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2007

閱讀時光。魯迅《寫于深夜里》。

寫於深夜裏
魯迅
且介亭杂文末编
一 珂勒惠支教授的版畫之入
  
  中國野地上有一堆燒過的紙灰,舊牆上有幾個劃出的圖畫,經過的人是大抵未必注意的,然而這些裏面,各各藏著一些意義,是愛,是悲哀,是憤怒,……而且往往比叫了出來的更猛烈。也有幾個人懂得這意義。
  一九三一年——我忘了月份了——創刊不久便被禁止的雜誌《北斗》〔2〕第一本上,有一幅木刻畫,是一個母親,悲哀的閉了眼睛,交出她的孩子去。這是珂勒惠支教授(ProfKae-theKollwitz)的木刻連續畫《戰爭》的第一幅,題目叫作《犧牲》;也是她的版畫紹介進中國來的第一幅。這幅木刻是我寄去的,算是柔石〔3〕遇害的紀念。他是我的學生和朋友,一同紹介外國文藝的人,尤喜歡木刻,曾經編印過三本歐美作家的作品〔4〕,雖然印得不大好。然而不知道為了什麼,突然被捕了,不久就在龍華和別的五個青年作家〔5〕同時槍斃。當時的報章上毫無記載,大約是不敢,也不能記載,然而許多人都明白他不在人間了,因為這是常有的事。只有他那雙目失明的母親,我知道她一定還以為她的愛子仍在上海翻譯和校對。偶然看到德國書店的目錄上有這幅《犧牲》,便將它投寄《北斗》了,算是我的無言的紀念。然而,後來知道,很有一些人是覺得所含的意義的,不過他們大抵以為紀念的是被害的全群。
  這時珂勒惠支教授的版畫集正在由歐洲走向中國的路上,但到得上海,勤懇的紹介者卻早已睡在土裏了,我們連地點也不知道。好的,我一個人來看。這裏面是窮困,疾病,饑餓,死亡……自然也有掙扎和爭鬥,但比較的少;這正如作者的自畫像,臉上雖有憎惡和憤怒,而更多的是慈愛和悲憫的相同。這是一切“被侮辱和被損害的”〔6〕的母親的心的圖像。這類母親,在中國的指甲還未染紅的鄉下,也常有的,然而人往往嗤笑她,說做母親的只愛不中用的兒子。但我想,她是也愛中用的兒子的,只因為既然強壯而有能力,她便放了心,去注意“被侮辱的和被損害的”孩子去了。
  現在就有她的作品的複印二十一幅,來作證明;並且對於中國的青年藝術學徒,又有這樣的益處的——一,近五年來,木刻已頗流行了,雖然時時受著迫害。但別的版畫,較成片段的,卻只有一本關於卓倫(AndersZorn)〔7〕的書。現在所紹介的全是銅刻和石刻,使讀者知道版畫之中,又有這樣的作品,也可以比油畫之類更加普遍,而且看見和卓倫截然不同的技法和內容。
  二,沒有到過外國的人,往往以為白種人都是對人來講耶穌道理或開洋行的,鮮衣美食,一不高興就用皮鞋向人亂踢。有了這畫集,就明白世界上其實許多地方都還存在著“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人,是和我們一氣的朋友,而且還有為這些人們悲哀,叫喊和戰鬥的藝術家。
  三,現在中國的報紙上多喜歡登載張口大叫著的希特拉〔8〕像,當時是暫時的,照相上卻永久是這姿勢,多看就令人覺得疲勞。現在由德國藝術家的畫集,卻看見了別一種人,雖然並非英雄,卻可以親近,同情,而且愈看,也愈覺得美,愈覺得有動人之力。
  四,今年是柔石被害後的滿五年,也是作者的木刻第一次在中國出現後的第五年;而作者,用中國式計算起來,她是七十歲了,這也可以算作一個紀念。作者雖然現在也只能守著沉默,但她的作品,卻更多的在遠東的天下出現了。是的,為人類的藝術,別的力量是阻擋不住的。
二 略論暗暗的死
  這幾天才悟到,暗暗的死,在一個人是極其慘苦的事。
  中國在革命以前,死囚臨刑,先在大街上通過,於是他或呼冤,或罵官,或自述英雄行為,或說不怕死。到壯美時,隨著觀看的人們,便喝一聲采,後來還傳述開去。在我年青的時候,常聽到這種事,我總以為這情形是野蠻的,這辦法是殘酷的。
