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2007

林毅夫老师来了



k,
  林毅夫老師來了。
  在博鰲亞洲論壇房地產的綠色議程上﹐小女子向老師提問﹕記得老師說過﹐後發中國有優勢。然而﹐當下中國在市場經濟發展仍不完善﹐能講講經濟學家的郁悶麼?
林老師說﹕我始終是個樂觀的人﹐在現今的中國更多的是看到機會。能推動社會進步﹐我不是煩惱﹐而是高興。
  老師說﹐很久不見﹐見到你依然這么活躍﹐真的很高興。
  這﹐是我仰慕的老師。
  約了﹐這兩天聊聊﹐小女子有話要對老師說。
  

亞洲青年領袖熱論可持續發展




博鼇論壇:亞洲青年領袖熱論可持續發展
 中新社海口四月二十日電 題:博鼇論壇:亞洲青年領袖關注可持續發展
 中新社記者 關向東
 “到底什麼是亞洲?”
 “亞洲可持續發展,已經不是需要不需要的問題。我們需要討論的是,持續發展到底有那些概念,到底通過那些途徑去實現?”
 “亞洲新一代的青年領袖,該具備怎樣的特質?該以怎樣去塑造?他們該如何發揮對社會的影響力,進而成為整個社會的領導人,最終推動亞洲的可持續發展?”
 “媒體從來承擔著社會啟蒙的責任,青年人媒體從業人員要具備怎樣的視野,才能在亞洲可持續發展進程中擔起這樣的重任?”
  “飛速發展互聯網,如何通過各種嶄新手段,實現亞洲青年人暢通的溝通、瞭解,進而在差異性很大的亞洲,對可持續發展概念取得共識。”
  二十日下午,十七位亞洲青年領袖,在博鼇水城向整個亞洲的青年人,提出了一連串如何面對未來的問題。
  題為“為下一代構建更美好亞洲-—二十一世紀青年領導人圓桌會議”,由澳大利亞聯邦國會議員邁克爾.詹森,SK集團通訊智慧補副總裁尹蒿伊主持。這是博鼇亞洲論壇二00七年年會,第一個圓桌論壇。
  從主席臺,到聽眾席,現場坐滿了來自亞洲各區域的年輕人。會議如青年漫談,在主題與無主題間層層推進,常常一個嘉賓提起一個問題,立刻引起圓桌上,多個嘉賓“搶話”,現場洋溢著青年人渴望對亞洲未來擔當的激情。
  參會的青年領袖,來自亞洲各個地區,涵蓋政治、經濟、文化多個領域。
  包括美林(亞太)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邱友文、霍英東集團副總裁霍啟剛、著名鋼琴家孔祥東、騰訊控股有限公司總裁劉熾平、新加坡國會議員劉金夢琳、UPS亞太區公共事務總裁歐思文、比爾和梅琳達.蓋茨基金會主任拉吉夫、西澳大利亞大學亞洲學專業主任兼孔子院長席葛籣、《財經》雜誌執行主編王爍、內蒙古蒙牛乳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總裁楊文俊、麥肯錫公司全球資深董事張曦珂、SOHO中國有限公司總裁張欣等。
  會議上,青年領袖們,思維活躍,話題縱橫,主席臺上下笑聲陣陣:
  蒙古蒙牛乳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總裁楊文俊,號召提高中國人人均飲奶水准,為了“提升中國人在體育國際大賽的水準”。
  “如果尋求到合適的機制,使得用納稅人的錢建起的文體設施,就能在體質上保障亞洲人的‘可持續’發展了”,霍英東集團副總裁霍啟剛提出。
  “新加坡已經推廣一個PPP計畫,實現公私部門密切合作,加大文體設施的社會效益”,活躍的新加坡國會議員劉金夢琳立刻回應說。
  “現今中國有三千萬孩子在學琴,也就是說在幼年時期學習認識美,進而在未來能夠體會到什麼是美好,我覺得提升下一代人的人文素質,是亞洲可持續發展的根本”,孔子第七十五代孫、著名鋼琴家孔祥東說。(完)

4/19/2007

幾個LINK

這是我們的網﹐同時進行的幾個專題。
http://www.hicns.net/boao07index.html
http://www.hi.chinanews.com.cn/kd/2007-04-16/23.shtml
這是小才子們火力挺足的評論。
http://www.hicns.net/hnnew/2007-04-18/78179.html
http://www.hicns.net/hnnew/2007-04-17/77992.html
這是兩篇文圖。
http://www.hi.chinanews.com.cn/hnnew/2007-04-13/77561.html
http://www.hi.chinanews.com.cn/hnnew/2007-04-18/78218.html
今天﹐要帶隊上博鰲了﹐然後去三亞休整﹐拜佛﹐看海。

小南洋






圖片鳴謝我的同事海明。

4/18/2007

“活著”的明成化古城


清探花張岳崧手跡。



1466年建的定成北門。

小鎮秀才吳生。


民居里長出“解元牌坊”

小鎮秀才“亂翻書”

定安政協老主席﹑民盟主委作導游
K,
這是小女子為即將開版的《歐洲時報-今日海南》寫的專欄文字﹐開玩兒了。
觸摸真海南:“活著” 的明成化古城定安
  撰文:關向東
春日小豔陽。
在海南東北部的南渡江下游南岸﹐記者一行走進建于明成化年間的古城──定安。穿過五百多年歷史長河﹐它依然有滋有味地“活著” 。
臨江﹐開建于明成化二年1644年的古城北門﹐城樓上蓬蓬勃勃爬滿了蒼綠的熱帶藤籮植物。
城牆不高﹐三米而已﹔城門不闊﹐不到三米﹔門洞幽深﹐二十五米多。
城洞內﹐青石板路﹐黑石拱壁﹐一黃一綠兩隻龍舟迭架。
小城男女老少﹐自由自在穿行其間。不知﹐他們是否聽到過去了的五百多個端午﹐催促祖先們抬起龍舟,奔向大江的鼓點呢﹖
七十二歲滿腹經綸的徐榮頌老先生﹐撫了城磚說﹕這玄武岩﹐取自海南金雞嶺﹐而城磚的粘合方式﹐卻與大明古都應天府(今南京) 相同﹐取的是和著糯米汁﹑砂糖的石灰﹐老城至今滴水不漏。
據《定安縣誌》記載﹐定安古城籌建于明成化二年﹐成化十四年建成。時﹐城圍五百九十三丈﹐高一丈四尺﹐城垛一千一百九十二個。
五百多年來﹐古城幾經變遷,如今尚存西北﹑西南兩端一千余米了,不過依然是海南現存唯一較為完好的縣治城垣。
僅存的城垣﹐如定安祖先護佑後代的恩物﹐擋住了城外經濟大潮的浮躁﹐百姓的日子在祖蔭下,在古城內舒服地流淌著。
遇一阿婆﹐個子不高﹐滿臉皺紋﹐八十二歲,卻紮著紅繩小辮兒。她跟前跟後看著記者拍照﹐忘卻了歲月,好奇如少女。
小城﹐從“東門街”到“西門街”﹐長長一條古老街市﹐沿街鋪陳著迷你版的南洋“跑馬樓”。站在街頭﹐可以想像當年臨水的這街市﹐該是如何車水馬龍。想來,小縣士紳當年的追求﹐大約就是定城有樓吧。
如今﹐古街密實地織進了歲月的紋。樓﹐舊的﹐風過落種﹐牆頭長出了樹﹔街﹐老的﹐不過就服務於整個小縣子民的生老病死。
算命鋪的幌子﹐春風裏飄著﹐清瘦的老先生帶著圓框眼鏡﹐靜坐在一張本色的木桌後。徐老說﹐整個定安人﹐結婚合八字﹐生仔取名號﹐生意人轉運﹐讀書人升學﹐自然就會來。
走進一個懸掛了紅紅對聯的小鋪﹐店主吳姓先生長得很健碩﹐笑容卻斯文。一問﹐原來這位四﹑五十歲的老高中生﹐逢年過節寫寫對聯﹐平日幫人寫寫家信﹐就在祖上留下的宅子裏過活了。
吳先生說﹐閒時就“亂翻書” 。看他在牆上隔出的“書架”﹐有《鄧小平文選》﹐有《西遊記》﹐有《倚天屠龍記》﹑有《初等數學》﹑有《貨幣銀行教程》﹐甚至還有《香港時裝剪裁》﹐果然是小鎮秀才。
“給我們寫幅字吧” ﹐記者笑著說﹐“寫個‘福’字好不好﹖”
吳先生果就裁了紅紙一方﹐提出一管小孩拳頭大的羊毫﹐在不知什麼年代的一方硯臺裏飽蘸了墨﹐按﹑提﹑頓﹑收﹐瞬間就見一個鬥大的“福”字了。
小鎮的中央﹐有個“東門市場” ﹐朗闊的大棚﹐結結實實的原木支柱和橫樑﹐據說是定安當年最熱鬧的所在。如今﹐市場遷走了﹐這裏成了阿婆們結伴納涼地﹐放了學的孩子們也在裏嬉戲。
東門市場外﹐看到一座從民居頂上“長”出的“解元牌坊”。牌坊為明朝鄉試解元王弘誨所立﹐八十二歲王姓阿婆笑聲朗朗﹐如今小屋裏守著先人過活。
漫步小城﹐舊時的理髮鋪﹐竹篾編筐店﹐手工傢俱坊﹐神龕雕刻場﹐擺放著鮮紅棺材的壽材鋪﹐漸次展開。一紙瓊劇《駙馬外傳》鮮紅的海報﹐在街角牆上很是醒目……
如是﹐明朝古城定安﹐鮮活地活在“親密無間” 的定安人先祖與後裔間。

