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2009

8/07/2009

手被人捉了



K,
大约小女子的生辰,總歸有人是要忙碌的。

昨晚,媽咪電話來,第N次復述小女子的出生,與一場名為“八六海戰”的關係。總之,那次海戰中共海軍打沉了兩艘國民黨的軍艦。當時仍在北京海軍政治部創作室的爹地,立刻奉命前去一線采訪。媽咪幫著整理行裝懂了胎氣,小女子就在次日凌晨迎著旭日的光輝,來到的塵世。當然,爹地為了寶貝閨女,推遲了去前線。不過,四十二歲得頭生女兒,想來老爹地一定也忙得樂暈了。一直到如今,也放心不下。

去年,奉調前往云南撫仙湖邊做漁夫的MAYBOY,提前兩周就訂好了回島的機票,據說那一陣他老人家成了話癆:那一天,我一定要回去的。好像,人在村子里呆著,快要淡出鳥來了似的。據說,彼人對同事們說:俺老婆是七夕情人節生人。飛回海南,俺跟了句:“就是,俺是情種,俺怕誰!”以為給人家捧場,結果把自己給套牢了,跟著人去做了半年快樂的村姑@@

今年,俺奇了怪的忽然大忙起來,在電腦邊不停敲字,還是趕不贏。研究院,竟然有位南大師弟與俺同月同日生日,院里給兩人合過生日,同事們一通批薩可樂,然后各自奔回電腦前繼續敲。
晚上,MAYBOY和高寶,為俺張羅了生日聚會,大哥、二哥兩家,攜妻將雛而來。藍帶威士忌、江南菜。點蠟燭時,仨崽子笑言,全部蠟燭放完了都不夠,擺明了想挨揍。其實,人家是號召人人點一根,結果,老少爺們姐們,像小時候玩游戲樣,搶著點自己那根燭,怪腔怪調大唱一通。然后,壽星婆還沒動口,那蠟燭就全部呼啦了。
小子們要MAYBOY手把手和俺切蛋糕,這不,手被人捉了。長大了的帥高寶,成了分蛋糕的人。
對了,午睡剛睜開眼,人家把這幅字拎到俺眼前一晃:諾,你的生日禮物!
一會兒,又來說,明年你的生日禮物俺已經想好了。
俺問:啥啊。
高寶:鵝毛。
俺說:得是天鵝毛,別想亂拔一根來,糊弄俺!!!

去過一次Vegas

Vegas一夜
文章日期:2009年8月7日
【明報專訊】如果《竊聽風雲》能夠令你血脈賁張,有如玩笨豬跳,一顆心從第一秒忐忑到最後一秒,《醉爆伴郎團》便如一桶冰凍啤酒,令你感受清涼而且略帶暈眩,手腳都放鬆了,從第一秒哈哈大笑最後一秒。
《竊》片的擔正主角是一群中年男人,《醉》片的戲中角色亦是四個荒唐中坑,兩者何其相似,但兩者所營造的觀影效果又剛好相反;所以連續看完兩齣電影,便如輪番泡了冷熱日本桑拿,渾身舒暢,一加一絕對大於二。
原來中年男人聚在一起能夠引爆如斯力量,怪不得羅大佑、李宗盛諸君要組Super Band大唱特唱了。
於我而言,《醉》片的最大魅惑當然在於Vegas。罪惡之城,墮落之城,快感之城,奇怪,以此為題的荷李活電影從未令我失望過,不知道到底是因為我有「Vegas 迷戀症」所以一定喜歡看,抑或是因為Vegas的本質徹底配合荷李活的產業性格所以一定拍得好。我問過自己,但無答案。
《醉》片裏的Vegas一夜,是徹頭徹尾地脫線,四個男人,四杯酒下肚後闖出大禍,所有可能發生的離奇遭遇都發生了,男人回頭細想,頻頻說出口的一句話是「我簡直無法置信﹗」,可見問題之嚴重與離譜。電影由此展開,但並非記憶倒述,重演昨夜荒唐,而是尋找重建,依憑蛛絲馬一步步發現自己到底做過些什麼。每次有新發現,都有一句「我簡直無法置信﹗」,是了,這便是Vegas的恐怖(或快樂?)力量了,這個城市能夠迫你誘你驅使你做盡所有在冷靜時無法置信的事情,不堪回首,連知道都不太敢去知道,只因,後果往往不是你所能承擔。
出發到Vegas以前,電影裏的未來岳父對未來女婿說「記住,發生在Vegas的事情就讓它停住在Vegas」。這顯然是善良的提醒,亦是嚴正的警告,別把荒唐帶回現實,當美夢在眼前成真,往往只會變成噩夢。然而有幾個人聽得進提醒?拉斯維加斯一夜,離開時,不管輸贏,無論邪正,過程裏的那種快感已經滲透到血管了,像小蟲般偶爾跳出來咬你一口,讓你忍不住重回該城。
去過一次Vegas,終生,你便離不開了。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燕妮與周瑜也終須一別

終須一別
文章日期:2009年8月7日
【明報專訊】其實我住在銀川一家酒店,房間很寬敞,原來洪宇宙早付了錢了,這個周瑜真慷慨。他並非充,他自己的家佈置也很簡潔的。
每天清早他便來找我,還呼朋喚友一道兒去,全男班,幾輛車一齊開。最接近的是沙漠中的湖,我們玩湖中跳傘降落在浮台上。小禮降傘時,開快艇的捉弄她,把她甩進湖裏,小禮喝了一大口湖水,還說味道不錯,一點也不生氣,跟丈夫一般爽快。周瑜的朋友們說本來也想把我甩進湖裏的,但大家不熟,暫且放過我。
每天這兒去那兒去,晚上周瑜跟我老是聊天聊個沒完。有一天他叫我上馬,我的騎術很有限,但也左腳踏鐙蹦的便上了馬。周瑜老早做好防範姿態,恐怕我摔下來。他們一眾西北大漢,穿著皮鞋也可以攀山的。有一個很斜陡的山坡,穿著球鞋的我都攀得上,下坡可有點困難了。我叫周瑜伸出他的長臂,讓我扶。他笑說﹕「你把我當作把杆?」
有一天開車經過有游泳池的地方,他一時興起想游泳,跟他一樣高大的弟弟也去,就在那兒買了泳褲,「燕妮,我給你買件泳衣。」我不願意下水,我怕水的。
我一個女子跟十幾個西北大漢玩了十一天,喜歡他們的爽直豪邁。有一個說﹕「如果你不那麼滄桑,你應該很美麗的。」跟他們不用客氣,我叉腰說﹕「我現在不美麗嗎?」又有一個說﹕「如果我早生十年,我會追求你。」我氣他說﹕「現在我還嫌你老啊!」
我們一直開車開到內蒙古,我的第一傑作便是開車門時用力一推,把個騎摩托車的公安連人帶車打翻在馬路上。國內的公路左右是跟香港相反的,嚇得洪宇宙跟同車幾個男的急忙跳出去道歉。跟我們上一家飯店二樓吃午飯,洪宇宙跟我說﹕「你最好什麼也別碰,不然把哪扇窗弄得掉到街上,又不知道砸誰了。」
回到銀川,他帶我去大牌檔吃東西,回人很整潔的。他帶我到清真寺,內面放他太公的靈柩,旁邊有個圓洞。他說﹕「燕妮,伸手進去抓一把泥土,帶回家。」
再過兩天我便回港了,那夜我和他們夫妻倆出外吃晚飯。直聊到凌晨十二時。小禮睏了,跟他說道﹕「捨不得燕妮?」他叫她﹕「你先回去吧。」那我們便一直聊,我跟他太談得來了,他沒有說過任何不當的話,發乎情,止乎禮,變了soul mates了。
周瑜,我也捨不得走的,一套《三國演義》,給了我幾個好朋友。人生何處不相逢,我會記住大西北的。
[林燕妮 http://hk.myblog.yahoo.com/eunicelam-123]

《廢都》禁而復版

世紀.happening﹕《廢都》禁而復版 全靠盜版延命
文章日期:2009年8月7日
【明報專訊】近日內地文壇一件喜事,是三年前獲得香港浸會大學主辦的第一屆紅樓夢獎的作家賈平凹,他的被禁17年之大作《廢都》獲准重新出版,將與紅樓夢獎得獎作《秦腔》及另一部作品《浮躁》組成《賈平凹三部》重新推出。

新版《廢都》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與北京出版社的舊版《廢都》相比,兩者在文字內容上並沒有區別,文字上沒有刪減,字數和頁數基本相同。17年前被禁,乃由於當中的大量性描寫引發了爭議,如今可復出再版,賈平凹認為是「說明了社會的進步,社會環境的寬鬆,和文壇關係的回暖」。

《廢都》的被禁,是賈平凹文學創作在高峰上的轉捩點:《廢都》1993年上半年出版,破了當時長篇小說沉寂無回響的局面,一出版便佔盡風光,評論家所寫的評論文章很快便集結成七八十萬字的《廢都大評》,豈料下半年小說被禁,評論亦無法見天,最後在香港出版時亦因書太厚而刪去不少。

但就在小說在國內被禁出版、亦不可能拍成電影、電視作品時,在海外《廢都》卻被翻譯成日文、法文、俄文、英文、韓文、越文等多個版本。1997年,法國三大文學獎之一的費米娜文學獎更頒予了《廢都》。

這事卻令賈平凹做成困擾。他要撰寫新聞稿予媒體,苦惱了一個晚上,「不知道該不該提《廢都》的名字,最後只能寫成『賈平凹的一部長篇小說(《廢都》)』」賈平凹如今憶述說:「這就是準備讓人家刪的。」而在當時他又正值重病之際、這幾乎生人勿近的時刻,願意為他伸出手的,有近日剛大去的文化大師季羨林,告訴賈平凹「《廢都》20年後將大放光采」。

《廢都》挫敗的經歷卻逼使賈平凹隱忍,一直不服氣地寫作,這十多年來《白夜》、《土門》、《病相報告》、《懷念狼》、《高興》等一系列作品,以至《秦腔》亦是如此寫出,將賈平凹從自稱的「純情作家」,變成「流氓」似的爭議作家。

但其實雖然被禁,《廢都》一直沒有離開讀者,賈平凹計算過,正版、半正版、盜版總共加起來大約一千二百萬冊左右「僅我蒐集到的盜版就有六十餘種版本」,甚至有人給《廢都》寫「後續」,而且就有十幾個版本——當中不知有沒有一個為《廢都》重出江湖鋪寫了伏筆?

