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2008

中央電視台新聞主播趙普一哽咽了

央視主播哽咽了。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四川地震強度與影響範圍為數十年難遇,中外媒體深度關注,然而北京奧運漸近,全國都有欣慶盛事、歡迎火炬傳遞的活動,亦透過電視台等傳送畫面,本地評論員丁望即撰文批評:「在中國的地平線上,竟有這樣的哀和樂、冷和暖的巨大落差,令人懷疑眉飛色舞者的麻木和寡情」。其實,媒體本身亦有溫情的一面。

近乎災區者,重慶廣播電視台除製作《我們一起承擔——重慶衛視抗震救災主題編播》節目,整合全市電視、報紙、網路有關抗震救災的資訊,由14日中午12時起起全天候24小時播出;同時,重慶市還動「廣播電視安全播出一級應急預案」,全市各級廣播電視機構調整節目,所有綜藝娛樂、歌舞晚會、歌舞大賽、選拔類活動節目立即停止,以堅實的、及時的資訊,服務災民。

而遠至京城,北京中央電視台新聞主播趙普一真情表現,則以感情打動觀眾。當時趙普正報道災區情,現場所見一位正在救治傷員的醫生,兒子仍然被埋,趙普感於其忘我,不忍發問:「為什麼我們總是被這樣的畫面,被這樣的聲音感動,為什麼我們總是看看就會眼含熱淚?」停話片刻,才接以哽咽的聲音說:「這個土地上的人們懂得相互關懷。」以率然真情,打破央視機械冰冷形象。
[文/鄭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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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硬與溫柔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一場震災可能令不少香港人對兩類「中國特產」大為改觀,至少是暫時的,但,暫時也好。

第一類是PLA。中國人民解放軍。原來他們不是只懂聽令屠城,亦甚積極於捨身救城,他們上山下海、日夜行軍,最快速度走向核心災場裏的最核心,為的,只是把生者救出、把死者發挖。或許PLA本來就是如此英勇,但香港人,以至全世界的人,從來甚少機會看見他們表現英勇,因為昔日每遇災變,中國政府總是封鎖現場,彷彿救援人員是見不得光似的,即使偶有曝光,亦大多只是板起臉孔,有點似樣辦傀儡。

這回,中國政府變了,所以PLA給人民的印象也變了,早知如此,當初的封鎖根本是毋須的、是對不起他們的;光明正大、立得住腳的人,根本不怕把真面目顯露於世人眼前。

對於展示軍人和武警的英勇毅力,有線新聞台的一個鏡頭絕對有功:記者遇見一位來自廣東省的年輕人,身穿戎裝,朝氣勃勃,乃向他詢問救災詳情,也問他怕不怕辛苦。年輕人昂首笑道,「不怕!我們是軍人嘛!」雖然語氣誇張得有幾分似演戲,但他的表情卻讓世人明白,那是真的。他是真心誠意的。

看完這幕,且我們向PLA鼓掌。

另一類令人刮目相看的人是CCTV的男女主播。坐在播報台前,以往不都是神情肅穆、甚至殺氣騰騰的嗎?一看就知道是中國主播,有時候更跟朝鮮主播沒有太大差別。然而這回,可能是因為心軟化了,所以臉也溫柔了,緊皺眉頭向觀眾帶出災場消息,雙目含悲,剎那間,讓以往看不慣CCTV的香港觀眾明白,那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讀稿機器。

在災變面前,本來僵硬的皆已融化,本已融化的更是哀傷得癱瘓。災變惹人怨恨,卻亦令人回復本來面目,只是,代價太重太重了。可不可以不付?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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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的本質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每次大災難,都有感人事件,讓人相信人性中有高貴的本質。

父母拚命保護子女犧牲了,老師用背頂住塌下來的石牆,保住了學生的生命,千鈞一髮,根本沒利害衡量的時間,人類的本能中,不是只有自私。

應想像一下,面對大災難時,世上是否有人可以讓我們願意犧牲自己,保住他們。

如果沒有,是一種悲哀。

認為自己很喜歡某人,為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想過無數次與他過種種快樂時光,是否有想過一起遇上大災難時,你會否為他作最大犧牲?

當巨石塌下來時,你會否以肉身為他阻擋?

如他另有喜歡的人,你又會否做同樣的事?

父母為子女賠上性命,很容易理解,也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天性。

老師保護學生失去生命,是絕對無私的,發揮了人性中最耀眼的光輝。

大難當前,自動閃開,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屬陰暗一面。

你死好過我死,某些人認為是叻人的生存方式,是汰弱留強的必然法則。

若然在你心中真的找不到一個人在大災難中你可以為他付出寶貴生命,你肯定不是一個幸福的人。

因為你心中那份最盡的愛,除你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人可讓你釋放。

一個人如只能為自己犧牲,等於沒有什麼犧牲。

災難發生時,能為自己覺得重要的人付上生命,離開的一刻,應該是最幸福的。

因為最難能可貴的情操,發揮至極點。

[阿寬 ahhfoon@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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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那一天 /文.李培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香港時間5月12 日下午2時32分,路透社的一通急電「北京地震,辦公大樓搖晃」驚動了整個採訪部;20分鐘之後,新華社發出了11個字的短訊「四川汶川發生7.6級地震」,這時,中國組記者陳陽已經出門趕去深圳機場;社會組的覃純健也收拾行裝,忙把電腦等裝備塞進背囊。32年來中國最嚴重地震,在佛誕假期這天發生。

3天內,《明報》總共派出4隊共8人的採訪隊,有的直取都江堰,有的長遠跋涉北上震央汶川,有一隊是繞北線到綿竹,一隊則是穿過都江堰去重災區映秀。由於災區在大地震中受到極大破壞,固網電話幾乎破壞淨盡,流動電話甚至衛星電話也不一定打得通,每天和前線同事的聯繫只能碰運氣,有時能夠講上幾句,有時則是撥了半天也不通;前線同事在災場發不了稿,兼程趕回城裏發稿,一來一回就要好幾十公里。

去災區採訪的同事都是年富力強,但幾天下來的來回折騰也夠人受的,香港這邊最擔心是他們的身體情,尤其是到了星期三、四,過了所謂黃金七十二小時,屍體會開始腐壞,這時候最怕疫症,同事出門到災區,被千叮萬囑要注意防疫。