龍口粉絲﹕摒開野火


K,
莫非﹐龍老師回到綠島修行去了﹖
摒開野火——龍應台與聖嚴法師對談
(二之二)文章日期:2007年4月18日
【明報專訊】記錄/整理.胡麗桂
龍:龍應台 師:聖嚴法師
現實與內心
龍:您難道不覺得如果對現實世界過於關注,其實是會阻擋你探索比較深層的問題,不是嗎?
師:這是正常的。問題在於你自己希望在哪一方面貢獻?是向內心的深層探索,還是發揮專長來幫助社會?
龍:幫助社會很重要嗎?
師:是很重要,這是另一種建設,譬如幫助社會的安定和諧。現在你的文章發表之後,讀者有兩種反應,正面、反面的都有。這對社會也有幫助,就是你提出正面的批判,對正義的釐清,對事情的觀察。但是不是讀者看了你的文章,就一定照你的建議去做?不一定,可能有一部分會被採納。
龍:我倒不是關心這個,而是說,當你去思索生命的根本問題,寫作這件事就變得無關緊要,根本沒有意義。您難道不鼓勵我乾脆不要寫作,而去思索生命更大的問題?
師:寫作是有用的,我還是這麼講。你點了一把火,帶動很多人的反應、討論,形成一種影響。寫作是你的特長之一,但是宗教的探索,那是另一種態度。不能以寫作的態度來探索宗教的深層內涵,這兩種態度是不一樣的。
比如說,我是佛教的宗教師,也是佛教學者。當我研究經典文獻之時,我是抱做學問的態度,進行文獻的研究考證;可是信仰不同,信仰是我的生命。像我手上經常拿一串念珠,我時時刻刻都在念佛——念阿彌陀佛。可是如果從學術考證來講,在釋迦牟尼佛時代,根本沒有阿彌陀佛這樣的一尊佛。又譬如觀世音菩薩,並非真實的歷史人物,而是佛經記載從釋迦牟尼佛口中講出的;再繼續考證下去,觀世音菩薩並非一開始即有,而是在西元前二世紀左右才有觀世音菩薩名號的出現。但是從此以後,經典記載的觀世音菩薩事蹟愈來愈多,而觀世音菩薩的感應非常豐富,那就漸漸形成了觀世音菩薩信仰。
如果從學術的角度探究,觀世音菩薩的信仰是不成立的,而阿彌陀佛的信仰也有問題。但我還是經常念佛,經常念觀世音菩薩,甚至我說,法鼓山就是觀世音菩薩道場。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卻是信仰的功能,不僅對我自己非常有用,也幫助了許多人。許多人在失意、絕望的時候念觀世音菩薩,藉由信仰的力量通過難關。這樣的例子非常多。
寂寞
龍:法師您是否曾有寂寞的經驗?對您而言,什麼叫做寂寞?
師:寂寞有不同的層次,如思想上的寂寞、情感上的寂寞,和修行的寂寞
思想的寂寞,就是思想、觀念上的知音難逢。情感的寂寞,是生活之中缺少伴侶,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或者沒有情感的伴侶;自己一人孤單生活。另一種是修行的寂寞。譬如閉關修行,需要一個孤立寂寞的空間,不受外在環境干擾,才能好好往內心去探索、體驗。像這樣的修行,別人看起來很寂寞,但修行者自身卻覺得很充實、踏實,非常安定,而煩惱少。
修行的寂寞是最高等的寂寞,釋迦牟尼佛的修行也是寂寞的修行,這對修行人是必要的過程。現在台灣、西藏,以及南傳的泰國、緬甸,都不乏有閉關的出家人或者在森林中修行的法師,他們看起來很寂寞,但是他們的精神非常充實、愉快。
龍:您提到閉關修行,其實並不寂寞,反而很充實。但是如果沒有信仰,可能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師:沒有信仰的人生,就沒有落實感、沒有踏實感,也沒有未來感。那樣的人生是很空虛的。
空虛與寂寞,事實上是一體的兩面。沒有將來的希望,沒有生命的踏實感,沒有人生的力點,所以空虛、寂寞。有了信仰以後,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人,而與諸佛菩薩常在一起。比如我閉關的那六年,人家看我是獨自一人,但是對我來講,我是跟過去、現在的無量無數諸佛在一起。可能有人會說,當我閱讀之時,我也與書中人物在一起。假設書裏人物是孔孟,那是不是等於每天與孔孟對話?而孔子孟子經常保護我,跟我在一起嗎?一般不會有這種感受。但是信仰則讓我覺得,諸佛菩薩是恆常跟我在一起的,不管何時何處,我都覺得很安全。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龍:有沒有什麼時刻,您會對自己有所懷疑?譬如對自己的作為、處境,或者生存的狀態產生懷疑?
師:懷疑的原因,是對自己走過的路,說過的話,以及自己的未來沒有確定感。實際上就是沒有信心,對過去的價值沒有信心,對未來的自信也不足。
已經過去的事,不需要後悔。後悔就代表否定自己從前的作為、過往的價值,覺得不正確,那表示自己很愚癡。如果是這樣子,那麼對於現在熱切投入、非常堅定的事,可能幾年之後也會後悔。這樣經常在反覆懷疑之中,對自己好不好呢?
過去的錯誤,可以反省,可以懺悔,但不是後悔。懺悔是承認自己的錯誤,然後告訴自己從此不再復犯。要知道當時的環境就是這樣子,不需要後悔,否則往前的路也跨不出去了。
人對自己存疑,這是正常的,但不需要否定自己的過去,否則無法繼續往前走;不往前走,那就永遠沒有出路。我還是鼓勵你繼續寫作,但是信仰的部分要加強。
永恆的關懷
龍:我自己有許多疑問都與信仰相關,也就是關於生死這門大課。我自己感覺到,如果這問題再繼續追索下去,就會顯得我在觀察社會寫就文章這件事是非常不重要的,這種感受對我來講非常激烈。雖然不知道這麼往下走會走到哪裏,但我覺得我會停止寫作,至少這一類的文體會放棄。當你覺得生死課題才是真的課題,眼前所見國家發展、社會現象都顯得無關緊要,而我是一個作者,如果我覺得這個議題無關緊要,我是不可能去寫的。把柴火拿掉,火是點不成的。我現在很接近這種狀態。不過既然要探索,就一定要繼續深入,我不可能為了保留寫作而停止探索。
師:如果是這樣子,你會成為一個大修行人!而你的才華,可以有另一面向的發揮,不是寫作現實層面的關懷,而是永恆的關懷。
龍:對!這是大問題,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一旦你開始去探索永恆的關懷,那麼眼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對我而言是這樣的。
師:現實是你的時間就這麼多!當你探索永恆的關懷的時候,現實的關懷就必須放棄。你必須選擇。像我是個和尚,我只做和尚的本分工作,有些人希望我也能扮演其他的角色,但對我來講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龍:您現在弘法工作做得非常好,但是弘法工作的成功,並不能代表您個人面對這個大宇宙的修行功課已經做完了,對不對?
師:你這話是正確的。我們講修行菩薩道,一定是從體驗生命的本質開始,生命才能夠踏實。如果生命不踏實,而要去做社會關懷、社會工作,那是有問題的。
而我對生命的體驗,是跟修行的信心連在一起的,然後推及至各種社會關懷的工作。這與一般公益團體的做法不同,我們提供的是永恆的關懷。一般的社會服務、社會運動,多半給予現實上的關懷,而我們重視從現實生活到永恆的生命都需要關懷。比如說臨終關懷,我們會給予佛法,告訴臨終者和家屬永恆的生命是存在的。家屬在接受這種觀念的時候,對往生者有懷念,但沒有恐懼,也不會有失落感。
龍:可是這還是屬於您為社會付出,為社會關懷的層面。以一般人來說,除了現實的社會層面,還有一種自己對於永恆的探索。譬如我的社會層面是寫文章、教書,或者辦基金會,對您而言,弘法、教育與臨終關懷這些事,也還是屬於社會關懷的工作。我要問的是,您個人對於永恆探索的這一部分,您所有的疑問都已經找到答案了嗎?
師:對我來講,我不會有疑問,我對自己不會懷疑。為什麼?我只要一點通,全部都通。這種經驗和感受是愈來愈深的。還有,我的信心,也與服務人群有關。當社會上有愈來愈多的人接觸到法鼓山的觀念和方法,而在生活中多一些自在、少一點煩惱,那就是最好的成果。這個時候,我對自己的信心愈來愈強,愈來愈深。
龍:所以您的探索,不是一路愈走愈深的,不是很多疑問一個一個解決;而是一點通,全部通!突破一個點之後,就是一片平地了?
師:通了以後,還會有成長。通的意思,一種是佛法觀念的通徹,一種是修行經驗的通達。觀念的通,是我對基本佛法的認知;修行的通,則屬於內心的經驗,內心的經驗一旦通透以後,就不會消失,而是繼續地成長。
因此,我可以把自己的經驗貢獻出來,讓其他的人也得到利益,於是我的信心更加深了。跟人互動的時候,我自己的修行也在成長中,就是所謂「教學相長」。現在我辦教育,帶我們的團體,我自己也在成長。如果我關起門來打坐、看書,不一定有這樣的成長。
通與歸屬
龍:您這個「通」的境界,讓您覺得在宇宙之中有種很安定、很清澈的歸屬感,是這樣嗎?但是我想請教,這個清澈,與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鄉下老農,他可能沒有很多疑問,生活中一樣感到安定的歸屬,其間的差別在哪裏?
師:我是沒有歸屬的歸屬。不追求歸屬,就是最好的歸屬。以修行來講,初入門者是要需要有歸屬感的,要有實踐的方法。所以法鼓山提供了長短期的念佛、打坐課程,從念佛、打坐的練習之中,把自己的心安定下來。我們的心,總是向外追求、追求、追求;修行則讓我們練習放下、放下、放下。把一切放下,沒什麼好追求的,到最後,內心無有恐懼,沒有什麼是不安全的,不需要找避風港,這才是最好的歸屬。
沒有歸屬的歸屬,並不是在虛無縹緲之中尋找一處歸屬,而是現實生活之中,任何一時一處,都是我的歸屬,即使大風大浪,也是我的歸屬。
我還是要強調,信仰必須從實踐開始;實踐的時候,自然會產生身心反應,但不必在意,也不要執著。有了一定的修行體驗之後,身心反應也就無關緊要了。以我來講,現在我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當成是妄想、幻覺。追求身心的反應,反而是一種累贅。但這是龍小姐您現在沒辦法了解的事。信仰需要實踐,實踐就會有體驗,當你自己感覺到了,你不得不信。
龍:您是要告訴我,像我這樣的人,一開始先要把所有理性的邏輯都放開,去接受信仰,有了體驗之後再說,您是這意思嗎?
師:還是要試探,不要一下子把左手放開,右手也接不上來。試試看吧!不要弄得兩邊都落空。
龍:現在許多知識分子都信佛了,跟朋友聊天的時候,他們覺得我特別不開竅,沒有智慧。
:知識分子很難開竅!
龍:因為知識分子的「我見」特別深、特別固執,是不是?
師:對知識分子來講,「我見」就是理性主義。中國的讀書人學佛的很少,特別是文史哲領域的學者;他們也許佛學懂得很多,但不會來學佛。
龍:這是知識分子的理性主義特別強。而西方的知識界呢,他們的態度是不是也一樣?
師:對於信仰,東西方知識分子的態度很不相同。中國的知識分子主要受儒家影響,對佛教保持距離。西方的知識分子多數都有宗教信仰。還有,現在中國的知識分子之中,學理工的人反而容易學佛,因為他們重視實證,理論上可能還不通透,但是方法對他有用,那他就相信了。比如說現任台大李嗣涔校長,他是科技人,但他對宗教不否定,而且有深入的體驗。
龍:是嗎?反而是學人文思想的人,不容易進入佛教!但是請師父不要「放棄」我,我對宗教的心是開放的。師父建議我怎麼開始探索宗教呢?
師:建議你先看幾本佛書,有機會也要開始實踐了。
.二之二.完.

