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2009

張愛玲《小團圓》:紙上團圓,人間也團圓。

張愛玲遺劄,十四年後送達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4日
【明報專訊】編按:躺放皇冠出版社社長平鑫濤書房夾萬十四年、張愛玲的《小團圓》手稿日前付梓出版;張愛玲式傳奇正為眾人歎慕之時,又在另一處開花。張學專家陳子善發現宋以朗存有張愛玲三封遺札,其中一名收信者竟是陳子善剛相識之人。陳述及此次當「時光信差」的經過;又一張愛玲生前寫下的密碼,解開了。
張愛玲生前擬付郵寄往上海的一封感謝信和贈送收信人的一只女式小錢包,在相隔漫長的整整十四年之後,終於安妥地送達收信人之手。這不啻是一個張愛玲式的「傳奇」,令人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卻又那麼真實,那麼溫馨,不僅深深感動了收信人,也提醒我們對張愛玲晚年生活和心境有全面認識的必要。
事情的經過需回溯到去年十二月二十日。我意外地接到一個電話。一位陌生的劉曉雲女士,因為我是「愛貓族」,編選過《貓啊,貓》一書,向我詳細通報內地不斷發生的虐殺貓狗的悲慘事件,建議我給予必要的關注。通話結束前,她順便提到了十六年前的一件往事。張愛玲把她生前的最後一部著作《對照記》委託台北皇冠出版社編輯方麗婉女士寄贈我時,也委託方女士寄贈她一冊。換言之,當時內地收到張愛玲贈書的並非我一人,而是她與我兩位。
首先,一通平常的電話
我的已經有點模糊的記憶一下子被啟動了。她的話使我想起了當年與張愛玲姑夫李開弟先生一起度過的許許多多愉快的下午,想起了李先生曾不止一次地向我提起過他的這位愛讀張愛玲的「小朋友」。但我從未與劉女士謀面,不知道她也收到了張愛玲的贈書,也沒想到她已成為熱誠的義無反顧的動物保護志願者。查我一九九五年九月九日在張愛玲逝世後所作的《天才的起步——略談張愛玲的處女作〈不幸的她〉》「附記」,我收到張愛玲贈書時在一九九五年春節前夕,是年大年初一是一月三十一日。由此可以推斷,張愛玲傳真方麗婉女士囑寄贈書給我,當在一九九五年一月初前後,劉女士收到贈書應該也在同一時間。這個時間很重要,下面還會提到。
如果說劉女士這次與我聯繫純屬平常,那麼接下來的戲劇性進展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今年一月十四日下午,我乘到香港中文大學參加「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網站」用儀式之便,由馬家輝先生引介,專誠拜訪宋淇先生公子宋以朗先生,得到以朗先生的熱情接待,有幸瀏覽了他保存和整理的豐富而又珍貴的張愛玲資料,包括各種中英文手稿、信劄、剪報和相關證件等等。以朗先生友善,還複印了張愛玲未能完稿當然也沒有發表的散文《愛憎表》手稿首頁贈我,張愛玲此文與我有關,是為我當年發現了她中學畢業時的〈答問〉而作。最後,以朗先生又向我們出示三小包東西,說這三件張愛玲遺物他不知該如何處理。
這是三個相同的長方形厚牛皮紙信封,裏面各有一通張愛玲親筆信和一個女式小錢包。第一封信致「KD」,即已經去世的張愛玲姑父李開弟先生;第二封信致「斌」,其人待考;第三封信致「曉雲小姐」。當我閱畢第三封信,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曉雲小姐」不就是劉曉雲女士嗎?
張愛玲致「曉雲小姐」的這封信寫在一款「MADE IN U.S.A」的對折花卉賀卡上,賀卡大小尺寸為12.2×18.4cm,封面為粉紅底色上印一朵含苞怒放的白百合花。張愛玲在打開後的右邊題詞頁上用黑色水筆豎寫:
曉雲小姐,
為了我出書的事讓您幫了我姑父許多忙,真感謝。近年來苦於精力不濟,贈書給友人都是托出版社代寄,沒寫上下款,連這點謝忱都沒表達,更覺耿耿於心。這小錢包希望能用。
祝 前途似錦
張愛玲