[文/于婷]

8/06/2009

烦人

关关(289834164) 23:10:26
赵主任也躲了?
关关(289834164) 23:12:10
那个妖精也飞回北京看老公了
关关(289834164) 23:13:03
下俩月,俺要随南海研究院的课题组去转悠了。澳门,然后苏州、天津,然后新家皮
关关(289834164) 23:13:39
中新社给多三个月时间,让俺进了几个课题组。玩呗。
赵四(522097714) 19:46:31
请问课题组还缺人人不?
赵四(522097714) 19:46:04
羡慕死俺了
关关(289834164) 21:05:03
缺人,缺人,严重缺人。要想把新加坡的国策、它和俺中国的关系、能和海南当真真金白银干点啥,捋把出来,还不真是那么容易。烦人。俺还不适应呢。记者的脑子,和研究课题还是有距离。
关关(289834164) 21:06:42
估计,四处转等于从一个研究所进另一个研究所,冷气冰冰的;然后,冷气冰冰地飞来飞去。不像俺当初想得那么美。
关关(289834164) 21:07:37
好想找到俺当记者拿啥是啥的感觉。等着他来。

a link:战火中的华尔兹

战火中的华尔兹
梅寒
《读者》2009-16
1918的夏天,他以一名战地记者的身份,随战友们一起踏上了炮火纷纷的意大利前线。彼时,他不过才18岁,满脑子塞着的,是火热的理想抱负。一次炮火袭击中,他的一条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从昏迷中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双美丽清澈的大眼睛。那一瞬间,顾不上疼痛的他,竟然咧开嘴笑了:“我爱你!”那句话里,到底有多少爱的成分,他自己也不清楚。她却温和的瞪了他一眼,轻轻的替他清洗着腿部的伤口。在她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英俊而又稚气未脱的大男孩。

由于伤口受感染,他的那条伤腿留了缺口。限于当时的条件,主治医生主张将那条腿锯掉,她却极力反对。她的理由只有一个:他还那么年轻,不能就此永远的失去一条腿。为了保住失去的那条腿,她每隔一小时就要用药水冲洗一下伤口。数日后,当他拄着拐杖在救护站的营房里来回走动的时候,她笑着打趣他:小男孩,你又可以回到家乡与你喜欢的女孩跳舞了。他有些羞涩,却回答的一板一眼:我不喜欢和家乡的女孩跳舞,如果可能,我只希望同你跳。火热的表白,她不是听不懂,可她很明白,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结果。她比他大8岁,她的眼里,他不过是个一时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他却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去找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爱。

她被调往另一处前线阵地时,他正处在康复期。走的匆忙,连告别都没来得及。她只匆匆忙忙给他留了一封信,信封里还夹着一枚她从手上摘下来的戒指。他却在不久之后的一天下午,拄着拐杖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一刻,彼此的眼里,都有太多的惊喜。“明天早晨,五点钟的火车,我要回国了。我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家旅馆里等你……”他也是临时接到的调令,要回国了。

简陋的小屋,把门轻轻一关,那里是爱情的天下。她光脚踩在他大大的脚板上,相拥相吻。他的脚果真有些笨拙,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跳舞。她用一阵热烈的吻回答了他:谁说你不会跳,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华尔兹。是的,就是那曲美妙的华尔兹,陪着他们,度过了那个终身难忘的夜。黎明,晨光初显,一阵长长地鸣笛声,将他和她载向不同的岸。她留在意大利,他回美国。列车启动,他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孩子气的向她叫:“说,你爱我!你说,你爱我!……”风很快就把他的话打碎,散到空气中,她怔怔的看着他慢慢远离,却始终没能如他所愿,大声而勇敢的说一句:我爱你!那句话,在她的嘴角徘徊了良久,还是被她狠狠地又掖回心里。随着它一起被掖回的,还有她温热的泪。她爱他,却不想成为他的牵绊。

回国后,他成了英雄。他给她写信,一封又一封,叮嘱她在意大利照顾好自己,也绘声绘色的向她描述他们将来在美国的小家:美丽的华伦湖畔,有一栋老房子,你是里面的女主人,把它收拾的干净又利索。我在湖畔钓鱼,你负责烧煮……那样的日子,的确让人神往。可他的信却越来越少得到她的回复。在意大利,有她的事业,有一个支持她的男人一直在热烈的追求她。事业爱情面前,她权衡再三,还是选择了留下。

他在美国的华伦湖畔,日日酗酒,摔摔打打,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她曾经那样无私的把自己的爱奉献给他,为何又在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那样决绝的转身。

觥筹交错的订婚宴会上,当她被身边的男子拥着共跳一曲华尔兹的时候,她的心,却突然的为一个人疼痛。她想起了他们共同跳过的华尔兹,才知道。与他的爱,已深入她的骨子里了。她不声不响的逃离,收拾行装急急去那个美丽的华伦湖畔。她要告诉他,她爱他,再不犹豫。世却同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再次相见,彼此间已恍若隔世。那张曾经热烈又单纯的脸,已被一层又一层的沧桑裹住。再也回不去了,尽管现在的我,还是多么渴望拥抱你,可我已做不到。面对她晶莹的泪,他却再也无力向她敞开自己热情的回报。

轻轻的一松手,就是一生。华伦湖一别,他们终生都没有再见。那个爱笑,有几分腼腆害羞,又勇敢热烈的男孩,在此后的生涯中竟然变成一名世人眼里桀骜,孤僻的硬汉。她只知道他在写作,成了一名作家,还知道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结过四次婚,却还是在62岁那年痛苦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叫海明威。她则是那个让他一生无法忘怀的艾妮格.考茨基。她36岁结婚,92岁逝世,一直在红十字会从事护理事业,曾获国家最高荣誉奖——南丁格尔护士奖。她在回忆录中说,她生命里的七十年,与他是紧紧相连的,尽管他们此后再没有见面。七十年里,她一直在想,假如当时,他上前去抱一抱她,或者去把她追回来,或许,他们的命运,就是另外一种样子。可是,命运又会给人安排多少“如果”?战火中那曲浪漫美丽的华尔兹,终究没有在现实里演绎成一个王子公主的幸福童话。

8/05/2009

叫做Barbara已經很久以後

Dear Barbara,

Thanks for your mail, you have become more important as a strategic research fellow for Hoinan. It is good to have someone like you, with sensitive eye, objective brain and non-biased mind to compare different development options for Hoinan. Research takes time and requires lots of efforts in reading, studying, comparing and dialogue. It is a very challenging job. I am sure you can do it well.
As Rev. Li is still in Hong Kong, the Bible will not reach you before 11 August. Perhaps you can give Rev. Li a call after 11 August.