4/17/2007

讀點詩吧﹕耶路撒冷,我怎能忘記你?

圣詠一三七(一三六):
耶路撒冷,我怎能忘記你?
這是一首正義之城的熱愛者詛咒當時強權者的詩。
 
1我們坐在巴比倫的河邊,
心中思念熙雍淚流滿面。
2那片土地的白楊林間,
掛著我們的豎琴。
3俘獲我們的人要我們歌唱。
他們要聽歡樂的歌:
“給我們唱一支熙雍的歌!”
4我們怎能在異鄉歡唱上主之歌?
5耶路撒冷,如果我已把你遺忘,
願我的右手立即枯萎。
6哦,耶路撒冷,
如果我忘記了你是我的歡樂源泉,
願我的舌頭緊貼上顎,再也不能唱歌。
7上主,牢記耶路撒冷蒙難時,
厄東百姓的所作所為和他們的叫嚷:
“折毀這城,把這城連根拔除!”
8巴比倫的兒女,你將被劫掠,
願那依你加給我們的災禍,
照樣加給你的人是有福的!
9抓住你的嬰兒摔在石頭上的人是有福的!

“渴望”迷路

k,
迷路﹐是教人欣喜的。她﹐是性情衡平的人﹐才玩得好的遊戲﹐是吧。
記得﹐2004年11月8日﹐到港履新的當日﹐港分章新新社長﹐為來自北京總社總編室的于奇大哥﹑總社攝影部的宋吉河大哥﹐以及小女子接風洗塵。
當時﹐章問起在港的心願﹐不知為何﹐小女子脫口而出﹕渴望迷路﹗﹗
記得﹐在北京看了許多年小女子稿件的于大哥﹐端起酒杯看著我﹐說﹕"果然有趣﹗"
知道麼﹐就是這場酒後的默契﹐令小女子奇跡般地在章社長的恩准下﹐在港分供版部主任姚青妹妹﹑于奇大哥的鼎立相助下﹐實現了"專欄人"的夢想﹐而且是美國紐約的《僑報》﹑巴黎的《歐洲時報》同時開專欄﹐一開兩年從未脫稿。
據說﹐港分恢複廿多年了﹐還沒有記者"膽敢"在境外媒體单独開專欄吶。或許﹐因為"無知"﹐所以"勇敢"﹐就憑這一份"渴望"迷路的"遊戲心"﹐憑著ASTORY TELLER的樂趣。
小女子﹐玩開了﹐被寵了。
如今﹐想來﹐如夢。
惟有﹐感激。

其實﹐小女子沉溺"玩迷路"﹐總有廿多年歷史了。
還是在大一的暑假﹐一班高中老友﹐男男女女結伴上廬山。看了張瑜﹑郭凱敏的《廬山戀》﹐就很渴望那個有故事的三疊泉。不就是"飛流直下三千尺"麼﹐到底"飛流"會比"潺潺流"﹐有怎樣不同的惹人處呢﹖
及至登山﹐倒不是玩瀑布了﹐而是玩追雲。知道﹐什麼是仙人吶﹐不就是駕雲的那個﹖其實﹐上了山﹐雲就在眼前﹐快走幾步就駕雲了。雲外的那個人兒﹐看著雲中的那個﹐就可以直呼"仙女﹑仙女"了。
不過﹐玩"追雲"﹐就會不知不覺跟著雲兒走﹐於是就迷了路。好玩兒極了。
記得﹐兄弟姐妹玩兒得忘了時辰﹐及至下山已經天黑了。
好在﹐那夜有月﹐朗朗地山間照﹐很是今夕何夕。
奔跑﹐呼嘯﹐下山﹐肆無忌憚地揮霍著青春的激情。
月色朦朧﹐山色很美﹐樹影花影﹐都是活的。
有采花大盜﹐一路見花就伸手﹐差點落入池塘中。呵呵。
笑聲﹐風聲﹐花香﹐月香﹐如今想來﹐那樣走過﹐活著真好。

