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十二月初﹐和陳冠中聊天。他說﹕在北京“待著”。原來﹐“待著”﹐就是“寫著”。真好。
錢鋼老師說﹐中國歷史﹐緊要的是要趕緊整理個人“口述歷史”﹐留住歷史真實的脈。
香港地面﹐當下滿是呼吁﹐要尋找“集體記憶” 。
中國內地﹐也有了一波從地面涌起的潮。
得抓住﹐要溶入。
陳大才子﹐做的正是最真實的記錄﹐切身的﹑個體的﹑關于一個群體的﹐歷史的梳理。
這樣寫史﹐溫暖﹐好看。
佩服其人﹐拉闊了人生格局﹐將真實的自己﹐化進社會進程。
且﹐順其自然﹐毫不造作。
讀其文﹐漸漸明白﹐何為“悟”。
回聽一段大才子阿城的電台訪問﹐對其所言藝朮創作與欣賞的“減法”﹐深有同感。
人生﹐亦如是。
留白﹐才有回味。是吧﹖
開始寫有關陳的文字了。
小女子﹐回到島上“待著”﹐更可以大隱于世了。
未來﹐讀書﹐訪問﹐寫作﹐聽海﹐煮酒﹐讓自己靜下來。
字﹐是好東東﹐是吧﹖
中國學生週報
http://blog.sina.com.cn/m/chankoonchung
2007-02-13 10:32:16
論雜誌的影響,五四時期的《新青年》、高信疆主編的《中國時報人間副刊》、80年代大陸的《讀書》,都是劃時代的。其他範例很多,不贊。
《中國學生週報》的影響遠沒有前面幾份雜誌大,但性質上有相似處,都是對某一代的某一群體起了啟蒙作用。自它74年停刊後,香港一小撮昔日文化青年還常會提到它,這群人包括我。
在我的成長期,影響我的香港雜誌有《星島晚報》副刊和漫畫版、天主教會的《公教報》、《讀者文摘》、《萬人雜誌》、《中國學生週報》、《年青人週報》、《明報月刊》、《70年代雙週刊》和香港大學學生報《學苑》。其中始終在感性上最接近的,是《中國學生週報》,我們一般就叫《週報》。
記得每期我在報攤買《週報》後,先翻的一頁不是影評,也不是占更多篇幅的文藝或社會議題,而是搞笑版,叫《快活穀》-- 看笑話,這大概是我這樣的中學男生當初被吸引而成為長期讀者的始因。
快活穀式的搞笑,頗為麻辣不文,政治不正確,不像我當時家裏訂閱的《讀者文摘》那麼幽默得無傷大雅,所以對男生有一種解放的感覺。譬如當時號稱香港電影王國的邵氏,廣告口號是「邵氏出品,必屬佳片」,快活穀就三番四次說「S氏出品,必屬雞片」。後來香港中文廣告詞流行的諧音換字手法,會不會是源出於此?
不要小看這麼一個小玩笑,對中學男生來說是代表了一種新感覺,惹笑、抵死、粗鄙、沒大沒小,真的是不點不明,一點即明。我精讀快活穀多期後,想去投稿,可是花了多天時間,絞盡腦汁才擠出一個很破的原創笑話,寄給該版,雖獲登出來並收到幾塊錢的稿費,但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挺失望的,而且下了個結論,寫笑話不單賺不了錢,而且遠比寫文章辛苦。
多年後我更知道喜劇劇本最難弄,要人笑是比要人哭或害怕更難,能寫喜劇的人個個天生異稟。〔關關﹕學編劇出身的小女子﹐深有同感。〕同時,我看到快活穀式的搞笑戲謔,至TVB的搞笑節目,至70年代初許冠文開始的搞笑影片,都只是實現了喜劇的其中一個面相而已。這點在寫到香港喜劇片時會再說明。
在67年的《週報》裏,最早讓我看懂的影評是寫臺灣中影公司在60年代提倡的「建康寫實」片,那應是家長和老師都不反對我們看的電影,為什麼《週報》兩大影評人石琪、羅卡對它們評價不高呢?噢,原來因為它們不算是好電影。一下子我的觀影勢利眼就被打開了。〔關關﹕減法是也。在內地﹐王朔﹑張元﹑賈樟柯屬這類﹐也已分出輩份了。〕及後《週報》一眾影評人推介龍剛導演的《英雄本色》,肯定之余尚嫌他「寓教化於娛樂」,原來如此,誰再敢高喊文以載道?太好玩了。
不過,批評港臺影片並不難,學了幾招功夫就可以對它們指手劃腳。年輕人學藝,偏要找自己看不懂的來看,這就把我們引到藝術片和作者論,前者有些是真的看不懂,後者-- 作者論實為導演中心主義 -- 是把本來看得懂的商業片弄得看不懂。這是崇拜的開始。(關關﹕哈哈哈)
《週報》的感動人,還跟我做讀者那幾年某些版面的主編羅卡和陸離的執著有關 -- 有執著就有態度有激情,吸引著有緣人。我當時有所不知的是,羅卡、陸離能按自己的想法編版,是因為《週報》有一個開明的出版人林悅恒。
中學畢業後,我再沒太在意《週報》,大概是誤以為自己超越了這份中學生刊物。算起來,我只有幾年時間是認真在看《週報》的,更說明影響可能不在知識傳遞,而是在視野和心態典範上的轉換。
《週報》創辦於1952年,共1128期。結束後,它在文學方面的傳承給了《素葉》、《大姆指》等仝人出版物,流行樂方面有著各年青人週報,電影方面的事業由《大特寫》、《電影雙週刊》去延續,但是它的文化激情、美藝勢利、執著不舍、溫柔叛逆,快活穀的抵死戲謔,電影版的世界主義眼界,換言之它輻射出來的隱性態度和精神,現在想起來,我敢說感應最強的是早期的《號外》。〔關關﹕﹗﹗﹗〕
﹝原載《萬象》、《中國時報》人間副刊、《明報》世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