災場來的照片令人感慨﹕失去了丈夫的婦女哭成淚人;解放軍唱軍歌攀山進入災區;總理溫家寶喊啞了嗓子;汶川巿在空中看下來不見了大半個城巿;最令人動容的是十幾個小學生紅領巾橫七豎八倒臥在沙泥裏一動不動。我們其實都不認識照片裏的人,但在那一刻,他們比誰都親。

[文.李培 editorial@mingpao.com]

梁文道:浩劫中見希望 傷痛裏有慈悲

K,
期盼是次不會再出現拿喪事當喜事辦的狀況了

浩劫中見希望 傷痛裏有慈悲/文﹕梁文道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7日
【明報專訊】國難當前,奧運火炬的傳送要不要中止呢?很多人都覺得是要的。哀矜勿喜,有那麼多人喪命,那麼多人失蹤,那麼多人陷入了精神崩潰的邊緣,當局又何忍一片喜氣,繼續大辦盛事呢?
汶川震災的前兩天,我剛從成都回港。心裏還在回味當地友人所說的段子時,噩耗忽然傳來,我連夜打了好幾十次電話,卻沒有一個接得通。尤其令我掛心的,是一個住在都江堰的友人,不知她是否無恙?後來我又想起,這麼猛打電話其實是不對的,因為會增大線路的負荷,阻礙了其他必要的緊急通訊。直到一位朋友開始更新博客,即時向大家報訊,我才稍稍寬心。
守電視,我看見一個5年前SARS時期仍然不能想像的政府。除了少數關於震災預測的小道消息之外,它開放了一切的渠道,幾乎沒有禁區地任由媒體採訪,負責救災的解放軍甚至還特地安排了媒體聯絡人。如此開放透明的信息處理並沒有帶來往日擔心的社會不穩;相反地,它掀起了一股席捲全國的救災熱潮。沒有媒體想在這種時刻潑冷水;相反地,不須指示,它們自動地匯合成了一道主流。經過這次悲哀但卻可貴的經驗,政府一定能夠學懂,天災並不是天譴,毋須羞恥也毋須遮掩。
我又看見幾個月前雪災為禍時還看不見的一個政府,其行動之迅速固然遠勝新奧爾良風災下的美國政府;它學習的速度更是令人咋舌,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舉國動員的救災體制竟然就已發展到了如此靈動的地步。我從來不相信寫評論要服膺「在官方做得對的時候稱讚它,在它做錯的時候批評它」之類的訓條,因為政府不是小孩,它不需要掌聲呵護;而批判與質疑卻是評論者的天職。但是,在這一刻,我實在不能不佩服中國政府在抗災中的表現。
然後,我看見了我心愛的成都,以百萬計的市民露宿街頭,令人神傷。可是我要說,這次災劫中最叫人感動的還不是雖然負傷流血卻仍趕赴災區的士兵武警,甚至也不是親臨前線的溫家寶總理,而是這些可愛的成都人。這麼大的一座城市,不只沒有發生災後常見的趁火打劫,更沒有商舖乘機抬價,幾百萬人就這樣秩序井然地守在街頭,照樣過自己的日子。有人譴責部分市民在這當頭仍不忘露天打麻將是幸災樂禍。我卻想起伊朗導演基阿魯斯達米在《春風吹又生》中那最動人的一幕﹕強烈的地震摧了無數人的家園,但那些災民在野地上架搭帳篷時仍不忘豎好天線,因為世界盃就快開鑼了,逃難固然要緊,但並不表示世界盃就不重要了!這不只是苦中作樂,這更是人在浩劫中奪回自己尊嚴的努力。天災可以帶走我們的財產、親人以及生命,但不一定帶得走人之為人的起碼生趣。
我還看見更多的成都人走到血站,捲起袖子。當地的著名作家冉雲飛在聯絡恢復之後告訴我,他們一家連續3天去排隊捐血,竟然都還輪不上!何只成都,四川好幾個災區的居民這一刻才從鬼門關前拾回性命,下一刻就已自發地組成救援隊伍,要往山裏進發……這就是今天的中國人嗎?天不亡我,中國還是有希望的。
然而,這又不只是一種愛國愛同胞的情懷,它還是人皆有之的惻隱之心。在「反華」的CNN網站上面,我看見它們連上了救災捐助的鏈接,還有許多美國人的留言,有的在呼籲大家捐款,有的在為中國祈禱,還有人譴責美國政府出手太小器沒有良心。著名博客羅永浩則刻意摘譯了部分美日新聞網站上的留言﹕一些美國網民不太清楚四川的位置,還特地搜尋材料,當發現四川原來是中國人口最多的省份之後,其他人立刻開始憂慮,一位留言者如此回應﹕「多謝(你提供的信息)。很快就有地區救援……我今晚要停下所有的事情,祈禱上帝立刻去幫那些受災的人。」日本網站公布震災消息之後,很多人也即時送上祝禱,其中一個網民說﹕「阪神大地震,新潟大地震的經驗,日本的救助技術,應該可以在這類災害中發揮作用。不管政治局勢怎樣,中國又是我們的鄰國,時間緊迫,不要再說他們反日什麼的了。日本政府應該盡早派遣救援隊伍。」
是什麼在瞬間消弭了那曾經不可越過的偏見與敵意?當然是慈悲的力量,那種使得解放軍不眠不休,消防員奮不顧身,以及平民百姓忘己救人的同一種力量。
我不能不想起亞當.史密斯在《道德情感論》中的那個著名譬喻,他說﹕「一個有人性的歐洲人要是知道中華帝國發生了一場大地震」,或許會感到傷慟,並且沉思當中的悲劇意義;可是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到日常的生活。亞當.史密斯的意思是人類在理性上會接受一套普世的價值,但是在感情上卻會受限於具體時空的制約,所以我們應該學習發展自己感情上的道德想像力,要能同情共感地體會他人面對的處境。
今天的世界已經不再是18世紀的蘇格蘭了,拜媒體所賜,我們現在更有資源去培育自己遠程的道德想像力。除了感情人更易被陌生人的痛苦觸動,我們甚至還可以透過跨政府的連繫和世界性的非政府組織去實際踐行自己的道德良知。換句話說,比起200年前,人類現在更有本錢去履行自己的道德義務,做一個真正的世界公民。
我們都不忍再看到迎送奧運火炬的歡慶場面,因為我們有難以言喻的哀傷需要宣泄。所以在傾全力救災之餘,政府也不能不顧慮13億人的心理需要,它應該下令全國降半旗致哀,它應該在稍後的日子裏於各地舉辦集體的紀念集會,讓日日夜夜沉浸在悲劇消息中的國民有一個治療自己的機會。至於那一把火炬,我們卻不一定要按既有的模式去傳送它。何謂奧運精神?難道不就是一種對於跨越藩籬的和平的夢想,對於人性中種種美善的肯定嗎?所以當局不一定要中斷火炬的傳送,而是要讓這把奧運精神的象徵重回正軌,於浩劫中發掘出它的真正意義;換一種方法,換一種儀式,為了一切在生者,更為了一切往生者,將整個過程轉化成一種祭悼,甚至昇華。只要我們還活,我們就不該放棄對理想的堅持,對人性的肯定。即便是死去的同胞,我相信,他們也希望我們好好活下去,把他們留在我們身上好好活下去。
梁文道牛棚書院院長

