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5/2007

阿寬的“雞肋戀人”

K,
阿寬這篇文字,其實是大題小做,因為他問了一個永恆的、難以回答的問題。誰,也不敢說,自己不是“雞肋戀人”。
人是會變的,變是永恒,不變是假。喜愛,偏好,都是如此。比如,戀愛初期的那些看似有趣的小貓膩、小折磨,在感情進入穩定階段,會忽然覺得很厭惡。
故而,陶醉之中的戀人啊,有一天都可能成為“雞肋戀人”,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
故而,“變”是個好東東哦。
正如在迷宮中尋路,人需要不停地變,放棄一些固執的思維和情感,才能更加機敏開闊,人生的路或許因為變,越走越寬,越有勇氣,越見真愛;同樣,若是僥幸守株得兔一次,便從此守株待兔,不再去思“變”,也就失去了見到真正的草原可能,放棄了“與狼共舞”的心動華美樂章。
既然是共舞,意味著隨著樂章一起“變”。這樣的“變”,在知與不知之間,大抵,是會讓人心醉的?!
錢鐘書與楊絳,到老都在相互打探吶。多好玩兒。
“雞肋戀人”,這帽子自己不戴,別人也沒有興趣去“封”。因為,雞肋麼。呵呵。

雞肋戀人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5日
【明報專訊】世上真的會有一個人(最少)是你愛一生也不覺得悶嗎?
那他/她本人一定是很有趣,而且天天都有新花款有不同的變化了。
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嗎?即使有,他/她會喜歡你嗎?
為什麼起初你覺得與他/她無所不談,每日像有談不完的話題的人,只過了好幾個月就讓你覺得很悶?
先不管你自己,把一切責任推在對方身上,那麼,他/她就是一個不夠內涵的人。
他/她很快就被你揭了底牌,原來最初認識時他/她要吸引你,早已把最好的都show了出來,相處不久,發覺他/她內裏就只有這麼多
有點被騙的感覺。而且,他/她還愈看愈多缺點。
不離開他/她,多少因一點憐憫,反正又沒有急於奔向的對象。如果他/她再差一點,就毫不猶豫飛掉他/她。最大問題,是他/她不是太好也非太壞,是雞肋戀人。
那你呢?你又是一個很有趣的伴侶嗎?你有沒有令他/她每次見你都快樂到不得了?或者每夜都笑在你旁邊入睡呢?你有沒有讓他/她覺得你是永遠有發掘不完的優點,常令他/她驚喜?你有沒有讓他/她覺得你在他/她生命中出現,是上天的恩賜,沒有你出現,他/她根本不知會過怎樣的一生?你又是否一個古靈精怪很有創意,要令戀人每天都不悶的人?
如果你真的是一個愛一世也不悶,對方要多愛一世才滿足的情人,而你身邊的他/她偏偏是個大悶蛋,令你的愛全部消失,請不用猶豫,立即飛掉他/她。
若不,請先令你的戀人愛你不會愛到悶。
[阿寬 ahhfoon@yahoo.com]

“人文奧運”與關懷小惠敏的夢想

K,
这是小才子執筆,我們合作的評論。在“惠敏事件”中,鮮明地提出“人文奧運”的“提示”,實質是對于一種大語境下的人文關懷扭曲的“質疑”;對一種嬌揉造作社會風氣的“質疑”。
值得欣慰的是,惠敏的執著,我們報道的執著,在一片反對的“大語境”聲中,終于將事件的本質顯露出來了。我們終于聽到了該聽到的話:被完全感動了。
或許,媒體一呼啦的涌上去,又會出現另一面的一邊倒,到時,我們得提醒自己:什么是“清醒”,什么是事情的本質。張父,是個意志非常堅強的人,不過,他聽得進小女子的建議。

“人文奧運”與關懷小惠敏的夢想

據報導,“小神鹿”小惠敏預定28日淩晨跑到天安門廣場,也即說小惠敏將實現從三亞至北京迎奧運長跑活動。

回顧小惠敏近兩個月來的長跑,來自民間的各種爭議不斷;媒體的關注有增無減,不僅沿途的媒體紛紛跟蹤報導,甚至連央視以及不少國外通訊社、電臺、電視臺紛紛關注小惠敏。事實上,如今人們關注的焦點已不僅是小惠敏該不該進行長跑,而是在當前迎接2008北京奧運的背景下,小惠敏的長跑是否真的違背奧運精神,以及我們如何去弘揚“人文奧運”的理念。

有媒體評論認為,小惠敏的長跑與奧運精神背道而馳,因為小惠敏的父親張健民“急於製造一種出名效應,以達到某種商業目的”由此“ 讓一個8歲的女孩如此奔跑”。

顯然這是在認定小惠敏長跑是一場“出名秀”、“錢途”論、“虐童罪”行為的前提下得出一個觀點。如果事實如此的話,小惠敏的長跑當然與奧運背道馳的,是人們所不能接受的,理當勸阻。

然而事實上,儘管關於是否虐童、是否商業炒作的爭議不斷,曾還一時陷入紛擾的商業糾葛當中,但是我們看到,父親張建明陪同小惠敏長跑,也並非一時衝動,而是出發前經過長期的訓練等準備,同時之前已參加過多項馬拉松長跑賽事;在海口沒有了商家贊助情況下,為了夢想依然繼續北上;而且小惠敏本身就喜歡長跑,跑至北京本是她的夢想;父親張建明並非人們所想像的威迫小惠敏,而根據小惠敏的平時的長跑的速度權衡,每天能跑多少多少。

誠然,這並不是就說小惠敏長跑就體現奧運精神。如同眾多反對者所指出的,畢竟是一位還沒發育的八歲女孩,如此長跑確實讓人擔心。

但是眾所周知,北京2008奧運提出的是“人文奧運”的理念。“人文奧運“理念也包含了體育對人本身的關心,這就是以人為本的奧運發展理念。人是一種文化的存在,體育對人而言不僅僅是“身”的需要,而且也是“心”對價值和意義的追求。“人文奧運”的提出,是北京奧運順應了“以人為本,構建和諧社會”的社會發展趨勢,從人自身、人的生活世界、意義世界出發對人與體育的關係最有力的詮釋。

既然“人文奧運”最基本的理念,是對人的尊重,故而小惠敏有夢想的權利,社會也應當以人文關懷的精神,尊重小惠敏的夢想。

眼下,我們沒有充分的科學的論證,可以說明小惠敏的長跑必定會大大影響她的身心健康,有的只是各路專家層出不窮的“建議”和“認為”。那麼,既然小惠敏有這樣的基礎和條件,有這樣的愛好和夢想,為何不能她追求自我、實現夢想的追求予以尊重?

因此,筆者認為,為實現夢想,在合理的條件下,敢於挑戰自我,不斷克服萬難,朝夢想的方向前進,這本身是奧運精神體現所在。暫不論小惠敏是否體奧運精神,但她堅持長跑的頑強意志和不怕苦累的精神足以讓人敬佩。

同時,迎接2008北京奧運,要大力弘揚“人文奧運”。從這角度上講,不管你是否贊同小惠敏長跑,都理應關懷的小惠敏的身心健康;理應關心或者甚至支持她的夢想;給予具體而微的關懷和幫助,而不是在大語境下進行是非的批判和爭議,製造“關心”的假像。只有如此,我們才可說做到了宣揚“人文奧運”。

作者:瓊芬

中外媒體關注海南“小神鹿”

中外媒體關注海南“小神鹿”26日奧運長跑晉京
中新網8月25日電(關向東 彭小雲)海南“小神鹿”24日午後跑到河北廊坊,即將於26日跑進北京房山,28日清晨國旗升起的時候,跑進天安門廣場。
中美英意境內外媒體關注
記者24日晚連線張惠敏父親張建明時,他正接受網易採訪。
據張介紹,境內外不少媒體關注小惠敏奧運長跑進京,此前已有美聯社、 美國國家公共電臺 、英國一家電視頻道、 義大利一家電視臺訪問和跟拍,中央電視臺12頻道7月下旬已開始全程跟蹤,並於7月22日《大家說法》欄目播出了訪談,北京電視臺、 美國公共廣播網,均通過中新社與張父取得了聯繫,將在未來幾天採訪惠敏進京活動。
“張惠敏還是成功了,小女孩精神可嘉,海南不能冷漠!”海南省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周文彰得知惠敏即將晉京後,當場指示海南所有媒體跟進。據瞭解,旅遊衛視 、海南日報、 海南特區報近兩天將報導張惠敏進京行動。
24日晚,記者還連線了贊助企業361°李先生,惠敏跑出廣州之後,李一直隨車跟跑,提供後勤保障。他說,這次經歷將是人生中難忘的體驗,“我已被惠敏堅持的精神完全感動. 27日登長城28日進天安門
“到了北京,我最想看長城!”今日的連線中,記者聽到了久違的小惠敏的聲音,依舊清脆和響亮。
張父告訴記者,計畫27日帶惠敏去登長城,28清晨爭取在升旗儀式時,跑進天安門廣場。當天,張父還將為惠敏聯繫報名參加北京馬拉松比賽,“爭取能夠和奧組委會取得聯繫”。張建民說,26日一進京就去買返程火車票,“不耽誤惠敏9月1日開學。”
沿途數千人陪跑近萬人簽名
“一路跑來,沿途群眾對惠敏奧運長跑很關心,所到城市都有當地的長跑愛好者,愛心陪著惠敏跑一段。我們帶的70米長絹,已經徵集了近萬人簽名。”張笑聲朗朗對記者說,“原先計畫,給每個簽名者送一面奧運小旗;可是,從海南帶出的五百面小旗子,沒幾天就全部送完了。在鄭州一個廣場,不到半個小時,就有八、九百人簽名支持,我們很感動。希望,能將這份支持奧運的共同心願遞交奧組委”。
海南八歲女孩張惠敏,今年7月3日從從三亞起跑,一路跑向北京,途經廣東、湖南、湖北、河南、河北、天津、北京等7個省市,全程3558公里,歷時近兩個月,將於8月28日淩晨抵達北京天安門廣場。

8/24/2007

“小神鹿”預計28日清晨跑進天安門

K,
這對教人牽掛的父女,終于要圓夢了。一場多么風風雨雨的奔跑。
我們預計出兩篇評論,一篇從人文奧運入手,就談社會是否能尊重不同人的夢想,用關懷的精神去幫助不同的人實現夢想,而不是大語境下的“漫罵”,尤其是媒體。一篇,就從企業如何回饋社會,怎顯獻出愛心而不怕誤解,不求回報。講的是胸懷,講的是判斷。


海南“小神鹿”預計28日清晨跑進北京天安門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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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8月24日 09:08
中新海南網8月23日電(彭小雲 關向東)“我們剛到河北保定,預計26日到北京房山區,28日淩晨跑到天安門廣場參加升國旗儀式。”今天中午12點,記者連線到“小神鹿”張惠敏的父親張建明,“惠敏現在身體很好,一切順利。”
  據張建明介紹,出了河北石家莊後,惠敏每天跑步里程由原來的60、70公里減少為50公里,“因為離北京越來越近了,而且惠敏完全可以在原定時間到達終點,所以跑步量減少。”張說,“現在惠敏的作息時間表有變化,每天只在淩晨3點到11點跑步,其餘時間用來休息、吃飯,下午4—5點寫作業。”
  問及贊助商361°是否繼續愛心幫助,張建明說,“自從出了廣州,361°一直有一輛車全程跟跑,沿途專賣店都會接一下送一下,河北分公司還會提前幫我們看路。現在我們每天住80元一晚的旅館,6、7個人吃飯一頓100元左右。“361°一路上都會幫我們找吃住,有時候墊付一些費用。”
  記者問起父女奧運長跑到北京後會有什麼計畫,張建明說,27日帶惠敏去登長城,28清晨爭取在升旗儀式時,跑進天安門廣場。當天,張父將為惠敏聯繫報名參加北京馬拉松比賽,“爭取能夠和奧組委會取得聯繫”。張建民說,26日一進京就去買返程火車票,“不耽誤惠敏9月1日開學。”“一路跑來,沿途群眾對惠敏奧運長跑很關心,我們帶來的70米長絹,有將近萬人簽了。”張對記者說。
  因為惠敏當時正在休息,記者未有聽到她的聲音。
  今日午後,美聯社駐北京電視記者聯線中新社記者,瞭解惠敏何時晉京。據悉,英國一家電視頻道,也於7月中下旬跟拍了這個“跑步的中國女孩”。
  海南八歲女孩張惠敏,今年7月3日從三亞天涯海角起跑,一路奧運長跑進京,全程將近3500公里。(完)

A link.張愛玲。李安。《色,戒》


李安:色,是感性;戒,是理性。色,戒,很像生活的狀態。
http://www.cctv.com/video/wwwwxinwen/2007/08/wwwwxinwen_300
_20070823_39.shtml
August 21,2007
《印刻文學生活誌》八月號:張愛玲《色‧戒》 李安
出版社:印刻文學生活雜誌社
出版日期:2007年8月

本期專題:
李安改編自張愛玲小說的電影──《色.戒》

Ø 談李安電影,包括專訪李安、專訪電影《色.戒》攝影師等
Ø 分析《色.戒》小說產生的時代背景以及歷史故事,
包括探討上世紀四十年代生活在上海的漢奸處境;
Ø 刊登張愛玲出土散文《天地人》,
並由陳子善教授及其學生談在上海小報上發現這篇舊文的過程。
******
《色‧戒》
張愛玲

http://www.millionbook.net/mj/z/zhangailing/000/003.htm

  麻將桌上白天也開著強光燈,洗牌的時候一只只鑽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縛在桌腿上,繃緊了越發一片雪白,白得耀眼。酷烈的光与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張臉也經得起無情的當頭照射。稍嫌尖窄的額,發腳也參差不齊,不知道怎么倒給那秀麗的六角臉更添了几分秀气。臉上淡妝,只有兩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得亮汪汪的,嬌紅欲滴,云鬢蓬松往上掃,后發齊肩,光著手臂,電藍水漬紋緞齊膝旗袍,小圓角衣領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樣。領口一只別針,与碎鑽鑲藍寶石的“紐扣”耳環成套。

  左右首兩個太太穿著黑呢斗篷,翻領下露出一根沉重的金鏈條,雙行橫牽過去扣住領口。戰時上海因為与外界隔絕,興出一些本地的時裝。淪陷區金子畸形的貴,這么粗的金鎖鏈价值不貲,用來代替大衣紐扣,不村不俗,又可以穿在外面招搖過市,因此成為汪政府官太太的制服。也許還是受重慶的影響,覺得黑大氅最庄嚴大方。

  易太太是在自己家里,沒穿她那件一口鐘,也仍舊“坐如鐘”,發福了,她跟佳芝是兩年前在香港認識的。那時候夫婦倆跟著汪精衛從重慶出來,在香港耽擱了些時。跟汪精衛的人,曾仲鳴已經在河內被暗殺了,所以在香港都深居簡出。

  易太太不免要添些東西。抗戰后方与淪陷區都缺貨,到了這購物的天堂,總不能入寶山空手回。經人介紹了這位麥太太陪她買東西,本地人內行,香港連大公司都要討价還价的,不會講廣東話也吃虧。他們麥先生是進出口商,生意人喜歡結交官場,把易太太招待得無微不至。易太太十分感激。珍珠港事變后香港陷落,麥先生的生意停頓了,佳芝也跑起單幫來,貼補家用,帶了些手表西藥香水絲襪到上海來賣。易太太一定要留她住在他們家。

  “昨天我們到蜀腴去——麥太太沒去過。”易太太告訴黑斗篷之一。

  “哦。”

  “馬太太這有好几天沒來了吧?”另一個黑斗篷說。

  牌聲劈啪中,馬太太只咕噥了一聲“有個親戚家有點事”。

  易太太笑道:“答應請客,賴不掉的。躲起來了。”

  佳芝疑心馬太太是吃醋,因為自從她來了,一切以她為中心。

  “昨天是廖太太請客,這兩天她一個人獨贏,”易太太又告訴馬太太。“碰見小李跟他太太,叫他們坐過來,小李說他們請的客還沒到。我說廖太太請客難得的,你們好意思不賞光?剛巧碰上小李大請客,來了一大桌子人。坐不下添椅子,還是擠不下,廖太太坐在我背后。我說還是我叫的條子漂亮!