信中所說的「小錢包」為奶青色,白鱔皮質地,大小尺寸為10.6×7.4cm,也是對折,打開之後,左為證件夾,右為大小兩格的錢夾,大錢夾內裏縫有印「MADE IN KOREA 」字樣的黑綢標籤。這賀卡,這女式小錢包,大概都是張愛玲在她最後四年居住的洛杉磯Rochester Ave. 公寓附近超市選購的吧?從中或可看出張愛玲挑選這類小物件的品味。
然後手持十四年前遺札
有必要對張愛玲這封寫給「曉雲小姐」的信略作考釋,以確定「曉雲小姐」就是劉曉雲女士。這個工作並不困難,此信首句就證實了「曉雲小姐」與劉女士確為同一人。李開弟先生是中國九三學社社員,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後期劉女士在九三學社任職,隨九三學社有關負責人拜訪老社員時結識了李先生,當時張愛玲姑姑張茂淵女士也健在。劉女士後來就常去探望,陪兩位老人聊天。她原先擔任編輯工作,經作家王安憶推薦,已經讀過張愛玲的《傳奇》,印象深刻,但她開始並不知道這對和藹可親的老夫婦與張愛玲的密切關係。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前期,李開弟先生擔任張愛玲著作在內地的版權代理人,《張愛玲散文全編》(一九九二年七月浙江文藝出版社初版)和《張愛玲文集》(四卷本,一九九二年七月安徽文藝出版社初版)等都是李先生授權出版的。在此過程中,劉女士協助李先生做了不少事務性的工作,包括陪同李先生去請教資深法律專家等等。這就是張愛玲信中所說的「為了我出書的事讓你幫了我姑父許多忙」的由來。
記得約一九九四年十一、十二月間,我拜訪李先生,李先生主動說:我正要給張愛玲寫信,你研究張愛玲,對張愛玲有什麼問題和要求,我可以轉達。我就斗膽提出希望得到她的新著簽名本留念,因我得知她的《對照記》半年前剛由台北皇冠出版社出版。我知道張愛玲對我不斷發掘她早期佚作開始是有看法的,是不以為然的,為此我曾在以前的文章中委婉地表示過我的不同意見。我也注意到張愛玲的態度後來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但一時找不到直接的證據。這次以朗先生提供給我的《愛憎表》首頁,張愛玲第一句就說:「我近年來寫作太少,物以稀為貴,就有熱心人發掘出我中學時代一些見不得人的少作,陸續發表,我看了啼笑皆非。」「熱心人」的提法終於證實了我的推測。而在當時,我之所以提出這個不情之請,其實是受到了李先生的鼓勵。一定是李先生在致張愛玲信中除了轉達我的請求,也代劉女士向張愛玲索書,並向張愛玲介紹了劉女士,所以張愛玲才會在此信中除了向劉女士表示感謝,同時解釋了她為什麼無法贈送《對照記》簽名本的原因。
張愛玲此信未署寫信日期,從劉女士一九九五年一月間收到《對照記》贈書(與我同時收到)的時間推算,此信寫於一九九五年一、二月間的可能性極大。當時張愛玲除了與皇冠出版社、與李開弟先生和極少數幾位友人有斷斷續續的通信往來外,幾乎已與外界隔絕。張愛玲致莊信正先生最後一封信寫於一九九四年十月五日(據莊信正著《張愛玲來信箋注》,二○○八年三月台北印刻出版有限公司初版),致夏志清先生最後一封信寫於一九九五年五月二日(據夏志清作《超人才華,絕世淒涼》,載一九九六年三月台北皇冠出版社初版《華麗與蒼涼:張愛玲紀念文集》),致已故林式同先生最後一封信寫於一九九五年五月十七日(據林式同作《有緣得識張愛玲》,出處同上)。因此我敢斷定,張愛玲致劉女士這封信和同時所寫的致李開弟先生和致「斌」的信是她生前最後的「書信演出」之一,是她生前與上海親友最後的書信因緣。
事實上分別裝有這三封信和女式小錢包的厚牛皮紙信封當時均已用訂書釘封口,但信封上均未開列收信人姓名和地址,當然也未能付郵。這原因應該是不難理解的。張愛玲在世的最後幾年體弱多病,她「苦於精力不濟」,平時已很少外出,此時更少外出,或者她被別的什麼事耽擱了,以至她直到六、七個月後謝世也未能如願寄出這三封信和禮物。
世事有時確實令人感到十分離奇,彷彿冥冥之中上蒼自有安排。如果劉女士去年十二月二十日不給我來電,如果我一月十日不去拜訪以朗先生,如果以朗先生不出示張愛玲未能付郵的這三封信,那麼,致「曉雲小姐」這封信收信人的真實姓名和身分也就不會浮出歷史地表,這個感傷動人的故事也就不會有如此圓滿的結局了。
曉雲女士收到了
受以朗先生委託,我攜此信和女式小錢包返滬,在春節過後的二月十日,把它們連同留有張愛玲手澤的厚牛皮紙信封一起妥善交到劉曉雲女士手中。她萬萬沒想到張愛玲在十四年前給她寫過信,而她在整整十四年之後竟然還能收到這封信!劉女士激動得熱淚盈眶,久久說不出話來。她感謝張愛玲,也感謝李開弟先生,在次日給我的信中表示:「收到愛玲女士遺贈墨寶,內心震動,感慨萬千,無以言表,眼眶一直潮濕。以愛玲女士之高貴、之才華、之隆譽誰人能比肩?然她對一素不相識普通人之用心又誰能如此?」
正如劉女士所說,對張愛玲而言,這封信是寫給一位「素不相識普通人」,這在張愛玲一生中恐怕是很少見的,在她後期生涯中更是絕無僅有的。這無疑與李開弟先生的推介有關,但從信中流露的親和,從她挑選的小禮物,自可真切地感受到張愛玲溫柔敦厚、富於人情味的一面,感受到張愛玲出自內心的謝忱和祝願。不知為什麼,我想起了張愛玲七十年代在加州柏克萊大學中國研究所任職時,收到同事關心她身體而為她配製的草藥後,以Chanel no.5香水回贈這件事(詳見陳少聰作《與張愛玲擦肩而過》,載2006年3月《山東畫報》出版社初版《記憶張愛玲》),也許這樣的聯想有點不倫不類。不管怎樣,劉曉雲女士是幸運的,她終於收到了張愛玲這封彌足珍貴的遺劄!有論者認為張愛玲的後期書信「無法讓人不將之視為她的另一種創作」(引自蘇偉貞作《信還魂》,載二○○七年二月台北允晨文化實業公司初版《魚往雁返——張愛玲的書信因緣》),我深以為然。也因此,我看重張愛玲此信的意義。
我為能在張愛玲寫下此信十四年之後參與送達,終於完成張愛玲未了的遺願而感到高興。
[文/陳子善]
愛玲還是愛你的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4日
【明報專訊】陳子善當下往訪宋以朗,我在場,他在文內所寫的親身經歷,我是見證,假不了;那天下午離開宋家,兩人沉默無語了好一陣子,或許都覺得隱隱中有神秘,讓陳教授完成了張愛玲十多年前的一樁小小心願,不是巧合,也不應該是巧合,生命進程彷彿有自身的韻律節奏,我們看不見它的音符,卻常能夠自然而然地跟隨拍子往前展步。
為什麼說不應該是巧合?
如果只把它想像成巧合,太反高潮了;唯有相信神秘,才能為此事添加幾分戲劇味道。
陳子善是張愛玲的研究專家呀,「專」的程度已經到了上山下海廢寢忘食,江湖上跟陳教授開玩笑,調侃他為「張愛玲未亡人」有之,戲稱他為「張愛玲男朋友」有之,似是不能不相信在他與張小姐之間有某種不曾在現實歷史存在過的牽連。由這樣的一位上海男子來替這樣的一位上海女子完成心願,不是特有意思嗎?那個下午三人坐在沙發閒聊,加多利山道的老房子,陽光幽寂,歲月靜好,彷彿張愛玲仍然站在露台上放眼遠眺翠綠山景。談到某處,宋以朗先生突然說:「有個事情不知道如何解決。」說完便站起身到房間取出幾個公文袋。如果他早已知道「曉雲小姐」是上海人而問計於陳子善,也罷,但他對她一無所知啊,只不過突然想起、順便提提,而陳子善又如文內所言,適好月前因為貓狗事宜接觸過劉女士,否則亦難提供解答。當一個巧合接連起一個巧合,便是一條神秘的線,直把陳子善和張愛玲拉起來了。我向來是神秘主義者,在此事上,更是不打折扣。
當天下午開車送陳教授從九龍到灣仔,沉默之後,恢復談笑,我從沒見過陳子善笑得如此見眉不見眼。快樂的男人,找到了純粹的快樂,連我也被感染得高興起來,於是做做好心,為了讓他樂上加樂,故意開個認真的玩笑,側臉看陳子善,嘆一口氣,道:「唉,子善老師,依這事看來,愛玲還是愛你的。」
陳子善笑得合不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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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氣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5日