I am glad that you would be going to Singapore and Sochew in the coming months. I just returned from a trip with YY to Seoul and we had a nice time there.
with best regards,
Fook Y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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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Fook Yee
感謝您的鼓勵!我也覺得很有蠻有挑戰的。特別是新加坡項目,我成了調研的實際協調人,要考量組織能力、還有眼光了。更覺得自己的知識結構,和分析問題的方法不夠。當然,我也在努力保持好不容易磨練出來的“記者的敏銳”。希望能夠給學院派的調研,帶來新鮮的空氣。總的感覺是,基本對得起自己的智商了。呵呵。
再次羡慕港人的“自由”,擁有香港護照,真的可以“起而行”啊。

悠閒的日子結束了,又開始玩忙。您也要開始備課了吧。

也等著看龍老師的新書。

靜候李牧師回瓊,我已經把The Bible ,當作上帝送來的生日禮物了@@
PS:俺叫做Barbara已經很久以後,才知道布希的媽媽也是Barbara,真不想有那麼“笨”的兒子,吃餅乾還嗆暈了;今次,又發現奧巴馬也是八月生人,期望他不讓人太失望。呵呵。

Barbara

朱天心:守護誠實的孤獨預言家




朱天心守護誠實的孤獨預言家
文章日期:2009年8月5日
【明報專訊】編按:台灣小說家朱天心,今年首度參加香港書展,來港主講名為「吶喊」的座談會;此名自令人聯想到魯迅的《吶喊》——她在文學上如此實踐社會責任感,早為評論人王德威將她跟魯迅比照。這次來港,華文媒體隨即把她團團圍住,撐抱恙的身子,她一一對答:朱氏就是顧念人世。本版請十多年前熱愛她作品的梁以文跟她作了訪談,談她游弋於預言家、小說家、知識分子、社會議題推動者等等身分之間,她的現狀與想望。明天,將續刊朱天心及其丈夫、自由寫作人唐諾的訪談文章。
這位將薩依德(Edward Said)筆下的「知識分子」置換成「小說家」來言志的作家,是把急切對現實作出回應的責任感,交織到小說家的文學使命中。兩種責任並存,相類似卻又不相合,箇中拉扯張力賦予了這位當代的吶喊者,怎樣的寫作姿態與內涵?
魯迅吶喊,我除了喊還要做其他……
筆者與朱天心從魯迅的鐵皮屋開始談起。「一直會被問,你寫作的動力在哪?魯迅這段話,我覺得可用來自︰大家在鐵皮屋裏沉睡,然後失火了,你很想喊醒他們。魯迅會有掙扎,就是該讓他們沒有痛苦地在沉睡中死去,還是醒來感受痛苦,但仍可能會死?我是早早就過了這個考慮,我覺得我就是要寫出來,最起碼盡了我的言責,我只能說,寫作是我生活的結果,而不是倒過來,我一切的生活是為了寫作。」
朱天心吶喊的具體語境,是解嚴前後經歷了巨變的台灣社會。從《時移事往》(1989)到《我記得……》(1989)、《想我眷村的兄弟們》(1992)到《古都》(1997),都是朱天心以其對時間、記憶、歷史的極度敏感,從社會巨變提煉出來的果。
相去魯迅的吶喊已八九十年,朱天心又如何理解彼此的不同?
「魯迅所處的時代比較險惡,他只能喊,卻顧不得聲音是勇敢的還是悲壯的、是可憎的還是可笑的。我的時代,我除了大喊出來,還想要說服別人,這是我過去十幾廿年的努力。我未來的努力,是除了能說服別人(呈現在小說的形式)還希望人家能欣賞你。」
但是,在這個資訊爆炸、每每需要以「快閃」形式才能攫取一兩秒公眾關注的年代,此寄望於文學形式的「吶喊─說服─欣賞」三部曲不是太難了嗎?朝這高難度行進時,又可會陷入策略考量的泥沼?
朱天心嘆了一聲,絕不會低估了這個努力目標的難度,但至於策略,「我倒是從來不會去考慮策略,我要是能考慮策略的話,我就比較不會這麼不好過吧……事情可能會平順一點……但我覺得要去考慮策略的話,力氣會被消磨掉,誠實也會消磨掉,因為得把它們擱置。我就會覺得,好難……當要去面對這麼多想法一樣、說法一樣的人,誠實來不及、力氣來不及,所以我絕對不會去採取有損於這兩樣的,因為也看過有朋友、同行的人,在策略考慮之下,到最後已經原貌辨不出來。」
背對讀者才尊重讀者
這個取態表現在小說創作上,應該就是朱天心形容自己的,背對讀者而寫︰完全不去考慮讀者想看什麼才是尊重讀者的作者。
然而,既欲說服而同時又要維護文學的獨立性,箇中張弛,可是把小說家推到了社會責任與文學責任重疊的臨界點?如此可是將自己置於難以調解的矛盾之中?
「是會的,但要看你最終要保護的是什麼,在面對這種困境和兩難的時候,我還是會去選取保護自己的誠實,那種一閃就會……風一吹就會斷的勇氣。」 說這話的時候,朱天心是一臉本色的理直氣壯,使聽者也頓時覺要端正起來。想來就是立足於這份生命本該如此的自信,那不能在理念層面梳理清楚的矛盾,就借一借背向讀者的取態,跳過去了。而當時間之河把生活推送到面前時,要說的、要做的都仍是迎上前去,於是在好些弱勢群體的抗爭運動中又會見到朱天心的身影。
而這位小說家小心守護的誠實,並非是站於文學高峰的浪漫姿態,那當中包括了對自己過往的坦然承擔。講座上,朱天心被問及早年的作品中,喊的是和(蔣家的)國民黨同一樣的口號,難道當時對統治權力沒一點警覺嗎?
痛心歷史錯誤的複製
她絕不諱言外省人在延誤了台灣民主進程這一點上,負有責任。可正因為看到過去犯的錯,朱天心才更痛惜不已同樣的錯,如今竟又在歷史的怪圈中被複製,新政權仍然是藉操作一致的語言、一致的歷史記憶,去強化族群對立,以確立統治的合理性。當族群身分上綱到政治正確的層面,卻往往不幸地蒙住了是非與公義,而此政治氣氛折射出的現實荒謬,則成了朱天心小說創作的重要動力,無論疾筆之下是穿透世態的蒼涼,還是尖刻的嘲諷。不過,她外省人第二代的身分,往往比她發話的內容更先被接收並因而使內容被過濾,箇中困頓既是吶喊的原動力,也不無反諷極可能使喊聲被扭曲。因此,朱天心常以卡桑德拉,那希臘神話中沒有人相信的預言家自喻。
但預言家畢竟太沉重太累人,朱天心於是這般解釋去年發表的短篇《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我寫初夏荷花,是給自己放一個暑假,因為多年來,人家期待你寫一些大的、公共事務有關的題目,但也不是那麼順利,那要有一個醞釀的時間……覺得自己好可憐,多年下來,自己像是在做那個粗活,手都粗掉了,都沒有能夠像人家寫那種很開心、很輕鬆的,所以想給自己放個暑假,有寫作的樂趣,把一對中年夫妻,像白老鼠一樣放到箱子裏,看他們會幹什麼。」
粗活做得手都粗了後,偶爾的鬆弛
不過,認真的小說家要放個輕鬆暑假,也並不容易。朱天心隨即補充道,「現在還在寫……但寫下去又變得好沉重。我想給自己一個挑戰,拘謹無聊的中產階級,吃飽喝足、現代婚姻保障下的一對男女,他們還會有什麼事情?這是一個難題,因為寫不好會很討厭,他們房子車子兒子都不缺,還要什麼?真討厭﹗位子已都被他們佔盡,還有什麼煩悶、委屈可言……於是你要把他們寫到讓人們會覺得,原來到了這地步,我們還是對他們如此不了解,仍然有許多可以被關注。」
給自己出這難題,是靠的對人世的厚道在底下墊吧?
「我希望有……因為我怕寫就會忍不住又去譏諷他們一下。」
那個對不公義急要說話的朱天心,一下又跑到了小說家的前頭。
blog址:http://hungonebean.blogspot.com
[文/梁以文,香港科技大學社會科學部博士研究生 攝/秦偉 編輯/黃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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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念欣:複雜的批判性
鍾曉陽:技藝層巒疊嶂
文章日期:2009年8月5日
【明報專訊】朱天心年少出道,高中便開始寫作,主要著作包括《擊壤歌》、《想我眷村的兄弟們》、《古都》、《獵人們》等等,作品常有社會與政治關懷的面向。

中文大學中文系黃念欣博士便對書展講座中,朱天心回答關於《擊壤歌》時對黨國政治一往情深地信奉,尤其深刻:「她坦承當中對中國山河的嚮往、相信有反攻大陸的一天,與作家的獨立思考有矛盾」,但她認為朱天心有「熱情作底子,對事物一旦喜歡便會持續終身」,這與她的批判性是複雜地結合在一起。黃念欣認為2002年出版的《古都》作為地理文學,亦是當時城市書寫中的超前作品,「無論是人們已熟悉的台北,或是她恩師胡蘭成的原鄉的京都,她都寫出想像的遊歷的可行性」。

作家鍾曉陽從少女時代便與朱氏相識,但她以純粹的讀者來看,形容她的小說散文章法紮實,有大將之風:「有種強烈的現世感,筆下不論是人或動物,都像同遊的伴侶。這種氣質她從一開始就有,現在依然有。你總會先感覺到她那股氣勢,像植物的鬱氣。有時會掩蓋了她內在的底蘊。她的技藝是複雜渾厚的,層巒疊嶂,一山又一山,不容易看穿。」

走过一九四九,龍應台還是台灣人心中的文化部長

走过一九四九,龍應台還是台灣人心中的文化部長
文章日期:2009年8月5日
【明報專訊】早前本版報道了龍應台教授關於1949年新書的發表情,話音甫落,這部最終定名為《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新書,已始於8月1日於「天下網絡書店」獨家預購;適逢新書推出,龍應台教授又被台灣《遠見雜誌》的民意調查,選為「最適任的文化部長」首位。8月盛夏,龍教授雙喜臨門也。

7月29日,台灣《遠見雜誌》針對602名文化創意產業者,進行一份島內的「文創產業調查」,收回194份有效問卷。其中一道問題是,「假如政府未來成立文化部,文創業者會推舉誰人擔任文化部長」,結果前3名依序為龍應台教授、亞都麗緻總裁嚴長壽、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都是名揚內地與香港的華文世界裏跨地域文化界頭面人物。

