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2011

〈李戡在北京〉之一﹕我,李戡,在北京

文章日期:2011年3月31日
【明報專訊】編按:台灣著名作家李敖的兒子李戡,去年,棄讀台灣大學,寧取北京大學,並且出版《李戡戡亂記》一書,痛批台灣教育制度之保守與混亂。此事成為在海峽兩岸的小小話題,有人認為李戡是嘩眾取寵、天真幼稚;有人則讚許他有魄力、有勇氣、有遠見。無論如何,去哪裏升學、用什麼方式過活,這是一位年輕人的選擇權利,最重要的可能是,他最後取得了什麼、成就了什麼。李戡,今年起,為本版撰寫專欄,欄名〈李戡在北京〉,寫他的讀書心得和生活見聞,這是第一篇,請指教。

去年九月一日,我在北京大學報到。在此之前,我和家人參觀了上海世博,去了杭州。報到當天,一踏進校門,數十家媒體蜂擁而上,將我團團圍住。幸好有人帶路,他們是北大「兩岸文化交流協會」的成員,否則真不知往哪走。有負責招生的人說,一位新生引起這麼大關注,是「前所未有」。也有人說,上次在北大有這麼多媒體關注,是五月溫總理到訪時。我才來第一天,就「攪動燕園」,真是受寵若驚,不勝榮幸。

三天後是全校開學典禮,一開始就唱《義勇軍進行曲》,非常感動。以前在台灣念書,小學中學高中,唱了《三民主義》九年,索然無味,毫無氣勢可言。就連一般學生,唱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解散時,要唱《歌唱祖國》,我也會唱,是看完奧運開幕後學的。隔幾天的經濟學院開學典禮,院長提到了嚴復、李大釗和馬寅初,強調北大的人才,在我們歷史上的重要地位,以及我們北大學生,必須擔負起的責任。

至今,開學也一陣子了,各方面都適應的不錯。我住在一般宿舍,也分檔次,分別是一年750、1020、1200元,差別應該是空間大一點。衛浴設備比想像中好,不過有限制熱水供應時段。至少,澡堂就在我們這棟宿舍裏,否則得到公共澡堂洗了。整體來說,宿舍條件不錯,但收訊奇差無比。房間外頭是陽台,中間隔一扇門。陽台可曬衣服,最外層是鐵柵欄,影響了收訊。手機擺在窗邊,也只有一兩格信號,電話常接不通。最近天氣轉涼了,接個電話還得開門到陽台,緊挨鐵柵欄說話,凍得不得了。

「違例」上「政治課」

課程方面,我選的是經濟專業。系上的的專業課有【政治經濟學】和【經濟學原理】。除此之外,【高等數學】、【大學英語】和【計算機基礎】是全校必修課。至於通選課,選擇非常豐富,有上百種。以台灣為主題的課程,有【台灣政治概論】和【台灣文學】。前者相當熱門,130個名額不久被佔滿。至於後者我有些困惑,因為我從來不認為有【台灣文學】這種東西存在,我在《李戡戡亂記》中,還為此寫了一大段否定它。當然,之所以開這門課,一定是指「中國台灣地區的文學」,不像台灣厚臉皮的自行切割,但值不值得大費周章的研討,那就見仁見智了。總之,如果從「賺學分」角度衡量,我當然選這兩門課。但我不會這麼做,因為來北京,就是要接觸大格局的文化。例如在百年講堂的演出,有場著名的芭蕾舞劇《葉夫蓋尼‧奧涅金》,在台灣大學裏是看不到的。

至於許多人關心的「政治課」,我也修了。本來,台港澳學生是不用上的,但我「違例」照上。有一點很奇怪,既然港澳台學生在住宿方面「不屬於」留學生,要住在一般宿舍。那為啥「政治課」又要搞分立呢?幾個月前,我在台灣看了陳文茜的一集節目,是講台灣學生在大陸的生活。有一個台灣學生就說,「我去念書就好啦,千萬絕口不提政治啦!」這就是在台灣住久了,就會產生這類思想矛盾。要是真認同台灣「洗腦式」、「去中國化」的觀念,怎不敢以此和大陸學生辯論呢?如果台灣大學生有理想,推翻荒謬教科書這種事,就不該是我一個人幹的。他們有理想,大可以搞學運,可是到今天還看不到他們半個鬼影。現在要恢復教科書「中國史」比重,他們竟覺得是我們不對。所以說台灣學生思路「活潑創新自由」,絕對是騙人的。

「棄台大讀北大」是對的

這次從台灣來北大讀書的大一生有十三位,兩個讀經濟學院,兩個讀光華管理學院,一個讀化學,一個學生物。另外七位念醫科,和我們不同校區。由於今年新辦法實施,台灣學生憑台灣的聯考成績,即可申請大陸的81所大學,接參加面試。說來確實慚愧,在台灣,前12%的成績就有報名資格,遠遠低於陸生的嚴苛標準。我的成績排在全島4%以內,當然不是最好。但還是老話一句,「一本《李戡戡亂記》就可證明,我在台灣文科學生中,是獨佔鰲頭的第一名。」台灣的聯考有兩次,分別在一月和七月舉行,我只考了一月的,表式「我玩你的爛遊戲,我還可以玩的很好。至於更高境界的比賽,我把你們遠遠甩在後頭。」

去年開學時分,大多時間在安頓生活,買書,買日用品,選課,不退選等等。倒是9月25號下午,鳳凰衛視中文台播出《李敖快意世博行》紀錄片,我興跑去留學生宿舍看,那裡兩人住一間,有一台電視。節目做的非常好,有一段配樂還是我用鋼琴彈的。那是在上海的第四天,周立波請我們吃午飯,大指揮家余隆也來了。鳳凰劉老板就提議,用酒店的鋼琴奏一曲吧!值得一提的是,最後在上海火車站,我和父親分開時的場景,我好像哭了,許多人看了感動。那一幕其實不大好意思,因為當時在火車上,我以為我們下了車,還要一同去機場。加上旁邊記者多,一直提問,我覺得有點煩,就睡了。醒來一下車,聽說要分兩路,一個去虹橋,一個去浦東,而且是「立刻出發」。我一下不曉得和我爸爸說什麼,只能擁抱一下,有些失落。

總之,在北大之初,過的非常充實。有許多人問我,是否仍覺得「棄台大讀北大」的選擇是對的,我的回答總是肯定的。因為很多故事,不僅是在北大內的各種經歷,還有校外的種種見聞。這些故事,請看接下來的〈李戡在北京〉。

[文/李戡 編輯/蔡曉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