  她說老都老了,還吃我的豆腐。我說麻婆豆腐是要老豆腐嘛!

  噯喲,都笑死了!笑得麻婆白麻子都紅了。”

  大家都笑。

  “是哪個說的?那回易先生過生日,不是就說麻姑獻壽哩!”馬太太說。

  易太太還在向馬太太報道這兩天的新聞,易先生進來了,跟三個女客點頭招呼。

  “你們今天上場子早。”

  他站在他太太背后看牌。房間那頭整個一面牆上都挂著土黃厚呢窗帘,上面印有特大的磚紅鳳尾草圖案,一根根橫斜著也有一人高。周佛海家里有,所以他們也有。西方最近興出來的假落地大窗的窗帘,在戰時上海因為舶來品窗帘料子缺貨,這樣整大匹用上去,又還要對花,确是豪舉。人像映在那大人國的鳳尾草上,更顯得他矮小。穿著灰色西裝,生得蒼白清秀,前面頭發微禿,褪出一只奇長的花尖;鼻子長長的,有點“鼠相”,据說也是主貴的。

  “馬太太你這只几克拉——三克拉?前天那品芬又來過了,有只五克拉的,光頭還不及你這只。”易太太說。

  馬太太道:“都說品芬的東西比外頭店家好嘛!”

  易太太道:“掮客送上門來,不過好在方便,又可以留著多看兩天。品芬的東西有時候倒是外頭沒有的。上次那只火油鑽,不肯買給我。”說著白了易先生一眼。“現在該要多少錢了?火油鑽沒毛病的,漲到十几兩、几十兩金子一克拉,品芬還說火油鑽粉紅鑽都是有价無市。”

  易先生笑道:“你那只火油鑽十几克拉,又不是鴿子蛋,‘鑽石’*猵,也是石頭,戴*謔稚嚇貧即蠆歡恕!*

  牌桌上的确是戒指展覽會,佳芝想。只有她沒有鑽戒,戴來戴去這只翡翠的,早知不戴了,叫人見笑——正眼都看不得她。

  易太太道:“不買還要听你這些話!”說著打出一張五筒,馬太太對面的黑斗篷啪啦攤下牌來,頓時一片笑歎怨尤聲,方剪斷話鋒。

  大家算胡子,易先生乘亂里向佳芝把下頦朝門口略偏了偏。

  她立即瞥了兩個黑斗篷一眼,還好,不像有人注意到。她賠出籌碼,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忽道:“該死我這記性!約了三點鐘談生意,會忘得干干淨淨。怎么辦,易先生先替我打兩圈,馬上回來。”

  易太太叫將起來道:“不行!哪有這樣的?早又不說,不作興的。”

  “我還正想著手風轉了。”剛胡了一牌的黑斗篷呻吟著說。

  “除非找廖太太來。去打個電話給廖太太。”易太太又向佳芝道:“等來了再走。”

  “易先生替我打著。”佳芝看了看手表。“已經晚了,約了個掮客吃咖啡。”

  “我今天有點事,過天陪你們打通宵。”易先生說。

  “這王佳芝最坏了!”易太太喜歡連名帶姓叫她王佳芝,像同學的稱呼。“這回非要罰你。請客請客!”

  “哪有行客請坐客的?”馬太太說。“麥太太到上海來是客。”

  “易太太都說了。要你護著!”另一個黑斗篷說。

  她們取笑湊趣也要留神,雖然易太太的年紀做她母親綽綽有余,她們從來不說認干女儿的話。在易太太這年紀,正有點搖擺不定,又要像老太太們喜歡有年青漂亮的女性簇擁的,眾星捧月一般,又要吃醋。

  “好好,今天晚上請客,”佳芝說。“易先生替我打著,不然晚上請客沒有你。”

  “易先生幫幫忙,幫幫忙!三缺一傷陰騭的。先打著,馬太太這就去打電話找搭子。”

  “我是真有點事,”說起正事,他馬上聲音一低,只咕噥了一聲。“待會還有人來。”

  “我就知道易先生不會有工夫,”馬太太說。

  是馬太太話里有話,還是她神經過敏?佳芝心里想。看他笑嘻嘻的神气,也甚至于馬太太這話還帶點討好的意味,知道他想人知道,恨不得要人家取笑他兩句。也難說,再深沉的人,有時候也會得意忘形起來。

  這太危險了。今天再不成功,再拖下去要給易太太知道了。

  她還在跟易太太討价還价,他已經走開了。她費盡唇舌才得脫身,回到自己臥室里,也沒換衣服,匆匆收拾了一下,女佣已經來回說車在門口等著。她乘易家的汽車出去,吩咐司机開到一家咖啡館,下了車便打發他回去。

  時間還早,咖啡館沒什么人,點著一對對杏子紅百折綢罩壁燈,地方很大,都是小圓桌子,暗花細白麻布桌布,保守性的餐廳模樣。她到柜台上去打電話,鈴聲響了四次就挂斷了再打,怕柜台上的人覺得奇怪,喃喃說了聲:“可會撥錯了號碼?”

  是約定的暗號。這次有人接听。

  “喂?”

  還好,是鄺裕民的聲音。就連這時候她也還有點怕是梁閏生,盡管他很識相,總讓別人上前。

  “喂,二哥,”她用廣東話說。“這兩天家里都好?”

  “好,都好。你呢。”

  “我今天去買東西,不過時間沒一定。”

  “好,沒關系。反正我們等你。你現在在哪里?”

  “在霞飛路。”

  “好,那么就是這樣了。”

  片刻的沉默。

  “那沒什么了?”她的手冰冷,對鄉音感到一絲溫暖与依戀。

  “沒什么了。”

  “馬上就去也說不定。”

  “來得及,沒問題。好,待會見。”

  她挂斷了,出來叫三輪車。

  今天要是不成功,可真不能再在易家住下去了,這些太太們在旁邊虎視眈眈的。也許應當一搭上他就找個什么借口搬出來,他可以撥個公寓給她住,上兩次就是在公寓見面,兩次地方不同,都是英美人的房子,主人進了集中營。但是那反而更難下手了——知道他什么時候來?要來也是忽然從天而降,不然預先約定也會臨時有事,來不成。打電話給他又難,他太太看得緊,几個辦公處大概都安插得有耳目。便沒有,只要有人知道就會坏事,打小報告討好他太太的人太多。

  不去找他,他甚至于可以一次都不來,据說這樣的事也有過,公寓就算是臨別贈品。他是實在誘惑太多,顧不過來,一個眼不見,就會丟在腦后。還非得釘著他,簡直需要提溜著兩只乳房在他跟前晃。

  “兩年前也還沒有這樣哩,”他擁著吻著她的時候輕聲說。

  他頭偎在她胸前,沒看見她臉上一紅。

  就連現在想起來,也還像給針扎了一下,馬上看見那些人可憎的眼光打量著她,帶著點會心的微笑,連鄺裕民在內。

  只有梁閏生佯佯不睬,裝作沒注意她這兩年胸部越來越高。演過不止一回的一小場戲,一出現在眼前立刻被她赶走了。

  到公共租界很有一截子路。三輪車踏到靜安寺路西摩路口,她叫在路角一家小咖啡館前停下。万一他的車先到,看看路邊,只有再過去點停著個木炭汽車。

  這家大概主要靠門市外賣,只裝著寥寥几個卡位,雖然陰暗,情調毫無。靠里有個冷气玻璃柜台裝著各色西點,后面一個狹小的甬道燈點得雪亮,照出里面的牆壁下半截漆成咖啡色,亮晶晶的凸凹不平;一只小冰箱旁邊挂著白號衣,上面近房頂成排挂著西崽脫換下來的線呢長夾袍,估衣舖一般。

  她听他說,這是天津起士林的一號西崽出來開的。想必他揀中這一家就是為了不會碰見熟人,又門臨交通要道,真是碰見人也沒關系,不比偏僻的地段使人疑心,像是有瞞人的事。

  面前一杯咖啡已經冰涼了,車子還沒來。上次接了她去,又還在公寓里等了快一個鐘頭他才到。說中國人不守時刻,到了官場才登峰造极了。再照這樣等下去,去買東西店都要打烊了。

  是他自己說的:“我們今天值得紀念。這要買個戒指,你自己揀。今天晚了,不然我陪你去。”那是第一次在外面見面。

  第二次時間更逼促,就沒提起。當然不會就此算了,但是如果今天沒想起來,倒要她去繞著彎子提醒他,豈不太失身份,煞風景?換了另一個男人,當然是這情形。他這樣的老奸巨滑,決不會認為她這么個少奶奶會看上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子。

  不是為錢反而可疑。而且首飾向來是女太太們的一個弱點。她不是出來跑單幫嗎,順便撈點外快也在情理之中。他自己是搞特工的,不起疑也都狡兔三窟,務必叫人捉摸不定。她需要取信于他,因為迄今是在他指定的地點會面,現在要他同去她指定的地方。

  上次車子來接她,倒是准時到的。今天等這么久,想必是他自己來接。倒也好,不然在公寓里見面,一到了那里,再出來就又難了。除非本來預備在那里吃晚飯,鬧到半夜才走——但是就連第一次也沒在那里吃飯。自然要多耽擱一會,出去了就不回來了。怕店打烊,要急死人了,又不能催他快著點,像妓女一樣。

  她取出粉鏡子來照了照,補了點粉。遲到也不一定是他自己來。還不是新鮮勁一過,不拿她當樁事了。今天不成功,以后也許不會再有机會了。

  她又看了看表。一种失敗的預感,像絲襪上一道裂痕、陰涼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往上爬。

  斜對面卡位上有個中裝男子很注意她。也是一個人,在那里看報。比她來得早,不會是跟蹤她。估量不出她是什么路道?戴的首飾是不是真的?不大像舞女,要是演電影話劇的,又不面熟。

  她倒是演過戲,現在也還是在台上賣命,不過沒人知道,出不了名。

  在學校里演的也都是慷慨激昂的愛國歷史劇。廣州淪陷前,岭大搬到香港,也還公演過一次,上座居然還不坏。下了台她興奮得松弛不下來,大家吃了宵夜才散,她還不肯回去,与兩個女同學乘雙層電車游車河。樓上乘客稀少,車身搖搖晃晃在寬闊的街心走,窗外黑暗中霓虹燈的廣告,像酒后的涼風一樣醉人。

  借港大的教室上課,上課下課擠得黑壓壓的挨挨蹭蹭,半天才通過,十分不便,不免有寄人篱下之感。香港一般人對國事漠不關心的態度也使人憤慨。雖然同學多數家在省城,非常近便,也有流亡學生的心情。有這么几個最談得來的就形成了一個小集團。汪精衛一行人到了香港,汪夫婦倆与陳公博等都是廣東人,有個副官与鄺裕民是小同鄉。鄺裕民去找他,一拉交情,打听到不少消息。回來大家七嘴八舌,定下一條美人計,由一個女生去接近易太太——不能說是學生,大都是學生最激烈,他們有戒心。生意人家的少奶奶還差不多,尤其在香港,沒有國家思想。這角色當然由學校劇團的當家花旦擔任。

  几個人里面只有黃磊家里有錢,所以是他奔走籌款,租房子,借車子,借行頭。只有他會開車,因此由他充當司机。

  歐陽靈文做麥先生。鄺裕民算是表弟,陪著表嫂,第一次由那副官帶他們去接易太太出來買東西。鄺裕民就沒下車,車子先送他与副官各自回家——副官坐在前座——再開她們倆到中環。

  易先生她見過几次,都不過點頭招呼。這天第一次坐下來一桌打牌,她知道他不是不注意她,不過不敢冒昧。她自從十二三歲就有人追求,她有數。雖然他這時期十分小心謹慎,也實在別狠了,蟄居無聊,心事重,又無法排遣,連酒都不敢喝,防汪公館隨時要找他有事。共事的兩對夫婦合賃了一幢舊樓,至多關起門來打打小麻將。

  牌桌上提起易太太替他買的好几套西裝料子,預備先做兩套。佳芝介紹一家服裝店,是他們的熟裁縫。“不過現在是旺季,忙著做游客生意,能夠一拖几個月,這樣好了,易先生几時有空,易太太打個電話給我,我去帶他來。老主顧了,他不好意思不赶一赶。”臨走丟下她的電話號碼,易先生乘他太太送她出去,一定會抄了去,過兩天找個借口打電話來探探口气,在辦公時間內,麥先生不在家的時候。

  那天晚上微雨,黃磊開車接她回來,一同上樓,大家都在等信。一次空前成功的演出,下了台還沒下裝,自己都覺得顧盼間光艷照人。她舍不得他們走,恨不得再到那里去。已經下半夜了,鄺裕民他們又不跳舞,找那种通宵營業的小館子去吃及第粥也好,在毛毛雨里老遠一路走回來,瘋到天亮。

  但是大家計議過一陣之后,都沉默下來了,偶爾有一兩個人悄聲嘰咕兩句,有時候噗嗤一笑。

  那嗤笑聲有點耳熟。這不是一天的事了,她知道他們早就背后討論過。

  “听他們說,這些人里好像只有梁閏生一個人有性經驗,”

  賴秀金告訴她。除她之外只有賴秀金一個女生。

  偏偏是梁閏生!

  當然是他。只有他嫖過。

  既然有犧牲的決心,就不能說不甘心便宜了他。

  今天晚上,浴在舞台照明的余輝里,連梁閏生都不十分討厭了。大家仿佛看出來,一個個都溜了,就剩下梁閏生。于是戲繼續演下去。

  也不止這一夜。但是接連几天易先生都沒打電話來。她打電話給易太太,易太太沒精打彩的,說這兩天忙,不去買東西,過天再打電話來找她。

  是疑心了?發現老易有她的電話號碼?還是得到了坏消息,日本方面的?折磨了她兩星期之后,易太太歡天喜地打電話來辭行,十分抱歉走得匆忙,來不及見面了,兼邀她夫婦倆到上海來玩,多住些時暢敘一下,還要帶他們到南京去游覽。想必總是回南京組織政府的計划一度擱淺,所以前一向銷聲匿跡起來。

  黃磊拖了一屁股的債。家里听見說他在香港跟一個舞女賃屋同居了,又斷絕了他的接濟,狼狽万分。

  她与梁閏生之間早就已經很僵。大家都知道她是懊悔了,也都躲著她,在一起商量的時候都不正眼看她。

  “我傻。反正就是我傻,”她對自己說。

  也甚至于這次大家起哄捧她出馬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別具用心了。

  她不但對梁閏生要避嫌疑,跟他們這一伙人都疏遠了,總覺得他們用好奇的异樣的眼光看她。珍珠港事變后,海路一通,都轉學到上海去了。同是淪陷區,上海還有書可念。她沒跟他們一塊走,在上海也沒有來往。

  有很久她都不确定有沒有染上什么髒病。

  在上海,倒給他們跟一個地下工作者搭上了線。一個姓吳的——想必也不是真姓吳——一听他們有這樣寶貴的一條路子,當然极力鼓勵他們進行。他們只好又來找她,她也義不容辭。

  事實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個熱水澡,把積郁都沖掉了,因為一切都有了個目的。

  這咖啡館門口想必有人望風,看見他在汽車里,就會去通知一切提前。剛才來的時候倒沒看見有人在附近逗留。橫街對面的平安戲院最理想了,廊柱下的陰影中有掩蔽,戲院門口等人又名正言順,不過門前的場地太空曠,距离太遠,看不清楚汽車里的人。