【明報專訊】與陳子善到宋以朗家的那個下午,瀏覽了許多張愛玲遺稿和書信和照片,其中有她的綠卡,我笑騎騎地把它拿在手上照了相,還貼在博客上,歡迎賞看並亂咁轉貼;網址在本欄上方可以尋得。
另有一些跟張愛玲有關的材料,亦是難得一見,可惜沒拍照。
譬如說宋淇夫人的手寫筆記。她以前常跟張愛玲喝咖啡聊天,有一句沒一句的,在九龍在港島,共享靜好歲月。聊完回家,宋太太會拿一支筆把記得的話語寫在紙上,用的是張愛玲的語氣和修辭,故讀起來,便有幾分張愛玲作品的影子,雖然有點似了水的咖啡粉,但勝在仍有香濃的咖啡味,對具咖啡癮的人來說,仍是好的,至少能夠頂住一陣。這批筆記有小部分去年已以「張愛玲語錄」為題發表,其餘的,宋以朗正在加速整理,說不定稍後可以跟天下張迷見面。
捧筆記本,陳子善摘去老花眼鏡,湊近細看,幾乎把鼻子貼在紙上了;我在旁說,陳老師呀,小心別把口水滴下去呀,否則,天下張迷都不放過你。
我也認真地閱讀了幾段語錄,其中兩行寫,張愛玲記得胡蘭成昔日說過她的文章「有鬼氣」,儘管今天的她已極討厭這名漢奸才子,但她沒法不同意,這種描述確近真相,她的確感受到自己常有某種很強烈的直覺感應,從心底湧起,像能預測未來般,因此,她判斷能受讀者歡迎的題材,就一定受歡迎。
那個閒聊的下午,宋以朗提及二月中旬將有一部極重要的張愛玲作品面世,但因涉及出版過程背後的某些可厭糾紛,他暫不表白。離開宋宅後,我輕輕問陳子善,你認為是哪一部?有沒有可能是《少帥傳》?他搖頭笑道,很明顯,一定是《小團圓》,這本是張愛玲的完成作品,稿子都在,只要宋先生和出版社點頭便可跟世人見面了。
判斷準確,不愧是「張愛玲男朋友」。《小團圓》現身了,台灣版昨天印好,香港版則據聞將於明天中午左右印妥,傍晚六七點便可直接發放到各區書店;如同小女孩在書店門外排隊等待《哈利波特》,我也將準時到達,付錢,回家,迎接一個不眠的閱讀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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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小團圓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6日
【明報專訊】你怎可以否認世事無巧不成書呢當你看過了陳子善寫如何把小錢包送回給曉雲女士;過程全紀錄可見於周二的世紀版文章,若錯過了,請找回。
十四年前的小禮物,張愛玲親手選定;十四年後的小禮物,陳子善親手送上。 我們可以想見曉雲小姐在接過小禮物一剎那,呆住了,鼻酸了,流淚了,簡直不可思議不敢置信不可想像,怎麼會呢真是這麼巧,如果兩個月前她不是打了一個電話給陳子善,如果陳子善不是剛好要來香港,如果來了香港沒有找馬家輝,如果向來冷漠對友的馬家輝不是一時高興帶他往訪宋以朗,如果向來好客的宋以朗不是心血來潮想起那份小禮物,如果這中間有任何一個環節錯過了、閃失了、扣不上了,曉雲小姐和張愛玲之間的「陰陽接觸」便不可能。看過《奇幻逆緣》的你一定記得畢彼特對女朋友的車禍敘述,那就是了,任何一個環節有了差別,生命便會走上截然有異的道路。
對這場「陰陽接觸」戲碼,陳子善、馬家輝、宋以朗皆是中介體,但當然,陳和宋是特大號的,馬只是中介體的中介體,客串跑跑龍套。
但也當然嚴格說來世上所有事情都由連串巧合湊成對不對?沒有巧合便沒有人生,因為如果繼續往上追溯,大可追到沒有爺爺便沒有老爸、沒有老爸便沒有我、沒有我便沒人帶陳子善往找宋以朗,餘此類推,諸如此類。
然而這場巧合卻又確有獨特的時間味道,那就是,事情發生在《小團圓》出版前夕,小說遺作面世見人,固是張愛玲與讀者的隔世團圓,而宋以朗找出張愛玲遺物讓陳子善帶到上海送贈故人,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小團圓」?
紙上團圓,人間也團圓,張愛玲在這個春天以一種溫暖的姿態向世人說話;不華麗,也不蒼涼,就只是沉默地美好。
十四年前,在張愛玲逝世消息傳出的時候,張迷們想必都心知肚明,don't worry,she will be back,張小姐總會以另一種姿勢向人間展示傳奇。
果然沒錯,她回來了。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2/23/2009

