠上機的男士是我的丈夫,他一定不會上機把我孤伶伶地留在機場。雖然他的行李已運進去了,他一定會堅持不上機,要法航把他的行李拿回來,那末法航便要做事了。

行李上了機而人沒上機,依照安全條例,航空公司會把那個人的行李從機上拿下來的,不然怎知道裏面是不是有計時炸彈?那麼法航便只有兩個方法﹕讓我也上機,不然便是把我們兩個都改到翌午班機,並付酒店房租。

就是少了一個男人,我難過的心情到今天還未平復,難道以後都要過這樣獨自闖關的日子嗎?回港之後什麼心情都沒有,女人,始終要受保護的。

常在街上和地鐵車廂裏,看見十幾二十歲的男女癡纏相擁,男的把女的當作一碰即碎的瓷器般呵護,實在百般滋味在心頭。我不是強者,我不要當強者,然而在年邁母親跟前我要裝萬事順利裝快樂,在剛喪父的兒子背後我亦要當他的支柱。我快變成石造的女人了,石頭不懂得嘆氣的,那就是我讓派演的角色

[林燕妮 http://hk.myblog.yahoo.com/eunicelam-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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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情書的情書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7日
【明報專訊】你說你寧願一夜情也不要找個伴,心裏有個人就夠了,隨隨便便的拍拖,很cheap。

我想你是為了刺激才一夜情吧?我沒有再探究下去的衝動,成年人的世界,各取所需的世界,隨心就好了。寂寞,是無邊無際的,這個我明白。只是一覺醒來,不會覺得更荒涼嗎?

「傷心就旅行,在地球盡處共我擁吻……」這歌我聽了好一陣子,「一生在旅行,買票預了雙份……」,愈聽愈灰,我與你有同一個毛病,只懂把悲傷放大,然後,我痛定思痛,你卻樂在悲中,這也是我倆最大的分別愈苦行僧的愛似乎愈淒美,起碼我猜你是這樣想。
自我流放又能帶走多少悲傷?一切都是時針分針的交纏問題。吳哥窟的石像不過也是石像,千里迢迢只為訴說前塵往事?生活就是生活,我們都不是電影裏的主角。憂鬱的背影,其實一點也不迷人,發熱發光的你,最是吸引。
後來,你竟然談起我的夢魘來,你的憂心是多餘的,我們畢竟一起成長,你這是看扁自己還是在看扁我?無論有多善忘的我,暫時不適用於此。

快樂的起點」不是隱喻。如果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過程,那麼無論你帶什麼心情上路,遇到什麼人,撞倒多少路障,最後還是會遇上快樂。這是我唯一的信念,共勉之^O^。

[周瑮]

10/06/2008

苍洱的粉墙





J,
我在云南周游,进入完全自主采访状态。不但被苍山洱海深秋的秀丽打动,更感动于此间民间自发的文化保护,尤其是在大理洱海边的白族聚居地,家家户户,不论穷富,都会留下雪白的山墙一面,或古典诗文,或传统山水,画者竟然全是农人。
夕阳下,看秋收的高粱秆靠在诗文山墙边,既有"松下问童子",也有"美人如明月",不知今夕何夕。
不好意思,有点酸了,算分享吧@@
保重!
G

我们仨的最好的时光(一)一腳踏空 一對銀鐲 明瓦 扎染(add)



K,
讀了关于张文的文,很心酸,只覺得,人生,不要,舊地重游為好。
Eileen對自己夠狠,我呢,不行的。總是匆匆,明明知道是客居,也會哩哩啦啦“添置了這些東西,就彷彿生了根”。
所以啊,小女子的人生,就在聚散間的甜與苦間拉扯。每一次別離,都會好痛好痛。可是,不知悔,很笨的。
哪怕,哪怕,那天,在束河古鎮,那個背山面水的小客棧,舊的殘的木的窄的臺階上,一腳踏空,落進莫名而來的洞中,留下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塊淤痕。他在腿側,拉著你,不讓前行。哪怕,有你,沖了來,拉我,疼我,護我,想讓我別從此害怕拾階……
可是啊,當你去了茶馬古道,我還是不舍得臥床讓時光溜走,哪怕痛,哪怕丑,也拖著傷腿,在千年的古石板街上,去找定親時就該得的那對沉沉的銀鐲,為了那細細撩人的吉祥花;见了那条梦中早已形影相随的长裙,那袭红得耀眼的披肩,小女子知道那就是你要的我,没法不为你衣装;那些一壁一壁晾着的深蓝浅白的扎染啊,我知道她刚刚出了染缸,也知道上一世她就曾裹了你和我,这一世她施施然走到了小女子的眼前,怎么能让她 不回家?