  新近在林語堂〔9〕博士編輯的《宇宙風》裏,看到一篇銖堂〔10〕先生的文章,卻是別一種見解。他認為這種對死囚喝采,是崇拜失敗的英雄,是扶弱, “理想是不能不算崇高。然而在人群的組織上實在要不得。抑強扶弱,便是永遠不願意有強。崇拜失敗英雄,便是不承認成功的英雄。”所以使“凡是古來成功的帝王,欲維持幾百年的威力,不定得殘害幾萬幾十萬無辜的人,方才能博得一時的懾服”。
  殘害了幾萬幾十萬人,還只“能博得一時的懾服”,為“成功的帝王”設想,實在是大可悲哀的:沒有好法子。不過我並不想替他們劃策,我所由此悟到的,乃是給死囚在臨刑前可以當眾說話,倒是“成功的帝王”的恩惠,也是他自信還有力量的證據,所以他有膽放死囚開口,給他在臨死之前,得到一個自誇的陶醉,大家也明白他的收場。我先前只以為“殘酷”,還不是確切的判斷,其中是含有一點恩惠的。我每當朋友或學生的死,倘不知時日,不知地點,不知死法,總比知道的更悲哀和不安;由此推想那一邊,在暗室中畢命于幾個屠夫的手裏,也一定比當眾而死的更寂寞。
  然而“成功的帝王”是不秘密殺人的,他只秘密一件事:和他那些妻妾的調笑。到得就要失敗了,才又增加一件秘密:他的財產的數目和安放的處所;再下去,這才加到第三件:秘密的殺人。這時他也如銖堂先生一樣,覺得民眾自有好惡,不論成敗的可怕了。
  所以第三種秘密法,是即使沒有策士的獻議,也總有一時要採用的,也許有些地方還已經採用。這時街道文明了,民眾安靜了,但我們試一推測死者的心,卻一定比明明白白而死的更加慘苦。我先前讀但丁〔11〕的《神曲》,到《地獄》篇,就驚異于這作者設想的殘酷,但到現在,閱歷加多,才知道他還是仁厚的了:他還沒有想出一個現在已極平常的慘苦到誰也看不見的地獄來。
三 一個童話
  看到二月十七日的《DZZ》〔12〕,有為紀念海涅(HHei-ne)〔13〕死後八十年,勃萊兌勒(WilliBredel)〔14〕所作的《一個童話》,很愛這個題目,也來寫一篇。
  有一個時候,有一個這樣的國度。權力者壓服了人民,但覺得他們倒都是強敵了,拼音字好像機關槍,木刻好像坦克車;取得了土地,但規定的車站上不能下車。地面上也不能走了,總得在空中飛來飛去;而且皮膚的抵抗力也衰弱起來,一有緊要的事情,就傷風,同時還傳染給大臣們,一齊生病。
  出版有大部的字典,還不止一部,然而是都不合於實用的,倘要明白真情,必須查考向來沒有印過的字典。這裏面很有新奇的解釋,例如:“解放”就是“槍斃”; “托爾斯泰主義”就是“逃走”;“官”字下注雲:“大官的親戚朋友和奴才”; “城”字下注雲:“為防學生出入而造的高而堅固的磚牆”;“道德”條下注雲: “不准女人露出臂膊”;“革命”條下注雲:“放大水入田地裏,用飛機載炸彈向 ‘匪賊’頭上擲之也。”
  出版有大部的法律,是派遣學者,往各國採訪了現行律,摘取精華,編纂而成的,所以沒有一國,能有這部法律的完全和精密。但卷頭有一頁白紙,只有見過沒有印出的字典的人,才能夠看出字來,首先計三條:一,或從寬辦理;二,或從嚴辦理;三,或有時全不適用之。
  自然有法院,但曾在白紙上看出字來的犯人,在開庭時候是決不抗辯的,因為壞人才愛抗辯,一辯即不免“從嚴辦理”;自然也有高等法院,但曾在白紙上看出字來的人,是決不上訴的,因為壞人才愛上訴,一上訴即不免“從嚴辦理”。有一天的早晨,許多軍警圍住了一個美術學校〔15〕。校裏有幾個中裝和西裝的人在跳著,翻著,尋找著,跟隨他們的也是員警,一律拿著手槍。不多久,一位西裝朋友就在寄宿舍裏抓住了一個十八歲的學生的肩頭。
  “現在政府派我們到你們這裏來檢查,請你……”
  “你查罷!”那青年立刻從床底下拖出自己的柳條箱來。
  這裏的青年是積多年的經驗,已頗聰明了的,什麼也不敢有。但那學生究竟只有十八歲,終於被在抽屜裏,搜出幾封信來了,也許是因為那些信裏面說到他的母親的困苦而死,一時不忍燒掉罷。西裝朋友便子子細細的一字一字的讀著,當讀到 “……世界是一台吃人的筵席,你的母親被吃去了,天下無數無數的母親也會被吃去的……”的時候,就把眉頭一揚,摸出一枝鉛筆來,在那些字上打著曲線,問道: “這是怎麼講的?”