“胡蘭成”和小屁顛兒救了我

K,
托“胡蘭成”和小屁顛兒的福,今天小女子避過了從天而降的一禍。
自來狗狗,果然是個寶!!

黃昏,散步畢,用長長的繩將他倆牽在芒果樹下:發發呆吧:))媽咪打理一下咱們的車。
這幾天,不知何故,車里總是一股怪怪的氣味,連車保姆都沒法去味。小女子想,不如用漂水擦拭下下,再開窗讓風吹一吹。

回家取了工具,我鉆進車子里埋頭揩拭。
不遠處,小屁顛女里女氣地不停叫。
我笑著想:是不是以為媽咪走了?走失了同胞小弟、失去了寶貝新年、又被“老拐子”一下拐到海南島,這小女生變得很敏感很焦灼。或許很怕再失去,顛兒總是很急切地表達對你的依戀,有時熱情得教人受不了:)
顛兒,叫得有點離奇,一向沉穩的胡蘭成,忽然也吠了起來。小女子只好鉆出車子,放眼看過去,他倆不在視線,走了過去:呵呵,原來繩子繞在樹上了。

“好吧,咱們到離媽咪更近的地方吧。”我從樹杈上取下掛扣,將兩位安頓到離車很近的一棵樹下。
咔咔——,嘩啦——,說時遲那時快,好大的兩條大王棕枝葉,從天而降,貼著車的左側砸下來,落在我剛剛鉆進車打理的地方!
小女子,好像神經特大條。驚叫一聲后,就滿鎮定地去把好重的枝椏搬開,完成我的車內揩拭工作。
“啊呀”,當我關上駕駛座門的一霎那,才發現左邊的后視鏡,已經被齊根“切斷”!!
俺剛才就是從這扇門走開,去牽胡蘭成和小屁顛兒,如果晚兩分鐘離開:切斷的大概就不是后望鏡了。
真是后怕!!
保安們呼啦啦過來,小女子正在匪夷所思:你們只要現場證實一下就好了。