城裏的迷路﹐得靠一份心境﹐能否應付自如了。
在京城﹐中新社總社位於甘家口﹐四圍的路走得熟熟的。一日﹐和幹哥潘應邀去一個飯局﹐從別處趕回甘家口。地鐵上來﹐忘了是那個出口了﹐反正一瞬間好像完全不認識﹐東南西北不辨﹐真是好笑極了。大約一﹑兩分鐘﹐幹哥就說﹕我弄明白了﹐這是什麼樓﹐那是什麼樓。唉呀﹐樂趣頓時全無。
還是和幹哥一起﹐世紀初在港業務交流。因為愛好頗近﹐就總是在完成了任務後﹐出去亂走。
小女子出了主意﹐幹哥就看地圖﹐然後小女子就跟著走﹐完全不動腦子了。有時﹐一條路走過好多遍﹐還是辨不清方向。
好像﹐有一日﹐幹哥有約﹐小女子就鬥膽﹐自己上街了﹐自己回來了。"你怎麼就認路了呢" ﹐幹哥不但沒有表揚﹐還很抱怨地樣子。呵呵。

及至﹐小女子派往香港駐站。迷路﹐就成為每天樂此不疲地遊戲了﹐驚喜就在迷路中﹐把夢城一點點向小女子展開。好像收到禮物﹐未開之前很忐忑樣﹐每次背起采訪包都很渴望﹕今天﹐又會遇到什麼呢﹖小女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心靈如架了天線﹐就撿喜歡的信息收。美得不行。
記得﹐到港頭半年﹐天天玩兒迷路。最離譜的是﹐就在家門口的灣仔地鐵站﹐上上下下怎麼也走不出來。呼地﹐就站在不知那一層﹐自顧自笑彎了腰。如今想來匆匆走過地港人﹐可能以為遇到"瘋女"了吶。

一次﹐在九龍彌敦道迷路﹐走進了重慶大廈。是"重慶大廈" 啊﹗在電影裏見過﹐江湖得一塌糊塗。
小女子﹐那日在重慶大廈裏盤還了一個下午﹐聲音語言﹑肢體語言﹐交了一班印巴朋友。回到社裏﹐提了一兜印巴小點心﹐還有幾條印度裙。港分的同事好驚訝﹕那裏很不安全的﹗﹗港人都不敢進去的﹗﹗小女子歪著頭笑﹐有什麼不安全﹐不知誰怕誰呢。

其實﹐僅僅靠著善意﹐是可以走遍世界的。在中國境內四處亂走過﹐幾乎玩了大半個東盟之後﹐小女子對這一點深信不疑了。沒有人﹐會對“善”厭惡的﹐“善”當真是可以打開一切的鑰匙﹐信我。因為﹐人類﹐都是孤獨的﹐惟溫暖是"世界語"。

在港另一次有趣的迷路﹐令被訪者都詫異﹐小女子何以發現了﹐大師自己都忽視的"氣場"。
那是﹐訪問﹐倪匡大師。
在銅鑼灣﹐按照大師給的大隱於市的地址尋去﹐快到約定的號碼﹐街道卻沒了﹐過了小馬路又是另一條街道。奇怪死了。
兜兜轉轉﹐終於尋得﹐原來是藏在兩個不同街道名之間﹐還有短短的一段。
小女子盯睛一看﹐原來這裏竟然是個六叉路口﹗六叉路口啊。京劇《三叉口》﹐已經教人打的昏天黑地了。天馬行空的科幻大師﹐住在"六叉口"﹐自然就不只是天靈靈﹑地靈靈了。倪大師﹐直接通靈了。對他而言﹐沒有天機。難怪﹐笑著行走江湖﹐不會迷路﹐在人間。
當小女子笑著將地形觀察掰給大師聽﹐他笑著說﹕這是我兒子倪震給找的地方﹐吃東西﹐方便極了﹐哈哈哈。

龍口粉絲﹕生死大問


生死大問——龍應台與聖嚴法師對談
文章日期:2007年4月17日
【明報專訊】「聖嚴法師,我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您嗎?」
3月11日下午,作家龍應台女士上法鼓山拜會聖嚴師父。這是她第二次專程探望師父。原來只是一次單純的拜訪,就是看看師父是否安好;可是來訪之前,與她聯繫的法師在電話裏探問:「有沒有特別的問題要請教師父?」
「沒有,就是單純的拜會。」龍應台說。可是掛了電話之後,「有沒有問題」的這一問題真的構成問題,在她心底多次迴盪湧現,於是她開始慎重思索向師父請益的這件事。
春雨經日,周日才稍放歇,但山區濃霧未開,氣候仍然不定。午後的會客室裏,龍應台見師父一派精神爽朗,法體康健,當下覺得欣喜。原來她想這樣的探望就好,可是她繼而發問了,問什麼問題都可向師父請教嗎?師父頷首。
「我想還是三年前的那個問題——關於生死。」
龍:龍應台
師:聖嚴師父
龍:在我來之前,果本法師在電話裏問我:有沒有特別的問題想請教師父?我說沒有,就是一次單純的拜訪。可是掛了電話之後,我開始去想,如果一定要有一個問題請教聖嚴法師,那麼,我想還是三年前的那個問題──關於生死。
自從父親三年前過世之後,我才開始比較嚴肅去思考生死。在這方面,我是一個很晚被啟發的人,但我覺得,一旦開始思考生死的問題,大概就離宗教比較近了。可是三年之後,我要跟師父報告的是,在這個題目上,我還是沒什麼進展,可是這問題從未被遺忘。
體驗.靈
師:你是沒有探索,或者說你探索的方式是思想、思維,那是你的慣性使然。你並沒有真正去體驗自己的生命,也沒有真的想要體驗屬於生命深層的部分;僅僅依憑思想、理路的方式去思索,而希望生命能有新的啟發,那是很難的。
通常的人,在面臨親人過世,或者自己遭逢重大難關而好不容易走過來的情之下,會產生一種反省;那是向內心的反省,而不是從外境去推敲、去考察。也就是說,信仰這件事,不是研究、推敲可以達成目標的。
信仰是自己對生命的體驗。有些事情,如果缺少信仰,怎麼也無法解答;有了信仰之後,至少有一部分的問題能獲得解決;由此再繼續深入、繼續往前走,就可以漸漸體會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但是,一般人講到生命的意義和價值,通常是指對他人付出,對社會關懷,至於是否有一個永恆的生命存在,不見得在關心之列。永恆的生命究竟是什麼?是文化、歷史嗎?這只說對一半。人類的文化、歷史會隨時間生滅,甚至地球也有滅的一天,到時候誰也不知道孔夫子是誰,釋迦牟尼佛究竟何人!地球會滅,人類的文化歷史會消逝,但生命是永恆的。為什麼說生命是永恆的?因為除了文化歷史的生命之外,尚有我們自己個人的精神生命存在,也有人稱為「靈」的生命。
從佛教的角度來講,精神的生命就是「福」「慧」兩種功德。「福」是為眾生奉獻、造福,「慧」是般若,是無我的智慧;這兩者的生命都是永恆的,不僅僅存在於一生一世,也不受限於歷史文化之中,而是生生世世地延續下去。佛教把修行證得福慧圓滿的人叫做「解脫者」,但是解脫者最後到哪裏去呢?不一定是在我們這個世界重複地出現,解脫者的存在是時間與空間所無法限制的,他隨時隨地可在任何一處時空出現,叫做「功德身」,也叫做「智慧身」。這是佛教對於永恆的生命的信仰。否則,生命徒然只在世間來來去去,最後又到哪裏去了呢?而人的價值又到哪裏去了?因為地球、宇宙終有滅之日,人的價值是否因此消失?若從信仰的角度來看,是有一個永恆的精神生命存在的。
比如說,人往生以後到哪裏去了?佛教徒說去極樂世界。但究竟有沒有一個極樂世界呢?沒去過的人無從得知,只知道那是釋迦牟尼佛講的。還有,在極樂世界裏接引化眾的阿彌陀佛,將來也有圓寂的一日,而阿彌陀佛圓寂以後,極樂世界還有誰來度眾、化眾嗎?有,有觀世音菩薩在那裏繼續度化眾生。只是觀世音菩薩將來也會涅槃,到時候自然有另一尊佛出現。是這樣的。
相對於極樂世界的清淨、安定,我們所處的人世,則是非常危脆、非常的短暫,叫做「娑婆世界」。娑婆世界並非不好,反而有利於修行。在這個世界,我們一邊即苦即樂,也可以修福修慧。如果在西方極樂世界,就沒有修福修慧的機會,因為大家都無憂無慮,也不需要他人的幫助。所以在極樂世界修福修慧的機會比較少一點。此外,在西方極樂世界的眾生,距離成佛之路比較遠一點、比較長一些。不過既然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對於成佛的時間早晚,也就不那麼在乎了。
但是在沒有往生以前,我們總希望能在這個娑婆世界多培植福德,多增長智慧,以便將來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蓮位高一些,離成佛近一點。
龍:法師,在您的人生之中,是否曾有一個比較大的矛盾是要解決的?
師:我是個宗教師,我的信仰不會有矛盾,但是信仰這件事,確是有矛盾的。如果從邏輯、考證與分析的角度來看信仰,信仰便是矛盾的。
信仰是屬於個人的體驗。譬如有了信仰,覺得對自己有用,對他人也很好,那就相信吧!任何一種宗教都是如此,天主教、基督教或者回教,在某一個層次都是這樣的。如果一定得從邏輯、理論、哲學的角度來探索宗教,那就不談信仰,純粹作學術研究,也未嘗不可。只是研究宗教與信仰不同,前者無法深入信仰的內涵,也沒有辦法得到信仰的力量、信仰的功德。
態度.需要
龍:您的意思是說,信仰不是一種探索的結果,而是一種態度;一開始就是一種態度?
師:信仰的一部分是因為需要。比如達賴喇嘛曾經舉例,佛教講因果,可是因果無法以現實證明「兌現」;即便如此,因果還是存在的。只要你相信有過去世、有未來世,因果便成立了。如果執意不信有過去世、未來世,那麼因果就講不通了,因為那是看不到的。
許多的人很矛盾,一方面想獲得佛法的利益,但又不相信佛教講的因果。在我看來,這些人是被理性、邏輯給障礙了,所以信仰進不來。另一方面,為了獲得佛法的利益,而相信可能無法「兌現」的三世因果,這樣的信仰是否等於迷信呢?這要看信仰的內涵與作用。對於自己不明白的事、無法解釋的現象,充滿懷疑而煩惱不已;但是接受信仰以後,煩惱、問題就可減少一些。如果是這樣子,為什麼要否定信仰呢?
信仰之中,確是有一部分無法以常理解釋,也沒有人可以提供解答,但是信仰的力量確實存在。譬如有一尊觀音像,受到佛教徒的禮敬崇拜,許多的人都來拜,而觀音只是靜默不回應。不回應就代表沒有感應嗎?這是因人而異,不相信的人很難有感應;相信的人,通常會有感應的。
龍:您的意思是說,所有宗教的本質都是先有信仰,才有下一步。是這樣嗎?
師:比如你的父親三年前往生,你相信你的父親從此消失不見嗎?還是你相信你父親的生命仍然存在?
龍:我就是不知道我應該相信什麼。
師:通常的人在情感上,希望它是存在的。
龍:對,但是我們受理性教育的人,又會打一個問號!
師:你打了問號,信仰就不存在。有的人根本不在乎人死之後的精神存有問題,既然已經往生,也就什麼都不留了。這是唯物論者的觀點,只有物質消滅,沒有精神延續的問題。可是在中國人的傳統社會,生死不是那麼決斷的事。暫且不論佛教觀點,傳統的中國文化也相信生命是延續的。譬如孔夫子講:「未知生,焉知死!」對討論死亡這件事雖然存疑,但也不否認。又說:「祭神如神在!」肯定祭祖追思是有其需要的。這是儒家思想對社會的一種正面的安定力量,對社會倫理價值的維繫,有很大的作用。
儒家也相信「天」的存在。天,其實是一個虛無的思想,並非有一個具體的天存在。中國人崇拜天,信仰天,相信活之時,人上有天;人死之後,則墮入陰間、黃泉。這還是相信人死之後有一個去處,生命還是存在的。
從佛教的觀點,生命是生生世世存在的相續,不因一期生命的結束而中止。佛教是如此看待生死,對信仰者也是一種安慰。
龍:您剛剛說我這三年的探索不夠,確實如此,而且我發現,我只是一點點的探索,都已經看到一個矛盾,也許是因我的智慧太少。譬如當我認真去讀、去思考生死大問之後,哪怕只是淺淺的觸碰,我馬上會覺得自己在現實世界的一切作為,譬如寫作,立刻顯得空虛無用。那價值是立見分明的。如果我在這個探索上再認真一點,我會馬上停止寫作這件事,這樣的情緒已經很強了。
師:聽起來你像是一個極端主義者。如果講比較、批判之心,其實我對政治、現實社會,內心也會有批判的聲音,可是身為宗教師,我的工作是以佛法關懷大眾、教育社會、安定人心,縱使對現實社會憂心、感慨,但仍不影響我的本分工作。
.二之一.
[記錄/整理.胡麗桂]

