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2008
a link:爹地江安剧专的同班同学谢晋
K,
想了一天,到了晚上九點半,才敢給家里打電話,小女子,好擔心爹地。
媽媽說:爹地已經睡下了。
小女子:今天,這么早啊……媽,爹地知道了謝導的事么?他沒事吧。
媽媽說:知道了,擋不住的,他看報紙了,電視里在放,他一直盯著看。我們一直在和他打岔,他還好。你爸寫了悼念的詩文,我也給加以說明,說明是關關兒左筆。現在也沒有電報了。我們就請郵局給寄了特快。
小女子:他還好么?
媽媽說:看著還好。你爸最能忍了,你知道的。他們是同年,謝伯伯大你爸幾個月,他二月,你爸五月。
小女子:是啊,爸一定在想年輕時的事……媽,你這幾天好好陪陪爸啊,我明天給他打電話來打岔。
K,小時候,在南京雨花臺晨光巷,每每夏日乘涼,躺在涼椅上,看著星星,小女子和弟弟,就會纏著爸爸講故事。
那時,爹地從北京海政受迫害,被迫復員轉業當工人,在南京雨花耐酸陶瓷廠燒大窯,專門燒裝硫酸用的陶罐兒。
我家就住在南京南城城郊半山上的貧民區了。日子,其實過得蠻清苦,但是精神上始終沒有萎靡。笑談辛苦,大概就是那時從爹地的故事里,一點點傳到小女子姐弟的血液里了。
最愛聽爹地講年輕時闖蕩求學的故事,江安戲劇專科學校跟萬先生(曹禺先生)學戲,和一班兄弟叱詫小城的故事,好玩得不得了。艱苦中的快樂,竟然讓我們很向往。
記得爹地說:四川江安小城,忽然來了一批不修邊幅的文藝青年,光著腳板和女朋友壓馬路,看得小城人“嚇死了”。那時,大家都是窮學生,誰家寄來銀両,即刻被“共產”。最多時候,是去小店吃“紅油抄手”(餃子還是餛飩,小女子始終不明白)。先把餡兒吃了,留出皮兒把人家店家作為調味的“辣子”全部包圓兒。嚇得店家,見他們如見虎:))
爹地老提到的兩個同學,一個是謝晉,一個是黃祖謨。其中,關于謝的最主要的故事,就是談戀愛。據說,城里有個女中;戲專的“文藝青年”們,就把約會女中學生為樂趣。不過,大多不會當真,因為是戰時么。偏偏謝先生動了真格兒。
對于謝與女中學生"To be or not to be",兄弟們有“兩派”觀點;到了還是“情比金堅”,謝大才子還是把山城的小女生帶出來了,抗戰勝利后帶到南京繼續陪著讀劇專,之后又不離不棄帶去上海,生了好幾個兒子。
九三年,小女子請了父親江安劇專的好友福建的蔡伯伯、重慶的田伯伯夫婦,在海南聚會一個多月,天天聽他們聊戰時求學、拍拖的故事。年逾古稀的他們,放聲高歌,即席朗誦,互揭老底,好像青春跨越幾十年回到了身上。
我呢,總是在這樣的時候有"恨",恨自己晚生了,錯過了好玩兒時光。
其實,和日本鬼的炸彈捉迷藏,和女朋友一起喝涼水抗饑,一件大衣幾個人按日子輪流穿……那一代人直面人生,笑談風雨的“正能量”,實在是教小女子“望其項背”啊。
“酒仙”如謝伯伯,在一場豪酒之后駕鶴而歸,當是人生一大樂事吧。我猜,爹地也會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