5/16/2008

把時間留給親愛的人

K,
昨日清晨,車過南京長江大橋,咔咔咔。淚水無聲洗面,肥仔看著媽。
被天災撕裂的心,這個時刻,能夠,回家,安頓,真好。還有什么比和親人聚在一起相互取暖,更重要?是啊,我只把時間留給親愛的人。
弟前一夜未眠,他所主持的南京《周末》出汶川特輯。看見他時,高大的他,眼圈黑黑的,眉頭不舒展:已經看了幾十個小時的新聞了,最累的是做地圖。一點點扒拉,想知道地縫到底在哪里。
媽在電話里急著說:孩子,快回來,讓我抱抱你。
我說,媽,還是得讓我先上網,看看情況怎樣了,那些被埋的孩子,再救不出來,就沒啦。

回家,和肥仔拿出帶回來的京城小吃豆汁兒、焦圈兒、驢打滾兒、粘豆包兒,看著老爸、老媽呵呵地吃,我又流淚了。這個時候,能夠伺奉在父母身邊,是我這早已飛野了的鳥兒,不知哪里修來的福分了。
弟幫著爸媽找電話,四川成都姨姥姥的電話,弟自震后就一直在報館呆著,顧不上家。爸媽老了,記不清電話記在哪個本子上。
找到啦,找到了:“喂,我是關關兒,你們那兒,還好么?”
是啊,親人的聲音,比上帝離你還近。
我們的人生,就是靠著這“一聲聲”支撐著,走吧。
給MAYBOY電話:都是一起回來的,這次你不在,心里好空;回到海口,你也不會在家;我們,要快快和你會合。
MAYBOY:嗯——,嗯——,傻女,別哭。好的,我們快!

大侄子,也和高天一樣高大了,我們家盛產大小伙子。
昨夜,孩子來和哥哥一起拱,兩個人有模有樣地說著,再也不用為他們拉架了。有點失落。
清晨,孩子去上學,給姑姑一個熊抱。
肥仔,我們也起來背書吧。
是啊,每日的清晨讀報,今天讓給了為肥仔報單詞。
“仔,媽是龍應臺的學生呵。所以總是聽見媽總是說:快快,沒時間了。我啊,這輩子要當三輩子活。好趕的。”
是啊,我只會把時間,留給親愛的人。

寄自身在四川的攝影師 /文.楊陽明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6日
【明報專訊】「同胞們振作﹗政府正與你們共同作戰,永不放棄﹗」昨凌晨時分,我乘車由重慶趕赴重災區北川採訪,沿途收音機不斷重複播放同類錄音聲帶。各地多處路陷,斷水斷糧,這些複製的鼓勵是每個倖存者、每個等待者、每個救援者的精神食糧。
待在車上滿不是味兒,一輛又一輛載滿救援物資的救援車擦身而過,心裏一直乾急,只想盡快到達北川,畢竟災情嚴重,身為攝影記者,總想拍攝到最前線、最真實的景,為這場歷史性災難記下一點一滴。
清晨6時,終到達目的地,我只管一股腦兒走到一所已倒塌的中學了解災情,一片頹垣敗瓦,生的、死的,全都埋在瓦堆中,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就是真實環境﹗地震,誰也知道地震的威力,但親身經歷的這一刻,我完全消化不了是什麼一回事,它的殺傷力可以如此駭人﹗
一個又一個的親屬團團包圍已夷為平地的學校,我取出相機努力尋找有利位置拍攝,我站在一塊石頭上,隱約瞥見石塊下有一隻小手,但我腳下的豈止得一個生命,而是成千上萬有血有肉的靈魂,我頓時退到一個不能「干擾他人」的位置繼續工作。入行8年,這一刻是最震撼、最懾人的。
前天我還在綿陽採訪時,雨一直下,淚水、雨水在災民的臉上化為一體。昨早我抵達北川,雨停了,陽光終破雲而出,救援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雨淚交織的面孔終露出絲絲曙光,盼望曙光一直照耀四川。
[文.楊陽明 editorial@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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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世界斷絕
災禍裏的通訊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6日
【明報專訊】中國早是手機大國,據統計,今年使用手機人數已過五億,不僅城市人隨身必備,民工、農民亦很普及。然而,在四川地震發生之初,手機網絡一度中斷,數以萬計的災民「失蹤」,災場外的家人以至遠在蜀漢以外的川人想念家鄉時,都陷於孤絕。全坍塌了的都江堰中醫院廢墟裏,23歲的實習醫生向英失蹤了,周一晚11時29分,她母親殷麗君手機響了,向氏夫婦緊張得心要跳出胸腔,可是接通後,卻是無盡的沉默!
兩分鐘後再響,依然靜默一片。直到13日凌晨4點,「向英與另外五人在一起」的短訊才順利送出。在通訊網絡公司的搶救下,災區手機網絡現已陸續恢復;而傳統媒體亦負起通訊責任,報紙、電台等派上用場。
紙媒如《成都晚報》,與廣州的《資訊時報》、南京的《金陵晚報》、昆明的《雲南資訊報》、重慶的《重慶晨報》等,建立起聯動網絡,撥出「平安熱線」,返回安全境地的災民與擔憂四川災區親友者可在報上刊登簡短信息,雲南玉溪市的廖伶林,就尋找綿陽的哥哥廖學林,哀哀呼喚:「哥,你在哪裏?我們全家都很牽掛你,希望你盡快與家裏聯繫。」
此外,在從成都雙流機場前往市區的路上,出租車、運送救災物資的卡車司機,都依靠一路收聽成都電台交通台廣播,掌握災情,節目主持日以斷夜接連廣播不曾歇息,都江堰市內躲在缺水斷電的宿舍的學生們聽收音機,發短訊表達飢寒交迫的景,而電台還負起招募與組織民間義工的責任。
至於多個互聯網站,包括四川新聞論壇「麻辣社區」,亦全天候收集災情,由身歷前線的網友進行播報,遠在廣西的網友「草寇」心如火燒地探問:「請問你們誰知道紅岩鎮這個地方嗎?我不知道它是屬於彭州還是都江堰管,但是我現在只想知道那邊的情啊?不知道那嚴重不啊,有沒有死人什的?如果我過兩天回去,能去到那個地方不啊?」他高叫「快瘋了」,三十幾個小時沒睡覺了,因為丟失了重要的人……
在天災裏,音信隔絕,往往是親人、情人間,最遠的距離。
[文/鄭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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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妄與實在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6日