在普遍認為藝文環境比香港更成熟的台灣,文化創意產業者認為民間目前業內的整體表現在63.8分,而對政府的政策與執行的表現則給予 51.3的評分。香港如今固然有這樣的行業研究,但相信業者對未見有特別促進產業舉措的香港政府創意辦公室,心中自有一番評分。

另外,天下雜誌出版社為《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限量簽名本,製作網頁預購,並在網上率先披露書中3章:關於1941年日本宣布戰敗當天的〈上海的早晨〉、關於在日本殖民統治在台灣本土以及前往東北的〈我是台灣人〉,及關於因戰亂而父母子女分離的〈追火車的小孩〉。

而〈追火車的小孩〉一章,其實是與龍應台本人關係尤深的切身經歷:她追蹤的,是身為「杭州小姐」的母親美君,1949年時,要從廣州到父家的湖南衡山家鄉,想把兒子帶在身邊的經歷。

但當年,手抱的龍應揚始終沒有登上離開衡山的火車,而龍應台則要到1985年回鄉,才第一次認得從他跟母親同樣深凹、明亮的眼睛裏,讀到哥哥的故事:「小時候,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老師跟同學指你的鼻子說,你爸是國民黨,像拿刀砍你一樣,我總是想,如果媽媽在,多好,隨時可以回家對媽媽痛哭一場,可是一想到這裏,就更難過。每次火車從衡山站裏開出來,經過龍家院都速度還很慢,我老遠就從屋子裏衝出去,拚命往鐵軌那邊跑,往火車跑過去,我去追火車,一路追一路喊媽媽媽媽媽媽……我看到任何一個短頭髮燙得鬈鬈的女人,都以為那是我媽——我媽永遠在一輛開動的火車裏,我永遠追不上……」

這就是龍應台以感人的筆觸,複述每一個大事代在人心上留下的記號。還有許多許多尚未面世的故事,讀者可於網站http://www.cwbook.com.tw訂購,留待新書9月推出時靜心細讀。

[文/鄭依依]

8/04/2009

二氧化碳也賣錢的年代

二氧化碳也賣錢的年代
或人見人愛的綠色金融?

文章日期:2009年8月4日【明報專訊】一噸二氧化碳,時價14.61歐元,即港幣158.51元。這是歐洲氣候交易所(European Climate Exchange,ECX)的12月期貨成交價。一個人每年排放約2.7噸二氧化碳,如果有人向你收購的話,這些廢氣可以換400多塊錢了!
二氧化碳無色無味,包不起綑不,買來做什麼?你別看這些廢氣沒用,在國際環保浩浩蕩蕩大潮流之下,成了國際級大生意。
環保到底是什麼產業?
環保這盤大生意可以賺很多錢,特區政府說「環保產業」是優勢產業,一點也不錯。可是不知是否開玩笑,政府與經機會開完最後一次會議,提出的促進環保產業方法只是擴大採購清單、停買鎢絲燈泡和鼓勵部門採購環保產品等瑣碎的措施。
事實上,環保產業範圍甚廣,涉及業務之繁多、對經濟社會影響之大,遠遠超過經機會這幾項零碎的建議。其中犖犖大者,就是二氧化碳排放權交易,簡稱「碳交易」。
在世界各地,「碳交易」已經靜靜地起了金融革命,最大受益者就是中國。
發達國家真是照顧者?
中國全力支持對抗氣候變化的《京都議定書 》,除了因為愛護環境,關心人類未來福祉之外,還有實實在在的金錢利益,非常「數」,不過首長們沒有道破而已。
碳怎麼變成錢呢?這是一個奇怪得有如網上虛擬遊戲的規定,它來自《京都議定書》。簽署議定書的國家分好幾類,發達國家都設有減排目標,必須在2008-2012間減排5.2%-8%不等,歐盟各國為了達標,紛紛用重藥,開徵二氧化碳稅來減少排放。反之,中國在《京都議定書》的機制下只是有權無責,她雖然是世上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國家之一,但依據「共同但有區別責任」原則,發展中國家不必負上減排責任,因此,中國的工廠、企業則繼續碳照排,工照開。
排放得多,又無限制,已經甚為有利。更有利的是,發達國家還要帶錢到中國,幫助中國發展減排工程。遊戲是這麼玩的。發達國家各有減排目標,但不是說減便減得了,減不了的話,可以在發展中國家開展「清潔發展機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CDM)項目,幫助企業減排。CDM項目減排的分量,則可抵銷發達國自己製造的超額量。因此,發達國如欲保住現有生活水平、冷氣照開、車照「」,必須大量推動CDM賺取減排餘額。
還要叫人驚喜的是,世界上那麼多發展中國家,中國竟然是全球CDM巿場的老大哥。1539個獲聯合國 批准的CDM項目裏,中國已有501個註冊項目,居世界首位。這些項目包括優化生產程序、建設減排大廈、起太陽能發電廠、水利工程、植樹造林等,都是減少排放的新式環保工程。自2005年《京都議定書》生效之後,發達國家紛紛往中國進行CDM工程。中國則有了阿拉丁神燈,科技跟不上?不要緊,發達國家幫忙。環境不清潔?別擔心,發達國家幫忙搞定。相反,發達國家戰戰兢兢,唯恐不能達標。如果發達國家的企業到規定日期仍未完成減排目標,則每超額一噸二氧化碳罰款100歐元(2008-2012年計),即港幣1,085元。
綠色其外,金融其中?
當然,對企業家來說,錢能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超標嗎? 往碳交易所買一噸碳權(即核證減排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CER)回來,巿價14.61歐元,約港幣158.51元,能以十分之一的低價避開罰款,實在划得來。手上有太多減排餘額的企業,也可以把餘額放到交易所出售,賺賺外快,於是碳交易愈趨活躍,交易所也在全球紛紛成立。
說到交易所,各位朋友,又是一盤大生意。目前世界上的主要交易所,是歐洲氣候交易所(ECX)、美國芝加哥及澳洲氣候交易所。龍頭大哥是歐洲交易所,佔了80%交易量,但它竟然是芝加哥交易所的分店,連加拿大也有分店。另一家美、歐、法合資的Bluenext則為最大的碳權現貨市場。腦子動得快的中國人已經在北京、上海成立了環境交易所,天津也有了芝哥加交易所的分店,可謂遍地開花。但內地的交易所虛有其名,雖自稱「交易所」,卻只是一個細分的產權市場,並非真正的碳排放交易中心。真正的交易所要建立可靠的結算制度,現在它們離目標還很遠。
腦筋靈活的你,應該想像到碳交易的無限商機。
有產品就有交易所,有交易所就有衍生工具,有衍生工具,就有五花八門的投資產品,內地的朋友們坐言起行,不管有沒有真的碳交易,錢的交易已經開始,提供綠色融資、期貨、貸款服務。今年較早時,北京舉行了外綠內金的「綠色金融論壇」,國內外金融機構猛人雲集,表面談「綠色」,實際講「金融」。他們的金融產品林林種種,從特定的節能減排金融服務,以至節能減排損失分擔協議,還有可持續發展貨款協議。在CDM巿場向下的碳巿場,銀行家還研發了「碳金融產品包」,提供資金給CDM項目、探討CER交付履約擔保產品、碳保理的融資等等,估計節能減排巿場有一萬億人民幣的投資。
香港又再有商機?
倚靠祖國慣了的香港,今次乘背靠祖國之利,又得商機,不可不察。
上面說過那龐大的國內CDM巿場,原本只容許中資企業申請承辦CDM項目,但今年剛剛有新政策,符合一定條件的港商也可冠以「中資企業」的名義進軍內地CDM市場,大開綠燈。這些工程包括了電力、水資源、煤炭、低溫餘熱發電、工業鍋爐改造項目、能源廢源利用、城市垃圾焚燒發電等多方面,估計有八百億元商機。
再說,各種各樣交易所雖然沒有正式的二氧化碳交易,但已經準備好隨時與國際接軌,變成為亞洲的氣候交易中心。在對抗氣候暖化的大環境下,中國的參與只會更大,不會更小,各種各樣的CDM項目、資金、交易買賣只會愈來愈壯大,香港的金融精英當然也摩拳擦掌,不會白白放過綠色金融的大好機會。
當然,福兮禍所倚,這一些都太美好了,那麼方便,那麼數,難免像遊戲多於現實,叫人很難把全部財產押到這個遊戲上。走向綠色金融之路的一大問題,就是到底如何量度碳排放量。既然碳排放有價,則人人亂報數,呼出兩公斤碳假稱只有一公斤,減排一公斤碳則放大為兩公斤,虛無飄渺的碳氣怎能捕捉? 所以現在其中一項熱火衝天的朝陽行業是「碳審計」,有專人為每一座大廈量度排了多少二氧化碳,也有了「碳零售」中介公司,向企業出售排碳餘額。雨後春筍般的環境交易所,則從二氧化碳開始引伸至水資源交易,所有風險管理、價格釐定、審計準則都必須增加透明度。
綠氣煥發的的新興產業正席捲世界,每個國家、每家企業都搶霸佔地盤,仿如原始創生之時那混亂與汰弱留強的情狀。這個金融遊戲還能不能玩下去,全看12月的哥本哈根氣候會議拋出什麼新方案,代替將於2012年失效的《京都議定書》。中國及其他發展中國家能不能繼續有權無責下去,也看下一份協議有什麼新共識。也許有一天,你呼出的碳氣真能拿到北京拍賣。
[文/敖月涼 編輯/黃靜]

8/03/2009

一腳丫子踢到太平洋里去!!