離奇得很,今日午后,保險業務員拿來新合同讓俺簽了名哎。
真是,人生無常。

晚餐,我請兩位救命的小狗狗吃炒牛肉拌飯!!還有鴨架骨。

a link:Revolutionary Road


兩齣電影的兩類生命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3日
【明報專訊】■《浮生路》: 死亡的高度
在情人節這樣的日子,看浮生路這種把愛情、婚姻與平板無趣的人生,真實披露如一部「披羊皮的虎」的電影,真叫人沮喪。
那些捧花束,剛吃完浪漫燭光晚餐嘴角還留一絲微笑的情人們,過山車似的一下面對赤裸裸不甜美不幸福的一對男女的互相攻訐、傷害,最慘還有個不能再回頭的結局,真是個大反諷。
電影院真應該在海報上出示大大的警告語:此片非鐵達尼號,情人節不宜觀賞!
而我,老早知道故事,只是它比我想像中的更沉重,更無出路,琦溫斯莉與老公森曼德斯合作,一導一演,台灣朋友M在過年時,正忙小說中文版的編輯工作,她嘆道,看完了書,預測電影一定沒法帶起像鐵達尼那種金童玉女似的風潮。童話破滅,成人的世界開展,畢竟是十六年前的事,溫斯莉由胖變瘦,她的眼神由清澈變成深沉,她的舉止由一無所懼變成神經質般的猶疑悲憤;香港朋友M 則說這是廿一世紀新版本的《克藍瑪對克藍瑪》。說的好。
如果我們用簡單邏輯批判溫斯莉這種女人:有這樣的包容、懂得欣賞妳的老公,他負責賺錢支援那中產階級小而美的夢想。他犧牲青春理想,像那些五十年代每個面目模糊一式一樣穿著淺色西裝、頭戴禮帽,叨香煙的中年男人出入在城巿郊區與某一個公司的辦公室之間。一條直線,稍稍的出軌只是因為老婆與他吵了一架於是他和個秘書上。他好感動因為老婆為他準備了生日蛋糕及提供一個到巴黎的大夢想。
這樣的老公,可能他即使最後一幕坐在公園裏聽孩子喚他,他都抓破頭想不出自己到底哪裏做錯,而有這樣倒楣的人生?而如果那是真的這是Revolutionary Road作者的半自傳小說,一個男性書寫者對他自己婚姻的體味與追悼的話。
那琦溫斯莉是該打屁股,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不去巴黎,就下次去;既有了孩子,就生下來;把智性知性的對人生永感惶惑的那一部分,收斂一下,這樣如此,就可繼續過日子。千萬別像那地產經紀那拿了數學博士卻發了瘋的兒子,把自己搞進瘋子院。還直言不諱的諷刺里安納度,令他下不了台。
世界上就有那些不知妥協的人,不滿足的人,像The Hours那三個女人。像法國總統的前妻。像一個物種,她們固執的相信,如果這些信念她們都無法維護,那麼,即使再美好的天堂,對他們而言,都是地獄。
問題就在,總有些倒楣的男人愛上這些女人,不管是美麗的誤會,或是,他們的確不由自主被吸引了,並在這種女人強大的空虛之中找到一種獨特的有別於一般溫暖女性的特質,一種他們其實也擁有的不滿焦慮與懷疑,並透過這種特質與安於現狀的男女有小小的異化與反省。
那是:溫斯莉的外遇男人,走出家裏站在花園遙看的一剎那;那是:當溫斯莉夫婦與瘋子在樹林漫步,瘋子驚訝的說:我常聽人們提及空虛,但你們同時提到絕望,「空虛與絕望」這句遂有了同志的情懷。
外遇男人問溫斯莉,妳是不是覺得no way out?她答道,不是,而是no way in;她不是想逃離,而是想fit in在一個合適的人生構圖裏。
那難度有多高呢?電影的答案:像死亡那麼高。
■《奇幻逆緣》:日記的長度
很好的片子。166分鐘我全然不覺長。三個人都看得非常的滿足。
沉靜的敘述,不夾帶激情、叛逆或嘲諷。不企圖顛覆正統說故事的流暢與美感。是近期看到最舒服感人的美國電影。
費滋傑羅的短篇可以改編成這樣,應是編劇 Eric Roth的功勞。但導演是大衛芬奇啊,最是讓我驚訝。《搏擊會》那個對人世底層暴力、迷惘和鄙夷的信奉者。《七宗罪》那冷酷到幾乎是對所有溫情都打一個大大的交叉,並用可怖的鏡頭來放大人性之惡的憤世之人,或不怎麼好看的《防不勝房》、而又那麼那麼巧的我在台灣看到的《殺謎藏》,都是典型的大衛芬奇,理直氣壯的像黑道頭子一樣,頭上刻一個:惡。
