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2007

女人。四十。臉譜。張家瑜。



K,
  這篇文字﹐我喜歡。女人﹐四十﹔花兒﹐謝了﹐也就謝了﹔如是﹐被寵﹐自愛﹐那么﹐花兒﹐會忒驚艷。這是﹐真感受﹐不誑語。真的好。
臉譜
文章日期:2007年6月29日
【明報專訊】手邊剛拿到新出爐的蘇珊桑塔格的紀念文選,內附一本小小的蘇珊的照片集。愛不釋手的翻了又翻。女哲學家們都有一種冷靜甚至冷酷的氣質。蘇珊長得真是好。在她那本《我等之輩》的封面照,背景應是紐約都會高低起伏的大廈,她一隻腳蹺起在窗台上,斜倚一疊文件,黑衣黑褲短靴子,就這樣看鏡頭,甚至不透露出一絲的笑容。那雙眼載呈一種嚴密的非暖的光華。似不想取悅任何的讀者,包括她自己。
而另一幅在一九九八年的照片,她把留了多年的中長髮剪的像個小男孩似的好貼好短,全白的如一片洞悉世情的雪地,時年五十五歲,距她七十一歲離世前還有好長一段時日,眼瞼微微垂下並托腮,這時不揚眉的她我寧可相信她不是在思考任何銳利的哲學命題,而是穿過視點,到達過去的某一地點,與回憶會面,遂有一種近似飄忽的神情。對照她偏愛的黑衣,那構圖顯現女人最充滿智慧光彩的一面。
我都希望有這樣一幅照片傳世,原諒我的以貌取人,四十歲之後的女人,是理當為自己的打扮和容顏負一點責任。見到許多女哲學家如西蒙波娃那高等士女式的打扮,她永遠像一個什麼都不缺的完美女性之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那高大的身影得體的打扮,有法式女性高雅高傲的身段,梳得一絲不苟的髮髻像她的哲學一樣硬淨,在矮小的沙特身邊一點都不輸蝕。老一些的她有一張望遠處的照片,花色裙子和一貫的髮髻,歐洲女人鍾愛的誇張珠飾,理所當然的皺紋和因年齡微微鬆弛的皮膚,逕自在煙霧瀰漫的咖啡館毫不在乎展示,恍似古玉般的光芒。
哦,還有漢娜鄂蘭,在《黑暗時代群像》一書封面上已經成熟不復早期那甜美的我見猶憐的標準淑媛,鄂蘭的五官極細緻,是古典美人型,年輕時閃一種輕柔光。但後期是她與海德格那糾結的愛情令她變得有點譏嘲?有一張她拿根香煙,斜偎在沙發上,中規中矩的襯衫戴長的小圓珠鏈,似笑非笑的看鏡頭(或你?),鬈曲少許白莖的短髮。雙眼因年歲有點下垂和小小的眼袋,可那神情自然的好像她生下來就是這樣兒,不過老也不過年輕,不亢不卑的恰如其分把眼中那知性的味道傳送出來,如果你說這女人沒腦,打死我都不信!
還有維吉尼亞伍爾芙、西蒙威爾、史碧娃克……當然,最先吸引我的是她們美麗的腦袋,可驚喜的是她們還有順眼的外表就是讀者額外的優惠,但也難說,對一個偏心的讀者而言,就像是戀愛的男女,妳愛她的論述,故一切都變得有道理,連吳爾芙的勾鼻也非常之性感。
這種膚淺的我對女哲學家臉譜之賞析,是一種類似追星族的擁護,她們都非絕色美女,看來也不好相處,但因睿哲的文字,精緻華美的逼靠出一種濃縮如結晶體般的爍光。那一幅幅的相片,遂有意思在裏頭醞釀發酵,散發連攝影師都意料不到的味道。
我稱之為,哲學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