K,
刚刚,在電話里對MAYBOY說:我做的決定,甚至做事情的方法,都需要得到你的欣賞和支持,不然,我就會是背著包袱前行。你的評價,我很在乎。否則,我就走不遠,就會很快累,就會再次陷入迷惘。
你是知道的,小女子我已經“委屈”了很久,苦不堪言。
這會兒,仿佛剛剛找到了一個“活計”,一個漂亮的、喜歡的“活計”,一個可以將前半生學到的手藝,在這塊愛恨交織的土地上,操練下下的“活計”,一個或許可以把夢想放一點點進去的“活計”,一個或許會有機會把這一點點夢想,變成一點點現實的“活計”——當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干好這“活計”,所以,要你的目光送我上路。

MAYBOY剛剛和我分析了許多的利弊,很男人,很理性的哪一類。我聽著,會琢磨,但不喜歡。你為什么不知道,女子,其實并不需要你告訴她做什么、怎樣做,只是需要你抽顆煙,欣賞地看她一眼哪?你,這個聰明的笨蛋!!

知道么?我終於明白了。人的一生,會遇到一些你必然會遇到,既繞不過去,也翻不過去的人和事情。他們,會“折磨”你一生。
比如,讀經濟學的人何止千千萬,偏偏小女子遇到了那樣擔當的林毅夫老師。不用說他的后發優勢理論,僅僅是他的那份家國情懷,和對你的一點點關注,你就再也無法接近其他的“經濟學家”了。這,就是中文系在小女子為人處世方法里,留下的“孽障”。
比如,讀人文讀傳媒,當小女子遇到了龍應台,这個會說“两个该死的脑袋擋住我看舞臺挡上的蔡琴,一個是馬英九”的龍教授。有她那份對權貴挑戰的勇氣,對公民社會價值執著的推崇,在大江大海里思想的砥礪,你就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所謂的人文學者、知識精英了。
山,峰,世界上有很多,可你能見到的“極”確是不多的。如,攀登過世界七大峰的鐘建民就對我說:南北兩極“探險”很無趣,太平坦了。很悶。

於是,當你沒有可能再接近“極”,你只有轉而回到地面,甚至潛入水底。連普京,都不老實地又鉆進貝加爾湖,就為了看看那種湖底的天然氣“結晶”——如此“專業”的一種物質。

K,你一定明白了。當下的我,就想鉆進一個很“專”的事務中去,哪怕一整天不言不語,靜候著發現的樂趣。
父親病后康復的生活告訴我,有規律地生活;將運動半徑放在一米范圍內,專注于一個事務,自有重生的希望。

K,鉆進“南海研究”,想的就是:把那些個“委屈”,一腳丫子踢到太平洋里去!!
課題組已經成立。很快又要“在路上”了。期待!!

胡因夢難忘李敖

胡因夢﹕李敖缺自我洞察力
深圳回顧百日婚姻
文章日期:2009年8月3日
【明報專訊】台灣「才子」李敖的前妻、台灣電影明星、台灣第一美人......胡因夢的前半生有太多的稱號及名銜,今時今日,胡因夢是名作家及身心靈導師,潛心修道20年、研究佛學、心理及哲學。昨日她現身深圳一個講座並與讀者見面,對於和李敖十幾年的恩恩怨怨,胡因夢認為,「和李敖的每一次官司及劇烈鬥爭都是一次揭露自我、成長的過程」。56歲的胡因夢昨日一早精神奕奕主講以《生命的閱讀》為題的講座,下午則以《在親密關係中修行」超過500名書迷一早逼爆整個會場。一身黑色長布衣、杏色長褲下,身材瘦削的她顯得充滿靈氣。無論講座或見面會,和書迷交流,胡因夢無所不談。

有胡因夢出現,總有人問起李敖。她在被問到與李敖的「百日婚姻」感受時坦言,生命中給她最大觸動的兩個人,「第一個是我媽媽,第二是李敖」。

佩服李敖批判權貴


胡因夢坦言,當初被李敖吸引是源於自己內心對世界、對人性有諸多的不滿,「那時李敖是最大膽的人,他的文章敢於對父母、對世界的各種掌控權力作出批判,令我很佩服他的洞察力」。

1980年,當年27歲還是「胡茵夢」的她和45歲的李敖閃電結婚,但這段被喻為是「才子佳人」結合的婚姻僅僅維持3個月又22天。「相處後發現他的洞察力只是對外在的事物,對自己他沒有洞察力,永遠覺得問題出在別人身上,自己不改變。」離婚後,她改名為胡因夢。

3年官司從恐懼到釋懷

之後二人打了3年官司,還經常「隔空開戰」。胡因夢笑言,從充滿恐懼、探索內心,再到轉化仇恨得以釋懷,「其實每一次官司都是把我自己的內心揭露出來,讓我更深地認識自己,心靈得以成長」。

現時在胡因夢身邊的「心靈伴侶」是小她6歲的助手金銘。對於兩性關係,胡因夢認為,真正的愛不止於表面,而是彼此進入內心深處,有愛的意願,互相包容、接受、理解。

明報記者 翁育紅 深圳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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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藝生涯如夢 潛心修道20年
文章日期:2009年8月3日
【明報專訊】胡因夢1953年生於台中市, 1971年考進輔仁大學德文系。由20歲主演瓊瑤劇《雲深不知處》開始,演出過40多部電影,更憑借《人在天涯》而獲得了第14屆台灣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獎,曾和林青霞、林鳳嬌、胡慧中並稱「二林二胡」,但在1988年其事業最高峰時退出娛樂圈。胡因夢形容,15年的演藝生活是「誤入歧途」,35歲後她放棄美貌、別人評價等外在追求,注重內心的修行及成長。

潛心修道20年,胡因夢換來徹悟世事的平和及安祥,對心靈成長也別有一番看法。她認為,現今都市人的一切煩惱及問題源於「二元對立性」。家庭及教條式教育使每個人形成「超個人心理」,這種心態經常會與個人內心世界形成對抗,繼而產生自卑、自我衝突、低價值感、深層矛盾等問題。人若能在日常生活中覺知、認識、探索自己,解除「自我感」,閱讀自我,便可領悟「不二法門」的真理,得到祥和境界。

從41歲生下女兒後胡因夢患上產後抑鬱症,身體一度完全崩潰,從此開始養生之道。現時胡因夢每天作息定時,凌晨1點睡覺、清晨6點起,日間做2個小時瑜伽、步行1小時。做菜只用葡萄籽油,外出時也隨身攜帶,衣著上則只穿布衣。
明報記者

梁文道、贾樟柯、黄静:墨爾本影展爭議訪談

賈樟柯:我就是想那些犧牲者
梁文道:雖然熱比婭沒這麼大的影響力
文章日期:2009年8月3日
【明報專訊】墨爾本影展爭議訪談

編按:墨爾本電影節邀請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主席熱比婭出席開幕禮,放映以她為主角的紀錄片,並舉行一系列的活動。賈樟柯為此感到不安,決定退出影展,並發表聲明。一紙聲明立時引來傳媒冠以愛國標籤,中港導演積極歸邊,一眾影迷錯愕困惑,甚而喚他作「黨的乖寶寶」——賈樟柯不是其中一位最不可能被「和諧」掉的內地藝術家嗎?不是一直關懷邊緣群落的人文導演嗎?在新疆事件仍然懸置的今天,跟梁文道、賈樟柯進行訪談,大家懷耐性和誠摯為此事交換想法:賈樟柯堅持以純粹的人道主義立場,穿越整場悠久、錯綜的民族衝突;梁文道提出的見解則令我們有別樣的坐標,去閱讀賈氏的決定,乃至整個形勢。

■賈:賈樟柯(內地導演)、梁:梁文道(文化評論人)、黃:黃靜(本版編輯)

賈:像侯孝賢鏡頭一樣震撼

黃:賈導,請你由事情的始末說起吧。

賈:從羅馬回香港的飛機上,看報紙:那一天幾千個漢人起來了。有個照片令我馬上想到侯孝賢的《悲情城巿》裏面,二二八事件的族群衝突。最恐怖的一幕是這樣的:很多人衝上火車,讓他說台語。如果你不會說台語,就是外省人了,就砍下了。結果火車上的梁朝偉是啞的,他怎麼說呢?