  有個送貨的單車,停在隔壁外國人開的皮貨店門口,仿佛車坏了,在檢視修理。剃小平頭,約有三十來歲,低著頭,看不清楚,但顯然不是熟人。她覺得不會是接應的車子。有些話他們不告訴她她也不問,但是听上去還是他們原班人馬。——有那個吳幫忙,也說不定搞得到汽車。那輛出差汽車要是還停在那里,也許就是接應的,司机那就是黃磊了。她剛才來的時候車子背對著她,看不見司机。

  吳大概還是不大信任他們,怕他們太嫩,會出亂子帶累人。他不見得一個人單槍匹馬在上海,但是始終就是他一個人跟鄺裕民聯絡。

  許了吸收他們進組織。大概這次算是個考驗。

  “他們都是差不多槍口貼在人身上開槍的,哪像電影里隔得老遠瞄准。”鄺裕民有一次笑著告訴她。

  大概也是叫她安心的話,不會亂槍之下殃及池魚,不打死也成了殘廢,還不如死了。

  這時候到臨頭,又是一种滋味。

  上場慌,一上去就好了。

  等最難熬。男人還可以抽煙。虛飄飄空撈撈的,簡直不知道身在何所。她打開手提袋,取出一瓶香水,玻璃瓶塞連著一根小玻璃棍子,蘸了香水在耳垂背后一抹。微涼有棱,一片空茫中只有這點接触。再抹那邊耳朵底下,半晌才聞見短短一縷梔子花香。

  脫下大衣,肘彎里面也搽了香水,還沒來得及再穿上,隔著櫥窗里的白色三層結婚蛋糕木制模型,已見一輛汽車開過來,一望而知是他的車,背后沒馱著那不雅觀的燒木炭的板箱。

  她撿起大衣手提袋,挽在臂上走出去。司机已經下車代開車門。易先生坐在靠里那邊。

  “來晚了,來晚了!”他哈著腰喃喃說著,作為道歉。

  她只看了他一眼。上了車,司机回到前座,他告訴他“福開森路”。那是他們上次去的公寓。

  “先到這儿有爿店,”她低聲向他說,“我耳環上掉了顆小鑽,要拿去修。就在這儿,不然剛才走走過去就是了,又怕你來了找不到人,坐那儿傻等,等這半天。”

  他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今天真來晚了——已經出來了,又來了兩個人,又不能不見。”說著便探身向司机道:“先回到剛才那儿。”早開過了一條街。

  她噘著嘴喃喃說道:“見一面這么麻煩,住你們那儿又一句話都不能說——我回香港去了,托你買張好點的船票總行?”

  “要回去了?想小麥了?”

  “什么小麥大麥,還要提這個人——气都气死了!”

  她說過她是報复丈夫玩舞女。

  一坐定下來,他就抱著胳膊,一只肘彎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滿的南半球外緣。這是他的慣技,表面上端坐,暗中卻在蝕骨銷魂,一陣陣麻上來。

  她一扭身伏在車窗上往外看,免得又開過了。車到下一個十字路口方才大轉彎折回。又一個U形大轉彎,從義利餅干行過街到平安戲院,全市唯一的一個清洁的二輪電影院,灰紅暗黃二色磚砌的門面,有一种針織粗呢的溫暖感,整個建筑圓圓的朝里凹,成為一鉤新月切過路角,門前十分寬敞。對面就是剛才那家凱司令咖啡館,然后西伯利亞皮貨店,綠屋夫人時裝店,并排兩家四個大櫥窗,華貴的木制模特儿在霓虹燈后擺出各种姿態。隔壁一家小店一比更不起眼,櫥窗里空無一物,招牌上雖有英文“珠寶商”字樣,也看不出是珠寶店。

  他轉告司机停下,下了車跟在她后面進去。她穿著高跟鞋比他高半個頭。不然也就不穿這么高的跟了,他顯然并不介意。她發現大個子往往喜歡嬌小玲瓏的女人,倒是矮小的男人喜歡女人高些,也許是一种補償的心理。知道他在看,更軟洋洋地凹著腰。腰細,婉若游龍游進玻璃門。

  一個穿西裝的印度店員上前招呼。店堂雖小,倒也高爽敞亮,只是雪洞似的光塌塌一無所有,靠里設著唯一的短短一只玻璃柜台,陳列著一些“誕辰石”——按照生日月份,戴了運气好的,黃石英之類的“半寶石”,紅藍寶石都是寶石粉制的。

  她在手提袋里取出一只梨形紅寶石耳墜子,上面碎鑽拼成的葉子丟了一粒鑽。

  “可以配,”那印度人看了說。

  她問了多少錢,几時有,易先生便道:“問他有沒有好點的戒指。”他是留日的,英文不肯說,總是端著官架子等人翻譯。

  她頓了頓方道:“干什么?”

  他笑道:“我們不是要買個戒指做紀念嗎?就是鑽戒好不好?要好點的。”

  她又頓了頓,拿他無可奈何似地笑了。“有沒有鑽戒?”

  她輕聲問。

  那印度人一揚臉,朝上發聲喊,嘰哩哇啦想是印度話,倒嚇了他們一跳,隨即引路上樓。

  隔斷店堂后身的板壁漆奶油色,靠邊有個門,門口就是黑洞洞的小樓梯。辦公室在兩層樓之間的一個閣樓上,是個淺淺的陽台,俯瞰店堂,便于監督。一進門左首牆上挂著長短不齊兩只鏡子,鏡面畫著五彩花鳥,金字題款:“鵬程万里巴達先生開業志喜陳茂坤敬賀”,都是人送的。還有一只

  橫額式大鏡,上畫彩鳳牡丹。閣樓屋頂坡斜,板壁上沒處挂,倚在牆根。

  前面沿著烏木欄杆放著張書桌,桌上有電話,點著台燈。

  旁邊有只茶几擱打字机,罩著舊漆布套子。一個矮胖的印度人從圈椅上站起來招呼,代挪椅子;一張蒼黑的大臉,獅子鼻。

  “你們要看鑽戒。坐下,坐下。”他慢吞吞腆著肚子走向屋隅,俯身去開一只古舊的綠毯面小矮保險箱。

  這哪像個珠寶店的气派?易先生面不改色,佳芝倒真有點不好意思。听說現在有些店不過是個幌子,就靠囤積或是做黑市金鈔。吳選中這爿店總是為了地段,离凱司令又近。剛才上樓的時候她倒是想著,下去的時候真是瓮中捉鱉——他又紳士派,在樓梯上走在她前面,一踏進店堂,旁邊就是柜台。柜台前的兩個顧客正好攔住去路。不過兩個男人選購廉价寶石袖扣領針,与送女朋友的小禮物,不能斟酌過久,不像女人蘑菇。要扣准時間,不能進來得太早,也不能在外面徘徊——他的司机坐在車子里,會起疑。要一進來就進來,頂多在皮貨店看看櫥窗,在車子背后好兩丈處,隔了一家門面。

  她坐在書桌邊,忍不住回過頭去望了望樓下,只看得見櫥窗,玻璃~*架都空著,窗明几淨,連霓虹光管都沒裝,窗外人行道邊停著汽車,看得見車身下緣。

  兩個男人一塊來買東西,也許有點触目,不但可能引起司机的注意,甚至于他在閣樓上看見了也犯疑心,俄延著不下來。略一僵持就不對了。想必他們不會進來,還是在門口攔截。那就更難扣准時間了,又不能跑過來,跑步聲馬上會喚起司机的注意。——只帶一個司机,可能兼任保鏢。

  也許兩個人分布兩邊,一個帶著賴秀金在貼隔壁綠屋夫人門前看櫥窗。女孩子看中了買不起的時裝,那是隨便站多久都行。男朋友等得不耐煩,盡可以背對著櫥窗東張西望。

  這些她也都模糊地想到過,明知不關她事,不要她管。這時候因為不知道下一步怎樣,在這小樓上難免覺得是高坐在火藥桶上,馬上就要給炸飛了,兩條腿都有點虛軟。

  那店員已經下去了。

  東家伙計一黑一白,不像父子。白臉的一臉兜腮青胡子楂,厚眼瞼睡沉沉半合著,個子也不高,卻十分壯碩,看來是個兩用的店伙兼警衛。柜台位置這么后,櫥窗又空空如也,想必是白天也怕搶——晚上有鐵條拉門。那也還有點值錢的東西?就怕不過是黃金美鈔銀洋。

  卻見那店主取出一只尺來長的黑絲絨板,一端略小些,上面一個個縫眼嵌滿鑽戒。她伏在桌上看,易先生在她旁邊也湊近了些來看。

  那店主見他二人毫無反應,也沒摘下一只來看看,便又送回保險箱道:“我還有這只。”這只裝在深藍絲絨小盒子里,是粉紅鑽石,有豌豆大。

  不是說粉紅鑽也是有价無市?她怔了怔,不禁如釋重負。

  看不出這爿店,總算替她爭回了面子,不然把他帶到這么個破地方來——敲竹杠又不在行,小廣東到上海,成了“大鄉里”。其實馬上槍聲一響,眼前這一切都粉碎了,還有什么面子不面子?明知如此,心里不信,因為全神在抗拒著,第一是不敢朝這上面去想,深恐神色有异,被他看出來。

  她拿起那只戒指,他只就她手中看了看,輕聲笑道:“噯,這只好像好點。”

  她腦后有點寒颼颼的,樓下兩邊櫥窗,中嵌玻璃門,一片晶澈,在她背后展開,就像有兩層樓高的落地大窗,隨時都可以爆破。一方面這小店睡沉沉的,只隱隱听見市聲——戰時街上不大有汽車,難得撳聲喇叭。那沉酣的空气溫暖的重壓,像棉被搗在臉上。有半個她在熟睡,身在夢中,知道馬上就要出事了,又恍惚知道不過是個夢。

  她把戒指就著台燈的光翻來复去細看。在這幽暗的陽台上,背后明亮的櫥窗与玻璃門是銀幕,在放映一張黑白動作片,她不忍看一個流血場面,或是間諜受刑訊,更触目惊心,她小時候也就怕看,會在樓座前排掉過身來背對著樓下。

  “六克拉。戴上試試。”那店主說。

  他這安逸的小鷹巢值得留戀。牆根斜倚著的大鏡子照著她的腳,踏在牡丹花叢中。是天方夜譚里的市場,才會無意中發現奇珍异寶。她把那粉紅鑽戒戴在手上側過來側過去地看,与她玫瑰紅的指甲油一比,其實不過微紅,也不太大,但是光頭极足,亮閃閃的,异星一樣,紅得有种神秘感。可惜不過是舞台上的小道具,而且只用這么一會工夫,使人感到惆悵。

  “這只怎么樣?”易先生又說。

  “你看呢?”

  “我外行。你喜歡就是了。”

  “六克拉。不知道有沒有毛病,我是看不出來。”

  他們只管自己細聲談笑。她是內地學校出身,雖然廣州開商埠最早,并不像香港的書院注重英文。她不得不說英語的時候總是聲音极低。這印度老板見言語不大通,把生意經都免了。三言兩語講妥价錢,十一根大條子,明天送來,份量不足照補,多了找還。

  只有一千零一夜里才有這樣的事。用金子,也是天方夜譚里的事。

  太快了她又有點擔心。他們大概想不到出來得這么快。她從舞台經驗上知道,就是台詞占的時間最多。

  “要他開個單子吧?”她說。想必明天總是預備派人來,送條子領貨。

  店主已經在開單据。戒指也脫下來還了他。

  不免感到成交后的輕松,兩人并坐著,都往后靠了靠。這一剎那間仿佛只有他們倆在一起。

  她輕聲笑道:“現在都是條子。連定錢都不要。”

  “還好不要,我出來從來不帶錢。”

  她跟他們混了這些時,也知道總是副官付帳,特權階級從來不自己口袋里掏錢的。今天出來當然沒帶副官,為了保密。

  英文有這話:“權勢是一种春藥。”對不對她不知道。她是最完全被動的。

  又有這句諺語:“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過胃。”是說男人好吃,碰上會做菜款待他們的女人,容易上鉤。于是就有人說:“到女人心里的路通過陰道。”据說是民國初年精通英文的那位名學者說的,名字她叫不出,就曉得他替中國人多妻辯護的那句名言:“只有一只茶壺几只茶杯,哪有一只茶壺一只茶杯的?”

  至于什么女人的心,她就不信名學者說得出那樣下作的話。她也不相信那話。除非是說老了倒貼的風塵女人,或是風流寡婦。像她自己,不是本來討厭梁閏生,只有更討厭他?

  當然那也許不同。梁閏生一直討人嫌慣了,沒自信心,而且一向見了她自慚形穢,有點怕她。

  那,難道她有點愛上了老易?她不信,但是也無法斬釘截鐵地說不是,因為沒戀愛過,不知道怎么樣就算是愛上了。

  從十五六歲起她就只顧忙著抵擋各方面來的攻勢,這樣的女孩子不大容易墜入愛河,抵抗力太強了。有一陣子她以為她可能會喜歡鄺裕民,結果后來恨他,恨他跟那些別人一樣。

  跟老易在一起那兩次總是那么提心吊膽,要處處留神,哪還去問自己覺得怎樣。回到他家里,又是風聲鶴唳,一夕數惊。他們睡得晚,好容易回到自己房間里,就只夠忙著吃顆安眠藥,好好地睡一覺了。鄺裕民給了她一小瓶,叫她最好不要吃,万一上午有什么事發生,需要腦子清醒點。但是不吃就睡不著,她是從來不鬧失眠症的人。

  只有現在,緊張得拉長到永恒的這一剎那間,這室內小陽台上一燈熒然,映襯著樓下門窗上一片白色的天光。有這印度人在旁邊,只有更覺得是他們倆在燈下單獨相對,又密切又拘束,還從來沒有過。但是就連此刻她也再也不會想到她愛不愛他,而是——

  他不在看她,臉上的微笑有點悲哀。本來以為想不到中年以后還有這樣的奇遇。當然也是權勢的魔力。那倒還猶可,他的權力与他本人多少是分不開的。對女人,禮也是非送不可的,不過送早了就像是看不起她。明知是這么回事,不讓他自我陶醉一下,不免憮然。

  陪歡場女子買東西,他是老手了,只一旁隨侍,總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絲毫不帶諷刺性,不過有點悲哀。他的側影迎著台燈,目光下視,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頰上,在她看來是一种溫柔怜惜的神气。

  這個人是真愛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轟然一聲,若有所失。
  太晚了。

  店主把單据遞給他,他往身上一揣。

  “快走,”她低聲說。

  他臉上一呆,但是立刻明白了,跳起來奪門而出,門口雖然沒人,需要一把抓住門框,因為一踏出去馬上要抓住樓梯扶手,樓梯既窄又黑赳赳的。她听見他連蹭帶跑,三腳兩步下去,梯級上不規則的咕咚嘁嚓聲。

  太晚了。她知道太晚了。

  店主怔住了。他也知道他們形跡可疑,只好坐著不動,只別過身去看樓下。漆布磚上噠噠噠一陣皮鞋聲,他已經沖入視線內,一推門,炮彈似地直射出去。店員緊跟在后面出現,她正擔心這保鏢身坯的印度人會拉拉扯扯,問是怎么回事,耽擱几秒鐘也會誤事,但是大概看在那官方汽車份上,并沒攔阻,只站在門口觀望,剪影虎背熊腰堵住了門。只听見汽車吱的一聲尖叫,仿佛直聳起來,砰!關上車門——還是槍擊?——橫沖直撞開走了。

  放槍似乎不會只放一槍。

  她定了定神。沒听見槍聲。

  一松了口气,她渾身疲軟像生了場大病一樣,支撐著拿起大衣手提袋站起來,點點頭笑道:“明天。”又低聲喃喃說道:“他忘了有點事,赶時間,先走了。”

  店主倒已經扣上獨目顯微鏡,旋准了度數,看過這只戒指沒掉包,方才微笑起身相送。

  也不怪他疑心。剛才講价錢的時候太爽快了也是一個原因。她匆匆下樓,那店員見她也下來了,頓了頓沒說什么。她在門口卻听見里面樓上樓下喊話。

  門口剛巧沒有三輪車。她向西摩路那頭走去。執行的人与接應的一定都跑了,見他這樣一個人倉皇跑出來上車逃走,當然知道事情敗露了。她仍舊惴惴,万一有后門把風的不接頭,還在這附近。其實撞見了又怎樣?疑心她就不會走上前來質問她。就是疑心,也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就把她執行了。

  她有點詫异天還沒黑,仿佛在里面不知待了多少時候。人行道上熙來攘往,馬路上一輛輛三輪馳過,就是沒有空車。車如流水,与路上行人都跟她隔著層玻璃,就像櫥窗里展覽皮大衣与蝙蝠袖爛銀衣裙的木美人一樣可望而不可及,也跟他們一樣閒适自如,只有她一個人心慌意亂關在外面。

  小心不要背后來輛木炭汽車,一剎車開了車門,伸出手來把她拖上車去。

  平安戲院前面的場地空蕩蕩的,不是散場時間,也沒有三輪車聚集。她正躊躇間,腳步慢了下來,一回頭卻見對街冉冉來了一輛,老遠的就看見把手上拴著一只紙扎紅綠白三色小風車。車夫是個高個子年青人,在這當日簡直是個白馬騎士,見她揮手叫,踏快了大轉彎過街,一加速,那小風車便團團飛轉起來。

  “愚園路,”她上了車說。

  幸虧這次在上海跟他們這伙人見面次數少,沒跟他們提起有個親戚住在愚園路。可以去住几天,看看風色再說。

  三輪車還沒到靜安寺,她听見吹哨子。

  “封鎖了。”車夫說。

  一個穿短打的中年人一手牽著根長繩子過街,嘴里還銜著哨子。對街一個穿短打的握著繩子另一頭,拉直來攔斷了街。有人在沒精打采的搖鈴。馬路闊,薄薄的洋鐵皮似的鈴聲在半空中載沉載浮,不傳過來,听上去很遠。

  三輪車夫不服气,直踏到封鎖線上才停止了,焦躁地把小風車擰了一下,擰得它又轉動起來,回過頭來向她笑笑。

  牌桌上現在有三個黑斗篷對坐。新來的一個廖太太鼻梁上有几點俏白麻子。

  馬太太笑道:“易先生回來了。”

  “看這王佳芝,拆濫污,還說請客,這時候還不回來!”

