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2007

馬家輝與《明報-世紀》的“大格局”


不過一介書生﹐卻想擔當許多。

窗外滿樹青蔥﹐很是教人可以“大隱于市”。靜了心﹐讀與寫

這張照﹐我的同事小黎拍得有技巧。圖中內容﹐可以設謎。

最終的謎底在此﹐點擊可以放大看。
K:
周日午後﹐去尖沙嘴﹐商務印書館星光圖書中心。聽老頑童倪匡﹐做第三場“倪匡友緣相聚講座暨說三道四分享會” 。
是場的嘉賓是蔡瀾先生﹐小女子喜歡追了他的專欄看﹐他的美食隨筆﹐人生小品文﹐寫得很隨性。明窗出版社總編輯潘耀明先生﹐是場依然作主持。
見到《明報-世紀》版的記者鄭依依。依依人如其名﹐小鳥依人的模樣﹐站在演講廳的後方﹐被倪大師的演講﹐逗得開心笑﹐很純的模樣。

有趣的是﹐在港兩次遇到依依﹐都是在倪匡大師的演講會上。好像﹐可歸入物以類聚范疇了。

其實﹐依依的文字﹐是很犀利的﹐涉獵范圍挺廣。看《明報-世紀》版﹐常常就見到她的字。有些﹐寫得有些蒼涼感﹐洞察世事的樣子﹐不像是一個有著明亮眼睛﹐女大學生樣的“小女生” 能夠寫出來的。

記得﹐那次在平路的光華中心﹐倪大師演講結束﹐就見一位笑瞇瞇的小妹妹陪著他往電梯間走。
小女子說﹕哎呀﹐這個妹妹笑得好可愛。
倪大師回說﹕她可是《明報》好有名的記者鄭依依呢。

小女子一愣﹕鄭依依﹐原來真是‘依依’的樣子呵。
依依也一愣﹕莫非﹐會以為我長得很高大﹖
小女子笑了﹕因為﹐你的文字﹐可是很有“力氣”呵。而且﹐量好大﹔很勤奮呵。
依依笑了﹕謝了。可是﹐馬老板還是不滿意呢。
小女子﹕……
(那“馬老板”﹐就是馬家輝。)

這次﹐我倆站著聊。聊依依近日寫了許多的西九博物館咨詢﹐聊天星碼頭﹐皇后碼頭﹐聊小女子上的龍應台課程……話頭很貼﹕“龍應台﹐看香港﹐看得很准呵。事情﹐真的就像她呼喚的那樣﹐發生﹐發展……”
約了﹐交換些資訊﹔也會將她介紹給“文化關懷小組” 。

說起依依﹐就說起了追看了多年的《明報-世紀》版﹐自然不能不提馬家輝。
小女子屬于看人先看字的那一類﹐認識馬先生的字﹐應該少說有五年。不知為何﹐看其人的書卷氣評論和性情隨筆﹐總覺得這樣寫字的人﹐是不是會很“分裂” ﹖
當年﹐做中新社海南分社採主﹐年年社里定港報﹐除了指定的《文匯》﹐《大公》﹐必定《明報》與《信報》。
看《信報》﹐是為了看“社評”和“林行止隨筆”﹐以及人物訪問專欄“面對面” 。
看《明報》﹐除了中國版﹐就是追社評﹐很佩服幾位評論員之文字﹐犀利中不失書卷氣﹐寫評論這一點最難拿捏。每日必看的﹐再就是副刊里的“世紀” 版﹐很佩服策划人選題夠廣﹐約稿能力夠強。之後﹐采訪了世紀版的策划人馬先生﹐才知道那叫“大格局” 。那樣的格局﹐國內的副刊﹐很多年都難以追上的。因為﹐無禁忌。