以前沒見過這樣子:它已變成維漢族群間的仇恨,產生之後消除是太難了。它牽動我的感情。我以前可以不太關心新疆問題,真的可以覺得那是一件離我幾千公里,坐飛機都要四、五個小時才能去的一個地方的事情。但是七五事件讓我震撼,普通漢人維人之間竟然變成這樣子了。

我覺得沒有一部電影是沒有政治的,我的電影裏也有政治。但首先是時機:這兩百個人,他們剛死了。這事跟熱比婭有沒有關係,塵埃還沒有落定。電影節整個傾向就是把她看待做英雄。這樣我們就寫了一封信,說我作為一個中國導演,從感情上來說不是太接受這件事情,就不去了。

然後當局就把信件發布給澳洲報紙,然後國內又抄那些報紙。輾轉間,滿城風雨,很多人都不清楚,我才寫了一個聲明,大概介紹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承認對新疆不了解,但問題是對我們來說,擔心電影節變成政治論壇。

黃:那其實你覺得你講的這個「政治」的意思,跟你作品裏探討的政治不太一樣嗎?

賈:完全不一樣,我覺得我探討政治是通過電影來傳達,通過一個美學的載體層面來談論很多東西。但這是個直接的論壇。

梁:我猜你的意思是這樣的:你覺得電影談政治沒問題。但你擔心這部電影變成了熱比婭的政治運動的一部分。連同她的出現,這個電影像是她的政治運動的一部分的宣傳品。你是這樣的意思吧?

賈:對,我是覺得這樣。因為七五這事剛結束,她一定要尋找很多場合去講她對新疆問題的理念。我覺得退出是種自我保護,保證我不要去捧場。

黃:但退展也可被閱讀成強烈的不認同的姿態。

賈:我是不認同。我要認同,就不會這樣。沒有人逼我要我退出。

黃:但那就會出現一個漢回對立的延續。就是在意象裏面,你是個漢人導演。所以很多賈迷都很錯愕。

賈:我也看到這個情形,包括一些以前訪問過我的記者也很迷惑。但對我來說,我的沉默等於我的認同。這時候我不能沉默。你擺了幾把椅子,你也在那兒,你沉默就是等於是你要跟熱比婭同台。但退出不代表沒有反省的立場。我們要推動、鼓勵、要求政府反省自己的政策。

黃:但是你對當局的政策,那些漢化、資源的壓迫,這些普遍的理解漢維兩族關係的說法,你又如何考慮?

賈:這些我都不清楚,我不清楚新疆的情。但有些是清楚的。比如普遍的民族政策來說,過去的新疆人與漢人有不同樣的法律準則。政府對維人的取向是,能不管就不管。大事化小,小事化寥。這些應該檢討。

黃:所以說這個事情是分外的複雜,看得見的暴力卻分外的清晰。

賈:我覺得我的決定不是一個政治立場,是一個基本的人道立場。

黃:然而在這樣複雜的政治角力或衝突裏面,可能人道立場很難傳遞出去,因為這未必是一件能夠只從人道立場繼續說下去的事情。其他人也未必只從人道立場來閱讀你的動作或決定。

賈:我明白你的意思。被簡單化是很明顯的,也肯定有這種情。

梁:熱比婭可能劫持影展

黃:梁文道,想問一下,你寫了兩篇文章,都是跟內地讀者談論有關新疆的事情。但是香港朋友方面,好像沒有他們參與的位置。

梁:不會啊。為什麼?當然有參與的位置。

黃:可是香港的文化界、知識分子都好像沒有怎麼發表一些就新疆問題思辯的文章。

梁:我想問題是因為香港百分之九十都是漢人。而且跟內地不一樣,其他城巿會有維族人在做些小買賣,香港完全沒有。香港人從來對中國目前存在的民族問題,都特別不敏感、特別不反省。所以遇到這樣的事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這個議題特隔膜。

黃:你對賈樟柯這件事,有沒一些第一時間的想法?

梁:有。我覺得首先,我們要分兩個層面講。

第一個層面就是:一個電影導演應不應該因為某部作品裏面的主題,或者是電影節某些安排,牽涉到政治上他不能同意的地方,而退出呢?

事實上歷來的電影節中,都有非常多的導演退出——這是很常見的事。拿這次電影節來講,其實很多人都沒說過一件事:就在賈樟柯退出之前,Ken Loach 也退出了。他是英國的左派導演,退出理由是,電影節裏面有一部片子接受以色列官方資助。Ken Loach一直討厭以色列的某些政策;那部片子其實也沒宣揚以色列政策,但Ken Loach 就認為那是拿以色列的錢來搞的電影,他就不來。但也沒有太多人去纏Ken Loach,比如說質問他「你怎麼這樣小器」之類。所以首先,在這個層面上,我覺得賈樟柯這麼做沒有問題。

第二個層面:具體到熱比婭這個事情該怎麼看。我非常相信賈樟柯這種感情的真摯,跟這種對人的尊重所做的決定。但我跟他的資訊不一樣,得出的判斷也有點不同。

我的判斷是這樣:我同意賈樟柯——從電影節的安排看來,熱比婭的確有機會透過這次的電影播放,幫她個人的政治做宣傳。但是,我會問:到底熱比婭該對新疆發生的騷亂事件負多大責任呢?目前我注意到的華文媒體,大部分都會把這關係拉得很緊。可是,因為我向來也關心新疆,一直也有看有關文章,我得出的判斷有點不同,跟賈樟柯就不一樣了。

我不認為熱比婭在這事上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因為熱比婭很願意給別人看成是新疆的達賴喇嘛,她總是這樣自己吹捧。她愈自己吹捧,就愈證明她不是。她其實真的不是。達賴喇嘛不一樣,他在西藏的力量太明顯了。但是,熱比婭,我知道很多維族人對她的看法也不怎麼樣,不會那麼聽她的話。

這次時間有點曖昧。我不認為直接的原因是來自她。如果從這點來說的話,我非常尊重賈的決定,因為他是根據他的資訊做判斷。但我覺得,這件事他其實可以不退出。

但是,熱比婭會綁架這個東西。而且巧妙的是,這是她跟中國政府無意識地一起推動的。本來跟她沒有這麼大的關係,她沒那麼大的力量,但事件後她就到處宣傳,使大家覺得她很厲害。而中國政府還在幫她宣傳,把她說得很有影響力。這個七五事件的發生,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肯定跟民族政策有關。

賈:對,這個地方我想我們一定要反省。因為馬上就有報道說,「我們〔的民族政策〕一直做得很好」,這是不對的。你如果說沒有問題的話,怎麼可能煽動起來?能夠煽動起來,一定有背景,有長期的積怨。所以我不去墨爾本,並不等如說我就覺得政府的民族政策完全沒問題。

梁:這點我完全同意賈樟柯。民族政策肯定有需要反省的地方,但因為中國政府不想大家馬上就來看這點,所以告訴大家我們的政策很好,沒有問題,問題都來自外面的煽動。而這煽動,它手一指就是熱比婭,因為她最明顯。所以熱比婭最近那麼受到注意,是由於她主動去利用了七五事件帶來的影響,與中國政府的推動。人家本來沒這麼厲害,老說她這麼厲害,結果她就厲害了。

賈:但從另一角度來說,她已經自願擔當了這個 logo 的工作。她已承擔了這樣一個角色。對這個角色,我自己也有反應。

梁:所以我這麼看:我不認為熱比婭有直接參與這事的證據,證據很不清楚。但是,假如賈樟柯出席電影節,她又成了電影節主角時,又會產生怎樣的效果呢?賈樟柯應該怎樣反應呢?我覺得政治上是個很難反應的事,所以不去似乎也明智。其實很清楚,看你是從哪一個點去看。

賈:有一點我跟梁文道的想法不一樣的,就是不管七五跟熱比婭有否關係,新疆要獨立這個訴求,是熱比婭一直堅持的。但這跟我的理念有衝突。雖然我對新疆歷史不很了解,但我知道那是個今天你來,明天我往,來來去去的地方。然後到了清代,它逐漸建鎮,逐漸有了一個現代的管理,一個中央政府的管理。熱比婭或者對七五沒有直接關係,但她堅持獨立的理念是我不認同的。

反過來,這也是對我自己的反省。是不是我也要去多學習、了解它的歷史、它的現狀?這是所有漢人也應該反省的。其實我們太不關心、太不了解了。不單是新疆,我覺得台灣也是問題。對台灣,對新疆,對西藏;都不足夠。

賈:這是情感的決定

黃:那你自己對少數民族的經驗呢?

賈:很少。我就是連旅行都很少去。

黃:這件事有很多人都認為事件中對維族人都有很多邊緣化的論述,有很多帶歧視意味的定見。

賈:我覺得裏面有兩個誤解。第一個,我的意志跟權力和主流有距離,用這個距離,去對社會批評與觀察。但其實主流價值和我的工作,並不是所有東西都對立。我不能因為我採取批判立場,我就不認同這個重合的價值。比如說政府說要消除腐敗,這是重合的。我覺得從孫中山開始,中國就明確提出了中華民族的想像。中華民族是什麼呢?就是漢蒙回藏組成的國家,就有這個觀念。從歷史過來,我不贊同獨立。

黃:可能大家一直覺得你對複雜的政治關係你會有比較細緻的掌握能力,立場再分明,表達還是比較有複雜性,不是非黑即白,有很多灰色空間。這一次,大家確有點意外;影迷都困惑了。

賈:我明白的。有一點落差,但反過來,從情感的角度出發的話,大家都在考慮自己的立場,那麼那些人呢?