  易太太說:“等她請客好了!——等到這時候沒吃飯,肚子都要餓穿了!”

  廖太太笑道:“易先生你太太手气好,說好了明天請客。”

  馬太太笑道:“易先生你太太不像你說話不算話,上次贏了不是答應請客,到現在還是空頭支票,好意思的?想吃你一頓真不容易。”

  “易先生是該請請我們了,我們請你是請不到的。”另一個黑斗篷說。

  他只是微笑。女佣倒了茶來,他在茶杯碟子里磕了磕煙灰,看了牆上的厚呢窗帘一眼。把整個牆都蓋住了,可以躲多少刺客?他還有點心惊肉跳的。

  明天記著叫他們把帘子拆了。不過他太太一定不肯,這么貴的東西,怎么肯白擱著不用?

  都是她不好——這次的事不都怪她交友不慎?想想實在不能不感到惊异,這美人局兩年前在香港已經發動了,布置得這樣周密,卻被美人臨時變計放走了他。她還是真愛他的,是他生平第一個紅粉知己。想不到中年以后還有這番遇合。

  不然他可以把她留在身邊。“特務不分家”,不是有這句話?況且她不過是個學生。他們那伙人里只有一個重慶特務,給他逃走了,是此役唯一的缺憾。大概是在平安戲院看了一半戲出來,行刺失風后再回戲院,封鎖的時候查起來有票根,混過了關。跟他一塊等著下手的一個小子看見他掏香煙掏出票根來,仍舊收好。預先講好了,接應的車子不要管他,想必總是一個人溜回電影院了。那些渾小子經不起訊問,吃了點苦頭全都說了。

  易先生站在他太太背后看牌,撳滅了香煙,抿了口茶,還太燙。早點睡——太累了一時松弛不下來,睡意毫無。今天真是累著了,一直坐在電話旁邊等信,連晚飯都沒好好地吃。
  他一脫險馬上一個電話打去,把那一帶都封鎖起來,一网打盡,不到晚上十點鐘統統槍斃了。

  她臨終一定恨他。不過“無毒不丈夫”。不是這樣的男子漢,她也不會愛他。   當然他也是不得已。日軍憲兵隊還在其次,周佛海自己也搞特工,視內政部為駢枝机關,正對他十分注目。一旦發現易公館的上賓竟是刺客的眼線,成什么話,情報工作的首腦,這么糊涂還行?

  現在不怕周找碴子了。如果說他殺之滅口,他也理直气壯:不過是些學生,不像特務還可以留著慢慢地逼供,榨取情報。拖下去,外間知道的人多了,講起來又是愛國的大學生暗殺漢奸,影響不好。

  他對戰局并不樂觀。知道他將來怎樣?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他覺得她的影子會永遠依傍他,安慰他。雖然她恨他,她最后對他的感情強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与獵物的關系,虎与倀的關系,最終极的占有。她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易先生請客請客!”三個黑斗篷越鬧越凶,嚷成一片。

  “那回明明答應的!”

  易太太笑道:“馬太太不也答應請客,几天沒來就不提了。”

  馬太太笑道:“太太來救駕了!易先生,太太心疼你。”

  “易先生到底請是不請?”

  馬太太望著他一笑。“易先生是該請客了。”她知道他曉得她是指納寵請酒。今天兩人雙雙失蹤,女的三更半夜還沒回來。他回來了又有點精神恍惚的樣子,臉上又憋不住的喜气洋洋,帶三分春色。看來還是第一次上手。

  他提醒自己,要記得告訴他太太說話小心點:她那個“麥太太”是家里有急事,赶回香港去了。都是她引狼入室,住進來不久他就有情報,認為可疑,派人跟蹤,發現一個重慶間諜网,正在調查,又得到消息說憲兵隊也風聞,因此不得不提前行動,不然不但被別人冒了功去,查出是走他太太的路子,也于他有礙。好好地嚇唬嚇唬她,免得以后听見馬太太搬嘴,又要跟他鬧。

  “易先生請客請客!太太代表不算。”

  “太太歸太太的,說好了明天請。”

  “曉得易先生是忙人,你說哪天有空吧,過了明天哪天都好。”

  “請客請各!請吃來喜飯店。”

  “來喜飯店就是吃個拼盆。”

  “噯,德國菜有什么好吃的?就是個冷盆。還是湖南菜,換換口味。”

  “還是蜀腴——昨天馬太太沒去。”

  “我說還是九如,好久沒去了。”

  “那天楊太太請客不是九如?”

  “那天沒有廖太太,廖太太是湖南人,我們不會點菜。”

  “吃來吃去四川菜湖南菜,都辣死了!”

  “告訴他不吃辣的好了。”

  “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

  喧笑聲中,他悄然走了出去。

  (一九五○年)

張家瑜。惡土之花。

惡土之花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4日
【明報專訊】看到一則小小的新聞,Paul Potts和他太太來港宣傳他的第一張CD。香港地真是動作迅速嗅覺敏銳的地方。似一個有特異功能的商業之都,哪兒有商機就往那裏去。當然,可能沒多少人知道這胖胖的長相平凡人是誰,但知道的,卻會「啊」一聲:怎麼才剛買他第一張專輯,他就投港來了。
這傢伙有何能耐?只要是網民,都可能因為東串門子西串門子,而不小心連上他在英國歌唱比賽的You Tube,然後,你就會因為那短短的五分鐘,而微微的震撼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日。之後,或許我們會再重拾一丁點兒的信心,對於美麗的感動對人生的期望。對平凡人平凡事物的美好可能的童話之肯定。
如果我們不那麼愛冷嘲熱諷;如果我們暫時先把什麼先天的社會的限制壓迫放在一邊(當然不是永遠)。我們像個老童真一樣,相信世界上有些東西我們可以追尋的,像那個賣汽車手機的Paul Potts一樣,有不起眼的外表與隨街可捉到一堆的售貨員頭銜,這樣一個我們行過一條街,可以擦身而過而絲毫不多望一眼的老實人裏頭,卻有個上帝偷偷留低的禮物:那天籟般的聲音,是一個可愛的玩笑,老天,我真愛這種超現實的成人童話,碰一聲,那平地一聲雷的波源,像個颱風的波動表一波又一波的往外直去,五分鐘的美好。五分鐘的相信。
若然沒有這五分鐘或其他各式各樣五分鐘的感動(或,你可以稱之為濫情我也不反對),以抗詰現實世界予我們的,多數時間的挫敗和空洞,那我們一群可憐的羔羊,就會像站在一個空曠無邊的黑洞之中,我們無法確認,只能咩咩無助的亂走亂撞。
更重要的,那來自我的庸碌人民的奇蹟,那階層可能是你無期待也無想望,你看扁也輕忽的一片惡土,你就鐵齒的估它長不出什麼芳草綠茵吧,你估天水圍就養不出一個好樣的孩子吧,你估許多靠微薄薪水的人就沒夢想吧,幸好你不是造物者,你無法贈予甚至不能接受:一種無窮的可能。
Paul Potts那副頂沒自信,一副我已和世界妥協太久,這次讓我試一試吧,求求你的模樣,和當他張口唱出「公主徹夜未眠」的歌劇,那滿座是看熱鬧來娛樂的普羅大眾,因為太意外太深刻的感動,那場地遂緩緩開出一株花、兩株、十株,而成一片花海。
不管將來他會因為被資本主義改造成什麼樣的藝術暴發戶;或完成歌唱的夢想後,很快又有新的產品與奇蹟取代,繼續老老實實的穿廉價西裝與老婆靠賣電話維生。故事的結局或會令我們失望,但聽童話的人不介意。
那夜鶯般的如在王爾德童話裏暗夜歌詠的旋律,它會為每一個人伸手獻上一朵紅玫瑰,Potts完成的,或是王爾德先生借夜鶯所說的:我所為之歌唱的,正是他所遭遇的痛苦。如果你是《夜鶯與玫瑰》那個沒情感只愛自己的女孩,你不必拿這枝玫瑰。如果你是那愚蠢的男孩,紅玫瑰也不屬你。唯有那見證並同情夜鶯的人,可以,閉上眼睛,靜靜欣賞夜鶯的獻唱。[文.張家瑜 希望自己非常之溫柔和善。骨子裏卻有股反對勢力。]

龍口粉絲:明白

明白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4日
【明報專訊】二十歲的時候,我們的媽媽們五十歲。我們是怎麼談她們的?
我和麗茹在一個浴足館按摩,併排懶坐,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一面落地大窗,外面看不進來,我們卻可以把過路的人看個清楚。這是上海,這是衡山路。每─個亞洲城市都曾經有過這麼一條路——餐廳特別時髦,酒吧特別昂貴,時裝店冷氣極強、燈光特別亮,牆上的海報一定有英文或法文寫的「米蘭」或「巴黎」。最突出的是走在街上的女郎,不管是露白皙的腿還是纖細的腰,不管是小男生樣的短髮配牛仔褲還是隨風飄起的長髮配透明的絲巾,一顰一笑之間都輻射美的自覺。每一個經過這面大窗的女郎,即使是獨自一人,都帶一種演出的神情和姿態,美美地走過。她們在愛戀自己的青春。
麗茹說,我記得啊,我媽管我管得煩死了,從我上小學開始,她就怕我出門被強姦,到了二十幾歲還不准我超過十二點回家,每次晚回來她都一定要等門,然後也不開口說話,就是要讓你「良心發現、自覺慚愧」。我媽簡直就是個道德警察。
我說,我也記得啊,我媽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放肆」。那時在美國電影上看見演「母親」的講話輕聲細氣的,渾身是優雅「教養」。我想,我媽也是杭州的綢緞莊大小姐,怎麼這麼「豪氣」啊?當然,逃難,還生四個小孩,管小孩吃喝拉撒睡的日子,人怎麼細得起來?她講話聲音大,和鄰居們講到高興時,會笑得前仰後闔,會笑得彎腰一直拍打自己的腿,笑到不行。總而言之,我媽一直是個豪放女。
現在,我們自己五十多歲了,媽媽們成了八十多歲的「老媼」。
「你媽時光會錯亂嗎?」她問。
會啊,我說,譬如有一次帶她到鄉下看風景,她很興奮,一路上說個不停:「這條路走下去轉個彎就是我家的地」,或者說,「你看你看,那個山頭我常去收租,就是那裏。」我就對她說,「媽,這裏你沒來過啦。」她就開始了:「亂講,我就住在這裏,我家就在那山谷裏,那裏還有條河,叫新安江。」
我才明白,這一片台灣的美麗山林,彷彿浙江,使她忽然時光轉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她的眼睛發光,孩子似的指車窗外,「佃農在我家地上種了很多楊梅、桃子,我爸爸讓我去收租,佃農都對我很好,給我一大堆果子帶走,我還爬很高的樹呢。」
「你今年幾歲,媽?」我輕聲問她。
她眼神惘然,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很小聲地說,「我……我媽呢?我要找我媽。」
麗茹的母親住在北京一家安養院裏。「開始的時候,她老說有人打她,剃她頭髮,聽得我糊塗——這個安養院很有品質,怎麼會有人打她?」麗茹的表情有點憂鬱,「後來我才弄明白,原來她回到了文革時期。年輕的時候,她是工廠裏的出納,被拖出去打,讓她洗廁所,把她剃成陰陽頭——總之,就是對人極盡的污辱。」
在你最衰弱的時候,卻回到了最暴力、最恐怖的世界——我看沉默的麗茹,「那……你怎麼辦?」
麗茹說,「想了好久,後來想出一個辦法。我自己寫了個證明書,就寫『某某人工作努力,態度良好,愛國愛黨,是本廠優良職工,已經被平反,恢復一切待遇。』然後還刻了一個好大的章,叫什麼什麼委員會,蓋在證明書上。告訴看護說,媽媽一說有人打她,就把這證書拿出來給她看。」
我不禁失笑,怎麼我們這些五十歲的女人都在做一樣的事啊。我媽每天都在數她錢包裏的鈔票,每天都邊數邊說「我沒錢,我的錢到哪裏去了。」我們跟她解釋說她的錢在銀行裏,她就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盯你看,然後還是時時刻刻緊抓錢包,焦慮萬分。怎麼辦?我於是打了一個「銀行證明」:「茲證明某某女士在本行存有五百萬元整」,然後下面蓋個方方正正的章,紅色的,連蓋好幾個,看起來很衙門,很威風。我交代印傭:「她一提到錢,你就把這證明拿出來讓她看。」我把好幾副老花眼鏡也備妥,跟「銀行證明」一起放在她頭抽屜。錢包,塞在她枕頭下。
按摩完了,麗茹和我的「媽媽手記」技術交換也差不多了。落地窗前突然又出現一個年輕的女郎,寬闊飄逸的絲綢褲裙,小背心露背露肩又露腰,一副水靈靈的妖嬌模樣;她的手指一直繞自己的髮絲,帶給別人看的淺淺的笑,款款行走。
從哪裏來,往哪裏去,心中有一分明白,月光瀉地。
[文/龍應台]

8/23/2007

馬傑偉。軟情色。

K,
這篇文章好玩極了。先貼,再和。嗬嗬。
軟情色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3日

【明報專訊】男孩秘密是下一本色情雜誌。今天不必了,網上一click,要乜有乜。最重要是,一click亦可kick走那個妖女,不怕被父母捉個正。老實講,打正色情招牌的媒體歷史久遠。不過今時唔同往日,網上性愛,真係老套講句,深入社會民心。

我不看情色久矣,但一頭栽進北京一家大集團,旗下有本《男人裝》,比大牌Esquire更有號召力,每月cover story,經常成為圈中話題。雜誌大膽拍攝女體,大動作展示性感,而且把女人男人肢體性愛玩成過癮概念,例如蛇與夏娃、斷肢裸女、馴男猛女,都是創作力強盛的雄性情色。

《男人裝》是與英國版FHM版權合作的雜誌。國內不可過界,轉而大玩概念。FHM在英國老家本是馴良情色刊物,在中國搖身化為前衛破格的男女解放實驗。

在北京要做《男人裝》讀者訪問。在機場順手購置一本英版FHM,竟發現一篇奇文。作者是鹹濕佬一名,長期看色情硬。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行為異變,本來是對女朋友好細心的「性愛好友」,漸變成一個上大男人,做出令女人痛苦難堪的不文動作,活生生化作鹹濕DVD的雄赳赳猛男主角,女友卻幾乎要報警投訴他強姦。

這位鹹蟲醒覺了,不再看硬色情。他撰文道,「幾乎所有現代色情,都建基於對女人的侮辱。」而且,今天的男孩,十幾歲就開始浸淫在色情世界。

這位作者,在軟色情雜誌上批評硬色情,當然是與編輯方針互相呼應的,但也可看出,軟色情有市場。

FHM好買,全球有版權合作。台灣有《男人幫》,國內有《男人裝》。沉迷網絡色情的小男人大男人,也可以考慮一下,放棄觀看那些把女人當作賤貨的主流色情。情色點到即止不是更有人性嗎?