認識馬家輝博士﹐已經整整半年﹐是在天地圖書龍應台的新書《請用文明來說服我》之發佈會上。那﹐也是小女子第一次遇到二十年來一直欽佩的龍老師。馬是當日的主持。
那日﹐因了些特別的原因﹐原本只是想當FAN的小女子﹐接二連三向龍提問。不知道﹐是“霸了場” ﹐還是“捧了場” 。反正﹐發佈會結束﹐小女子向主持馬博士道歉。他卻說﹕你問得很好。其後﹐與龍的通信里﹐也說問得很專業。
來港﹐才聞聽馬博士﹐就是主持《世紀》的人﹐也是明報評論專欄《筆陣》的寫手之一。這兩個欄目里的文字﹐常常被小女子編入中新社或中通社的稿件﹐有時也是小女子采訪由頭﹐因為話頭引人一步步走近香港。
于是﹐當下小女子就約訪馬先生﹕談談世紀﹐在堅持些什么﹖﹗
數日之後﹐在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小女子走進了馬先生的書房……
行文到此﹐就很感謝﹐馬先生其後對小女子在港訪問﹐學習的一些幫助和指點。感謝馬先生與他的同道梁文道﹐讓小女子看到了香港的開明知識份子﹐如何成為社會的“脊梁”。
不過﹐記得專訪稿件以中通社通稿一播發﹐就收到行家來電稱﹕除了把馬家輝寫得太“好”了﹐別的都很精準。呵呵。
記得當時小女子也說﹕趁著不熟識快寫﹐否則怕是寫不出了。哈哈。

以下是小女子關于馬家輝與《世紀》的訪問﹐紐約出版美國《僑報》﹐巴黎出版《歐洲時報》0六年八月份分別刊登。

希望﹐是文對南京《周末》報人文版的編輯朋友有啟發。


人物專訪﹕馬家輝與《明報-世紀》的“大格局”