还有啊,还有,天亮了,我们肩并着肩,醒来。我说:拉开帘子吧。你牵了那绳儿,晨光,穿过枝桠,就从屋顶一泄而进。
我说:小时候,金陵家里住的土房子,也有这样一个“天窗”,不大,但是可以看星。
你说:知道那叫什么么?
我问:什么?
你答:明瓦!傻丫头@#%&(
我说:明瓦,好听。你家的老宅,二楼的卧房顶上,好像也有一块吧。
你问:还记得?
我说:嗯,还有那张老床。小时候,最羡慕人家的新嫁娘,有一个可以挂帐钩的结结实实的大床,红木的,里头有一排小抽屉,不知道会装着怎样的细软,还有秘密#¥%……&
你侧过身,去摸摸肥仔熟睡的脸,还是软软的,滑滑的,婴儿肥。好久没有一家三口一块儿滚在一张床了。

这回,太阳真的晒屁股喇@@

還有啊,那晚,俺回二哥短信曰:“我們仨在麗江束河古鎮聽雪山音樂會看英國小天后艾薇兒”。
追星的肥仔,擠到臺前,靠一身衣裝和北京來的一班追星仔女,對上暗號,一起站到腿軟,喊到嗓子啞了;小女子和MAYBOY兩罐啤酒兩杯紅酒,啤酒攤上坐到屁股痛。
天雨,肥仔會“蹭傘”了;有人擋了視線,小女子就隨手抄起啤酒空罐,甩過去,打那不識趣男女的屁股!同桌的小男生女生回首,以為是MAYBOY出手,您說:呵呵,我哪里有那么猛@@@
回家,臥床:嗯,怎么一身酒味?
MAYBOY壞壞笑:今晚俺泡妞喇!
在一股無處可躲的臭腳丫子味道里,我們,一起,這樣,過了,俺摔后,雪山下,第二晚。

这,是我们仨,最好的时光么?

a link:張愛玲《重返邊城》佚文出土


永遠張愛玲﹕張愛玲求籤問前程
《重訪邊城》佚文出土

明報
2008年9月28日

【明報專訊】「這次別後不到十年,香港到處在拆建,郵筒半埋在土裏也還照常收件。造出來都是白色大廈,與非洲中東海洋洲任何新興都市沒什麼分別。偶有別出心裁的,抽屜式洋台淡橙色與米黃相間,用色膽怯得使人覺得建築師與晝家真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兩族。
而現在,這些年後,忽然發現自己又在那條神奇的綢布攤的街上,不過在今日香港不會有那種鄉下趕集式的攤販了。這不正是我極力避免的,舊地重遊的感慨?我不免覺得冤苦。」——《重訪邊城》張愛玲

9 月30日,張愛玲的88歲冥壽。今年,因為她的遺產管理人宋以朗的發掘,祖師奶奶有「新作」面世作紀念。剛過去的這星期,台灣皇冠出版社出版《重訪邊城》,收錄新出土的中文同題文章、英文短本的遊記A Return To The Frontier、短篇小說《鬱金香》及散文《天地人》四篇,並放言為遵張愛玲意願,其他遺稿或不再出版,亦即此可能為她作品付梓出版的最後一冊。

早在4月〈重訪邊城〉首見刊於《皇冠雜誌》時,台灣文壇便已一陣哄鬧,因為此為張愛玲唯一寫到1961年初訪台灣的文章。其實文內後半是為她寫第三度來港的行旅,對照此前刻劃在港勾留的文字、以至宋以朗尚未公開過她問卜的籤文,也許可以窺見張愛玲對於香港、此她稱作「邊城」之地的微妙感情。

香港曾是張愛玲求學之地,早在《餘燼錄》,她便將1939年抗日時的香港寫過一遍。那時她年少無畏,張狂地將戰火寫成好友炎櫻在浴室裏的歌聲。1952年她重臨香港,這裏是她謀生、赴美前的過渡,最初只住女青年會,寫作譯書令她漸為人注意,她避居北角七姊妹道一簡陋得連書桌也沒有的小房間,連書也不願買,「因為一添置了這些東西,就彷彿生了根」。三年匆匆,她離港到美國定居,輪船啟程日本後,她遠眺送別的友人宋淇與其妻鄺文美﹕「一路哭回房中…… 現在寫這裏也還是眼汪汪起來。」船抵神戶,張愛玲即寄信告訴。
但儘管不捨,畢竟,她已在美國落地生根,也只能故作瀟灑揮別香港?