龍口粉絲﹕在「仰德大道」上

在「仰德大道」上
明報
P16,P17 世紀人文.關懷.視野
龍應台 2007-04-08
1
懶懶的星期天下午,摯友YP 來電話,說「沒什麼事情只是問候一下」,但是三句話以後她那頭就開始嘆氣,沉重地說, 「台灣這樣下去怎麼辦?」身為一個極有影響力的媒體龍頭,她知道太多社會的問題;YP 的電話,永遠是沉重的,所以我平淡地說, 「又怎麼了?」
她開始舉例說明最新的台灣「沉淪」的種種實證:媒體依附政府、政府收買媒體、政治人物囂張、知識分子無力、年輕人膚淺而狹隘、高等教育短視而功利、金融制度向富人傾斜、鎖國政策使台灣經濟邊緣化……
「你看大陸的進步多快,」她憂心忡忡地說, 「十年前我們完全瞧不起他們的任何報紙或雜誌,你看看他們現在的平面媒體,比台灣的有深度,更有視野;文化版的文章動輒上萬字。他們的大學生,比我們的大學生有國際知識,比我們的大學生拚命。他們的政策,比我們的更有魄力和延續性——我們的政客不知道在幹什麼。」
談完她的最新憂慮, 接嚴肅地問, 「你覺得,我們可以做什麼?」她口中的「我們」,指的真的是她YP 和我龍應台。
我說: 「來陽明山泡溫泉。現在就去好不好?」
YP 楞了一下,說: 「我不要。」
然後繼續: 「你知道過去七年內多少外商離開了台灣嗎?」
我說: 「帶你去洗溫泉好不好?」她知道我在鬧她,有點哭笑不得地說, 「你幹嘛啊? 我跟你說正經的……」
「親愛的YP」,我於是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說, 「一個社會的上升還是沉淪,是有它的『共業』的。你和我,都一直在做我們能做的,而且已經持續做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不是嗎?」
她不響了好一會兒,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我說: 「我們也只能盡心、盡力而已,大的歷史命運不在我們的掌握之內,不是嗎?」
她很不甘心地說: 「是啊, 是有『共業』,只是——我還是覺得我們該做點更有效、更積極的事……否則台灣要完蛋了。」
是個懶懶的星期天,但這真是一通「救亡圖存」的電話。
2
YP 和我,都是在台灣被稱為「外省第二代」的人。我們的父母,在自己都還是將滿或剛滿二十歲的「大孩子」的時候,顛沛流離,死去活來,被戰爭的颶風颳到一個萬里外的海島上,人生從零開始。外省人,因為沒有田產遺產可以依靠,沒有家族網絡可以救難,沒有祖蔭和社會地位可以壯膽,沒有在地的語言和知識可以運轉,他們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人,就會把所有的能量孤注一擲,一擲在單一的投資項目:下一代的教育。他們知道,只有教育,能讓人突圍,突圍階級的、經濟的、社會的甚至政治的種種封鎖和綑綁。
於是YP 和我都考上了不錯的大學,都申請到美國留學,雖然她和我都來自艱困的難民家庭,雖然她和我都是女孩。本省的女孩——我們的小學同學們,在傳統的文化網絡裏,很容易就出嫁了,可能嫁給鄰村的有遠親關係的「表哥」;中學的同學們,很容易就被送到工廠去作女工了,掙到的錢,可以補貼家用,也可以買來黃金鐲子一圈一圈套在手臂上,累積將來的體面嫁妝;大學的同學們,很容易一畢業就去作村子裏的中學老師了,然後很快地結婚、生育兒女,被納入大家族成為那任勞任怨的媳婦。
而一無所有的我們,因為被拋離了土地,拋離了附於土地的傳統網絡,我們遂和男孩子們一樣讀書,一樣考試,一樣留學,甚至和男孩子一樣被期待去贏得美國的碩士或博士學位——是的,美國,在那個冷戰的時代裏,我們心目中,外國就是美國,美國就是全球。然後和男孩子一樣被期待,得到學位之後,回到自己的土地去報效國家。
放下YP 的電話,我單獨驅車前往溫泉,一路上回想她的電話,不禁莞爾:這是民國幾年了,怎麼我們還在「救亡圖存」?YP 比我「嚴重」得多——我在努力投入社會改造的同時,還常常自我懷疑:烈士的鮮血一定比甲蟲殼上的花彩有價值嗎?這種懷疑,使得我對自己的儒家式的努力常發出道家式的嘲諷。YP 在社會改革的路上卻是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在她的人生辭典裏,「嘲諷」或者「獨善其身」的詞彙,根本不列項。
3
我在鄉下讀初中一年級,高高瘦瘦的國文老師教到《論語泰伯篇》:
曾子曰,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這是我們要熟記的「中國文化基本教材」,但是十三歲的我們嘰嘰咕咕笑成一團,彷彿要用一種誇大的瘋癲來表達自己和同伙之間的聯盟情感。國文老師的名字就叫「林弘毅」。林弘毅說, 「士不可以不弘毅,」然後他解釋, 「弘,就是宏大,毅,就是堅毅。」我們又笑開了。大學剛畢業的老師故作鎮定,繼續用閩南音很重的國語講解, 「就是說,知識分子要志氣宏大,品格堅毅,以國家的前途為重任,雖然路途遙遠,負擔沉重,還是要一路走下去……」
國文老師叫林弘毅,還有一個生物老師叫陳弘毅;什麼時代啊,怎麼那麼多人的名字叫「弘毅」呢?老師, 「那你弘毅不弘毅呢?」
十三歲的我們只是在幼稚地笑鬧,然而顯然在那幼稚笑鬧之際, 「士不可以不弘毅」已經悄悄開始了我們價值的建構工程。
4
在霧氣薰薰的溫泉裏,我閉眼思索那一路的價值建構過程。
小學的任何一個教室和禮堂裏,一定有那四個大字:禮義廉恥。七歲的我們,開始這樣理解:
「禮」是規規矩矩的態度。「義」是正正當當的行為。「廉」是清清白白的辨別。「恥」是切切實實的覺悟。
淺白的文字可以朗朗上口,容易背誦。我們當然不知道這是蔣介石在一九三四年為了「救國」而推出「新生活運動」的核心概念,更不知道這是統治者「糅合了中國傳統禮教、服從唯一領袖的法西斯觀念、日本傳統的武士道精神、國家利益為重、以至基督教價值觀的元素」,用來「愚民」的哲學(註一)。我們更不知道「禮義廉恥」這小學生的知識其實來自深邃的遠古經典: 管仲在牧民篇中說: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五代史‧馮道傳》進一步作評: 「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禮義,治人之大法;廉恥,立人之大節。蓋不廉則無所不取,不恥則無所不為。人而如此,則禍敗亂亡,亦無所不至。」顧炎武對「廉恥」二字,感觸更深: 「然而四者之中,恥尤為要……人之不廉而至於悖禮犯義,其原皆生於無恥也。故士大夫之無恥,是謂國恥。」