【明報專訊】生命裏的一切輕重無非是相對比較吧了,這道理我從中學二年級開始就已懂得,但也是從中學二年級開始便時時忘了,總要時時,當一些戲劇性的事情出現眼前,始才記起,嗯,對了,世事可大亦可小,感受夠強烈了,即是大事;感受以外,別無他事。
如同上個星期每天翻開報紙見到一宗接連一宗的泄密事件,醫管局 ,大銀行,入境處 ,各方各面都把資料外泄,各方各面都把應該保密的東西暴露於外,剎那間,感覺危機四伏,完全不確定尚有什麼本來屬於私人的東西早已在虛擬世界無垠飄浮,像銀河系裏的夜空星塵,沒有陸之處,沒有停駐之日。
那種感受強烈而恐怖,抬頭望天,彷彿有一對眼睛在盯你、盯你,眼睛下是一張黑色的嘴唇,雙唇張咧,是上下兩排血紅的牙齒。你辨認不到這張臉孔,只知道它,在獰笑,也永遠用監視的目光把你鎖住。
銀行大班為此道歉了,醫管局好像也曾經道歉,但假如這是美國,或許有不少人已經接到律師的電話,來電者問,怎樣,要不要我幫忙發信控告銀行和醫管局?就告他們沒有盡責保護你的私隱,令你感到焦慮不安,難以集中精神工作。告贏了,取得賠償,我們七三分帳。輸了,你不必付半分錢。
這類事情竟然沒在香港發生,可見香港人確實「善良」。
然而才一轉眼,大地裂變,人的生命如同兒戲,先前的恐怖感受頓然煙消雲散,在大規模的鄉鎮滅絕面前,那什麼資料外泄不外泄變得只是屁大的事兒,差不多馬上忘記。也儘管知悉緬甸失去了更多生命,但畢竟血脈相近,對那裏的知悉便僅停留在「知悉」的層次,對這裏的感受,卻是深刻的認同與投入。
感受之事,如斯虛妄,卻又如斯實在。只因我們都在感受裏尋找意義,只因,我們沒法不活在意義裏。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龍口粉絲。兩本存折。

兩本存摺文章日期:2008年5月16日

【明報專訊】編按:龍應台每周的圖文欄「你來看此花時」,剛好一周年,亦以一周年作結。
是的,我也有兩個秘密帳戶,兩本秘密存摺。兩個帳戶,都無法得知最終的累積或剩餘總數,兩本存摺,記載的數字每天都在變動,像高高懸在機場大廳的電動飛機時刻表,數字不停翻滾。
我知道兩件事:一個存摺裏,數字一直在增加,另一個存摺裏,數字一直在減少。數字一直在增加的存摺,是我自己的;數字一直在減少的那一本,是別人給我的。
於是有一天,我帶那本不斷增加的存摺去見一個頭戴黑色斗蓬看起來像魔術師的理財專家,請教他,怎樣可以使我的這本存摺更有價值。
「價值?」桌子對面的他露出神秘的微笑,上身不動,忽然整個人平行飄滑到桌子的左邊,我用眼睛緊緊跟隨,頭也扭過去,他卻又倏乎飄回我正對面,眼神狡獪地說,「小姐,我只能告訴你如何使這裏頭的『數字』增加,卻無法告訴你如何使這數字的『價值』增加。」
數字,不等同價值。也就是說,同樣是一千萬元,我可以拿去丟進碎紙機裏絞爛,可以拿去紙紮八艘金碧輝煌的王船,然後放一把火在海面上燒給神明,也可以拿去柬埔寨設立一所愛滋孤兒院。
這不難,我聽懂了。我彎腰伸手到我的環保袋裏,想把另一本存摺拿出來,卻感覺這人已經不在了;一抬頭,果然,對面的黑色皮椅正在自己轉圈,空的。皮椅看起來也沒有人的體溫。一支接觸不良的日光燈,不知在哪裏,滋滋作響。
我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出銀行。銀行外,人頭攢動,步履匆忙。疾步行走的人在技術穿梭人堆時,總是撞我肩膀,連「對不起」都懶得出口,人已經走遠。一陣輕輕的風拂來,我彷彿在鬧市裏聽見樹葉簌簌的聲音,抬頭一看,是一株巨大的玉蘭,開遍了潤白色的花朵,滿樹搖曳。我這才聞到它微甜的香氣。
就在那株香花樹下,我緊靠樹幹,讓人流從我前面推擠湧過。從袋裏拿出我另一本存摺,一本沒人可詢問的存摺。
存摺封面是是一個電子日曆。二○○八年五月有三十一個小方格,每一個方格裏,密密麻麻都分配小字:
05-01 0900 高鐵到屏東探母
05-12 1800 錢永祥晚餐
05-25 1500 馬家輝談文章
05-26 1900 安德烈晚餐
05-28 1000 主持高行健研討會
05-30 2000 看戲
06-01 1600 會出版社……
輕按一下,就是六月的三十個小方格,也有密密麻麻的字;再按一下,七月的三十一個方格,密密麻麻的字;八月的三十一個方格裏,全是英文,那是南非開普頓,是美國舊金山,是德國漢堡……
不必打開,我就知道,存摺裏頭,誰裝了一個看不見的沙漏。
因為無法打開,看不見沙漏裏的沙究竟還有多少,也聽不見那漏沙的速度有多快,但是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的是,那沙漏不停地漏,不停地漏,不停地漏……
有一片花瓣,穿過層層樹葉飄落在我的存摺封面,剛好落在了五月十六日那一格。玉蘭的花瓣像一尾漢白玉細細雕出的一葉小舟,也像觀音伸出的微凹的手掌心,俏生生地停格在五月十六日。我突然就明白了:原來,這兩本存摺之間,是有斬釘截鐵的反比關係的。你在那一本存摺所賺取的每一分「金錢」的累積,都是用這一本存摺裏的每一寸「時間」去換來的。而且,更驚人的,「金錢」和「時間」的兩種「幣值」是不流通、不兌換、不對等的貨幣──一旦用出,你不能用那本存摺裏的「金錢」回頭來換取已經支付出去的「時間」。什麼代價、什麼數字,都無法兌換。
是的,是因為這樣,因此我對兩本存摺的取用態度是多麼的不同啊。我在「金錢」上愈來愈慷慨,在「時間」上愈來愈吝嗇。「金錢」可以給過路的陌生人,「時間」卻只給溫暖心愛的人。五月十六日,從今日空出。我將花瓣拿在手指間,正要低眉輕嗅,眼角餘光卻似乎瞥見黑斗蓬的一角翩翩然閃過。
[文/龍應台]