其實她後來重訪本地。1961年秋天,張愛玲經台灣到香港,1963年3月她寫的A Return To The Frontier,發表在美國雜誌The Reporter,引起當時台灣文學界極大迴響:「除因為行程中她會見了時為年輕人、後來成為文學大家的王禎和、王文興、白先勇、陳若曦等人,她在文中寫了"there were bedbugs"等字眼,傷害了台灣人的感情。」A Return To The Frontier寫的是台灣廟宇和妓院,文壇反應卻不很好,宋以朗解說原因大概如此。

事隔二十多年,張愛玲重新以14,000多字中文,在 34頁她專用的原稿紙上,寫了在這兩個城市的短短一周的行程──不只是翻譯A Return To The Frontier,而是以中文重述了一次這次遊歷,寫成〈重訪邊城〉。宋以朗依據文中引述了《光華雜誌》1982年11月號一篇關於鹿港龍山寺的報道,推斷此中文版是寫於1982年以後,認為這是她多年來因為台灣文友誤解英文原文,耿耿於懷,特別撰寫的回應;然而,此文卻從沒發表。

訣別香港

而她在文中,再於後半部補充了重遊她青年時期逗留過的香港故事。台灣與香港,兩顆懸在大陸邊上的島嶼城市,在她筆下同樣呈現了瑰麗詭奇的異色;而曾經旅居多時的香港,相比首次造訪的台灣,興許更勾引她思潮的起伏,宋以朗所保存的手稿,末部所增刪改寫之段落文字,繁雜如許多蒼蠅大戰撞死了在紙上,黑色字舻模糊成片,連覑為省時省事故意漏掉不寫以圈圈代替某字眼的寫作習慣──如《兒女英雄傳》她寫成「兒女○○○」,讀者得根據下文的「安志節」推敲出原文──宋以朗低呼難以辨認,最後他寄往皇冠出版社讓熟悉祖師奶奶的編輯校對、編印,令讀者看到她對香港纏綿糾結的情懷。

原來即使在城市發展之初的 1960年代,香港即已是張愛玲眼中「全島大拆建的時候」,她點評說「香港就是這樣,沒準」。連中環也是晚上8點多便烏燈黑火,她走得心慌意亂,老在思疑何處撲出劫匪,寫得鬼影幢幢,又遙遙憶起昔時在大陸的風俗往事。摸黑尋找夜市金舖,大半天,才發現一家像泥金畫卷的店面房子,「就像『清明上河圖』,更有疑幻疑真的驚喜」,連店員也是「年少老成」、「穿著少見的長袍──不知道是否為了招徠遊客──袖覑手笑嘻嘻的,在他們這不設防城市裏,好像還是北宋的太平盛世。」

她買了兩隻小福字頸飾串在細金鏈上,出來突然嗅得一陣屎臭。「還是馬可孛羅的世界,色香味俱全。」這立體場景為她留了一幕深刻的印象,她在文中寫到:「我覺得是香港的臨去秋波,帶點安撫的意味,若在我憶舊的份上。在黑暗中我的嘴唇旁動覑微笑起來,但是我畢竟笑不出來,因為疑心是跟它訣別了。」

用上了「訣別」如斯沉重的預言字眼,也許說明了張愛玲對香港感情的深重。

赴美以後,張愛玲與宋以朗之父母宋淇夫婦,仍保持書信來往。其時,宋淇曾有一牙牌籤書,張愛玲覺得此書好玩,便常以書信,請宋氏夫婦用此書來求籤問卜。張愛玲問的主要有關寫作之事,譬如在美用英文首次寫的小說《秧歌》,以及關於大陸的《赤地之戀》,她即曾數次請宋氏為之求籤。在《華麗與蒼涼》一書,宋淇在〈私語張愛玲〉一文中便記了為《秧歌》占得的籤文,其中的詩有一句解曰「東西相對兩團圓」,似是吉利之象。如此卜文,宋夫人鄺文美放在一小紙盒子裏,竟有19張之多,其中還有向天尋問「應否來港」,所得如下:

上中 上中 上中

諸凡如意。大吉大利。

時可圖今勢可乘。 為山端的是邱陵。

扶持總賴青雲客。 龍躍魚淵眾可傲。


張愛玲曾請天主教徒宋氏夫婦以牙牌籤書問卜,所摘記下的籤詩,五張關於《秧歌》的,另外兩張則為《赤地之戀》所求,可見張愛玲對其英文寫作覑緊得很。圖為張愛玲問「應否來港」的籤文。

詩文的解說與評斷,讀來亦是吉祥的兆頭。另又有「問香港安否」的卜文,似是探問香港可會被共產黨所「解放」,而且連張愛玲最疼愛的親人姑姑,她也有代問應否來港?

宋以朗回憶說宋淇此牙牌書,在他一家1959年搬到九龍加多利山現住址時,已經遺失。即張愛玲這些問道於卜,乃自1955年赴美之後到59年間。這可是表示這幾年期間,張愛玲曾有意回港居留,甚至可能欲在此和家人團聚?

俱不得知。宋以朗收有父母親與張愛玲的書信往還,獨是欠了這些年的,也許是彼此搬家時散失了。

倒是張愛玲在〈重訪邊城〉結尾的預言,一語成讖了。

文 圖 鄭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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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身在美國時,仍愛穿旗袍,會畫下衣衫款式、列明尺寸,寄予鄺文美請她找「周裁縫」縫製。圖樣之上,可見三十多歲的張愛玲體態仍窈窕得很。


張愛玲的日記,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卻是沒寫年月日子。賴雅死後,她寫道「不堪憶來……知生命ultimate lesson」等等充滿憂思的文字。粉紅色小紙條為宋以朗所加。

宋以朗背後的文件夾保存了張愛玲與他父母的通信,他已按通信日期整理。紅色文件夾四大個,為張愛玲寄出的信件;藍色六個,為張愛玲所收信件,另有宋淇將自己寄出的信亦影印存檔,宋以朗說﹕「因信中多涉及他為張愛玲代理的版稅,需要清楚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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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tra.她曾到的所在﹕「張愛玲躺過的,你敢不敢試躺一下?」
【明報專訊】自從一年多前宋以朗「張愛玲遺產管理人」的身分曝光以後,他家便絡繹不絕地招呼覑不同的張迷。今年7月底書展的一個傍晚,馬家輝便與台灣作家朱天文聯袂到訪宋家
曾有許多女作家被看作張派傳人,譬如上海的王安憶、香港的鍾曉陽,以及朱天文皆是。因緣際會,朱天文終來到這張愛玲曾經暫居數月之地,宋以朗為她準備了兩份神秘禮物,其一是朱天文剛推出的作品全集,請她為之簽名;另一份便是張愛玲60年代的《赤地之戀》原版英文小說,相贈朱天文。雖然張愛玲昔時居住的小房間已經改作浴室,可是這棟50歲的舊樓房還保留了一個張愛玲曾立足的露台,朱天文在此駐足一陣,感受祖師奶奶當年的存在。

回到屋子裏,看過遺稿後,馬家輝問宋以朗能否也看看張愛玲的遺物?宋以朗促狹地回答: 「沒在手邊,但地庫裏有4張氈子,是張愛玲去世時所躺過的,你敢不敢試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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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宋以朗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6日