[馬傑偉]

a link.林青霞。三大导演等。

馬力。粉絲。學生。助手。

八月八日四時的一個短訊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3日
【明報專訊】編按:馬力病逝,今起設靈。本文作者曾經擔任馬力助理,其所見所思所感所念,足讓讀者更能認識有血有肉的馬力。

「謝謝」

有一天,打開《明報》副刊,看到那左上角有個小小的專欄名為「瞻前顧後」,作者名叫馬力,心想這名字好,容易記,但馬力是何許人也,不知道。細讀內容,說的是魯迅先生為報社寫文章,報社以字數計算稿費,但標點符號不算在內。第二次魯迅先生再交稿給這家報社時,文章內一個標點符號也沒有。馬力用這個故事諷刺現在香港的報章雜誌約稿時,有很多都沒有稿費,他認為這是對文字工作者勞動成果的輕視和不尊重。看完這篇文章,心想這些文人只能在這裏發發牢騷。當下的媒體何其強勢,大伙兒都爭相要在這個平台展露自己、推銷自己,這人卻還想要問人家拿稿費,太不現實。可是再仔細想想,這人也確有文人應有的風骨。和那些為了曝光而寫文章,為了自己的名字和職銜被刊登出來而投稿的人完全不同。對於那些人來說,在一千多字的文章裏,可能只有名字和職銜那幾個字是有價值的,他們也自然不敢苛求稿費了。就這麼咀嚼了一陣子馬力的文章,決定發個電郵給他,贊同他的觀點,並稱他為真文人,這是我和這個「陌生人」的第一次接觸。這電郵是發出去了,但我從來沒有期望會有回覆,因為我想這些人都應該是大忙人。可是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來自馬力的電郵,內容只有「謝謝」二字。但這兩個字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最少令我覺得自己不是個無聊而不被重視的人。也就是這兩個字,令我從偶爾看他的文章變為熱中去看,又由熱中變為習慣。以後每次打開《明報》,第一時間就是先看他的專欄,更會時不時寫回應給他,而每次也必定能夠得到他的回覆。當時是一九九八年,我剛剛二十歲。
隨後的兩三年,幾乎周一至周五都會看他的專欄。也在那兩三年間,我開始慢慢了解馬力,起碼知道他是民建聯秘書長,算是個「政客」。我一向對政治並不熱中,甚至覺得香港的政客是一群整天吵吵鬧鬧,比我更無聊的人。而在我心中馬力卻非常獨特,因為當時他主要從事幕後工作,很少會參與那些吵吵鬧鬧的活動,再加上他的文章,今天談文學,明天談歷史、後天談社會,總是些有深度的內容,而且他的用詞大膽直接,使文章非常有趣,這些令我覺得他是個與眾不同的「政客」。當時對我來說,馬力從陌生人變成了偶像,他很少在電視媒體出現,但只要他一出現我必定目不轉睛的盯電視機不放。也因為他,我也開始試去了解民建聯和政治,甚至加入了民建聯成為會員。回想起來,當時我加入民建聯和「粉絲們」加入劉德華歌迷會心態上應該沒什麼差別,為的都是親近和支持自己的偶像。此時是千禧年,我二十二歲了。

「哦」

又是兩三年過去了,我大學畢業,在一所NGO工作。這幾年雖然我已經是民建聯的會員,也參與過一些民建聯的活動,但一直也沒有機會親身見到馬力。有一天,在民建聯網頁上看到一則招聘廣告,聘請助理統籌主任,工資不高,但對我來說是進一步接近偶像的好機會,於是馬上應徵。在第二次面試當日,我來到了民建聯北角總部,被帶進了一個小會議室。等了幾分鐘,背對門口的我突然聽到後面有動靜,馬上回頭,一個身穿西裝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走進房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場景,因為他就是馬力。我傻了似的坐在那裏,動也不動的看他,直到他坐下。這時我才回過神來,剛才禮貌上我應該站起來。我先聽他介紹了民建聯和這份工作,感覺他講話很慢,常需思考,甚至有些結巴,和那些鐵齒銅牙的政客們完全不同。他有些語氣和表情又會令人覺得他很「串」,令人生厭。例如我長篇大論的介紹自己一番,而他給我的回應就只是瞄我一眼,嘟一嘟嘴和「哦」一個字。這使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繼續說下去。說到無話可說時,只能把在前一份工作中由我負責編輯的一些書和雜誌拿給他看。這下他的反應就和之前完全不同,他從對面坐到了我旁邊,邊聽我介紹,邊看邊點頭,這時我也放鬆了很多。就這樣我們談了半個多鐘頭,最後我把所有帶來的書和雜誌都送給了他。那刻,我對能夠獲聘充滿信心,第二天我更特地寫了一封長信給他,寫下對他和民建聯的感覺並感謝他的面試,當天下午我就被聘用了。從此就開始了我從事與政治相關的工作生涯。而馬力也從我的偶像變成了領導。當時是二○○三年,我二十五歲。

馬力愛書,更愛教人看書。記得○三年七一之後,社會上對青年政治人才不足及如何培養政治人才有一陣沸沸揚揚的討論。其後青年參政議政的活動、團體也愈來愈多,同時也湧現了一批青年才俊參與選舉等政治工作。當時馬力也曾和我談過參政的問題,他非常坦率地對我說:「要搞政治,唔夠料一定唔得,你讀多書先啦」。其後他又多次叫我多看些書,多寫些文章,這樣可以訓練自己的分析和思維能力。在他生病期間,有一次他和我談起看書,他說:「什麼書都可以看,但不能被書中的觀點引領你的思考,要總結出自己的方式去分析和理解作者的觀點」。他從來沒有當面表揚過我,反而不斷的批評我,例如說我太理想主義,或說我自信心不足等等。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批評我非常受落,而且記憶猶新。在我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這些話一次又一次的浮現在我腦海當中。

「身體好些,帶給我看」

二○○七年八月八日下午兩點,馬力離我們去了,我至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七月中旬,我曾去廣州看望他,當時他仍能有說有笑,我告訴他有個台灣友人買了很多新書準備送給他,他說等身體好些時帶給他看。可良書尚存,好者去矣。

八月八日下午四點,我平復了心情,拿起手機發了個短訊給他,「馬生:一路順風。」從九八年發出第一個電郵開始,不論發什麼給他,我都不會期望得到回覆,可每次他還是回覆了。但這次,我多麼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回覆,就算一個字、兩個字也好,但……

永遠懷念——馬力。

[文/黃友思]

睇手袋識女子


今天下午打球,揮汗如水中撈起,不過第一次"打一局",我和搭檔小比分"贏了"!!馬上,就累極了。
帶肥仔出去晚餐,兼去超市購物,盡然"實在沒辦法",要求在商場的椅子上小瞇一會會兒,盡然讓肥仔給拍了。真的啊,包不離手哎。有些事,真是躲不掉。是命。我信了。


K,
讀到一篇有趣的文章——《手袋》,署名是女子的,視角卻挺男權,在給與被給之間周旋,在施予與渴望之間徘徊,直接把手袋"心理學"了,還是精神分析學流派的,也很性象學。有趣,有趣。
女子視角,通常怎樣看手袋呢?小女子,曾經琢磨過這一方乾坤,非常感性地將睇手袋與識女子聯系起來了。
特意不去尋心理學的闡述,是怕那些理論妨礙了最直接的感性觀察與判斷。
小女子,常被人稱做有第六感的人,相信直覺到一塌糊涂的程度。直覺,通常是一針見血的,有時就犀利得教人倒抽冷氣:因為,有被看破的感覺,無法掩飾,不敢直面。
為何說睇手袋識女人?因為,以小女子觀察,甚至自身體會,手袋是女子生命成長不可分的一部分,手袋是一個女子性格、性情、品味、心情的最直接外化,是女子的,另一張臉,另一顆心。
不論當事人承認與否,手袋的顏色、款式、質地,甚至是女子性感與否的第一體外表征,較之首飾與服飾來得更為直接。
女子著裝,選服裝常常是第一動作,而后是首飾,而后是鞋,手袋常常是最后的"配搭"。
而,睇一個女子,是否有"女兒心",恰恰就在這最漫不經心的"搭配"時刻。
未必,攜名牌就"性感",很可能完全相反,是無心、無主,對自己的性徵毫無感覺的表現。故只有虛榮地投資如"補鑊"。
未必,攜設計特"女"坤包就"性感",很可能恰恰因為不"女",就要扮作"女",這樣的女子的做作,其實連自己都不知道。外人觀之,一言以蔽之:假。
未必,反其道而行之,背著男女皆宜的中性或"包"或"囊",就會被視作"女權主義者"。有時,男包女背,反而顯得格外性感,不過也要看當事人是否 自知。
睇手袋的顏色,大概可以知道一個女子的性格,紅黃藍白黑,恰如日本時裝雜誌將女子分作"春夏秋冬"一般,手袋的顏色盡管不能完全與性格一一對號,但是也相去無幾。
小女子觀察,通常選三十度顏色,即粉色系列的女子,多溫和一些;選七十度跳躍色,如艷橙、翠綠者,多有些怪癖,不過會有絕活;而敢于選正色的女子,心底寬闊,大氣一些。小女子,最怕背"紫包"的女子,大概因為當年學昆曲,服裝老師將顏色的秉性分了"高低貴賤","紫"與"惡"相連。
手袋的形狀,可能是觀察女性性徵最直接的物件兒了:
背大包如和尚袋者,通常是頭腦極其混亂,但是表現欲又極強的女子,因為完全不知自己的所需,故而"傾囊而出"。
小女子曾經在一次講座上,遇到一位夸張得當眾擺攤兒如"脫衣"者,從囊中取出早餐,無所顧忌食用後,又取出梳妝全套當眾梳理帖花黃,之后又大聲咳嗽著取出藥和水,再後竟然噴嚏連連拿出一卷紙筒,最后取出修甲套盒,好像"若無其事"地修起指甲來。散會時,竟從包中變出幾本書,擠到主席臺前,大聲向講者表白索要簽名,得之驚呼雀躍而去。
事情大約過去十年了,小女子想來仍有被驚嚇的感覺,當時想其人會不會還帶著沐浴用品,甚至是換洗衣服與鋪蓋?那書彼人會讀嘛?
故而,小女子對背大包如囊者,第一反應是:缺少教養。
手袋的質地,其實最能反映"女兒"在不在乎自己的保養。手袋質地,其實就是手袋"肌膚",對吧?據小女子觀察和體會,肌膚保養得白皙細膩者,通常選手袋亦"在乎"撫摸的手感,生活得比較有滋味些;正如懂得體味裙裾的撫慰一般。喜歡麻質等粗糙物料手袋者,通常疏忽對女兒身自己的呵護。而喜歡丁丁掛卦金屬質感手袋者,大多忽冷忽熱很不定性。
還有一個有趣的觀察點:包不離身者,多比較有主見,輕重緩急,進退有據;而喜歡隨手放手袋,甚至愛讓人拎包者,其實非常不自信,既不在乎手袋的處境,又特別在乎拎包人的情緒,常常找不到真實的自我。
………
小小坤包,自有乾坤。小女子若玩兒下去,今夜就無眠了,不玩了。
小文一篇,很偏激啊,我知道。純屬個人觀感。對號入座者,后果自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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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袋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2日
【明報專訊】女人為什麼會對手袋執迷?
名店或名牌手袋,常常是女人在珠寶以外的至愛。見一個女人買了一個名牌的夾皮手袋,愛不釋手,並坐下來深深嘆一口氣,像在說此生無憾矣,可見事情並不簡單。
精神分析學以手袋的空間喻示子宮,以半開合的手袋為性的表達。男人的確對女人的手袋側目,但除了性的可能,還有實際考慮。凡男人都不愛累贅(或許因為家庭已是或將會是他們一生最大的擔子),因而樂得把身上的雜物拋向女人的手袋,包括錢幣、鎖匙、銀包、證件、眼鏡……掛在口邊的總是這一句﹕「可以把這些放進你的手袋嗎?」
當然有女人也會為男人對她們手袋的倚靠而得慰藉;她們的手袋轉過來也在等待充滿。小學時候念過的一期阿福漫畫,畫一個女人十分高興地拿出一張五元紙幣,置了一個小錢包,口裏在喃喃自語﹕「我現在以這五元買一個小銀包,好來裝載這張五元……」箇中邏輯固然令人發笑,漫畫中那女人沾沾自喜的神情也迄今未忘。
女人自小與手袋結緣,年紀大了,手袋更不離手,乘飛機也會拒絕把它放開,因為身分地位面子連喜樂和幸福都繫於手袋。女長輩在禮儀活動裏,不斷在開合手袋收派利市,那手勢和出入的內容,是她一生的功業。
[文潔華 evaman@hkbu.edu.hk]

8/22/2007

《大國崛起》。海口講壇。北大歷史系教授。


關姐姐:
我請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錢乘旦教授(《大國崛起》的學術指導)九月十八日左右過來。呵呵,最近的精神食糧蠻多的噢。

K,
方是海口市社科聯的工作人員,海口講壇第五期起,將要碰一些結合現實的人文課題了。
我和廖妖精商量,中新海南網鼎力支持海口講壇,已經確定作為這個講壇的協辦方。我們的《一家之言》欄目,將在每一期前作基礎閱讀輔助,或視頻提供;每一期之后,放置相關視頻,以及錄音整理文稿,讓這個開拓海南人視野的講壇,得到有效的延伸。
這一期,已經將《大國崛起》的解說文稿,以及視頻進行了鏈接。
http://www.hi.chinanews.com.cn/hnnew/2007-08-22/89284.html

城市建設決策要走民意程式

K,
海口市高層,最近請了一班新聞界的高管“茶聚”,小女子也在其列。席间,市里高层表示:这屆政府手里“有钱了”!因为,国家开发银行给了本届政府三百亿元的授信,主要用于城市基礎建設。請各位介紹合適的花錢項目;即將啟動的一些項目,或許會遇到不同利益的糾紛,拜托各位多多關照。
小女子聽了,笑問:授信,可是借款額度,未必一定要動用啊。市里,將會用怎樣的程序,決定在什么項目上,用怎樣的方式動用這個額度?用怎樣的管道讓市民參與決策呢?
市里高層,似乎也希望走一走民間咨詢程序,但是怎樣的咨詢面才算呢?作為媒體,怎樣才能不開馬后炮呢?
聽來,是不是很耳熟?!
或許,我們有機會影響有決策力的人。盡管,這個想法很天真。但是,不做怎么知道?不做,將來會后悔。試一試。
這是小才子寫的上篇,下篇得小女子自己動筆了。

城市建設決策要走民意程式
2007年08月20日 07:34
根據海口“中強、西拓、東優、南控”的發展思路與發展格局,海口將要在世紀公園籌建海口灣大劇院,據稱建成後跟悉尼歌劇院一樣,具有接待世界一流藝術表演團體的條件和能力。眼下海口灣大劇院確定選址世紀公園,將啟動前期工作。應該說這算是一件文化盛事,有利增強城市功能,讓城市景觀更美,豐富市民休閒娛樂生活。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市民對此沒有冷漠,反而投以熱情關注與討論,不少市民有話要說:“當前建大劇院是當務之急嗎?有必要嗎?”“為什麼要填海建造呢,海口沒有更好的地方建大劇院?”“資金投入多少?合理嗎?”等等。

  其實,縱觀近年來海口在城市基礎設施規劃建設方面,幾乎每一個城市專案規劃方案出臺,或某個基礎專案工程的動工,往往都會引起市民們的熱情關注,紛紛通過網路、媒體、電話等管道表達意見,或者批評和質疑,或者建言獻策。這一點從海口“一園兩湖”規劃建設、海口是否確立城市標誌性雕塑;西湖是否建80米高音樂噴泉;美麗沙規劃建設“衛星城”、歷史文化舊街區改造等等事件上可以說明問題。

  筆者認為,我們從中可得到兩個啟示,一是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與市民的生活息息相關,作為城市的一份子,市民迫切知道這個城市會變成怎樣,會朝哪個方向發展,總之,市民需要有一個知情權。二是政府能否更多還以市民一個知情權,同時能否開闢更多的平臺或管道,廣泛採納民意,讓城市建設的決策更科學合理化和人性化?