5/15/2008

明报特辑。有用链接。

中新社记者进入汶川。香港搜救队抵达。

(汶川大地震滚动报道)香港特区政府派出搜救队抵达四川救灾 稿 号:80515019 版 本:6
稿件来源:采 题 材:汶川大地震 体 裁:消息
作 者:陈国华 (香港分社,采访部) 字 数: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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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社香港五月十五日电 香港特区政府派出一支二十人搜救队伍,十五日凌晨前往四川地震灾区协助搜救工作,并已抵达成都。
据特区政府官员介绍,搜救队由消防处一名高级消防区长率领,成员包括消防处特别救援队十五名消防员及三名救护员,以及香港卫生署一名医生及护士。
  搜救队这次携备的救援工具共重约四吨,当中包括生命探测器及混凝土切割工具等搜救工具,以及队员的日常必需品等。
  搜救队乘搭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428航班前往成都。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驻成都经济贸易办事处主任陆仿真,及四川省人民政府港澳事务办公室副主任贺平前往成都机场迎接。搜救队抵达后即与当地救援队伍展开四川地震搜救工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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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大地震滚动报道)中新社记者进入汶川地震核心地区 映秀镇仍然停水停电 稿 号:80514204 版 本:5
稿件来源:采 题 材:社会生活 体 裁:消息
作 者:邹辉 (重庆分社) 字 数: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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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社汶川五月十四日电 (记者 邹辉)中新社记者一行三人十四日清晨从都江堰出发,爬山涉水十多个小时,与一千多名武警官兵一道,徒步五十多公里,于晚上抵达汶川地震核心区——汶川县映秀镇。
  该镇在本次大地震中损失惨重,三分之二的房屋垮台,已经确认有二百多人死亡。目前全镇仍处于停水、停电的状态,原有通讯也完全中断。
据当地人士介绍,映秀镇有一万余人,到今天下午,仅有二千多人生还,并且其中一千余人伤势严重。记者在现场看到,该镇旧房全部坍塌,新房也毁损严重。
今天,大约有两千左右的武警、解放军以及为数不多的专业的救援人员陆续抵达该镇,今晚,这些人只能聚集在这里的一个空旷的坝子中过夜。
今天下午,救援直升机终于得以来到汶川映秀镇,到晚上,该镇已有一百多人通过直升机从这里运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今天下午四时乘军用直升机抵达汶川映秀镇察看灾情,温家宝说,映秀镇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现在陆路交通不方便,就要加大直升机的运量。他要求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全力救人,要把救人摆在第一位。(完)

