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我們已經到福州長樂機場。和外祖的故鄉不期而遇又匆匆揮別,有說不出的難捨。昨晚表哥又告訴我,外婆林元覃,是林則徐的遠房侄孫女兒,更加讓我不知所措。好在很具體地認識了您這位閩侯兄長,感謝您的溫文、謙遜、周到,讓我這漂泊之人,對自己可能遺傳的的閩侯秉性有了些信心。羨慕您當年仰天大笑離開廈大,卻又不離根地守護故土,為後人留下自己時代的記錄!
上午去了福建省圖書館,了解到那裡的古籍閱覽室確實有閩侯縣誌可查,儘管時間不允,但內心已經很蘊藉,覺得與先人很近了。
此外,不出所料,因地緣相近,血緣相親,省圖書館有關港澳台資料室,蠻多的對岸出版物、史料,還有親切的研究員,真讓人不捨得福州。
午間,X社和Q社請吃客家菜,午後Y和我又淘了大包書回島。
此行完滿。
福州,再見!閩侯兄長,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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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和福州話別的前夜,小女子,喝高了,喝粉了。拉著X兄叫閩侯兄,感謝他安排會議在閩侯,安排參觀馬尾船政博物館,安排走訪老福州的三坊七巷、安排雨中遊滴水岩讓遭遇摩崖石刻“忘歸”……
在馬尾的博物館,我第一次與畫中人如此地相親——他們都是太外祖、外祖的同齡!我好像聽到了少年太外祖的脈動!
洋務運動,在中華大地是好大的一件事,一段史,而在十九世紀的福州,它只不過是當地的風氣。是好男兒,總歸是要進船政學堂,總歸是要師從英倫、德意志的洋師傅,用洋文學幾何、學地理、學造船、學電報,稀鬆平常。放洋是一定要的,英吉利軍官學校、德國克虜伯船廠、上洋軍艦實習,是那年頭閩侯的男兒必要經過的成人禮吧。他們,他們,帥極了!!
記得十幾年前第一次聽大表哥講起外公的放洋,小女子還是懵懂之人。心裡想,太外公為何會那麼新潮?這下子,終於明白了,太外祖、外祖,不過是為潮流裹挾之人!
閩侯先人們,造船、修路、造橋開整個中華洋務之先!小女子站在博物館閩侯先人們的群像前,好生慚愧!一來不是男兒不得入族譜,二來兩手空空只會紙上塗鴉……
那晚,給滬上大表哥通電話,說慚愧!哪知表哥說,妹妹莫慚愧,咱家女子也不簡單!他忽然告訴我說:你在福州還可以查查林則徐家譜,因為外婆林元覃說,林則徐是她的隔代叔公!
表哥是我們這一代,真正在外婆身邊長大的兄長。他說,一九六0年公映電影《林則徐》,身體已經不好的外婆,一定要他陪著一起去看一場,出來告訴了他自己的身世。
原來外婆林家,當年在福州是專門替官府捉拿江洋大盜的,他的父親某次竟然將捉來的一個武藝高強的大盜豢養在家,專教林元覃武功。
小女子這下記起來,小時候媽咪常常給未見過外婆的我描述說:外婆腳一蹬,就可以飛身上五斗櫥;六十歲了還和孫兒在床上翻筋斗,不小心落地,一骨碌就跳上床;她的雙腳可以交叉盤過頭頸項;早年喝參湯多了,去世時一口氣吊了頭二十天……
那晚,正在編篡民國高官小傳的大表哥又告訴小女子:淪陷時期外公能善終,多靠外婆精神上支撐!
他說:外公1918年留洋回到滬上,進了上海鐵路局,1938年離開滬上,1943年在重慶因膽結石術後並發症去世。
他說,外公當年拜“湖社”老頭子,與後來青紅幫的黃金龍拜的是同一幫六個老頭子。黃金龍是大徒弟,陳中英是二徒弟。外公在滬上講話是“有用的”。
表哥說,上海淪陷後,南京偽政府還有滬上的漢奸,不斷來家中“請”外公出山。每每此時,剛烈的外婆就大罵漢奸,甚至把剪刀拿在手上,稱:如果他去做漢奸,我就帶全家跳蘇州河!在外婆的支持下,外公1938年離開滬上,輾轉香港,一年後抵達重慶。
關於外公的史料,表哥說在第二檔案館出版的《民國史料》中可以查到。
於是,次日,我直奔福建省圖書館,在港澳台資料室看到了整整半櫃子的《民國史料》。時間不允,只有拍攝留念,儘管不知道外祖父躺在哪冊書中何處,但是也血熱了良久。資料室的研究員許女士,看我如此眷戀,建議小女子退票,多留福州幾天。主見證,小女子匆匆離開之後,發現真的將入室閱覽用的身份證留在了外祖身邊!
你一定猜到了,貪吃的小女子,到了外家祖籍肯定要饕餮一場。X兄的會議餐,就讓我等品鑑了不少古生物,如藍血的“鱟”,成盤的厚魚唇,鹿舌,彷彿古生物的劍蝦(小女子命名);在三坊七巷,更是小吃通吃到撐,肉燕餛飩、魚圓、綠豆糕、蘿蔔糕、酥肉餅……被“橄欖”得一塌糊塗!小女子在對的時候對的地方又做了一件對的事情:給遠在金陵的媽咪收羅了整整一大盒子福州小吃,特快專遞遞回家!
回來次日,平妖姬約眾妖姬給她自己餞行,小女子兩杯酒下肚,實在憋不住啦:各位各位,都坐穩了!你們面前可是站著個真正的名人之後哦!呵呵,我說俺咋那麼像名人之後啊,原來還是真的@@@@於是,逗得滿桌子攀樹掛枝都成了名人之後,最厲害的被封“安祿山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