  撰文﹕ 曉觀   
在香港﹐讀者為了某個副刊 、甚至某人的專欄﹐而成為某報的追隨者﹐絕不鮮見。因此﹐副刊被視為報紙的招牌。   
其實﹐香港報紙的副刊傳統極其深厚﹐據戈公振的《中國報學史》指﹐可以追溯至一八六一年出版的《香港新聞》﹐較之上海《申報-自由談》還早。   
當下﹐副刊多由“豆腐塊”專欄組成﹐每塊通常六、七百字﹐飲食男女、 時事財經﹐多很市井﹔不過﹐記者見到了一道特別的風景-─那就是《明報》之“大格局”的副刊《世紀》。
《世紀》的“格局大”﹐首先是“體量大”﹕每天有一大塊兒三千字的文章﹐窈窕的豎版﹐仿佛是套在對開報中的小報﹐視覺上很獨立﹔進一步是“視野闊”﹕秉“人文-關懷-視野”宗旨﹐選題古今中外 ﹐ 兩岸三地“百花齊放”﹐與“在地”的關係屬於“進進出出”。
上半周﹐多貼著香港脈動﹐江湖上各派均可放言﹔周四﹐則會選些冷門稿﹐屬於擴闊港人視野的那一類﹔周五﹐則是人文話題類﹔周末就回到了文學天地。   
這個《世紀》版從九七年三月創辦至今近十年﹐風格始終如一﹐成了香港知識界相當看中的一塊人文“陣地”。   
創辦並主持這個版面的﹐是一介書生﹐名叫馬家輝﹐今年四十三歲。   
“好一個文化談論和學術研究的‘雙槍英雄’”﹐這是哈佛大學教授李歐梵對他的評價﹐文字出現在李為馬之新書《江湖有事》寫的序里。   
馬家輝﹐其實是一個闖過世界 、 “開了眼”的香港年輕人﹔不過﹐與許多走出去後回來就高人一等的港人不同﹐他的心仍貼著香港“地面”﹐總想把好東西“帶回家”。   
香港灣仔長大﹐愛讀書也愛偷書的馬家輝﹐因為迷上李敖﹐干脆去了臺灣大學讀書﹐大學二年級寫了本《李敖研究》經由臺北遠流出版﹐算是圓了心願。因指出了“大師”說大話的地方﹐竟被“大師”引為忘年知己﹕“胡適曾對我說﹕‘李敖﹐你比胡適更了解胡適’。我現在對你說﹕‘馬家輝﹐你比李敖更了解李敖’。”據說﹐一九九七年李敖出回憶錄﹐將馬列入平生所交好朋友名單之內。對此﹐馬家輝說﹕“這便是我自認的一生最大的成就。”   
那日﹐走進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馬的工作室﹐映著窗外的一樹青翠﹐記者在滿天滿地的書叢中尋找“鎮宅之寶”。馬大方地一指門口的書架﹕一張嵌在鏡框里的李 、馬合影﹐倆人無間地相互依靠著﹐神情挺“江湖”﹔另一個透明相架中﹐夾了張從 Pocket筆記本中撕下的橫格紙﹐上書﹕“當百花凋謝的日子﹐我將歸來開放。李敖一九九八 、 四 、廿四”。   
近三個小時的訪談中﹐馬家輝深深地懷念著八十年代的臺北。於他﹐那是浪漫時代的浪漫地﹕與大師李敖成了莫逆之交﹔找到了愛人小妹﹔品嘗著《中國時報》副刊《人間》的“大格局” 、“大視野”成長。   
之後﹐他兩度赴美求學﹐讀了碩士﹐又讀博士﹐在積澱﹐在醞釀。   
終於﹐一九九七年一月﹐中國春節前的一個夜晚﹐遠在美國的馬家輝﹐接到了高信疆從香港打來的長途﹕小馬﹐回香港吧。   
“我無法抗拒高大哥的魅力﹐隔天早上便坐上了返港的飛機﹐轉出了生涯規劃上的第一個高速轉彎。”高信疆是臺灣《中國時報》副刊《人間》的創辦人 、 有臺灣副刊“教父”之稱﹐其時正在香港《明報》主持美洲版的創刊。   
“我不敢說高大哥是我的伯樂﹐因為不敢自詡為千里馬”﹐馬家輝對高信疆的知遇之恩溢於言表﹐“高請我回來任《明報》副主編﹐籌劃副刊改版﹐給我的指點只有一句話-─格局要大﹗”時年﹐馬家輝三十三歲。   
從未做過報紙的馬家輝﹐起步就將《明報》副刊原來的兩張“豆腐塊”﹐抽出來一張要“做大”。在這個過程中與讀者的口味有些沖突﹐不過經過兩三年的調整﹐作者 、 讀者漸漸認同了《世紀》更加開闊的視野。   
九八年﹐馬家輝離開《明報》﹐回歸學院加盟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九九年﹐《明報》總編輯張健波力邀馬繼續主持《世紀》。於是﹐馬以客座顧問的身份﹐繼續著為《世紀》定戰略 、 風格、約稿、 主持版面。   
他說﹐張主編此舉回歸了中國報業的一個老傳統-─請學者主持副刊﹕從晚清到五四時期,再到三、四十年代,報紙副刊的活力在於它是相對立於報紙的﹐主要是委托報社外著名的作家、學者來編。而且﹐一份報紙的副刊以至正刊若求長期維持高質素,條件之一恐怕仍是需要有知識分子的參與和投入,透過報紙版面,他們既可略盡言責,也可倒過來提升報紙和讀者的整體水平,讓公共討論的深度與廣闊皆可朝前邁進。   
然而﹐盡管經過近十年的“人文”耕耘﹐馬家輝仍感到香港知識界“太冷”﹐對“在地”關懷“太少”﹕“‘海歸派’的知識分子佔據學院門內,於從事嚴謹精湛的學術研究之餘,一對眼睛通常是北望神州遠多於近觀香港。他們生活於香港,領取香港的薪酬……每當有意欲或時間提筆寫作,他們寧可把文章發表於內地報刊或登上內地網站,根本無心於跟香港本土讀者溝通、懶得對香港本土讀者發聲表態。 ”   
他引用一位曾在港生活十年的兩岸知名學者﹐離開香港之前的所做詩《十年看山》﹐描述這種難堪﹕“十年看山,不是看香港的青山,是那些青山的背後,那些無窮無盡的後土……看山十年,恨這些青山擋在門前,把那片朝北的夢土遮住﹐”﹐唯在臨別香港前夕才懊惱錯過了香港山色的嫵媚,“頓悟那才是失去的夢土”。   
馬家輝﹐辛苦地﹐守著香港﹐守著《世紀》。然而﹐在內地一知名詩人形容的“中國畫留白”之香港﹐他能堅持多久﹖《世紀》的大格局﹐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