錢鋼:給救援者的建議

我的建议:送柴油发电机进去,保障手术照明,时间就是生命;送巨型黑胶袋进去,让逝去的人多少体面地被掩埋。这是印尼海啸最需要的物资。
大地裂變 山河悲慟(一)
錢鋼:給救援者的建議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5日
【明報專訊】一天多來,接到許多傳媒的電話;因為出差在途,更有許多人急於聯絡我而未果。我無法一一回答大家關於大地震的問詢,願借《明報》一角,表達我的心情:此時,是解民於倒懸的關鍵三天,沒有什麼比搶救生命更為緊迫!
直到十三日夜,關於震中真相的報道依然遠不夠詳盡。救援隊伍已經到達,正在開始大規模搶救。而在此之前,有無數被壓在廢墟的一息尚存的人,已經在孤立無援的境地中,度過了恐怖的第一個晝夜。唐山的經驗告訴我們,這是最危險的時刻。餘震頻仍,倒塌的房屋在繼續解體,可能有數千,可能有數萬被壓在樓板、磚石、鋼筋的人們,多數已經受傷,無水,無食物,精神處在崩潰的邊緣。大多數人,不可能堅持超過三天。
救援隊伍進入震中的時間,已經比三十二年前唐山地震時晚。與死神搏鬥,搶奪生命,是現在這幾十個小時救災的第一急務。請救災指揮者記住唐山地震和台灣「九二一大地震」的經驗教訓。我們渴盼援兵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時不我待,請專業搶險隊和解放軍盡早到達倖存者的身邊或是附近;請醫療隊火速在現場開設急救帳篷;請立刻開闢直升機陸場搶運傷員;請立刻在成都設立傷員轉運中心;請在災場之外的各城市立即部署接應醫院;請佈置專門人員密切注意仔細傾聽倖存者的求救信號(如敲擊聲);發現蹤,邊挖扒邊送食物和水;對大片倒塌的樓群,請設法用鼓風機送風,請調動消防車持續大量噴水。有的傳媒朋友,現在就把注視的焦點集中在問責和反思。我想對你們說,你們想做的這一切都應該做,但現在不是時候。至於有的傳媒,震中信息尚且朦朧難辨,就已經主題先行,搞策劃,玩深沉,就更不合宜。沒有比人更重要的了。在千萬人命懸一線的這幾日,讓我們共同關注這場搶奪生命的大戰。讓我們給指揮者進言獻策,為徒步進入震中的救援者鼓勁助威,為在黑暗中掙扎的同胞祈禱,加油!
我也懇請指揮者,在十萬火急之時,保持清醒的科學態度。請珍惜戰士和救援隊員的血汗和生命,不能像唐山地震時那樣赤手空拳地蠻幹。盡快調運大型機械,至少給搶救者充足的工具。在傳媒的即時傳播下,萬不可用戰士的生命去製造場面,去作秀。
這是令人憂心如焚的分分秒秒。十二日晚,許多人徹夜不眠,一直守在電視機前。我從北京回到香港,一路上,到處看到人們在關注議論汶川。一九七六年唐山地震以來最慘烈的一次大地震在中國大陸發生了,而對它的反應、對策,一開始就遇到重重險阻。這場考驗的嚴峻程度,很可能超出我們的想像。
一切高談闊論,此時都蒼白無力。行動!此時最需要的是行動。立刻行動,從搶奪生命開始。
(本文標題由編者所取)
[文/錢鋼 《唐山大地震》作者]
大地裂變 山河悲慟(二)
四川土木工程學者:生命價值上升了,建築抗震標準呢?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5日
【明報專訊】「沒有消息可能就是好消息吧!」在手機年代,香港科技大學土木工程學系教授張利民,父母居於四川離地震震央不到50公里的地方,直至周二下午仍未直接與家人接觸,雖心急如焚,可自得知四川固網電話通訊接通後,都沒有收到家鄉來的噩耗,他只能祈願他被疏散到街上帳篷去的父母,以及妻子在成都的一家人平安——萬幸的是,周三上午,張終於找上安好的家人,還被告知,都江堰比媒體可見的更嚴重的大片民房倒塌災情。
張利民1989年底移居香港後,每年都有回四川探親,目前家人便住在都江堰市,市裏那整座垮掉的中醫院住院部大樓,便在家外100米之外,眼到望即。張非常不解地表示:「這樣90年初建的樓房應該有抗震,怎麼會一下全垮掉?」不過相對於樓房,他更擔心的是農村的房子。
張利民指,處於地震帶上的四川,建房一般有抗震標準;特別在1976年8月四川標誌性的平武地震後,政府做過地方研究,也實施建屋的抗震規範,好一些房子會進行加固。但這些房子多為政府或企業辦公樓,一般平房未必受到規管:「過去農民多是土牆,用的是未燒的土磚;而且因為成本關係,政府很難強制要求民房嚴格遵守抗震標準。」
另外,隨時代前進,建築的抗震標準往往日漸提升;不過民間卻可能因為對過去發生的大地震,漸漸淡忘而抗震意識變得淡薄:「不是說建築師或設計師建房時沒有考慮到抗震,不過一般建房的使用年期為50至70年,不一定與地震遇得上;另一方面,如今生命價值日益上升,過去及格的建築標準,在今天看來可能就太低了。」自平武地震一役後,四川雖一直小震不斷,但大震已經30年沒有發生,建築物的抗震標準都沒受過考驗。張利民指出,必須重新審視。
張利民以1976年8月16日發生的平武地震為例,當時地震為7.2級;一個星期後的8月23日餘震,是為同等的7.2級。不過,他相信在首震過後,政府和民眾可以有更充分的準備。
[文/鄭依依]
大地裂變 山河悲慟(三)
易中天與文化人捐款援災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5日
【明報專訊】驚聞四川地震災情慘重,全國各地紛紛發揮同心力量,捐助災區,北京新浪網即先發布信息,向地震災區緊急捐贈價值100萬元的食物;同時向民眾募捐,並組織文化界參與義舉。
其中,寫過中國各城性格的易中天,就率先表示關注。易中天的積極參與其來有自,他在2005年訪問成都整2個月,訪談地方官員、考察了城鄉一體化等當代中國問題,寫成去年10月出版的《成都方式》。周二,易中天在北京飛往韓國之前,託家人將《成都方式》一書的稅後稿酬共8萬元,全部捐往災區。他並在博客上寫到:「出國前夕,驚聞地震,欲哭無淚,悲痛莫名。」
與易中天齊名的國學超女于丹,已表示捐助10萬元人民幣。據報,年輕作家韓寒、饒雪漫亦發揮其文化影響力,表示願意參加由新浪讀書網發起的、與中國扶貧基金會合作的募捐賑災活動,發揮人道主義精神,捐款賑災。
悲哀的猜度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5日
【明報專訊】地震的傷亡消息令人哀傷,而令人「傷上加傷」的是,似乎傷亡的數字愈高,網上流傳的質疑提問便愈多,每個問號,每個揣測,又似乎都是針對中國政府官員的誠信與操守。
一場天災,幾番人禍,沒法子,中國人都被嚇怕了,千萬別怪大家都是「小人」、大家都有「小人之心」。
至今為止,出現了哪些猜測與抨擊?
多得很呢。以下只是其中的犖犖大者——
為了保持北京奧運的和諧氣氛,國家地震局明明預測了將有強烈地震,卻隱不發布,令中國人民沒法及早防範;
由於注意力都集中在奧運聖火的傳遞熱鬧之上,負責地震預測的專家沒把工作做好,低估了數據所顯示的災難嚴重性;
官商勾結,包庇縱容,許多樓房在建築過程裏都被偷工減料,混凝土被釋稀了,地基地柱也沒被打好,甚至屬於違章建築,豎立於根本不適宜蓋房子的斜坡上,一旦遇上大地震,誓難逃離倒塌噩夢;
由於學校房舍並非屬於建賣用途,故監管最鬆,偷工減料和違章建築的情遂亦最為嚴重。這解釋了為什麼每有風災水浸 地震之類發生,學校總是「悲劇黑點」,瓦礫之下,盡是幼嫩無助的小靈魂……
此等恐怖流言目前都只在網上傳播,口說無憑,沒有任何實質證據,若有,那便只能是中國人在過往數十年所曾體會的「經驗」、所曾累積的「記憶」,因為,數十年來,中國人看得太多了、聽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了、忍受得太多了,久而久之,臨到再有災變,即忍不住往最陰暗的方向去想去猜。猜對了,固屬可怕;即使猜不對,只要有這樣的猜測,便足顯示中國人對於掌權者完全沒有信任與好感。這並非因為中國人「黑心」與多疑,而是因為,中國人,太不幸。
是的,中國人不一定醜陋,卻肯定有無比的悲哀。柏楊先生畢竟寫錯了。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天災?人禍?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5日