黃:他們就是人質。

賈:他們就變成了我們的一個人質了。我們談來談去,說來說去,其實都沒有考慮他們,沒有考慮他們的家庭。我覺得從一個角度來說,這次退展的決定跟我一貫的作品相符合。我覺得要考慮那些犧牲者,如果他們有一個靈魂的話。

這是一次情感的決定。它不是一種算計、辯論。作為中國人,那麼多人這樣子傷亡了,發生這個事情兩星期,然後熱比婭就可以去講,難道說她有道理?新疆獨立這個問題我不認同,那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去跟她辯論嗎?我帶影片坐下來跟她辯論嗎?我不去,是避免對那些死難者構成一個冒犯。

我剛才說的,任何電影都有政治意味。但電影給我們的政治觀念都是通過電影。《悲情城巿》有很強的政治意味。它通過一個家庭,讓我們通過作品來討論生活的政治,而不是把政治人物請來演講。我覺得兩者絕對有區別。邀請政治人物去造訪影展,然後通過Q&A來提供一個平台,講她的政治理念,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訪問:黃靜

整理:譚志明

圖:譚志明、Joyce Yim

8/02/2009

a link:巴黎当然是海明威的

北京夕照寺“散入東風滿洛城”

北京夕照寺
文章日期:2009年8月2日
【明報專訊】北京南城廣渠門西到天壇北邊一帶,有條夕照寺街,12路公車的線路貫串其間,一直通到南端的龍潭公園。有位編輯朋友告訴我,從夕照寺街往西,到金魚池這一帶,就是當年的龍鬚溝原型,是老舍劇本刻畫窮苦大的背景。劇本描述北京下層老百姓的困苦生活,世世代代與腐臭淤爛的溝渠朝夕相處,生活在汙穢骯髒之中,又受到地痞流氓的欺壓,直到新政府鎮壓了壞蛋,疏浚了罪惡淵藪,這才讓人民翻身做主,改善了生活,迎來了一片歌舞升平。老舍的劇本,一派歌功頌德,算不上優秀深刻的文學作品,但從反映社會物質生活環境的變化而言,卻也不失為預言性的紀實之作。時過六十年,離老舍歌功頌德一個甲子了,我在清晨時分散步,走在夕照寺街上,看到新蓋的住宅小區,一幢幢三四十層嶄新的公寓大廈,櫛次鱗比,掩映在槐蔭之中,齊整的人行道筆直伸延,紛紛揚揚飄落蘋綠色槐花,好像走在巴黎香榭麗色大道,呼吸一部分人富裕起來之後的優雅。
走在夕照寺街上,當然就想看看夕照寺。且不管它是否古蹟,單是寺名夕照,本身就充滿了詩意,讓人想像夕陽餘暉眷戀暮鼓沉沉的蒼涼,連帶就會想到晨曦,濛濛初亮的熹微,是否溫柔地貼近屋瓦與磚墻,逐漸照亮了迴蕩鐘聲的寂寞院落。在街角看到一塊大磐石,上面鐫刻「金台夕照會館」幾個金漆大字,背後是沿街興建的青灰色現代建築群,高低起伏,很有氣派,風格介乎日本幕府將軍的城堡與芝加哥現代摩天高樓之間。金台夕照,顯然是借用了「燕京八景」之一,自抬身價,攬上些歷史文化的餘韻。燕京八景分別為:「居庸疊翠」、「薊門煙樹」、「西山晴雪」、「玉泉趵突」、「瓊島春蔭」、「太液秋波」、「盧溝曉月」、「金台夕照」。前面七景我都有幸駐足,就是這「金台夕照」從來不曾寓目,沒想到突然就像飛來峰一樣,在這毫不起眼的街邊,飛到眼前,大概也算是我的緣分吧。
轉過街角,除了一間低矮的青磚屋舍,就是輝煌壯觀的現代鋼筋與玻璃的混成建築,一進一進的,錯落有致。夕照寺呢?沒看到。環繞整區建築物轉了半天,不得其門而入,只好去問門口守衛的保安。夕照寺在哪裏?保安是個憨厚的北方大漢,伸手指指那間低矮的小房,說就是那間廟。我說,這後頭整個建築群,以前是廟吧?保安突然變得靦腆,眼瞼下垂,說是會館。我滿臉疑惑,又問,會館這大,做什用,開會嗎?也許是我自己心理作用,覺得保安滿臉漲得通紅,一直紅到脖頸,吶吶地說,就是賓館。哦,佛門聖地化為賓館,飲食男女不礙菩提路,可算「發展是硬道理」的現代詮釋與實踐。龍鬚溝的變化,到了二十一世紀更是與時俱進,一日千里。
《燕京訪古錄》有黃天河所作《夕照寺記遊詩》一首:「一代文流少嗣音,幾株楊柳黯疏林;遊魚吹卻桃花片,不許春風引佛心。金台風景佔京畿,壁上雙松墨蹟稀;剩有白雲千古在,夕陽高閣曬僧衣。」詩中描寫的寺院風景,佛殿裏的壁畫,全都和北京城牆一樣,化作輕煙,散入東風滿洛城了。
眼前是巍峨壯麗的賓館,現代化的設備,有錢就可入住。
[文.鄭培凱 學者.詩人 近作有《樹倒猢猻散之後》等]

劉克襄:淡水,一個最「夯」的觀光小鎮

taiwan﹕淡水,一個最「夯」的觀光小鎮
文章日期:2009年8月2日
【明報專訊】去年台灣藝文界最熱門的一個名詞,大概是「文學地景」了。

當時,一套政府部門印製的戰後作家文學選集,

蒐錄了描述地方風物和山川地理為主題的作品。

後來,還花了一筆經費,根據作品地點,邀請諸多作家當導遊,

在各地方鄉鎮帶民眾來去。

結果,這一波文化旅行風潮,持續到現今仍在延燒。

饒富玩味的是,到底在台灣的鄉鎮裏,哪個地點被描述最多呢?

根據編輯作業的統計,多數作家書寫最頻繁的一座鄉鎮,

竟是緊鄰台北的衛星城市,淡水。

為何淡水最常被描述,而非其他城鎮,並不是多數作家在此常居。仔細檢視書寫的作家背景,多半還是旅行為多。不只作家偏好此一小鎮,在台灣觀光局統計的據數裏,世界各地遊客前往台灣時,往往也偏愛到這兒走逛。次數之多,在小鎮之中,同樣遙遙領先其他地區。

淡水會成為半世紀以來,台灣作家最愛描述的小鎮,我一也不感意外。原來,這個台北盆地出海口的小鎮,對很多人而言,向來是適合浪漫,製造孤獨、異域、流浪和愛情等等旅行情境的地方。不少上班族亦視為,逃避城市的最佳所在。或許,可視它為香港的南丫島。

主流價值的進與出

但把淡水形塑成如此情境的小鎮,流行音樂的影響無疑最大。諸多膾炙人口的音樂,都跟它有關。從早年的台語歌手葉俊麟《淡水暮色》、周添旺《河邊春夢》,到陳明章《流浪到淡水》、五月天《志明和春嬌》。更遑論現今當紅的周杰倫,把整個淡水放入歌詞和影片的劇情裏,引發淡水觀光旅遊的新熱潮。

淡水做為一個旅驛,回顧流行歌曲的作詞內涵,隱然有一承傳,看得出其中脈絡。相對地,在藝文界亦然。這種對淡水地理的浪漫憧憬,並非晚近才論述成形。而文字創作的魅力,更有其深層的內涵。值得藉此檢視一個小鎮,面臨過度觀光化的轉機。


早在一百年前,當北淡線開通。一位住在台灣的美國記者禮密臣(James Wheeler Davidson,1895),描述台灣當時的狀態時,就敏感地預見淡水的未來。他直言,北淡線鐵道的開通,雖然幫台北找到一處貨物的出海港,但日後北淡線最重要的意義,還是在觀光旅遊。

果然,日本人治理台灣時,淡水小鎮旁就規劃了最早的高爾夫球場,以及海水浴場。小鎮旁更有諸多古蹟旅遊景點,做為吸引人潮的觀光景點。戰後旅遊風潮雖有停滯,但70年代初,以偏遠小鎮做為寄情對象,這種觀光風潮再度悄然展開。許多文藝作家經過鄉土文學論戰,急切地尋找土地的根源,不少台北的年輕寫作者,就近便看到了淡水的存在,從而以它為試煉的場域。

惟初嘗小鎮旅行,難免展露濃郁浪漫的文藝腔。比如,有人會屢屢敘述自己背書包,來到淡水的一間老廟。黃昏時,看餘暉在迴廊間,映照歷史的滄桑。彼時,老人在下棋喝茶,自己則倚靠在某一古老的廊柱下,悄然地取出書本,風簷展讀。那書當然非泰戈爾之勵志小品,而是深厚的諸如《紅樓夢》、《百年孤寂》等大河型的小說。

又比如,有位作家,喜愛描述自己從台北第四月台,搭上最早的一班火車。一等車,就開始抽煙。上了車,靠窗遠眺,再度抽煙。半途站到車門透氣,仍叨一根。最後到了淡海,散步時,空曠地只好再哈一口。回來時,多半會描述自己,在搭乘最後一班列車。當然不用說,抽煙的畫面繼續吞雲吐霧地上場。好像侯孝賢早期的電影,抽煙是一種美學,不斷出現鏡頭,強化了文章裏,自己內在的憂鬱和壓抑。