  “…………”
  “誰吃你的母親?世上有人吃人的事情嗎?我們吃你的母親?好!”他凸出眼珠,好像要化為槍彈,打了過去的樣子。
  “那裏!……這……那裏!……這……”青年發急了。
  但他並不把眼珠射出去,只將信一折,塞在衣袋裏;又把那學生的木版,木刻刀和拓片,《鐵流》,《靜靜的頓河》〔16〕,剪貼的報,都放在一處,對一個員警說:“我把這些交給你!”
  “這些東西裏有什麼呢,你拿去?”青年知道這並不是好事情。
  但西裝朋友只向他瞥了一眼,立刻順手一指,對別一個員警命令道:
  “我把這個交給你!”
  員警的一跳好像老虎,一把抓住了這青年的背脊上的衣服,提出寄宿舍的大門口去了。門外還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學生〔17〕,背脊上都有一隻勇壯巨大的手在抓著。旁邊圍著一大層教員和學生。
四 又是一個童話
  有一天的早晨的二十一天之後,拘留所裏開審了。一間陰暗的小屋子裏,上面坐著兩位老爺,一東一西。東邊的一個是馬褂,西邊的一個是西裝,不相信世上有人吃人的事情的樂天派,錄口供的。員警吆喝著連抓帶拖的弄進一個十八歲的學生來,蒼白臉,髒衣服,站在下麵。馬褂問過他的姓名,年齡,籍貫之後,就又問道: “你是木刻研究會〔18〕的會員麼?”
  “是的。”
  “誰是會長呢?”
  “Ch……正的,H……副的。”
  “他們現在在那裏?”
  “他們都被學校開除了,我不曉得。”
  “你為什麼要鼓動風潮呢,在學校裏?”
  “阿!……”青年只驚叫了一聲。
  “哼。”馬褂隨手拿出一張木刻的肖像來給他看,“這是你刻的嗎?”
  “是的。”
  “刻的是誰呢?”
  “是一個文學家。”
  “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盧那卻爾斯基〔19〕。”
  “他是文學家?——他是那一國人?”
  “我不知道!”這青年想逃命,說謊了。
  “不知道?你不要騙我!這不是露西亞〔20〕人嗎?這不是明明白白的露西亞紅軍軍官嗎?我在露西亞的革命史上親眼看見他的照片的呀!你還想賴?”
  “那裏!”青年好像頭上受到了鐵椎的一擊,絕望的叫了一聲。
  “這是應該的,你是普羅藝術家,刻起來自然要刻紅軍軍官呀!”
  “那裏……這完全不是……”
  “不要強辯了,你總是‘執迷不悟’!我們很知道你在拘留所裏的生活很苦。但你得從實說來,好使我們早些把你送給法院判決。——監獄裏的生活比這裏好得多。”青年不說話——他十分明白了說和不說一樣。
  “你說,”馬褂又冷笑了一聲,“你是CP,還是CY〔21〕?”“都不是的。這些我什麼也不懂!”
  “紅軍軍官會刻,CP,CY就不懂了?人這麼小,卻這樣的刁頑!去!”於是一隻手順勢向前一擺,一個員警很聰明而熟練的提著那青年就走了。
  我抱歉得很,寫到這裏,似乎有些不像童話了。但如果不稱它為童話,我將稱它為什麼呢?特別的只在我說得出這事的年代,是一九三二年。
五 一封真實的信
  “敬愛的先生:
  你問我出了拘留所以後的事情麼,我現在大略敍述在下面——
  在當年的最後一月的最後一天,我們三個被××省〔22〕政府解到了高等法院。一到就開檢查庭。這檢察官的審問很特別,只問了三句:
  ‘你叫什麼名字?’——第一句;‘今年你幾歲?’——第二句;‘你是那裏人?’——第三句。
  開完了這樣特別的庭,我們又被法院解到了軍人監獄。有誰要看統治者的統治藝術的全般的麼?那只要到軍人監獄裏去。他的虐殺異己,屠戮人民,不慘酷是不快意的。時局一緊張,就拉出一批所謂重要的政治犯來槍斃,無所謂刑期不刑期的。例如南昌陷於危急的時候〔23〕,曾在三刻鐘之內,打死了二十二個;福建人民政府〔24〕成立時,也槍斃了不少。刑場就是獄裏的五畝大的菜園,囚犯的屍體,就靠泥埋在菜園裏,上面栽起菜來,當作肥料用。
  約莫隔了兩個半月的樣子,起訴書來了。法官只問我們三句話,怎麼可以做起訴書的呢?可以的!原文雖然不在手頭,但是我背得出,可惜的是法律的條目已經忘記了——‘……Ch……H……所組織之木刻研究會,系受共党指揮,研究普羅藝術之團體也。被告等皆為該會會員,……核其所刻,·皆·為紅軍軍官及勞動饑餓者之景象,·借·以鼓動階級鬥爭而·示無產階級必有專政之一日。……’之後,沒有多久,就開審判庭。庭上一字兒坐著老爺五位,威嚴得很。然而我倒並不怎樣的手足無措,因為這時我的腦子裏浮出了一幅圖畫,那是陀密埃(HonoréDaumier)的《法官》〔25〕,真使我讚歎!