小學校門外,人生的道路如何崎嶇,時代的翻滾又如何的詭譎,小學牆上的四個大字,誰會記得?能當真嗎?所以,在二○○六年當一百萬人上了台北街頭要求領導下台的時候,打出「禮義廉恥」四個大字,是把很多人給看傻了:這是開全體人民的小學同學會嗎?多久沒見過、沒想過的字眼了,竟然活生生具體地站在你面前。彷彿千山萬水之後,竟然又回到了起點。原來,再怎麼「後殖民」再怎麼「後現代」,人們倒過頭來還是要求你實踐小學老師教過你的公民倫理。
5
YP 和我都是台南成功大學的畢業
生。成功大學的校訓是「窮理致知」。畢業後我的第一個工作,是到新竹交通大學擔任助教。交通大學的校訓是「知新致遠,崇實篤行」。從美國回到台灣之後在台灣中央大學任教,中央大學的校訓是「誠樸」。這兩年成為台灣清華大學的教授,清華的校訓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弟弟是台大的博士,台大的校訓是「敦品勵學,愛國愛人」。哥哥是東吳大學的畢業生,東吳大學的校訓是「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弟弟的中學是台南一中,台南一中的校訓是「止於至善」。
窮理致知,知新致遠,重實篤行,誠樸,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敦品勵學,愛國愛人,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止於至善……
是的,我也仍然記得校門口、禮堂裏、樑柱上的各種標語:
以國家興亡為己任,置個人死生與度外。? ?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倫理、民主、科學,以倫理實現民族主義,以民主實現民權主義,以科學實現民生主義。
是的,我也仍然背得出李密的《陳情表》和諸葛亮的《出師表》的片段,也仍然記得少年時如何背誦范仲淹的《岳陽樓記》,跟老師念「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還有柳宗元,還有韓愈,還有蘇軾,還有歐陽修,還有賈誼。
YP 和我,以及我們的同代人,是在這樣的價值架構裏長大的。
走了多少人生歧路之後回頭,才明白這個孕育了我們的價值結構是多麼深的被儒家思想所滲透。顛覆道統的莊子《盜跖篇》不會被我們讀到,天馬行空的《山海經》、唯物辯證的韓非、「不尚賢,使民不爭」的老子,都不在我們的主要價值結構中。要認識?你自己去找。
和西方的主要價值對比時,儒家的「道德」特質就更顯鮮明。我是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的畢業生,堪大的校訓是: 「謹守大自然的法則。」每受邀到一個大學演講或訪問,我就好玩地先去找出那個學校的校訓,發現哈佛的校訓是: 「與柏拉圖為友,與亞里士多德為友,更要與真理為友(註二)」;耶魯的校訓是: 「光明。真理。」約翰(註三)。霍普金斯大學的校訓是: 「真理使你自由(註四)」。斯坦佛大學: 「自由之風飄盪(註五)」。西北大學: 「凡事求真(註六)。」柏林自由大學: 「真理,正義,自由(註七)。」?
在這些著名的歐美大學裏,最突出的兩個字,一是「真理」,一是「自由」。強調「真理」與「自由」,和強調「厚德載物」、「敦品勵學」、「愛國愛人」,是存在極根本的差異的。
我不認為儒家可以被簡單地解釋為只有道德而沒有真理追求的哲學。「窮理致知」難道不是一種對於終極真理的探索? 「慎思明辨」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於獨立思想的宣示?但是可以確定的是, 「先天下之憂而憂」、「士不可以不弘毅」的薰陶給了我們這一代人一種深刻的責任感,責任感推動社會進步。
頭髮沒吹乾,我就離開溫泉上路了。車窗打開,陽明山的風帶樹的清香。陽明山,原名草山,蔣介石以王陽明的名字取代,同時把這條主要的山道命名為「仰德大道」。我,原來一直在「仰德大道」上成長。
轉入山坡小道時,我想的是,如果YP 和我是在「自由」和「真理」的校訓而不是「禮義廉恥」的校訓下培養出來的人,我們星期天那通電話的內容和基調,會是什麼樣的呢?
03-30-2007 於陽明山註
一、自維基百科有關「新生活運動」之說
二、amicus Plato, amicus Aristotle, sed magis amicus veritas
三、lux et veritas
四、veritas vos liberabit
五、Die Luft der Freiheit weht
六、quaecumque sunt vera
七、veritas iustitia libertas
明報
P16 世紀人文.關懷.視野 明刀明槍 By 關仁 2007-04-08
龍應台幾乎又當了官

是日也,龍應台寫台北景,精彩。龍教授近年在台灣辦了一個「
思沙龍」,經常邀請國際猛人作專題演講,由四月底起,又將推出
一連四場沙龍講座,頭炮響四月廿八日舉行,主講者乃小馬哥,講
題係好惹火兩岸關係,據聞馬英九近日因為出庭應訊而心火大盛
,相信到時必會講出一些火辣言詞,然後又必引起綠營的猛烈攻擊
。總之,在台灣,藍綠陣營好似一對鬥氣夫妻,成日借咦就你鬧
我我鬧你,笑死人。
小馬哥這回演講,正值官司開庭,可說是忙裏抽閒,畀足面阿應台
妹。而據同小馬哥爭做總統的光頭阿伯王金平表示,馬英九一旦罪
名成立,分分鐘會被判十年八載,照咁睇,香港馬粉絲應該搭飛
機過去台北聽演講,能夠多見佢一面就一面。點樣去?不妨致電香
港大學新聞傳播研究中心問下。電話?請自己上網查查。
講開阿應台妹,或者冇乜香港人知道佢前排又響台灣鬧出政治新聞

事緣,有一日,國民黨高層忽然打電話畀佢,話想提名佢做監察委
員,即係有政府人工可,兼可以監督政府做事。接電話時,龍應
台正在高速公路上開車,唯有匆匆忙忙講聲禮貌性的「我會考慮」
,後來,想想,此事甚不妥,因為收政府人工,等於進入政府建
制,咁就應該放低手中那根獨立的批判利筆,不可隨便發言左右
,於是,急忙致電國民黨高層,正式推辭。
此事傳出後,有人不知就裏,批評龍應台「不守諾言」,甚至有人
懷疑她故意放出答應風聲以求見報、然後才施然拒絕,理由是為了
「沽名釣譽」。應台慘矣哉,無端端惹禍上身,欲辯無從,唯有嘆
句流年不利。
對於此事,關仁絕對應台,只因關仁希望多讀應台文章。那個撈
什子監察委員,不做也罷,人在世間,當然是做作家最好,誰敢說
不是?