淡水是他們共同的文藝原鄉,他們也多方塑造更多浪漫的旅愁情景,附加到淡水身上。有陣子,約莫是淡水線鐵路消失,以迄九七年捷運線營運,這十年間是交通黑暗期。相對於台北的高速發展,淡水果真有這種小鎮之淳樸和緩慢之風味。

不過,好景不常。等九七年淡水捷運開通,台北和淡水來去更加快速時,一股觀光商業化的洪流便淹沒淡水了,藝文創作者的旅行,此後遂充滿較多理性的批判色彩。

比如,每個階段的小說作品,幾乎都會處理到淡水的朱天心,或者長年旅居此地的鍾文音,無疑都是最好的代表。不論座談或書寫裏,在她們觸及淡水小鎮的言談裏,大抵看得到對淡水老街不復以往的惋惜,同時對過度商業消費的感嘆。

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回,那天正在河口的7-11晃蕩,不意遇見下山投遞郵件的小說家舞鶴。舞鶴晚近幾年都長住淡水。老友乍見,他一時興起,順便當嚮導。在他心裏,中山路以北,或許淡水還保持原貌,但現今的淡水早已變形了。

誠如其言,淡水的淳樸早已蕩然,但做為一個旅行書寫者,我還是樂於挑戰這種充滿觀光商業氣息的小鎮。

和舞鶴告別,理解一個作家的深邃洞見了,日後我還是帶快樂的旅遊心情前往。只是我的樂趣,不在鐵蛋、阿給或者魚丸之類著名的小吃。那是觀光客嘗鮮的流行,感受不到淡水本地人真正的生活文化,甚至看不到未來的契機。

而我對九份紅槽肉圓,還有三峽牛角麵包,大老遠跑到此地開設分店,更大大不以為然。假如台灣的美食都以類似的手法,在各地經營,我們的旅行就不具意義了。

它們的出現讓我們錯覺,好像到淡水一遊就可以認識北台各地,其他景點都不用去了,但著名的地方美食轉移到他地,能夠保有原來的風味嗎?我的接觸往往失望大於驚奇。

儘管淡水老街泰半消失了,其實還有很多生活裏的老淡水仍殘存。現今我們在諸多老舊巷弄仍舊邂逅得到。比如走進清水街,沿傳統菜市場,穿梭其間,那種人聲鼎沸和陰暗巷弄的人潮之景。不走出來,只在裏面流轉,仍跟過去一樣活絡。

又或者,走在老街,儘管一路盡是新的店面,儘管鐵蛋和阿給招牌充斥,我們總不能從此不光顧。再者,我們仍會看到幾許老店的風姿。我更喜歡一種新的可能,但那絕不是別地名產的分行,而是更具創意的店面。裏面或有小小的懷舊,但有更大大的前瞻。


像這樣的麵包店

我最興奮的一回經驗,在三年前。有一回寒流之日,我在老街上赫然看到一間紅色斜塔屋頂的小麵包店,佇立於洪媽的酸梅湯旁。由於外形醒目,加上店面叫德國紅旗農夫麵包,我因而甚感好奇。進店探訪,這才知此開設不到一年,老板來自德國,目前落腳淡水。

像這樣的麵包店,我常有一種莫名感動,當下不管好不好吃,姑且先買兩大包回家。我的想法很簡單:支持地方新的創意產業。更何,這家麵包店充滿兩個無法取代的意義。

一來,由於養生,堅硬的雜糧麵包逐漸躍升為台灣麵包的主流,尤其是馬可德國鄉村雜糧麵包系列,受到西海岸大城市民的青睞。儘管價格不匪,各地仍普設分店。但這家德國麵包卻選擇在一個小鎮上冒險營業,嘗試打開一條活路!做為一個旅遊者,我當然得支持。

二則,我突然想起來自加拿大的馬偕醫師。一百多年前,他來淡水傳教。初始的宣教受到很多排斥,經過辛苦的努力才贏得北台灣住民的尊敬。或許這位麵包師傅遠從德國來此開店的想法,難以和馬偕傳教的貢獻類比,但那種遠渡重洋的意義,應該是擁有某種相似的生命情境。我是如此看待這間小店在老街的佇立。

時隔三年,近日再到那裏,發現它還屹立,更加興奮。我走進去,發現當初一些口感不好的已然消失。一些新出爐,依台灣人口味改良的麵包款式,吃後竟有新奇而不差的口感。這次的購買,我更清楚感覺到,這家麵包店已經站穩灘頭堡。

在老街日益商業化的內涵下,這家遠從德國來的麵包店,讓我獲得很大啟發,也有更大的期待。類似具有創意的店面,愈多的到來,淡水才能跳脫到另一層次的旅遊,深化它的浪漫情懷。

[文、圖 劉克襄 編輯 黃靜]

賈樟柯:為心靈精緻的寫作

心靈精緻
文章日期:2009年8月2日
【明報專訊】為了不常見的講題:「為心靈精緻的寫作」,我去聽電影導演賈樟柯的演講。
他的電影,我都看過。我不懂得什麼電影手法、藝術技巧,但總覺得他的電影裏有顆可貴的心靈在。今回他並不講電影,而是講寫作,還講「精緻心靈」,太吸引了,必須去聽。
一個在山西度過童年的中國青年,沒有書可讀,憑僅能讀到的《新華文摘》汲取知識養分,再從路遙的《人生》一書,發了對人的關懷,對社會不公平的思考,對生活的種種懷疑。他成長中經過了困惑,也就更需要反省。他寫作為了跟自己交談,釐清自己的思考。他閱讀學懂了對別人、對感情敏感,他用了一個詞:「入心」。這個心,是用讀好書打磨而來,那就是精緻心靈。兩個人同樣面對一件事,入心的那人很敏感,領受更多情意,不入心的那人,完全不知不覺。他全以自己經驗淡淡道來,倒中切了當今人心的病理。
我們現正生 活在粗心大意的世代,輕易把一切錯誤歸咎於社會的急劇變化。人心粗、躁、暴,心佈滿厚牆硬刺,這樣的心,如何敏感?擁抱自己,不顧他人,這樣的心,如何精緻?我們該問心、護心,事事才入心。
講以上的話,其實是極其簡單的道理,只是眾人認為老套簡單,大家就不講了。我也想過要不要講,但賈樟柯在答客問時這樣說:「簡單道理應大聲地說出來。概念不應複雜化,通俗也沒關係,應簡單、清晰大聲說出來!」這幾句話之後,他還說了:「我要堅持獨立性,絕不邊緣化,有智慧也應有勇氣。」於是,我就決定講了。
[小思]

字:識易寫難

懂打字不識寫字
文章日期:2009年8月2日
【明報專訊】一直不會打中文字,今天終於上了一課,用九方,很容易明白。吃驚的是「霆」那麼多筆畫的字,打三下便打了出來。現在的小孩子長大後一定不懂得寫中文字了,從小打到大,給他一管筆,怎能寫三筆便寫完呢?
我會練習打中文字,但不會放棄手寫中文字,從幼稚園到中學畢業,學寫中文字足足學了十四年,放棄太可惜了。要是讓一個學生從中一起才學寫中文字,一定學不來,我們會寫,是從幼小時起累積而成的果實。
我覺得中文字很有趣,又是偶遇,到上海商業銀行,適逢跟我媽媽稔熟的佘先生準備退休,我瞥見他的書架上有《解開漢字之謎》上下兩冊,那便問佘先生﹕「可以借給我看嗎?」他說﹕「你拿去吧,我都用不了。」高高興興地抱書回家,一看,原來是著名企業家安子介先生寫的,真的料不到他對中文的研究如此之深。光是「字」這個字演變,從公元前一千年到公元一九七○年,已經有過八次變身了。
他亦寫及部首切除法,方便我們砌字。一般來說,一個漢字有兩個層次,且由兩三個部分組成。習慣上是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最後總是在右下角收筆,但是從上部開始的字,筆畫必須從上邊下筆。跟打字不謀而合。
不過,光打字真的會不能寫字的,像「鬱」字,打字按幾下鬱字便彈了出來,用手寫便得記住一筆一點一畫一撇之外的漢字繁複的內臟了。有時寫稿,有個字老不順眼,原來把左右邊調轉了,寫挑釁那「釁」字,三層樓似的,我從來沒法在一個格子內寫完,老是出界,但是同學們都沒有問題。
我一向沒筆順,想先寫那一畫便那一畫,有時是先寫記得的一邊或者一層,再砌回原形。總之不順眼便知道寫錯字。
英文打字則不會因為打了字而不識寫英文字,因為打字一樣ABCDEFG那二十六個字母。中文不是拼音的,所以特別難學。想說得一口流利的國語,別問我ㄅㄆㄇㄈ,我不懂的,全靠耳朵和嘴形學的。國語,要注重口形,咬字時嘴巴的氣從哪兒出來,和什麼時候把氣吞回去,一點也不難。
[林燕妮 http://hk.myblog.yahoo.com/eunicelam-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