但這一部,完全不同。他轉了一個身,哦,就成了一個溫和慈悲的敘事者。把那些默然的愛意,用一種倒流的手法,把時間、死亡、愛情並列在人生荒野,我們普遍都要面對的命題,錯過、意外、決定,全不是我們個人的意志,而是,上蒼或上帝?他編好的度身訂做的人生。
老人院的迢迢漫長時光;男女主角時光的錯置漸行漸遠的生命。終究都只是,一本記事簿的長度。當你朗朗讀出,如那七月流火的孩童們的稚拙之聲,他們沒法理解的,最後都會理解。不管是倒敘或順敘的手法,不理你是倒老或是順老,你終究都要踢到一道鐵板,並與死神相會一同離去。
你無法逆轉什麼,那就是一本日記的長度,要嘛,你就好好的寫下,你的故事吧。
有人說畢彼特所演的男角,太沒有性格,看不出為什麼姬蒂白蘭芝會愛上他?
我倒覺得這是少數畢彼特演得好的片子。他在巴別塔那個一樣和姬蒂白蘭芝搭檔演出的片子,或是高安新片那大變身人人叫好的如白癡的健身教練,或芸芸眾片中的男角,都因為他那外型而削減了人物的強度。反而這因為化妝而只能用眼神與肢體語言來表達年老的身軀與年輕的靈魂之擦撞與無奈,是需要較平靜的演繹才能帶挈出電影那種安靜的質地,理由是你既已得到上帝給你的忤逆的人生,你哪裏還需要離經叛道來建構你的故事呢?那才是由老年到年輕這段旅程、由倒行的秒針所想闡述的:錯過、失去與死亡的哲學。
而那是很正面很溫吞,守這部電影的基調而得來的語言。
唯一一段講白蘭芝在巴黎車禍那急速的畫面,一句句的如果、如果,才稍稍有大衛芬奇的氣味。而顯得突兀了。
至於電影裏時鐘的、蜂鳥的、或是那老喃喃地說被雷打到的老人記憶,是敘事者加強故事的枝節,那是《阿甘正傳》編劇給這片子的一顆顆巧克力(所以才有166分鐘那麼長氣的電影)。
既然好看,也就不覺派發的巧克力有什麼不好吧!
[文/宋鴻漸]
浮生如夢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3日
【明報專訊】荷李活之所以為「夢工場」,往往不僅在於電影情節之超奇魔怪,而更關乎戲內演員的造型變幻,像《浮生路》裏的琦溫絲莉吧,明明是一位臉如滿月的小肥妹,怎麼才一眨眼,整張臉蛋可以瘦得有幾分似少婦年代的梅麗史翠普,敢情是穿著緊身裙的效果,身段彷彿也被拉長了。
所謂「脫胎換骨」,這可為例。
或許正因貌似昔年的梅麗史翠普,加上劇情亦是以一對夫妻的分合挫敗作為敘事主線,《浮生路》難免有點像新版本的《克藍馬對克藍馬》,男女共處共生,都為共同的家庭付出貢獻,只不過,男女都有「自我 」的這個不可磨滅的精進部分,當這個部分膨脹到超越了對於「共生」的渴求,壓抑不住了,便應是分開的時候了。
而若分開不了,便是悲劇發生的時候了。
可是一旦說到了悲劇,生命的詭秘便也現形了。生命之不可捉摸者在於,唯有在走到生命終結那天回頭看去,才有可能稍稍明白什麼是悲劇什麼又不是,又或者比較繞口地說,才可了解什麼是悲劇中的喜劇或喜劇中的悲劇。假如《浮生路》確是一段現實人生,有幾個劇情的小高潮,如果發生了不為人喜的小意外,最後的大悲劇便恐怕不會出現。譬如說,如果男主角跟辦公室同事下午偷情之事老早被妻子揭發,痛苦爭執是難免的,甚至會乾脆分手,那麼其後的更慘景便可免去。
再倒回去說,如果女主角跟丈夫友人在狹窄的汽車內偷食之事老早被老公揭發,效果亦是相同,哭哭鬧鬧一場,頂多打幾個巴掌,然後分道揚鑣,從此天朗氣清各自尋路,說不定尚有精彩的卅年生命足以享樂。
但偏偏互不察覺,偏偏互有隱瞞,各自保留了生命的不堪秘密,豈料,接下來卻是更大的不堪,早知今日如此,不如當日了斷。
電影英文原名叫做Revolutionary Road,既是住址,亦是明喻,革命就在足下,你敢要的話,隨時可要,但問題是你永遠沒法得知革命前頭有些什麼;你甚至永遠不知道,革命到什麼程度才叫做成功才叫做失敗。
生命是個大大的謎團。浮生如夢,沒人能夠看見真相。[馬家輝]