4/16/2007

閱讀時光﹕《所以》。池莉﹕想懂事。


《所以》
平裝書
作者﹕池莉
出版﹕人民文學出版社
K,
 這是中新社主辦的《中國新聞周刊》是期的文字。池莉﹐是一個特會在紛亂社會中﹐看見本質的寫者。
  大約是一九九二年吧﹐中國作協在海南開筆會。來海南的有白樺﹑諶容﹑張抗抗﹑方方還有池莉﹐當時韓少功是海南省作協主席﹐蔣子丹是副主席﹐那時還沒有《天涯》呢。
  記得﹐韓少功說﹐六四之後文學低迷﹐海南的作家如地下工作者﹐平時都在現實的領域‘折騰’。記得他笑言﹕你們來了﹐我們出來“風光”幾天﹐你們撤了﹐我們再轉入“地下”。聽著﹐有點郁悶﹐是吧。

  記得﹐池莉與方方﹐親如手足﹐嘰嘰喳喳。
  當年﹐不懂﹔如今﹐知道﹐那才是真。
 小女子在老社長林華的指點下﹐寫了一篇《文壇大腕南下開筆會》﹐還得了當年中新社好新聞獎吶。呵呵。

好了﹐看池莉才女的專訪吧。

《中國新聞週刊》專訪池莉:中年以後我渴望懂事

  人到中年的池莉:種菜,讀《金剛經》,喜歡聞澆過大糞的沃土被太陽曬出的氣味;而其小說裏,紅綠的物質誘惑仍然瘋長,不知明天的焦慮還是日復一日

  ★ 本刊記者/羅雪揮

  “中年懶惰、中年墮落、中年放棄、中年油滑,實在是太容易了。中年以後,我是如此地渴望懂事。”3月底,池莉為新小說《所以》的讀者見面會二度赴北京。

  張愛玲看蘇青,認為她象徵了亂世裏的物質生活,而半個多世紀後,池莉同樣多年不懈地在筆下更新著物質的社會生活,無論是房子、錢、私人電話還是一雙耐克鞋,對生存的營營役役永遠超過了情與愛。新出版的《所以》,則幾乎是近40多年中國人物質變化的總和。

  “車、房,所有這些面上的東西我都不熱衷。”2007年的春天,池莉在酒店大堂一邊看手機短信,一邊果斷總結。這個終日白描物質的女人,自己卻在恰當的時機看穿逃離,大約有十餘年的時間,池莉不開自己的作品研討會,不請著名人物作序或者寫書評,拒絕電視,關閉博客。她在武漢市郊安家落戶,自己種菜自己吃,滿足於勞動後一身大汗,享受著與人世兩不相爭的快活:“上午我在閱讀以賽亞·柏林的書,下午我在菜地裏幹農活。當家家戶戶炊煙升起的時候,我倚靠在籬笆上休息。”

  只是這種出世也是有限的,她仍然有願意分享的得意,比如她曾在不止一個場合提到,一個12歲的孩子看了她的書後,表示要做一個有德性的人。池莉承認自己屬於過於沉重、過於關注國計民生的作家類,隱居的池莉在新小說裏仍然有嗆人的市井煙氣:“錢錢錢,命相連!假冒偽劣,坑蒙拐騙,到處都是,無孔不入,買根針都沒有鼻兒!笑貧不笑娼的時代摧枯拉朽地到來。”

  還是不談愛情

  中國新聞週刊:忍耐生活是你很多作品中的主題,但《所以》中,葉紫卻幽默地完成了自己對於生活的種種反抗,終於不再忍了,為什麼?

  池莉:活著本身就是一再忍耐的結果,誰都逃脫不了這個命運之罩。正因為此,生命是悲壯的,玄妙的,有價值的,也因此成為我一再的文學吟唱。需要說明的是:忍耐的本質不是退縮,而是生的搏鬥與抗爭。葉紫並未完成她的搏鬥,生活還將繼續。

  中國新聞週刊:從早期的不談愛情,到現在《所以》裏顛覆愛情,你在情愛方面一直與眾不同地保持警惕,極少心存幻想。這種冷靜的態度是如何形成的?

  池莉:不知道。應該還是生活本身提供的吧。就動物本能來說,繁殖是更合理的,而愛情則是參與了精神活動的更高級要求。對於具有動物本質的人類,首先進化到高境界的總歸是少數人。一般我描寫眾生,很少描寫眾生中高端部分的極少數人。

  中國新聞週刊:你有這種想法是修煉來的,還是很年輕就有了?

  池莉:一開始就有。但是一直在修正和調整。由於我們的經濟還是以物質發展為主題,社會還更功利了。原來是嫁一個幹部特別好,現在是嫁一個大款特別好。

  我(小說)有一個主題叫不談愛情,現在還是不談愛情。包括葉紫也是這樣。物質社會的發展給不了人們這種純真的情感。

中國特色的生存

  中國新聞週刊:你在《所以》裏說,社會變化得太快,物質主義、拜金主義來得太快,一心想做好人,並為此全力以赴的人是否已沒有了出路?

  池莉:那就要看怎麼理解出路了。一般人把成家當作正途,而僧家把出家當作出路。有人把金錢當作出路,有人把捐款當作出路。近十年我們的經濟快速增長,物質高度火熱,許多人都暈了,我的《所以》寫近四十年的社會進程,就是想要記住我們自己的前因後果,不要忘乎所以。

  中國新聞週刊:但是像主人公葉紫一樣的大多數人,都是在盲目中全力往前沖,自己也不知道要衝到哪里去。

  池莉:我現在也不知道。這就是我們有中國特色的生存狀態,就是你永遠不知道前面是什麼。不知道明天會發生,這叫我們很惶恐很惶惑。

  中國新聞週刊:社會價值觀的變化對於一個寫作的人來說,會特別有震撼力嗎?

  池莉:是的。現在的中國,已經沒有健康飽滿的相對恒定的比較普適性的價值觀了,因此一切都顯得混亂和倉促。日常的真善美標準缺失,是我一直都非常震驚和痛心的社會現象,這種震驚也促使我思考和寫作。

  中國新聞週刊:你一直被歸為“新寫實”主力,但是《所以》裏,生活猶如在哈哈鏡中,出現了很多的變形和誇張,反思多於寫實。

  池莉:如果你把每天的小報或者網上的八卦看一看,再把你四周的人們想一想,你就會發現,現在的現實生活本身就是哈哈鏡了。《所以》並沒有更哈哈鏡,只是在現象背後的灌注了更多的反思與質問。

  在生活中修行

  中國新聞週刊:你小說中的市井描寫和你的清靜生活差別很大,仿佛是一個人一邊在茶館說書,一邊在廟裏修禪。這種轉換會讓你覺得不適嗎?

  池莉:沒有。如果不這樣就不是我了。我就是需要這樣,我一直都很靜,而且還一直在刻意地修煉自己內心的平靜。海必須很深很靜,才可以在表面翻騰出各種浪花,很淺的水都是泡沫。作家要目光清澈,首先物質欲望要很少。

  中國新聞週刊:你覺得自己達到了理想狀態嗎?

  池莉:修身養性不是一天是一輩子的事情。而且修煉得越到位,感覺越好。中國式樣的生活是從政治到社會到人事,到城市的每個角落,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綜合狀態。作家看得越深越透越好,寫得越像越客觀越好。

  中國新聞週刊:除了閱讀,你通過什麼途徑來觀察這種複雜生活呢?

  池莉:不需要什麼刻意的途徑啊!我就在生活。生活對我來說無處不在。不是你不出去就沒有生活。對於一個修煉到一定層次的人來說,光是看和思想,就足可以達到生活的最深處;而一些生活現象與場景,在寫作中就是技術性問題,很簡單了。

  中國新聞週刊:你會擔心被時代淘汰嗎?

  池莉:任何時代都有不被淘汰的作家,也都會有作家被淘汰。作家和社會的變化是沒有直接的關係的。關鍵在於作家自己。最好的作家無需把所有的職業都做完了再來寫作。他把握的是人類的靈魂和精神狀態。

幸福感與成敗無關

  中國新聞週刊:作家出版社1989年出版的文學新星叢書——《煩惱人生》裏,你在前言中介紹,我只剩下了一個願望:好好過日子。這個願望如今變化與否?

  池莉:我在80年代後期發願,所謂好好過日子,就是要創建自己的生活方式。學會遠離世俗熱鬧,斷絕名利誘惑,讓自己的文學感覺更敏銳,思想更深遠和明澈,更有能力理解真實的眾生並寫好每一個文字。

  20年前人年輕,名利願望很強烈,不過同時也已經感覺和意識到了浮雲遮日的可怕,那時候我要求自己開始“好好過日子”,也就是好好開始個人的修煉,目標是爭取十年還有讀者。感謝上蒼!我的願望基本實現。不過,我還在堅持修煉和進步。

  中國新聞週刊:對於你來說幸福的元素除了寫作,除了女兒,還有什麼?