【明報專訊】今年天災特別多。由年頭的雪災,及而至最近緬甸的水災,到剛剛發生的四川大地震。正在寫這篇稿之際,耳邊的特別新聞報道,就傳來災民的哀哭聲,聽都教人心酸。
儘管天災自古至今有之,可是,人類卻仍然不能汲取教訓,總結得失。面對災禍,人類都選擇遺忘。還記得《國家地理雜誌》的統計嗎?傳媒大賣的封面,美女永遠最受歡迎,遇上大屠殺或大饑荒,市場反應相當直接,大家選擇不願接觸不去買就是了。
是什麼令人對天災如此麻木?是我們的生活已經是活生生的煉獄,每天掙扎上班,那種嘆息,其實都是某種程度的哀號?撫心自問,每天早上在家中閱報,第一時間看的是什麼版面?娛樂?副刊?還是永遠血腥赤裸的港聞突發?
法國作家Andr Maurois曾說﹕「不懂得遺忘,幸福不會來。」人不能擺脫哀傷,那就成為阻礙前進的力量。我們的眼點,應該是現在,是未來。如此說法,未免刻薄,這麼容易便將不快遺忘,是否太理性、太冰冷?但最殘酷的事實是,這是人類生存的本能啊。
信佛的人對這場世紀浩劫的看法,是作業也是因果。無奈的是,面對這樣的災害,我們能寄予的除了同情,也就只有同情。或許,城市的艱苦生活儘管不如災難戰亂般赤裸裸,但也不見得容易面對。既然生活已經這樣艱難,還有什麼較選擇遺忘更好?
沒有人天生練就這種麻木不仁的本性,只是,生活的磨難都令我們學乖,將敏感度調到最低,繼續過麻木冷淡的生活。而我們,也就像魯迅所謂的鐵皮屋,不聞不問地生活下去。
[Clara Chan]
災區通訊先行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5日
【明報專訊】我曾在本欄介紹過無國界通訊協會(Telecoms Sans Frontieres),一如以往,緬甸發生特大風災之後,5名成員已經迅速抵達曼谷,帶備80公斤儀器,準備展開工作,奈何入境簽證一再拖延,直至截稿之日,仍未獲得批核,令到救援組織的成員焦急如焚,一籌莫展:「我們透過聯合國 申請簽證,但全無消息。」
每逢遇上天災,無國界通訊協會都以最短時間,向災區進發,架起衛星天線,接通對外聯繫,建立WiFi無線網絡,讓進入災區範圍的每一部電腦轉駁上網,互相呼應,鎖定救援地點,調動人手,在傷者一息尚存之際,把握稍縱即逝的「機會窗口」,爭分奪秒,及時將物資及醫藥送抵災民手中。
任何地區遇上天災肆虐,通訊設施遭受破壞,就算是先進城市,也會如跌入黑洞之中,只能摸索前行,因而無國界通訊協會的服務至為重要。目前,他們擁有15名全職人員,一年有200天在災區服務。所有器材都裝在3個行李箱之內,共重200公斤,接到短訊指令後,可在3小時內出發,通常在24小時之內便能趕抵全球任何災區。
他們還有一項服務,稱為「人道通話行動」(Humanitarian Calling Operation),為災民提供3分鐘全球電話服務,聯絡家人,通報平安。「當災民還在難民營裏,他只是一個號碼;與家人、父親、母親聯絡上後,才是一個人。」
執筆之日,官方發布計緬甸已有2.9萬人死亡,聯合國估計死亡人數最終會達至10萬,死者已矣,生者正等待營救,盼望各方放下成見,事事以人民福祉為先,拯救災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陳耀華 cyiuwah@alumni.cuhk.net]

5/12/2008

四川地震

k,
已經向總編室報備,本人正在北京,隨時候命。
MAYBOY所在地昆明,正在地震帶上,今日并沒有震感。小女子,還是擔心極了!!!!

得知消息時,我們尚在北京西郊臥佛山莊進行最后一輪探討。
天哪,《唐山大地震》的作者錢剛老師也在,下午并做了一個環節的主持。

時,有人民網發布說,北京今晚22:00之后有2-6級地震 。錢老師判斷,該預報非出自國家地震局,屬于非官方。同時,很難有如此準確的時間、地點的關于地震的預報。且,六級地震,如發生在京城,是遠遠比汶縣大得多的新聞。不會如此輕率,不按程序發布。
新傳媒,你的專業主義精神在哪里?
隨后,手機收到緊急辟謠。

肥仔比媽專業,手機上網最快速度給我們播報。

知道么?今天是佛誕,清早我和肥仔去臥佛寺燒頭柱香,祈福。
就在臥佛前遇到林毅夫老師和師母,我們一起合影留念。
什么是在對的地方遇到對的人,應該就是如此吧。

史美倫女士也來演講,我的同班同學潘圓獲得獎學金,九月赴美研修一周,為她高興。

原本很幸福、快樂的一天,怎就這樣被打斷?
人生,無常。

電話里,對MAYBOY說:我怕,好怕。不如,你趕緊出來,飛南京吧,我們在那里會?
MAYBOY安慰我:你和孩子,要特小心。我這兒靠著湖邊,地面開闊,不行就睡帳篷么。

我怕。

大家,保重!!

搖搖晃晃進京城








坐火車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1日
【明報專訊】在北京工作的上海男孩告訴我,每次回家看望父母,他都要坐火車。晚上八時上車,睡一夜,第二天清早就到家了。「旅程的意義,就是這程火車,這趟睡眠。」轟隆轟隆的聲響、搖晃的車廂就像搖籃、除了躺就別無他法的一格,實在是催眠三寶。
忘不了川端康成《雪國》的開頭,穿過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了,火車到站,抵達另一個世界。沒有其他交通工具更能營造這種抵達之美。
常常想要來一趟長長的火車之旅,穿州過省,一站一站晃蕩成精。西伯利亞鐵路光是名字已帶探險的熱情,窮鄉僻壤的小鐵道也有迂迴小巧的樂趣。說到底,火車之樂,卻畢竟在於慢,慢遊慢晃,好親近土地依山靠水沾染民情。
在上海乘磁浮列車到機場,最高速幾達穿梭機的速度(時速430公里),我頓時叫暈,好快好快好快。這速度只宜於運輸,兩個目的地之間最短的距離,旅人物化,安全抵達。也真的有興奮的理由,他日那些城際高速鐵路網絡建成,從香港出發,到廣州到上海到北京,都是半天的事。但想要旅行的感覺,可得選擇慢車,讓風景一路緩慢倒行,且能騰出餘裕吃食、閱讀、跟鄰座乘客搭訕。
夜車又有點不同,閉目躺下,在陌生空間裏移動奔馳,走向不知名異境,同廂不知來歷的乘客,半開放半隱密的空間,流動不安全感,總教人想起偵探故事的場景。這可能跟少時看得太多克麗絲蒂與松本清張有關,他們一定也喜歡坐火車,常坐火車出遊,才生出那些心思細密的懸疑意念吧。
[塵翎]

鄭培凱談朱熹“舊學新知”