  審判庭開後的第八日,開最後的判決庭,宣判了。判決書上所開的罪狀,也還是起訴書上的那麼幾句,只在它的後半段裏,有——
  ‘核其所為,當依危害民國緊急治罪法第×條,刑法第×百×十×條第×款,各處有期徒刑五年。……然被告等皆年幼無知,誤入歧途,不無可憫,特依××法第×千×百×十×條第×款之規定,減處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於判決書送到後十日以內,不服上訴……’云云。
  我還用得到‘上訴’麼?‘服’得很!反正這是他們的法律!
  總結起來,我從被捕到放出,竟遊歷了三處殘殺人民的屠場。現在,我除了感激他們不砍我的頭之外,更感激的是增加了我不知幾多的知識。單在刑罰一方面,我才曉得現在的中國有:一,抽藤條,二,老虎凳,都還是輕的;三,踏杠,是叫犯人脆下,把鐵杠放在他的腿彎上,兩頭站上彪形大漢去,起先兩個,逐漸加到八人;四,跪火鏈,是把燒紅的鐵鏈盤在地上,使犯人跪上去;五,還有一種叫‘吃’ 的,是從鼻孔裏灌辣椒水,火油,醋,燒酒……;六,還有反綁著犯人的手,另用細麻繩縛住他的兩個大拇指,高懸起來,吊著打,我叫不出這刑罰的名目。
  我認為最慘的還是在拘留所裏和我同櫳的一個年青的農民。老爺硬說他是紅軍軍長,但他死不承認。呵,來了,他們用縫衣針插在他的指甲縫裏,用榔頭敲進去。敲進去了一隻,不承認,敲第二隻,仍不承認,又敲第三只……第四只……終於十隻指頭都敲滿了。直到現在,那青年的慘白的臉,凹下的眼睛,兩隻滿是鮮血的手,還時常浮在我的眼前,使我難於忘卻!使我苦痛!……然而,入獄的原因,直到我出來之後才查明白。禍根是在我們學生對於學校有不滿之處,尤其是對於訓育主任,而他卻是省黨部的政治情報員。他為了要鎮壓全體學生的不滿,就把僅存的三個木刻研究會會員,抓了去做示威的犧牲了。而那個硬派盧那卻爾斯基為紅軍軍官的馬褂老爺,又是他的姐夫,多麼便利呵!
  寫完了大略,抬頭看看窗外,一地慘白的月色,心裏不禁漸漸地冰涼了起來。然而我自信自己還並不怎樣的怯弱,然而,我的心冰涼起來了……願你的身體康健!