  池莉:現在我對幸福的要求,不落在什麼具體的元素上。不需要外部的任何形式來給予我幸福感。甚至它不具體地落在孩子、落在寫作身上,更不落在名利上頭。只要有心情,有能力而且有時間做我自己一心想做的事情,我覺得都很幸福。和事情的成敗沒有關係。

  中國新聞週刊:現在的你,為何而寫作?為誰寫作?

  池莉:現在的我,與從前的我一樣:為自己天生的熱愛而寫作,為神交的讀者而寫作,為我母語的眾生而寫作。

  知天命之年的池莉看上去大方得體,衣服顏色搭配及裝扮和諧,頭髮一絲不苟,還有隱約的脂粉香,更像是一名外企女高管,精力充沛,不講廢話,謹慎而知進退。張愛玲在《我看蘇青》裏總結,駐顏有術的女人總是一、身體相當好;二、生活安定;三、心裏不安定。因為不是死心塌地,所以時時注意到自己的體格容貌,知道當心。

  《池莉影記》裏有一張她上大學時的照片,連衣裙的棉布是她費好大勁才買到的,款式是自己設計的,並且為此製作了一條項鏈,巧妙遮住了一小塊疤痕。如今的池莉仍然善於修飾,保養得當,甚至連聲音都很年輕,包括語氣和聲調的起伏,略熟以後,她的誠懇和天真就像泉水裏的泡泡一串串冒出來,但絕不水花四濺。

  採訪中,她拒絕攝影師近距離拍照,她自嘲不上相,“所有的攝影師都不喜歡拍我,沒有輪廓。”她認為自己最好的照片都是家常的,因為只有家裏人才懂得怎麼拍她。她做得一手好菜,女兒讚揚作家媽媽的手藝,總是能夠讓自己胃口大開。

  或者生命力強烈的女人才更容易長進,反映在文字上,便是重重的世俗和瑣碎,對金錢便看得比一般文人爽直。
  

小才子長進了

K
經過指點﹐小才子真的在長進。理解了評論人得獨立﹐得練習一步到位的直白﹐知道了評論人會孤獨﹐但是為了擔當你得寫──只為明天。悟性不錯吧。
 我們關于香蕉的報導與評論﹐在綠島當是無出其右了﹐南京的《周末》用了一個對開版http://www.njnews.cn/zm/﹐《中國經濟時報》也約了去。(有同行打趣說﹐你們的報道與評論﹐面夠寬角度夠高了﹐誰再寫﹐就‘摔死’了。呵呵。)
能以手中的筆﹐在"對的"時刻說出"對的"話﹐救民于水火﹐小才們也有些俠氣了。

令人欣慰的是﹐香蕉價格周末已經回升了84%.而政府也專門座談﹐研究如何通過網絡了解民意了。

社會﹐還是在進步的﹐是吧。最起碼﹐我們的網絡評論完全未被干預。

這是﹐綠島。

看看小才子的文字吧。

從“蕉癌”事件看知識份子的話語權
2007年04月12日 16:22
  近段時間,廣東、海南“香蕉致癌”謠言事件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先是媒體報導“香蕉致癌”不嚴謹的報導,各地網站紛紛轉載,接著眾多消費者誤以為吃香蕉會致癌,不敢再買香蕉,以致香蕉大量滯銷,價格下跌,蕉農損失慘重。最後海南政府出面緊急闢謠,各媒體紛紛請出農業科研權威專家出面闢謠。

  這裏有一個現象:以傳播新聞為職責的記者,根據農業專家提供的資訊發佈“香蕉致癌”的報導,由於資訊的提供與發佈缺乏謹慎,從而消費者引起誤讀,導致嚴重後果;另一方面從事農業科研的專家,以權威的聲音出面闢謠,以視正聽。記者和學者都是知識份子,面對公共事件,他們卻扮演了截然不同的角色。由此引伸出一個問題:知識份子如何利用手中的話語權,影響當今這個社會?尤其在涉及公共事件時,他們又該如何“出手”自己手中的話語權?

  農業專家向媒體提供資訊稱,廣東3000多公頃的香蕉林患“癌”(巴拿馬病),且每年以20%的速度擴大感染面積,全國的主要香蕉產地也都發現該病。國產香蕉將面臨全部死亡的命運。媒體以“廣州香蕉染“蕉癌”瀕臨滅絕”標題發佈資訊。從事件本身看,專家與媒體缺乏謹慎的態度,沒料到後果的嚴重。

  農業專家提供這些資訊資料,是否符合時機,是否考慮其影響與後果?新聞媒體是不是為了吸引讀者眼球,就可以不顧新聞資訊的準確性,作出有岐義的、易讓人誤讀的新聞標題或內容?假若把握不謹慎,又偏離行業知識,藉以知識份子的姿態向廣大百姓傳達“專業”資訊,這是否是對知識份子的褻瀆?從這一起事件上,實際是在警示知識份子,行使好話語權。

  另外,在這一起“香蕉致癌”事件,農業科學研究的權威專家紛紛通過媒體出面闢謠,成為維護社會公信的一個亮點。

  以往,每每在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尤其是食品醫藥衛生等公共危機事件發生後,人們聽到的,主要是政府管理部門的聲音。

  同樣,面對“香蕉致癌”謠言,我們也看到政府部門官員一邊吃香蕉一邊告訴人們吃香蕉不會出問題。但事實上,從事後來看,缺少的是權威的知識專家的聲音,而不是官員的“作秀”。所幸,在這次“香蕉致癌”謠言事件處理上,我們看到權威專家及時出面闢謠,起到以正視聽的效果。

  眼下海南香蕉一天天走出謠言陰影,市場價格不斷回升。以此為戒,希望知識份子都能發揮好自己的話語權。

作者:楚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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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你懂得上網瞭解民意嗎?
2007年04月13日 10:13
  由於前段時間發生“網友投訴三亞商販毆打遊客”事件以及近日“蕉癌”傳言衝擊海南香蕉市場事件,對海南旅遊、經濟、形象等方面產生較大影響。4月11日,海口市委宣傳部邀請新華網海南頻道、南海網、人民網海南視窗、中新海南網、海口晚報網等幾大海南新聞媒體網站的網路總監、新聞採編負責人聚集一起,就“當前網路資訊傳播影響越來越大,假如海口發生此類公共危機事件,海口政府該如何應對?”的問題,進行探討交流。海口市委此舉可謂未雨綢繆、居安思危,對網路資訊傳播影響予以關注和重視,很值得稱道。

  網路的日益普及,網路越來越成為人們傳播資訊一個重要管道。同時打破了傳統媒體的界限,在網路上,人人都可是發佈資訊,人人都可以當記者。網路傳播的影響力不言而喻。像“三亞商販毆打遊客”事件,就是網友通過各大網上論壇到處發貼子,一步步引起越來越多人的關注,繼而炒成一起全國轟動的事件;而“蕉癌”事件也是在資訊發佈後,各大網站紛紛轉載,傳言散佈越來越廣。

  另一方面,網路越來越成為人們投訴、表達意見、反映事件真相的一個重要管道,往往,群眾有問題要有關部門提意見或、上訪投訴,或者尋求媒體投訴等,未必事事如願,然而,在網路上,卻隨時隨地可通過網路留言、發貼、博客等方式反映情況。

  對此,政府職能部門更應重視網路,更應提倡政府官員到網上瞭解民意,體察民情。

  據瞭解,早在2003年,新華網就報導,胡錦濤、溫家寶等國家領導人百忙之中總會擠出時間上網瞭解民情。據悉,省委書記衛留成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上網流覽資訊。而大家熟知的“不穿馬甲”臨高縣長符永網上直接與線民交流,並被邀當版主,這同樣是官員重視網路的典型。

  然而,據瞭解,在海南不少市縣,一些部門領導“因工作繁忙”等原因,很少或幾乎沒有接觸網絡,也沒有上網的習慣。有的部門辦公室因種種原因,反而限制官員上網。說工作繁忙,難道各官員還比我們的總書記、省委書記更繁忙的嗎?都說身為公僕,執政為民,為百姓分憂,如果做不到更好地瞭解民情、傾聽百姓呼聲,又如何真正執政為民呢?在當前網路資訊時代,身為官員卻隔絕在網路資訊之外,這很值得反省。

  對於許多習慣流覽資訊的年輕官員來說,他們是否懂得把網路當作瞭解民情民意的管道?看到線民的呼聲與訴求後,是否有意識地引起關注呢?這同樣值得深思。

  作者:楚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