我在此.南山筆談﹕舊學新知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0日
【明報專訊】「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沉」,這副對聯是朱熹對學問鑽研的看法。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門口,作為門楹的替代,就掛這副對聯,是由書畫家、大收藏家王季遷親筆題寫的。王先生題寫這副對聯的時候,已經九十二,擘窠大字寫的虎虎生風,頗有些顏真卿的底蘊。中國文化中心成立之時,設計了新的辦公區,佈置的古色古香,先是有了饒宗頤先生題匾,還缺門口的楹聯,恰好王季遷先生來港,我便請他惠賜墨寶,以光門面。他很客氣,堅持說要依我的意思寫,我說寫朱熹的詩句好嗎,老先生很高興,兩天後就倩人送來了這副對聯。
朱熹這兩句詩背後,有個寓意深遠的故事,常被儒家學者引述,作為探討學術的南針。故事講南宋兩位大儒陸九淵(1139-1193)與朱熹(1130-1200),在淳熙二年(1175)經呂祖謙的安排,共赴江西鉛山鵝湖寺論道。陸九淵主張「本心即理」,是心學一派的提倡者;朱熹則強調「格物窮理」,算是理學正宗。兩人的思路不同,對儒學證道成聖採取的路徑不同,一個說尊德性為先,一個說道問學為上,論辯不休,誰也說服不了誰。到了最後,論辯者各執一詞,雖然不至於「雞同鴨講」,卻造成了思想的對壘,斷絕了溝通的渠道。陸九淵當時寫了首七律,末尾四句是:「易簡功夫終久大,支離事業竟浮沉,欲知自下升高處,真偽先須辨只今。」批評朱熹的研究方法支離破碎,學問追求的方向不明確,隨波浮沉,不如先立定學做聖賢的本心,真理在手,是非自明。 朱熹是個大學問家,當然不滿意只講「簡易功夫」的為學方法,不過當時並未應答。三年之後,朱熹才寫了和詩,顯然是經過了長期思考,可說是處心積慮之後的回應:「德義風流宿所欽,別離三載更關心。偶扶蔾杖出寒谷,又枉藍輿度遠岑。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沉,只愁說到無言處,不信人間有古今。」
朱熹的意思很明確,頸聯也可以讀作「商量舊學加邃密,培養新知轉深沉」。堅持自己「道問學」的學術道路,對學術傳統要尊重,要仔細商榷,加深研究。還要培養自己的學術胸襟,對新發現的知識要深入探索,開拓新的知識領域。朱熹這兩句詩一直受到歷代學者的稱頌,認為其中包含了學問之道,而且言簡意賅,意義深遠。回顧朱熹與陸九淵生活的南宋,學問的正途是義理之學,終極目標是聖賢之道。朱熹和陸九淵的論辯,是「博」與「約」之爭,關鍵在如何達到聖賢之道,是道德哲學與人生意義層次的探究。放到當今,可算是人文社會範疇的討論,不過其中還涉及做人的道理,卻是古今中外每一個人都得思考的問題。到了二十一世紀,學問的領域大為拓展,理、工、法、商、醫、農、軍事、環保都成了獨立的學門,那麼,朱熹所說的「舊學」「新知」學問之道,是否還有意義呢?我想,一切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都會說,當然有意義,「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沉」,具有知識探求的普遍意義,不止是人文學門的方法論,而是一切學門進行學術研究的圭臬。
[鄭培凱 學者.詩人.著有《真理愈辯愈昏》等]

朗朗與母親

郎朗:爸爸逼我自殺
文章日期:2008年5月11日
【明報專訊】今天是母親節,應是溫馨的家庭日,不過,對今天在北京推出自傳的著名音樂家郎朗,也許會被媒體追問過去的「家庭悲劇」:在自傳《郎朗,千里之行:我的故事》裏,他坦承寫出叫人嘩然之事,父親曾因為他在學藝時的挫折,逼他自殺!
那時的郎朗,琴藝被老師常批評得一文不值。某天他放學後留在學校給合唱團伴奏,晚了回家,本希望兒子實現自己因文革 而中斷的音樂夢的父親郎國任,對郎朗失望之餘,更認定他是貪玩,憤怒得瘋了,抓一堆藥片,要郎朗吃下自盡,否則就跳樓!
當時,郎朗冷靜地拒絕了。「我當時想,我不能吃藥,也不能跳樓,不能就這樣完了,那也太不值得了。」他在回答《新京報》記者提問時說。可是,郎朗在寫這一段經歷時,「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抖」。
音樂家的培育,往往從年少而起,紀律的操練之外,也需天賦,彷彿是藝術家裏最艱難的一支。特別是在音樂世家長大的孩子,壓力 更大。而音樂,是孤獨的藝術,若非家人長期精神的支持、鼓舞,與熱鬧,也許不容易支走下去,直至發現對音樂的興趣。在三聯將要推出的《費明儀傳》內,聲樂家費明儀便憶述她投身音樂為終生志業,原因便來自父親,著名電影導演費穆。
事實上,因為費穆工作關係,費明儀自小便接觸電影界,開始時為影星幕後代唱。一九五三年在國語文藝片《青春之歌》同場放映的《民歌特輯》演唱了六首中國民歌,因為大受歡迎,而在一九五五年的《闔第光臨》任女主角……正當要走上當影星之路時,費明儀二叔提醒,她父親遺願是她專心發展音樂,她也終於決定到法國繼續學音樂。
大提琴家李垂誼的音樂成就,也與在中央音樂學院畢業,以教琴為生的母親有關。受母親大人之命,他學起大提琴,以跟學鋼琴與小提琴的兩個姐姐,有共同的話題。也許母愛總是比較溫柔,李垂誼母親林冬妮後來說李垂誼是男孩,其實沒希望他成為音樂家,學大提琴只希望他提高修養。
而郎朗筆下的母親也充滿愛。他九歲左右就離開母親出外習藝,一直想念母親;與父親嚴厲相比,他念記母親在他七歲時說故事的影響:郎朗外公在文革時受批鬥,連帶他那在學校歌詠團當歌手的母親也被藐視。可她跟兒子憶述往事時說:「當我站在舞台上時,我不在意別人怎想我。在舞台上,我所向無敵。」
郎朗在自傳裏寫到:「我的腦海裏還縈繞母親講的家裏的故事……我為她驕傲,對她的力量我打心裏感激。我拚命練琴……我想為她彌補她失去的機會。我練習的音樂成了一部關於母親的電影的配樂。 」這裏頭是兩代之間的對音樂熱愛的傳遞。
香港有許多習琴的孩子,可是他們與父母間,也有這樣激情的連結嗎?
《郎朗,千里之行:我的故事》
作者:郎朗
出版:廣西師範/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