2/22/2009

曾經“三劍客” 今日“女人會”


K,
曾經的“三劍客”,許久沒有聚了。紅安排了好幾天,終於北京回來的冰、守著海南島的紅、自我放逐云南的我,又聚在一起。喝果茶,女人會。
冰說:我們合個影。
紅說:咱們每聚一次都拍啊,一直到老。
小女子:現如今,“朋友”越來越少了,留下來的咱就一起變老。
在新年禮物《天涯熱風》上留痕曰:“一個小島,我們一起走過的歲月。關關”

我們仨,曾經叱詫海島,路見不平拔筆出,相互掩護不知險。傻女吶!!
曾經被我等“護”著的耀兄,如今總是悵惘地說:再也沒有了——三劍客!

記不得,這是我們第幾次合影,留歲月的影子,在一起浪跡的天涯。那些個映像好像就在昨日,東西馬來啊,中南半島啊,當然我們的島。好像,那時,我們只知道張揚,三天兩頭廝磨,唧唧咕咕女兒態。

因了歲月,才有“女人會”,Sisterhood。
紅從波蘭留學歸來,小女子從夢城返島,冰看留守我們的島。那日再聚首,怎么“金剛不壞之身”,忽然都有了好軟好軟的軟肋。女兒,都女子了。

紅,今兒,你讓人好心疼。你說:天鵝,終其一生,都和他的她廝守,終其一生,相互的每一眼都激情。太美了。
冰勸紅,別老沉在懷想的浪漫里。
紅,你說:已經丟了,我想想,還不行?
紅,我只想把這句話送給你:“留在腦海心田的熱戀時期永遠是美麗的,最難忘最醉生夢死的火燄有如熊熊聖火,大家都沒背棄過大家,到此為止有什麼不妥?……那就把這一段聖戀封存吧。”
靜候甜美如初的你,走出記憶里的純美,在最難耐的孤單里,再有人陪。

「音樂是羅大佑民主的東西」

「音樂是羅大佑民主的東西」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2日
【明報專訊】去年五月,羅大佑、李宗盛、周華健和張震嶽組成一隊新的樂隊——縱貫線,他們都是華語樂壇的大哥大,均是滾石唱片出身,其中羅大佑在樂壇已經打滾了差不多三十年,年紀最輕的張震嶽也出道了十七、八年了。縱貫線將於三月下旬在香港舉行演唱會,我們先請來當中資歷最深的羅大佑來與我們聊聊。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戀曲1990》
相信很多羅大佑的歌如《童年》、《皇后大道東》等等陪伴過不少香港人成長,他雖然已經是中年人了,但對音樂的喜愛未減半點。他曾經說過,「心中仍然充滿對音樂的熱情,就像對女人的激情一樣」。
音樂的道路走了這麼長,現在才去組成一隊新的樂隊,究竟是些什麼令他們作出這個決定呢?「我們幾個聚頭碰面的時候,常常笑說要合作做一些事情。去年突然有一種奇怪的力量令我們認真起來,於是我們叫經理人向滾石正式提出組團的建議。現在想起來,這其實是很自然的事。」跟李宗盛一起唱過《真心英雄》的成龍原想加入,但他們對隊員的要求是什麼也要親力親為,從作曲、編曲、填詞到唱歌,都要懂得,缺一不可。
縱貫線的成員個個都是音樂上的專家,他們各自的歌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六百首。但是樂隊會重新寫歌,第一首新歌《亡命之徒》已經在去年年尾發行,是一首關於中年再重新出發的歌,獲得了很好的反應。四位樂壇的「大佬」一起寫歌,大概會出現衝突,羅大佑卻說:「音樂是一種很民主的東西,由於我們是專家,我們知道不和諧的地方是可以去解決的。只要對歌曲來說是最好的意見,我們便會去採納。」「我們互相包容,透過溝通去為聽眾做一些好的音樂。」
「因為我們改變的世界將是她們的未來」——《未來的主人翁》
羅大佑覺得去年是一個組團很好的時機,縱貫線在五月十日組成,五月十二日便發生了四川大地震,接是北京奧運和現在的金融海嘯,全世界都在不穩定的狀態中,「我們想一起做一些好事情,跟大家一起共度難關,而做音樂是我們擅長的事情。組團也好讓我們不會失業」,他笑說。
世界上不同的種族用不同的語言去溝通,音樂卻是大家認同的共通語言,來表達情感,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近。音樂亦是一種工具,「我想把人的good will表現出來,我們一起合作,是想告訴大家,人可以在一起,令世界變得更好,那不就是社會的本質嗎?」
縱貫線這個樂隊名字源自於火車線,比喻一條路一條心,同時予人一種歷史感。「在這樣一個艱難的時勢,我們更要用一條心,去宣揚一些正面的價值。科技愈發達,我們便愈需要人的心。」羅大佑強調做什麼也好,最重要的是用人的心去做。
台灣樂隊五月天、蘇打綠等等在兩岸三地很受歡迎,李宗盛曾經戲言,希望縱貫線能打敗五月天等,在○九年拿樂隊獎項。羅大佑笑說:「李宗盛是他們的老師啊,老師又怎麼會打壓徒弟呢?我們只想為聽眾提供另一個可能,近年來不是很多人在流行音樂和普普藝術方面做過些什麼。」他預計二十歲到八十歲的都會是縱貫線的聽眾,當中有很多是從小到大聽他們的歌長大的,現在都變成社會上更重要的人了。
「繁榮的都市 過渡的小鎮 徘徊在文明裏的人們」——《鹿港小鎮》
羅大佑近年住在香港,中港台 三地中,他覺得香港是個比較有系統和法治的地方。「我一九八七年來香港,這二十年來從來沒有看過香港失去控制,不好的地方便是沒有驚喜。」一九八二年中英談判,正是他發行唱片《之乎者也》之時,「相對那時人心惶惶,現在香港真的好多了。」我們一路走來,經過九七回歸、亞洲金融風暴和SARS,都仍無恙,羅大佑問我:「你們還有什麼好怕的?」雖然面前有全球金融海嘯這個難關,他相信只要我們凡事小心和勤奮工作,定必可以捱過,「God bless,天一定保佑的。」
在香港住了下來,羅大佑也關心這個小地方,「做香港特首是非常難做的。特首只需要把三件事情做好,第一經濟,第二本土的政治,就是立法會 等的事務,第三是與中央的關係。若你跟中央打好了關係,會被人說成親中派,這事怎做也不會做得好」。
「淚眼美麗島為君生為爾泣」——《美麗島》
「有時人對自己出生的地方會感到厭煩,因為看得多。」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羅大佑仍然心繫台灣。二○○四年,他有感台灣混亂的政局,發行了唱片《美麗島》,表達自己對當時台灣社會的不滿。對於陳水扁被捕、馬英九上台,他笑「呼」了一聲,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台灣會變成這樣子,全都是陳水扁搞鬼。在政府裏身居要職,帶頭貪污,那影響力和嚴重性很大,於是社會上人人都會以為貪污是可以的,然後模仿。」
馬英九參選總統的時候,羅大佑曾經公開表示支持他。雖然馬英九接了陳水扁遺留下來的爛攤子,加上現在經濟環境差,羅大佑仍然對他充滿信心,「他是一個做事的人。對於他,我是蠻有希望的。他人很乾淨,勤奮工作,最有賣相的他卻一點也不利用他的賣相」。馬英九擁有權力很久了,當總統之前當過台北市市長、司法部部長等,羅大佑相信他並不會像陳水扁這樣被權力腐化,變成台灣之恥。
羅大佑很抗拒被人說成一個談政治的歌手,他認為用音樂去談政治是非常不明智的。「我要談的不是政治,而是人性。」在《美麗島》一碟中,他在《綠色恐怖分子》一歌中諷刺陳水扁,可是他要罵的「不是人,而是他做的dirty job」,這些都是人性的墮落。
二○○九年是六四天安門事件二十周年,也是中共建國六十年。羅大佑表達了他獨特的看法,「很少人會去想想六四為什麼會發生,為什麼學生會聚在一起,胡耀邦事件其實只是短期的誘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文革 。」他認為在文革中很多人被迫害,被壓抑的情緒在十年後爆發出來,於是北京比柏林、蘇聯等共產政權社會都要早爆發衝突。「至今毛澤東遺留下來的問題還未解決,中共還未跟他劃清界線。」
「出發啦,不要問路在哪?迎風向前,是唯一方法」——《亡命之徒》
出道三十年了,無論是音樂風格上,還是心境性格,改變是免不了的,不過,羅大佑的理想並沒有改變,中年再重新出發,仍然是用他擅長的音樂,去表達一些對社會的看法,去提醒我們在這個混亂時代中一些已被遺忘的美好。不管沿途風景怎麼樣,但願我們都有勇氣走下去。
[文.岑倩衡]