  據瞭解,自1992年起海口經濟發展緩慢,受制於資金的緊缺,城市基礎建設滯後。然而,如今的情況不同了。2006年初,國家開發銀行與海口市政府簽署了第二輪開發性金融合作協議。根據協定,國開行將在“十一五”期間給海口市200億元政府信用額度。據悉,此次開行向海口市政府承諾的200億元政策性貸款,重點支援海口市的中小企業、鎮域經濟等社會瓶頸專案和基礎設施、金融合作等專案。且不論200億元中有多少用於城市基礎設施建設,但不可否認的是,如今各項市政建設有了資金的充分保證。

  有了錢又該如何使用,這是個政府需要重視的問題。各項基礎設施不經廣泛討論和科學決策就可以匆匆上馬?應當有怎樣的機制監督資金的合理利用?會不會出現花了大筆錢後,建起來的工程項目卻不符實際需要?甚至是“形象工程”而遭後代病垢?

  眾所周知,這些資金是銀行貸款給政府的,政府是代表全體納稅人與銀行簽訂授信額度的,“借來的錢”將來需要政府逐步償還的。那麼,政府要還貸的資金何來?這當然通過納稅,將來我們以及我們下一代人要作為納稅人償還建設款的。從這一角度上講,作為市民,作為納稅人,我們更應得到一個知情權,更應該參與到城市設施規劃與建設的討論中,而不應該被忽略。

  筆者認為,建立有效的機制,採納廣泛的民意,尊重市民的呼聲,這是一個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在決策上應有的程式之一。

  作者:瓊芬

  來源:中新海南網

BBC.香港人"保皇后"幹啥?

香港人"保皇后"幹啥?
尤翠茵 --- BBC中文網記者 http://news.bbc.co.uk/chinese/simp/hi/newsid_6930000/newsid_6934700/6934774.stm
香港高等法院會在這個星期決定已經圍了木板準備拆除的皇后碼頭的命運。
其實香港人心裏清楚,要原址留下碼頭非常困難,因為碼頭所在地是一個10年填海計畫的一部份,政府已經和建造商簽了合約,要交出土地。
香港人很重視合約精神,但在這件事情上似乎有些動搖。
一個只有50多年歷史,用水泥建成的碼頭,有什麼值得一些香港人苦苦要求"保衛皇后"呢?剛剛才慶祝完主權移交十周年,還要求保留一個英女王1975年訪問香港時候曾經使用過的碼頭幹啥呢?
本土意識
其實,難纏的地方並不是對殖民地時代的留戀,而是皇后碼頭已經和香港的本土意識扣了起來。
前中國政協主席李瑞環曾經說過,香港是一個紫砂茶壺,有茶垢,看似不乾淨,但千萬不要洗去。因為把茶漬擦走就不是那個茶壺了。
皇后碼頭這類建築物,正是這樣的茶垢,這裏除了有過去歷屆港督的腳印,還有不同年代社會運動的痕跡。
因為這次的爭議,一直支持發展是硬道理的香港人好像突然醒覺,香港的媒體每天都在報導文物保護的故事。
在政府快要收回皇后碼頭的過去幾個星期,香港很熱,但是很多香港人都一同擁到皇后碼頭,拍照、給孩子講皇后碼頭的故事、流覽那些"本土行動"印製的刊物。
數百名市民到場,希望保留行將拆除的皇后碼頭。(29/7/2007)
有一位在外國居住多年的女士接受傳媒採訪的時候說,她帶著兒子回香港的時候,好像已經找不到什麼地標或建築物可以跟他說香港的故事了。
香港的故事緊扣著香港的歷史,說白了也就是香港人的本土故事和本土意識。這股力量對不太接受民族主義這一套的香港人來說,是震撼的。
就連要求保留皇后碼頭最積極的組織都叫做"本土行動"。
本土行動
這個"組織"其實並不嚴密,有的成員是念了不少書、懂得不少社會理論的學生和大學講師,有些是文化人,有些是剛考完試的中學生,還有一些本身是建築設計界的專業人士。
這些人沒有什麼政治背景和政治利益,所以政府要"對付"他們也不容易。
和政治團體不一樣,他們手上根本沒有籌碼,政府因此不能去和他們作政治交換。
要求原址保留碼頭的人多是出自一份捍衛本地意識的赤子之心,不論是政府還是傳媒都難以找地方去落墨抹黑他們。
要抹黑這次運動,說他們是出於對殖民地的戀棧也難以取得共鳴,因為不少大呼"保皇"的人在殖民堤時代還是毛頭娃娃。
結果這些"保皇"人士站穩了道德制高點。他們追求的是一種被譽為"後物質主義"的價值,嚴格來說,這也是一場維權活動,但跟私人土地被占不一樣的是,這場運動是"政府占了屬於香港人的土地"。
其實香港人都知道香港的社會運動,或是香港的本土意識,經過皇后碼頭和在去年12月拆除天星碼頭所惹起的引議,已經出現了質變。
香港的質變
香港人學會了什麼叫香港故事、什麼叫本土意識、什麼叫公共空間。
認識這些字眼的人不再是坐在空調房間內的學者,而是數百萬香港人,這數百萬雙眼睛一同看著電視新聞直播警方清場,即便一邊罵著這些留守碼頭的人不知所謂,但也不免會想想這些人為什麼要在攝氏35度的高溫中在碼頭曝曬、絕食數天、然後又要被警方又搬又抬地弄走。
這是質變的源頭。往日只是在大學裏著書立說的人走出來行動,往日只顧"瞻前"的香港現在開始"顧後"。
皇后碼頭命運在香港引起發展和保護文物關係的爭議。
不論皇后碼頭最後的命運是拆除是原址重建,質變的過程已經開始演進,上周日香港官員林鄭月娥"走入群眾"和"本土行動"人士對話,雖然是各說各話,但她所負責的新成立的發展局,正是香港政府意識到這個質變後的產物。
"保育人士"
其實在今年3月民主派人士梁家傑參選行政長官的時間,已經有不少專業人士走出來提出保留皇后碼頭的方案。
這些人士並非示威常客,但這些人恰恰擁有去跟政府說拆碼頭並無必要的專業知識。
這些本可以成為現存體制一部分的專業人士,現在都被冠以"保育人士"的稱號。
保育本是指照顧小孩子,但保育人士在香港,看顧的則是香港的土地、香港的文物,同樣要一份關愛之心。
因為天星碼頭和皇后碼頭,香港從此多了這麼一個叫"保育人士"的群體。
這個群體隨著和本土意識相扣,成為了香港社會的新力量,香港政治因此將擺脫"親政府"與"泛民主"二元對立的局面,這個變化也將改變香港的政治光譜。
精明、實際的香港人知道,與其把精力放在跟"給你多少是多少"的中央政府拼何時普選,不如踏下心來,寫好自己的香港故事。

胡亞玲。漸行漸遠黎苗文化。留影。





K,
這是為巴黎《歐洲時報》寫的人物訪問記。采訪中,發現這個“熱心膽大”的女子,其實是憑著本心在記錄。告訴她,她的記錄方式非常的人類學,和西方觀察族群的方式很接近;告訴她,世界上有一批文化保護人士,和她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她,不孤單。
姐姐,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一絲淚光。
知道,這個展覽差點夭折,因為黎族竟然也有狹隘的文化壟斷人群,認為"我們黎族"的事情,怎能讓一個漢族的女子,搶先做了展覽?好在,海南本質上是開放的,黎苗族人認同這個“白白嫩嫩”的漢族女子,就因為,她一仰脖,喝了黎族人的土酒。
想寫一篇,《酒是世界語》。

胡亞玲,為漸行漸遠黎苗文化“留影”的女子
被稱做海南黎族“敦煌壁畫”生命崇拜的女性胸部紋身、有母系社會烙印的黎族未婚女子與心上人談情說愛的“隆閨”、被沉重金銀耳墜拉裂的黎族婦女大耳垂……這些瀕臨消失的海南原住民黎族的百姓生活畫面,八月下旬驚顯於一個名為《胡亞玲海南黎族苗族風情攝影圖片展》。
展出僅僅五天,有不少關注黎苗文化的人們,甚至黎苗族的同胞,反反復複走進海南書畫院並不太大的展廳。
“這個展覽關於黎苗族風情記錄之全,超過了此地的博物館”,海南師範大學一位教授對記者說。
與通常的攝影展不同,深深打動參觀者的,不是美侖美奐的民族題材攝影藝術畫面,而是六百四十幅不裁切、不調色的原創照片,細膩地記錄下的黎苗族風情原生態。
一組組透著依依不捨之情的專題,其實是非常精准的田野調查式人類學記錄。女攝影師用鏡頭,追蹤著漸行漸遠歷史腳步,為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文化“留影”。這是一個焦灼的、傷感的故事。
依山傍水而建黎族金字頂船型屋村寨,民居、穀倉、獨木棺;刀耕火種、狩獵、抓魚、釀酒、黎族男子“三件寶”;有三千年歷史,體現黎族審美情趣和族群標誌的紋身;影響了整個中國紡織業的黎錦紡織印染工藝;列入國家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見血封喉“樹皮布”製作工藝;被人文學者稱為人類史活化石的鑽木取火燒陶技藝;世世代代傳承的黎族石頭圖騰崇拜及占卜術;步行迎新,舉村送葬等等。
五十歲的女攝影師胡亞玲,是海口市工人文化宮的一名幹部,並非攝影科班出身,因為愛好端起相機也不過十多年。記者兩度採訪快人快語的胡亞玲,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是:“來不及了!”
一九九八年,因為一本雜誌關於黎族專題的邀約,她有緣走進了黎村苗寨:“當時想,中國五十六個民族,哪個民族的風情記錄都不能少。有機會記錄海南黎族苗族,就一定要盡力。”
她說:“十年來,我拍過的人物,許多已經八十多歲,有些已經走了;我拍過的村莊,許多已經改變了原生態的模樣。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個女子,拼了命一趟趟進山,自費去拍攝數百個黎苗村寨,結交那許多黎苗族的好朋友。”
“經過十年一萬多張照片的拍攝,我為黎苗文化原生態的漸漸消失越來越焦灼,舉辦這個展覽是希望能夠喚起更多的人,對這兩個民族文化保存的關注。越民族的越世界,民族自身的文化消失了,心靈還如何生存?!更遑論走向世界?!”
“胡姐,我真是服了你了,這樣的畫面你也拍得到?!”記者在展覽現場所見,一位在城市工作多年的黎族大漢,被胡亞玲對他的民族追蹤記錄的深度震撼,“你這個女子,就是和我們黎族有緣。”
不少人曾在黎苗族工作過的人們,在現場與胡討論一些風俗的細節;為胡亞玲的精神感動,許多人在留言冊上寫下鼓勵的文字。
胡告訴記者,她最看中一位省級老領導的留言:“變尋常為藝術,化瞬間為永恆。”
“我就是滄海一粟,不過想為社會做一點事。”胡亞玲一再說。(完)關向東

別不相信啊



Dear all:
別不相信啊,新辦公室門口大平臺,竟然是一個標準室內羽毛球場!!!!小女子第一天一見,就樂壞了。今兒傍晚,外邊大雨傾盆,小女子與伙伴們在里也揮汗如雨,好爽。
就等港分球隊同事,來島上切磋了。呵呵。

8/21/2007

鄭依依。嘉咸街。真哀傷。

K,
小女子是含著淚,讀完依依這篇《嘉咸街街市生態實錄》的。
依依的文字,愈發平實歷練了,一筆筆白描,一句句嘆息,透著徹骨的蒼涼。
沒有對這個時代、這個城市真的動情,是讀不出真憂愁,寫不出真哀傷的。這是,真文字。她,不僅僅是在做人文報道了。
謝謝,身量小巧,思維有力的依依。
為了,夢城。
為了,伙伴。

六年後,我們還再見嗎?
——嘉咸街街市生態實錄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1日
【明報專訊】承自前土地發展公司1998年公布的項目,市區重建局這卑利街/嘉咸街的圈地動作——沿結志街,單號的一邊劃出了三租建築群,收購重建成酒店、住宅和辦公大樓,另外零落地留下3幢戰前舊樓,「打造老店街」,招攬馬百良、源吉林、陳意齋等本地老品牌進駐經營——可以想見,這些空降而來中環區的「老字號」,將如酒店附屬商場的名店,透過粉飾的牆壁和透亮的櫥窗,怎不會如同嘲弄其簡陋地向門外的小販攤位招搖示威?假如,在預期最快6年後的重建工程峻工後,街市小販仍然存在的話。
這跟自1840年已開始有小販商戶聚結為市集、逐漸醞釀成形的自然生態,何其不同?
重建地盤的嘉咸街露天市集,是結志街至威靈頓街的一段,也是街市商販最密集的段落——這裏的蔬菜、水果、肉食、海鮮河鮮、南北雜貨……即使售賣的貨品未必相關,卻都互相呼應,繁雜的多樣性被龍應台教授稱作香港珍貴而未被打開的抽屜之一:要不舊樓地下舖位的小貨倉由搭在行人道上的鐵皮蔬果攤位來做交易的延伸,便是後面的上海貨店給前面水果檔子應時的支援,體現「行開行埋打個招呼便會幫手睇住」的鄰舍精神,像街頭的生記老闆黃生。
初見的下午,黃生那乾貨、泡菜俱備而放置齊整的雜貨檔旁,是賣豆腐的小攤,他的妻子坐在小子上摘芽菜,叫人以為兩檔都是黃家的經營。黃生搖搖頭:「豆腐檔的老伯伯進了醫院,黃太幫手看檔罷了。」對面菜檔的伯伯走來,也請黃生幫他打電話給兒子伴他到醫院覆診。
黃生在嘉咸街擺檔40年、養活了妻子和四女一兒,如今20多歲的么子還承繼了黃生的小販牌照,願意繼續守在這個小時候下課寓看檔於玩耍的街市。「以前街坊更齊心呢,」黃生撓起腳單腿而立,指幾米外的生果檔,「那時我的江瑤柱被人順手牽羊,才跑開不遠,便被人截住,我追上去把他按在地上不能動彈呢!」想守衛自家的威水史,黃生不免有點得戚。
在群落中守望相助不獨是共生的個體彼此生存的方式,也是可以感染外來者的「古老人情味」。