  人凡〔26〕。四月四日,後半夜。”
  (附記:從《一個童話》後半起至篇末止,均據人凡君信及《坐牢略記》。四月七日。)
  CC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六年五月上誨《夜鶯》月刊第一卷第三期。此文是為上海出版的英文期刊《中國呼聲》(TheVoiceofChina)而作,英譯稿發表于同年六月一日該刊第一卷第六期。作者一九三六年四月一日致曹白信中說:“為了一張文學家的肖像,得了這樣的罪,是大黑暗,也是大笑話,我想作一點短文,到外國去發表。所以希望你告訴我被捕的原因,年月,審判的情形,定罪的長短(二年四月?),但只要一點大略就夠。”又在五月四日信中說:“你的那一篇文章(按指《坐牢略記》),尚找不著適當的發表之處。我只抄了一段,連一封信(略有刪去及改易),收在《寫在深夜裏》的裏面。”
  〔2〕《北斗》文藝月刊。“左聯”機關刊物之一,丁玲主編。一九三一年九月在上海創刊,次年七月出至第二卷第三、四期合刊後因國民黨政府壓迫停刊,共出八期。
  〔3〕柔石(1902—1931)原名趙平復,浙江寧海人,共產黨員,作家。曾任《語絲》編輯,並與魯迅等創辦朝花社。著有中篇小說《二月》、短篇小說《為奴隸的母親》等。一九三一年二月七日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於上海龍華。
  〔4〕三本歐美作家的作品指印入《藝苑朝華》的《近代木刻選集》第一、二兩集和《比亞茲萊畫選》。
  〔5〕五個青年作家應為“四個青年作家”。參看本卷第158頁注〔3〕。
  〔6〕“被侮辱和被損害的”原是俄國作家陀思妥也夫斯基作的長篇小說的書名,這裏借用它字面的意思。
  〔7〕卓倫(1860—1920)瑞典畫家、雕刻家和銅版蝕刻畫家。
  〔8〕希特拉參看本卷第14頁注〔10〕。〔9〕林語堂參看本卷第203頁注〔4〕。《宇宙風》,參看本卷第436頁注〔9〕。
  〔10〕銖堂原作銖庵,本名瞿宣穎(1894—?),字兌之,湖南長沙人。北洋政府官僚,抗日戰爭時期曾充當偽華北編譯館館長。他的文章題為《不以成敗論英雄》,刊於《宇宙風》第十三期(一九三六年三月),文中說:“我們的民族乃是向來不以成敗論英雄的。……近人有一句流行話,說中國民族富於同化力,所以遼金元清都並不曾征服中國。其實無非是一種惰性,對於新制度不容易接收罷了。這種惰性與上面所說的不論成敗的精神,最有關係。中國人對於失敗者過於哀憐,所以對於舊的過於戀惜。對於成功者常懷輕蔑,所以對於新的不容易接收。凡是古來成功的帝王,欲維持幾百年的威力,不定得殘害幾萬幾十萬無辜的人,方才能博得一時的懾服。……這些話好像都是老生常談。然而我要藉此點明的意思,乃是中國的社會不樹威是難得服帖的。……總而言之,中國人理想是不能不算崇高。然而在人群的組織上實在要不得。抑強扶弱,便是永遠不願意有強。崇拜失敗英雄,便是不承認成功的英雄。”
  〔11〕但丁參看本卷第413頁注〔3〕。〔12〕《DZZ》德文《DeutscheZentralZeitung》(《德意志中央新聞》)的縮寫;是當時在蘇聯印行的德文日報。〔13〕海涅(1797—1856)德國詩人、政論家,著有《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等。二月十七日是海涅逝世的日子。〔14〕勃萊兌勒(1901—1964)通譯布萊德爾,德國作家。著有長篇小說《考驗》和三部曲《親戚和朋友們》等。〔15〕美術學校指杭州國立藝術專門學校。下文的“一個十八歲的學生”指曹白。
  〔16〕《靜靜的頓河》蘇聯作家蕭洛霍夫的長篇小說,當時有賀非從德文譯本第一卷上半譯出的譯本,上海神州國光社出版。魯迅曾為它寫有《後記》(收入《集外集拾遺》)。
  〔17〕兩個年紀相仿的學生指當時杭州藝專學生郝力群和葉乃芬。
  〔18〕木刻研究會指木鈴木刻研究會,一九三三年春成立于杭州,發起人為杭州藝術專門學校學生曹白、郝力群等。〔19〕盧那卻爾斯基(ibUSj[Z[\HLMM,1875—19*常常∷樟藝批評家,曾任蘇聯教育人民委員。
  〔20〕露西亞俄羅斯的日文譯名。
  〔21〕CP英語CommunistParty的縮寫,即共產黨。CY,英語CommunistYouth的縮寫,即共產主義青年團。〔22〕××省指浙江省。
  〔23〕南昌陷於危急的時候指一九三三年四月初國民黨第四次“圍剿”被粉碎後,紅軍部隊攻克江西新淦、金溪,進逼南昌、撫州的時期。
  〔24〕福建人民政府參看本卷第16頁注〔31〕。〔25〕陀密埃參看本卷第235頁注〔7〕。《法官》是他作的一幅人物畫,曾收入魯迅所譯《近代美術史潮論》中。〔26〕人凡即曹白。原名劉平若,江蘇江陰人。一九三三年在杭州國立藝術專門學校肄業,後被捕入獄,一九三五年出獄後曾任小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