林燕妮為誰心碎?

第一本金庸
文章日期:2009年2月22日
【明報專訊】《碧血劍》是我第一本看的金庸小說,沒什麼特別原因,只是媽媽的舊同學的女兒借給我看的,她叫做Gloria,我們叫她小名阿堅,跟我很玩得來。

她家是大富之家,但家教甚好,每個孩子都溫良恭儉,全部都是基督徒。那時我們都在香港,她看完了便給我看。

《碧血劍》的人物之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苦戀溫菁菁母親的淒舛金蛇郎君,可是他卻要殺害她一家人。本來要殺人全家的人有什麼好?那就是寫小說人物比情節重要的最佳例子了,讀者們反而喜歡他,為他心碎。哪管溫家死了多少人。

男主角袁承志是名將袁崇煥之子,小說中沒什麼袁崇煥的事,但金庸在後面附了一個長長的袁崇煥傳,悲壯慘烈,哭得我啊,那時年紀小沒有戀愛經驗,只哭忠臣。

後來我和阿堅都去了美國升學,第一個暑假跟她的姐姐和哥哥同住。由於她姐姐只抓她去教堂,臨別時我寫了一張字條給她﹕「Go out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可惜我們兩個小姑娘自從十幾歲離別後,便沒有再見了。

金庸筆下很多動人的角色,他曉得我最憎厭阿紫。那個阿紫,心腸不好無理取鬧,而所取的鬧又一點也不好玩,我連甘心被她折磨那個男角都不喜歡,有什麼值得的?金庸外遊時,倪匡代筆,他把阿紫弄瞎了,金庸不服氣,還她一雙眼珠。倪匡說﹕「我不把她弄死已算客氣了。」可見此姝之討人厭。假如倪匡把她弄死了我會大拍手掌,她的存在是整本書的遺憾,害得我一看見「阿紫」兩個字便急急翻過不看。人之任性妄為,須有條件。金蛇郎君有,阿紫便沒有。她之可憎連累了她的姐姐阿朱,阿朱本來好好的,只因為她有那麼的一個妹妹,她為喬峰而死的悲劇氣氛便相對減弱了。

幸而金庸送了很多扣人心弦的角色給讀者,人物是軟件,情節是硬件。人物不動人,讀者才不管他死活呢

[林燕妮 http://hk.myblog.yahoo.com/eunicelam-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