地面愈濕愈喜愛
一年多前,住在九龍的古老闆搬進來,在嘉咸街上端開了小咖啡室AMPM。
他原來只是愛流連這有畫廊有特色小店的400米長小街,但進到嘉咸街開店後,「這個水吧台前台後,已是兩種身分:在前,你只是個中環遊客,也許會討厭地上濕漉漉的;可是在台後,你是主人,地面愈濕愈喜愛,因為那才代表食材鮮活!」
經營餐館重視食材適時新鮮,古先生每天早上回到店裏之前,先跑下街市買一小袋蔬菜凍肉。咖啡室面積小小的,不能儲存許多貨,古老闆也只有自己一力人手,毗連街市,偶爾中午生意大旺,食材用完了,他可以匆匆跑去採購,「錢帶得不夠,老闆娘會說『先拿去先拿去,錢明天才算!』」在臨街的開放廚房,古老闆透過落地玻璃看街坊來來往往,如今也是這個市集的一員了,「過年逗利市從街口逗到街尾」。街坊投之以桃,他也會報之以李,譬如商販們會特地來到店中,試試古老闆的手勢——給變成主顧的食材供應者做菜,「價錢當然會給他算得優惠些。」
商販和食店,生意上是供與求的關係,交流的卻不止於物質。「也許他賣了食材許多年,便未必知道那些西餐裏的羊鞍呀、鴨胸呀,味道要怎調的。可是他在餐廳裏嘗過後,哪天有個貴婦來到檔口問『這個Angus 牛排點整呀?』,那他也會懂得答:『牛肉夠靚啦,駛乜點整,唔通仲要用豉油醃?』」戴Cap帽的古老闆扮演挽手袋的貴婦挑高音量說。
事實上,自開埠早期便成為英國政府行政區和洋人集居地的中環半山,嘉咸街這一帶向來多有洋行,至今還有酒吧林立的蘭桂坊和蘇豪。然而堅道分隔了上半山的洋化的中上階層和下半山住在木樓梯舊樓的華人階層,嘉咸街街市的特色便顯現出來:既有中高價西餐食材,其他一般價格卻很相宜。蘇豪區的外國餐廳買到新鮮食材,在裏面打工當的印巴白籍侍應,下場時在這區裏流連,因此,嘉咸街上還有個南亞雜貨店,暨「同鄉聯誼會,可以看看Bollywood電影的俊男美女呢」。
「蔡瀾說街市可以反映民生民風,我倒是很同意。這個街市也許沒有龍蝦、星斑,但做Green Salad用的菜,不是一般街市買得到,也許只在愉景灣、山頂的超級市場才見到,但這裏卻會有售,而且比超級市場便宜多了;已經甚少街市可以買到的新鮮雞翼,這裏也有,可以做上海菜醉醉彎,而且在雜貨店三陽號還可以買到必需的調味料糟滷呢。」而且食材之外,嘉咸街市集的多元,還在於連廚房工具都有,「有天下午,我焗蛋糕的金屬模,扣子壞掉了。要是我的咖啡室在銅鑼灣便糟了,我到哪裏找個模子扣?可我走出街,不到五分鐘,便可以買回一個新的。」就是下班回家,閒來仍愛做菜的上海籍的古老闆還會在雜貨店保爾康買南北杏等湯料煲湯。
可是,三陽號、保爾康等店,便是開在清拆重建範圍的舊樓內,將來會否繼續營業?正在與市建局談判的店主大都不願表態;至於行人道上開檔的小販,巿建局承諾為他們建個鋼筋上蓋,擋拆建工程的飛沙走石,檔主們唯有頗為無奈地表示,希望影響不大。
但即使在重建區外的古老闆也不相信,「未必真的可以『躲進小樓成一統』吧?」且不說工程的嘈音問題,在咖啡室外20米左右賣花的蘇記,也認為地盤上的工程,總會把街市人流趕市集。
「這個區,會死掉」
從來口花花的賣花佬蘇記,對面賣生果的阿姐和隔壁修理手表的都喚他「7 Day」,意指一星期7天,不停開工,也不停口——看他晚上九時還口燦蓮花招呼走過的西人,「酒吧上很多客會買花逗女人開心嘛,我是凌晨12時才收檔的」。
不過說到重建,好把事情說得天花亂墜的蘇記也板起臉來,即使重建不在他的檔子上,他也搖頭直說失望:「這是唇齒相依的事,不可能沒有影響。一拆舊樓,哪裏還有人流?到時這個區便會死掉。即使說6年後重建好,難道我們可以等那麼久嗎?」62歲賣花賣了20多年的蘇記說。
事實上,在地價漸漸高昂的嘉咸街上,早已有許多店逐步結束經營,咖啡室的古老闆惋惜一家肉檔捱不住租,一個月前遷出後,兩代人賣了淡水魚的譚先生,也只會繼續經營至12月,離開這片她母親在淪陷時期親眼見證過日軍強逼商販要洗太平地,否則便要吃皇軍拳腳毆打的街市。「重建後,這裏的地價當然會更貴了,小商販們怎會抵得了?」
譚先生的店是自家的,可是別的檔子遷走了,街市賣的貨種類變少,漸漸也少了人流,生意也就變差,看不到前景,以至店子也成了負擔,急要賣掉套現——相鄰跟姐姐經營菜檔的蘇小姐對未來更不堪言了,「如今的生意只夠每月勉強生活,將來人流若再減少,怎辦?」
搭棚演場古裝戲
即使將來變作「老店街」,蘇記仍然搖搖頭,不相信可以吸引足夠支持街市「可持續發展」的人流。「進來的店只是『到會』,好像搭棚演場古裝戲,做好便會走人,不會長久穩陣的;它們不似現在是家庭式的,一家大小在經營。」古老闆不約而同預期老店街將會變成另一條集古村。
「見身郁唔見米碎,你懂不懂?」蘇記以磨米來比喻,見五縠不分的記者沒有反應,大大聲補充一句:「即是旺丁不旺財囉!來老店街的遊客只是來參觀,拍完照便會走,不會幫襯的。」
今天嘉咸街街市上,常會見到揹行囊的洋人遊客舉機拍照,可是真正川流不息絡繹於途的是躂拖鞋的街坊——他們和小商販,才是裝飾遊客相機裏照片的動感的元素。即使旅客願意給「老店街」拍照,沒有在地生活的人的活動痕,景點可以拍多少次,又可以拍得多久?
[文、攝/鄭依依 圖/資料圖片]

馬家輝。探尋「Made In China」真危機。

「Made In China」的品牌危機在哪裏?
文章日期:2007年8月21日
【明報專訊】美國玩具商兩度回收中國貨,繼毒牙膏和毒食物之後,再次顯明,「Made In China」的危險輻射範圍對吃的用的玩的各式範圍無所不包,所謂「大國崛起」,她所能創造的風險指數亦必按比例地崛起。
對此事件,中國官方的反應到目前為止尚算謹慎克制。中央高官發表聲明,強調中國向有嚴格的產品監管制度,無論是對外國人或自己人,標準一致; 中國國家質檢總局亦發布資料,指出中國輸美玩具每年大約有30萬批次,被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回收的個案則僅有30宗,這就是說,比例極低,不必過慮。
數字會說話,中國官方選擇用數字來消除疑慮,用意顯然在於擺出「理性」姿態,不希望在情緒對抗的框架下討論問題。
出此策略,已非首回,中國出口食品上月被美國政府驗出有毒,中國質檢總局立即提出統計數據,表明在2004年到2006年之間,中國對美國出口食品的合格率分別是99%、99%和99.2%,而美國對中國出口食品的合格率則分別是99.02%、98.85%和99.08%,兩者不相伯仲。
再放眼全球,「Made In China」的數字更是表現不弱。統計顯示,2006年多明尼加輸美食品有817批次在邊境遭拒收,丹麥輸美食物有520批次遭拒收,中國呢,只有391批次,而中國輸美食品總額為這兩個國家總和的5倍;這就是說,情尚可,不必過慮。
若嫌不夠,可以再看﹕去年7月至今年6月,被美國 FDA拒收的入口食品中,印度有1763批次、墨西哥有1480、中國1368、越南533、日本508、意大利482,而就貿易總額來說,中國以倍數計遠超於此等國家,故被拒比例其實最低……
北京高官把上述數字發放給全國傳媒,不難想像,內地媒體馬上湧起一片「請別妖魔化中國」的愛國論調,紛紛指摘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帝國主義者蓄意醜化中國,目的在於壓制中國,不欲看見中國崛起,而中國老百姓不知就裏、心底恐慌,民族自卑感發作,遂易附和帝國主義者之辱華言論云云。
看完一大堆官方數字,讀完一大疊媒體評論,不慣於獨立思考的人想必收貨,由此相信「Made In China」的水準並非如想像中壞,甚至會由此變得加倍「愛國」,願意替中國辯護,對抗西方人的「妖魔化」企圖。然而,稍懂認真思考的人卻會拿數字反問﹕能否再告訴我多一些數字,讓我多了解這些中國產品到底為了什麼理由被拒收或被退貨?它們是「假」,抑或是「劣」?再或是又「假」又「劣」?若是「劣」,到底劣到什麼程度?僅是過期發霉或細菌超標?抑或是用了最毒最差的生產材料而置人命於不顧?
沒錯,數字會說話,但也會隱瞞。中國官方僅僅提供合格率或拒收率的表面數字根本沒法說明「Made In China」的恐怖真相,因為,「Made In China」之恐怖往往並非在於量多而面廣,更在於它的貨品假劣水平已經到了沒有底線的「無底境界」,穿的吃的玩的用的,只要能夠以劣質物料蒙混過關,全部可以造假行騙,管你由此死去一人或十人或一百人,只要有錢賺,沒啥不可以。
如果只看數字比率,中國或許確已「超英趕美」,達到了國際認可的文明標準,但若細察實質個案,必可發現許多個案的假劣程度早已到了「一次也嫌多」的不堪地步,令人沒法不對中國廠商的最基本道德標準掛上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問號其實在說﹕有嗎?中國人真的有「最基本」的道德守則嗎?如果有,怎麼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在中國出現的壞事,可有「底線」?
一個失去底線的民族,必是一個最可怕也最孤獨的民族,因為別人沒法信任她,即使她滿口良法美意,亦沒有人願意相信她的承諾,因為當利益來時,她可能連自己的承諾亦不惜出賣。嚴格地說,深層地看,「Made In China」的品牌危機並非只是中國貨的品牌危機,它更是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的品牌危機,這樣的國家和民族讓人沒法得知她的道德下限到底何在,在所謂大國崛起之日,其實亦是全世界在替中國進行「道德尋底」之時。
我甚少回頭閱讀寫過自己的文章,可是,近半年來,讀報常見悲劇,遠有山西工人的黑礦悲歌,現代苦奴,慘絕人寰,事後的法律追究卻只查到七品芝麻官的身上;近有山東礦場的決堤遺憾,百人被困,消息封鎖,「欲祭疑君在,天涯哭此時」,家屬哀嚎斷腸。再來是橋塌樓、毒菜殺人、貪官疾走……整個中國似是有人專權而無人駕駛,弱肉強食,叢林法則,進行一場有違人類文明的赤裸廝殺。於是,我忍不住找出一段兩年前的文字,重讀重寫,而竟發現,700多個日子了,仍然完全適用。
兩年前,我是這樣寫的﹕
沒錯,真正有資格、最有資格提出「中國威脅論」的人其實是中國人。中國近年的高速經濟增長固然締造了眼皮底下的繁華盛世,但每雙願意睜開的眼睛都必看見盛世背後的蛆蟲真相,由之不得不驚心動魄,暗暗惶恐不知道自己何日將遭蟲噬。在掛經濟發展的大招牌的推土機下,每個城市都有大量居民被無償逼遷、都有大量民居被無理遷拆,沉澱時間軌的歷史建築如山倒塌,承載生態厚德的山川林野如河崩堤,中國的經濟冒起無堅不摧,不容討價還價,不許阻撓批判。就在轟轟然的時代發展列車往前直衝之際,儘管有人僥倖上了車,卻有更多的人不幸被輾於鐵軌之上,……有全世界最容易遭受爆炸活埋的媒礦工人、有全世界收入和支出最不相稱的高昂醫療費用、有全世界最不受法律監管的勞工剝削、有全世界最驚人的國有資產掠奪和詐騙、有全世界最普及並被視為理所當然的貪污劣行、有全世界最肆無忌憚的翻版偽冒……如此種種「世界之最」都對中國人的生存構成嚴重威脅。老美眼中和口裏的「中國威脅論」,縱使屬真,亦只是遙遠的future tense,是未來的、尚未發生的虛幻噩夢;中國人耳聞目睹的「中國威脅論」,半點不假,完全是當下的present tense,是現在的、 每天面對的具體恐怖。
特區政府要搞「國民教育」?每天在報上出現的中國新聞便是最真實的「國民教育」了。把這些事情告訴孩子,引導孩子反省這些事情的根由和惡果,並且努力尋求解救之道,唯有如此,他們總有一天、才有機會替「國民教育」翻開新頁,踢走威脅,建立光明,而這,便是我們最大的教育功德。

馬家輝 資深傳媒人

8/20/2007

七夕(舊圖新文)





K,
MAYBOY 和肥仔,這兩天的流行語:別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女人。呵呵。
於是,七夕出去海邊餐廳,肥仔顛兒顛兒為小女子開車們。小女子,說了:謝謝。肥仔看小女子與MAYBOY碰杯,就繞著說:我這時候該在家里看電視。小女子說:不必。燈泡。MAYBOY說:哪里是燈泡,整個是大燈籠。多好。哈哈。
席間,有人電話肥仔。
我們哄笑:誰找啊?今天?
肥仔笑說:說是有人要揍&×()。
小女子笑:趕緊回話,現在有人正在揍我,快來……。想看看,會是誰來吶?
他,已經高過小女子一個頭了。
小女子常問:哎哎,那個交給你照顧的BABY去哪兒啦?
肥仔就答:成了核兒!
豈有此理!!!呵呵。
這,是一家人的七夕。

這一夜,彎月如鉤,金色。
短信給妖精姐姐們:你的陽臺,可以看得到一彎月牙兒吧。節日快樂。
收到一陣嗶嗶聲,念給MAYBOY聽。
MAYBOY說:真酸。
小女子笑:今夜,玩的就是酸。看看,誰最酸。哈哈。
若是,在古,有曲水流觴玩兒,就更加有趣了。是吧。
當然,我們,喝酒了。

男兒哀歌

轉帖:
一首「男兒哀歌」是我非常喜愛的,這並非以日本曲填詞的翻唱歌曲,而是曾以合作「淡水暮色」名噪一時的葉俊麟與洪一峰的經典之作。

男兒哀歌

詞:葉俊麟 曲:洪一峰 唱:洪一峰

船螺聲音交響著酒場小吹聲

港都又是船入港回復歡樂影

酒是不倒來嗎 無醉我不行

你我乾杯驚什麼何必著來驚

你甲我不過是同款的運命

吉他哀調提醒我滿腹的恨火

舊情何必再想起已經不重回

曲是不奏來嗎 隨便無問題

你我合唱唱什麼你唱我就跟

你甲我趁今宵 盡量開心花

酒女面容那親像可愛冤仇人

酒場歸暝鬧無停迷醉人幻夢

你是不偎來嗎 要送我出帆

你我乾杯笑什麼何必帶苦痛

你甲我愛輕鬆 互相知輕重

這首歌的場景,在人群聚散離合的港口一角、嘈雜的酒家裡。飲酒、歡唱、酒女的溫柔鄉,構成了短暫的歡樂與放浪。男子彷彿在小喇叭淒涼的調子裡,從可愛嬌嗔的酒女臉龐上,找到了無緣的舊情人的影子,挑起了心底的舊傷痕。怎麼不倒酒呢?我不醉不歸。怎麼不奏樂呢?你唱什麼歌我一定跟隨。怎麼不靠過來與我溫存呢?我就要再啟航了。這是在歡樂的面具下,深沈的悲哀呀。