【明報專訊】逝世十三年,張愛玲卻仍經常予人驚喜,一些遺作,一些書信,一些隨手寫下的筆記,被有心人挖了出來,讀者讀,恍如隔世,隱約覺得在洛磯山的滾滾紅塵裏,在毫不起眼甚至有點破落的公寓裏,依舊有一位華人女子坐在窗前燈下,抬腮,思考。
當「懼蚤症」沒有發作的時候,興致來了,精神來了,她會提起筆,細心地把寫下的每行字改了又改。她小心翼翼於自己踢出的每個腳印,如同梳理好每根頭髮,撫順好衣服上的每道縐痕。
這次出土的是《重訪邊城》。《明報》讀書版的鄭依依介紹過了,是宋以朗先生去年底才從箱子裏予以「考古出土」的舊作,寫的是訪遊台灣的見聞與感想,一九六三年曾用英文發表於美國,廿年後,用中文再寫一篇,但不是譯,是寫,重新寫過每個句子,而最大的差別是,讓「自己」站了出來,或倒過來說,是把讀者帶進了她的心底。例如起始的小故事。張愛玲甫下飛機,一位男子趨前問她是否尼克遜夫人,她愕然,以為因為她和她都瘦,所以被誤認。後來朋友來接,聽聞此事,說有個男人老是去飛機場接美國名人,有點神經病。英文裏,張愛玲只是輕輕寫道,「I laughed, then went un der Formosa's huge wave of wistful yearning for the outside world, particularly America, its only friend」。當用中文,而且是廿年之後,愛玲小姐選擇的修辭顯然加添了數倍沉重:「我笑了起來,隨即被一陣抑鬱的浪潮淹沒了,是這孤島對外界的友情的渴望。」
林沛理曾在《瞄》雜誌以《色戒》為例,詳細分析張氏作品的「中英差距」,點破了她的英文寫得比較抽離遙遠,感情重量遠輕於她的方塊字。這難免。木心不是早說過張愛玲「是亂世的佳人,世不亂了,人也不佳了」嗎?中文之於愛玲小姐,跟亂世是分不開的,她的喜悅,她的抑鬱,正如她的一篇文章標題「中國的日與夜」,深深銘刻在她的方塊字筆畫裏,換成了蟹行的洋文,隔開了距離,往往變成就只是說故事而跟自我無涉。
感謝宋以朗,他像巫師般每隔一陣子便替我們對張愛玲召魂。聞說他家裏還有幾十箱舊材料,希望他加倍努力「念咒作法」,魂兮歸來,讓愛玲小姐重現大家眼前。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抱著張愛玲回家
文章日期:2008年10月7日
【明報專訊】有一個午後曾經陪同朱天文往訪宋宅,九龍塘加多利山的住宅,五十年的老房子,在斜路的轉彎處,把車子經鐵閘駛入前庭停車場,泊後,下車,正是陰雨日子,三號風球,吹來陣陣怪風,樹葉在響鳴,地上既是積水亦是落葉,很有蒼涼意味。這景象,五十年前愛玲小姐一定見過。

張愛玲在香港住過這房子,當時當然不老,而且前庭有一棵高高的樹,「後來基於安全理由,被斫掉了」,宋以朗說。我們今天看不見張愛玲看見過的大樹了,只能站在張愛玲站過的大露台上,眺望出去,想像張小姐當時在想些什麼。替朱天文拍了幾張照片,幸好稍後立即曬出來給她,因為照相機的記憶卡讓小女孩在英國弄丟了,也幸好卡裏就只有這些,沒有別的。

宋以朗領我們看客廳,看書房,一箱箱書稿檔案和尋常遺物,例如美國綠卡,例如籤符卜文,擺滿了架上架下。我們看得呆了,本來已經寡言的朱天文就更不說話了,一味瞪大了眼睛,用盡力氣把所有物件和紙張收進視線範圍,像張開一面眼睛之網,把魚兒統統網起,帶回家後才慢慢享受。

客廳書架上有張小姐的簽名書,是送給宋淇的。其中一本印行於1967年的The Rough of the North,封面是水墨竹林,沙黃底色,印紅底反白字的Eileen Chang;封背是張小姐的黑白旗袍側臉照,左手碰牆,右手垂下,眼望遠方,似是來日大難,這分這秒已經開始徬徨不安了。

我和朱天文看得流口水了,小女孩也極感興趣,宋以朗走進書房消失了卅秒,出來時,拿了兩本書,就是一模一樣的倫敦原版書,分贈予我和朱。太慷慨了,我不敢接受,但捨不得不接受,虛偽了幾句,立即喚小女孩說謝謝,唯恐宋先生改變主意。

其實臨行前還起了歹心,頗想來個偷龍轉鳳,換走書架上那本簽名版。但在張愛玲面前,我忽然記起了「道德」兩個字怎樣寫,低頭便走。

離開時,雨停了,把車駛出庭院,大家都不作聲,也都回頭再看玻璃窗外的老房子一眼,似在跟愛玲小姐道別,但又抱四十一年前的她回家。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