我一直認為,男兒哀歌中的「舊情」,是一個幌子,其實代表著更男人更深沈的哀傷,那是時代所造成的。

瓊台青年共“嬉”海南七仙溫泉嬉水節

中新社保亭八月十九日電 題:瓊台青年共“嬉”海南七仙溫泉嬉水節

作者 彭小雲
“我很期待嬉水節,互相潑水祝福的感覺很好。”臺灣玄奘大學一位同學說。今天上午,二00七海南七仙溫泉嬉水節“天上人間”開幕式暨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成立二十周年慶典在保亭縣七仙廣場舉行,三百余名臺灣青年參加活動。

瓊台青年互嬉水

“聖潔的水,靈性的水,取一片清波,灑下平安和快樂,灑不盡人間純美的祝福……”歌聲中,七個刻有勇士圖騰的大缸一字排開擺在主席臺前,七仙嶺七位“仙女”靜候客人來臨,黎鼓、黎笛、黎錦、黎族家居擺設成了最具民族特色的活動背景。
上午九點整,嬉水節正式開幕。臺上,黎族長老灑水賜福,唱起趕牛歌,七仙嬉水,還有二十位臺灣少數民族表演歌舞,精彩呈現;台下,黎族青年和臺灣青年嬉水不斷,礦泉水成了彼此互道祝福的“武器”。
“很爽啊!” “等會我要潑個痛快!”,嬉水狂歡還未正式開始,一些臺灣青年就成了“落湯雞”。
民俗風情嬉水狂歡大巡遊活動開始。臺灣青年團方陣、犁田牛車方陣、黎苗族服飾方陣等數十支隊伍組成遊行團。手拿水盆、水桶、水槍的保亭百姓向遊行隊伍潑水,送上祝福。廣場上數十支噴泉全部開啟,活動現場成了水的海洋,歡樂的世界。

嬉水錶達祝福和情意

“每年七夕情人節時,我們都舉行嬉水節,一般是男女分成兩個陣營,姑娘中意哪個小夥子就會潑水潑得特別厲害。小夥子喜歡上哪個姑娘,從他戲水的動作、表情、語言也能看出。”當地人黃先生說,“用嬉水的方式表達對對方的情感,是保亭嬉水節最大的特點。”黃先生還說,保亭嬉水節最早是由當地勞動人民休閒娛樂的方式演變而來,人們在溫泉中沐浴潑水,釋放疲勞放鬆心情,也是表達情意的一種方式。
今年嬉水節還有民俗文化大拼比、民族傳統體育比賽和民族特技表演、民俗風情歌舞晚會、民俗文化大展演等活動。保亭縣之前已連續成功舉辦七屆嬉水節,這一具有濃厚民族特色的節日,吸引了大批島外遊客的參與,並已帶動保亭旅遊和房地產等產業的發展。
“今天是兩岸青年聯歡節的最後一天,我一定會把在這裏的所見所聞帶回去,告訴周圍的人。”臺灣國立東華大學的同學感言。(完)

8/19/2007

張宏艷。高橋融。為公義而戰。日本人。

日本有這麼一個正義左派
文章日期:2007年8月19日
【明報專訊】高橋融今年七十多歲,比很多中國人更關心中國人。

他頭髮灰白,方臉大眼。金絲眼鏡掩不住銳利目光,說話條理清晰,很少笑容。

一談到中國人在日本的索償官司,他如數家珍地告訴你二戰勞工的官司進度、南京大屠殺的詳情、慰安婦訴訟的進展、還有二戰毒氣彈襲擊的索償要求,甚至申訴人的名字也能一個一個叫出來。

作為中國人,他的俠氣豪情令我敬佩。

他與中國人的淵源,來自一個「雪山野人」。

雪山野人

一九五八年二月,北海道仍是大雪紛飛的冬天。

村民上山打獵,走走,聽到雪地上沙沙的有人跑過的聲音。趕去一看,積雪的山上發現一個雪洞,似是有人躲。翌日,警察、市政府人員,與發現人的村民一起上山搜索。

皚皚白雪中,他們回到這個雪洞。洞裏地下鋪樹葉,有一些米和食物,也有鐵鏟等用具。此外,還有一個身形瘦長的男人。男人一見他們,馬上逃走,警察上去與他扭在一起,糾纏滾了下山坑。

把他抓回警察局,查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這野人一般的人,竟是十三年前逃跑的中國勞工。他被日軍從山東抓來,強行送到北海道的煤礦勞動,每天挖煤,工作條件惡劣,很多中國勞工命喪工地。一個夏天晚上,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他趁警察不覺,從煤礦廁所的空道裏逃了出去,躲進山中。

這男人一九四五年逃走,就在他逃走後兩個月,日本戰敗投降,二戰結束。他沒有時間,失去方向,當然也不知道世界局勢的變化,繼續躲。山中十三年,人間已變天。

「雪山野人」名叫劉連仁,三十一歲被抓走,重見天日時已四十四歲。被日本政府送回家鄉。

劉連仁向日本政府正式提出索償,他的義務律師就是高橋融。

二戰勞工

「接了劉連仁的案子,是我首次接觸中國二戰勞工。」高橋說,那是一九九六年的事。

這時,高橋只覺劉連仁事件不可思議,恍似悲劇故事。他從此投入很多時間,研究二戰勞工問題。

二戰勞工的悲劇,是日本政府直接造成。

戰時,日本補給前線的採礦、土木工程、造船廠、港灣搬運都欠缺人手。年輕力壯的男人上了戰場,留下來的男人,不是太老就是太小,幹不了這些重活。隨戰爭擴大,前線人員既多,後方也要人手。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日本內閣決定,「隨戰爭進展,勞務需求迫切」,開始討論「華人勞務人員事宜」,試驗性質把華人「移入」日本,從事採礦等工作。效果好的話,則全面實施。

這些「華人勞務人員」,其實就是中國人民說的被日軍拉的「壯丁」,也就是二戰勞工。

壯丁從哪裏來?日軍在中國四處拉人,反正佔領了那裏,就在那裏拉人。根據二戰勞工口述的文件,有的日軍包圍一整條村子,見到男人全都抓走。有人只是上街買東西,不幸被日軍帶走。被抓的人如果家境富裕,傾家蕩產地給錢說不定能買回一條生路。家裏沒錢贖身的,一批一批運上船,像奴隸般運到日本,分發到工地。這些勞工最小的只有十一歲,最老的七十八歲。原本抓壯丁想拉四十歲以下精壯的男人,但中國的男人也都上了戰場,剩下的不是太老就是太小,所以只要順手,反正是男人,都逃不過被拉去做苦工的命運。

大約四萬名中國勞工,就這樣被「移入」日本,遍及一百三十多處地點。

勞工去的都是大型企業的勞動基地,名字響噹噹,如「日鐵」、「三菱」、「明治昭和礦業」、「東日本造船」、「港運」、「日冶」等。他們每天吃的是半袋粗麵,有時一天只有一碗稀粥。穿的是被抓那天的衣服,做苦工變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更不可能抵受北海道的冬天。礦洞的安全沒有保障,全靠木棍子支的礦井隨時可能倒塌。勞工們吸入了煤灰,日以繼夜工作,煤灰就積聚在肺內,很多工人死於呼吸道問題。飢餓、疾病、還有日本監工的毒打,就像人間地獄。

無止境的苦工,工人有的命喪當地,有的終生殘廢,斷手缺腿的甚為普遍。即使終戰回國,已經家破人亡,有的一生只能行乞求存。

政治與司法

表面看,證據確鑿,日本政府與大企業絕對逃不掉賠償責任。但正如其他所有二戰索償的案件,像南京大屠殺、慰安婦、毒氣彈、軍票等,官司是開始了,訴訟是進行了,卻恍似無底泥沼般拖延下去。一年復一年,等得申訴人都去世,官司仍未了結。

劉連仁事件正是如此。

高橋身為劉連仁的義務律師團團長,出錢又出力,為官司不斷來回中日兩國,一路走來卻滿是挫折。這案子從開始提出至正式受理開庭,等了快四十年。正式開審後,又糾纏了十一年,長得令人窒息。

初審在東京地方法院,經過了五年訴訟,裁判官宣布,日本政府承認劉連仁在北海道非人遭遇是歷史事實,並承擔責任,賠償劉連仁一家二千萬日圓。

日本政府隨即上訴。二審時,法庭以案件已經超過了二十年的有效追溯期為理由,失去索償權,判劉連仁敗訴。

劉連仁一方向終審法院上訴。這天與高橋見面,仍等最後的終審判決。我問他,既然一早知道勝訴機會渺茫,當初為什麼幫中國勞工?

「我一向都替搞工會的工人打官司,想幫助被欺壓的人」,高橋說,「想不到,中國的二戰勞工更需要幫忙。」

你別看他講得輕鬆,其實高橋並非一般律師,在日本政治光譜中,他是「左派」。誇張些說,凡有受壓逼的人,就見到他的身影。勞資糾紛中,他總是幫勞工一方。被大老闆欺壓的員工找他幫忙,公司破產收不到工資,也找他幫忙。小商店被大企業欺負,大醫院裏的破產的小商戶東山再起,都要靠他。

習慣了與大財團周旋,高橋在劉連仁案中,仍感到整個政治環境的對抗。

安倍晉三是整個政府裏最右的人,如果安倍認識歷史,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他說,「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好好教導歷史。日本做過什麼,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問:「日本三權分立,安倍多麼不喜歡也好,政治能影響司法嗎?」

他馬上說:「表面上當然不能影響。但實際上真的沒影響嗎?那麼劉連仁案還等什麼?」

個人索償權

四月二十七日,劉連仁案有了終審結果。

案件被終審法院駁回,維持高等法院敗訴的決定。因為按照先例,中國二戰勞工沒有「個人索償權」,所以索償無效。

什麼是「個人索償權」?

中日兩國建交時,中國政府公開表示放棄向日本政府索償,在一九七二年的中日聯合聲明,那一條是這樣寫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宣布:為了中日兩國人民的友好,放棄對日本國的戰爭賠償要求。」

政府放棄賠償要求,等於人民也放棄嗎?

日本正是這種邏輯,認為中國政府「放棄賠償要求」,等同「放棄所有賠償要求」,並此作為憑證,既然政府放棄要求賠償,國民也無個人索償權。拖拖拉拉了這些年,就是為此作準備,最後由終審法院宣布出來。

劉連仁等不到這一天,他在二○○○年胃癌去世,終年八十七歲。他的兒子與高橋,一直奮鬥過來。

判決後,仍沒有機會與高橋再談談,卻想起他之前講過的話。

「勝算有多高?」我問。

「坦白說,機會不高。」他說,但臉上看不出失望。

「如果終審敗訴,還能怎辦?」我問,心想既然沒辦法,也只好放棄吧。

不料高橋毫不猶疑,斬釘截鐵說:「這不是法律之戰,這是公義之戰。我們會鬥到最後。」

他說的這句話,凜然正氣令我一直難忘。

身為中國人,我感到慚愧。那一刻,明白了為公義而戰的意思。

[文/張宏艷 http://lavendercheung.blogspot.com]

黎族隆閨。胸部紋身。女摄影师。


五十歲的女攝影師胡亞玲

黎族潤方言區紋身,點擊放大可以看到母系社會存留習俗介紹。
胡姐姐說:老人家們,是害羞的。常常,為了拍攝到一組紋身,要交往很長時間,要向老人家說明,文化活化石的真實意義。往往,最終得到老人的恩準,即刻關在一間茅屋里,清場,解懷,拍攝,現場情緒,虔誠得很。她的鏡頭,記錄下許多男性攝影師無法涉及的“領地”。姐姐說:有時,看著鏡頭的眼睛,是含淚的,因為感動。
黎族,是沒有文字的。紋身,即是審美,也是符號。沒有紋過身的女子,無人娶,死后進不了家族墓地。女人的身體,竟然是記載這個民族歷史文化的載體;當然,更加是記載一己之身喜怒哀樂的載體。
為什么紋?紋些什么?紋的符號,有什么意義?
姐姐說:我的功力不夠,惟有拼命記錄。留給更專業的人文學者去分析。
她說:時間,不等人。許多,老人家,已經耄耋之年了……


海南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周文彰是這次展出的支持者。他是我南京大學的大師兄。

帶著孩子參觀展覽的舞者,或許,少數民族直面人生的態度,最能給藝術者以靈感。那孩子,很專注啊

隆閨。一種已經失傳的習俗。黎族女子,未結婚前可以非常自由挑選心上人,在自己小小的隆閨。她們,未生過仔,是沒有人娶的。故而,第一個孩子,常常不知誰是生身父親。一種,高效的、優勝劣汰人類生產方式,是吧。文明,真的可以是很不同的價值取向。誰能肯定,都市一定是人類社會進步的高級階段?

黎族新嫁娘。人生,如花,綻放。
對胡姐姐說:有可能,這張照片,是這幾位黎族女子一生中,最美的一刻了。小女子,從心里感謝胡姐姐有心,為人間姐妹留下這樣的人生一瞬。
胡姐姐說:妹妹,你的心中,有大愛。
是麼?
落淚。
為美。


見血封喉樹皮布制作流程,已經列入國家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了。

站在這張照片前,小女子心緒不寧。這是張專門拍攝黎族服飾和紋身的照片,可以想像照片中兩位老姐妹,青春年少時,如何一朵花般,在隆閨和心上人約會,害羞而甜蜜。不知,那些紋身,是否會專為某個情郎而刻吶?然而,歲月,是留了痕的。
感傷的是,胡姐姐告訴我:其中一位,在拍攝後一年,走了。
不知,黎族的風俗,魂靈是否可以飛出軀殼?魂靈是否可以如風飛舞,想哪兒飛哪兒?靈魂是否可以隨心裝扮,把最好的,留給最喜愛的人?!
我,喜歡少數民族的宗教,自由出入天地生死,教人可以浮想聯翩。

黎錦紡織染,是黃道婆帶回中原的海南恩物。我的姐姐郭,是一個對黎錦一往情深的人,她很大筆的投資,在救贖經已失傳的黎錦手藝。為了,心中的愛。
黎族隆閨、女性胸部紋身驚顯海南一黎苗族風情攝影圖片展
中新海南網八月十八日電 (記者 關向東)有母系社會文化符號意味的海南黎族女性胸部紋身、黎族未婚男女談情說愛的“隆閨”、被沉重金銀耳墜拉裂的黎族婦女大耳垂……這些瀕臨消失的海南原住民黎族的百姓生活畫面,十八日驚顯於一個名為《胡亞玲海南黎族苗族風情攝影圖片展》。
黎族是海南島的原住民,是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中超過百萬人口的十九個民族之一;海南苗族,乃明代中央政府從廣西徵兵戍守海南的兵丁後裔,約有六萬人左右。
黎苗族主要聚居于海南中南部的山區,建國之前他們還保留著原始社會的“合畝制”,刀耕火種,男耕女織,過著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生活。儘管,現代社會生活開始進入黎苗聚居地區,但是傳統生活、生產習俗,還是有所保留。
這次展覽展出的六百四十幅黎苗風情攝影作品,全部出自海南五十歲女攝影師胡亞玲的鏡頭。
胡亞玲從一九九八年起,自費走訪了海南數百個黎苗村寨,以飽含真情的鏡頭,追蹤拍攝漸漸消失的黎苗族社會、經濟、文化、生產、生活場景的真實畫面,拍攝作品近萬張。
展出作品中,有內容保存完好的黎族金字頂船型屋村寨;已有三千年歷史體現黎族審美情趣和族群標誌的紋身;影響了整個中國紡織業的黎族織錦;列入國家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見血封喉“樹皮布”製作工藝;被人文學者稱為人類史活化石的鑽木取火技藝等。
整個展出,由黎族民居、黎族勞作習俗、黎族紋身、黎族服飾、黎族傳統棉紡染織繡技藝、黎族麻紡織工藝、黎族婚禮、黎族裝飾品、黎族釀酒、苗族風情八類三十餘個專題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