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3/2007
西安。康橋。驪山。周幽王。華清池。
K,
凌晨飛回綠島了。
累壞了﹐今兒大睡﹐一遍又一遍。
这样一次與親密的人﹐飛了半個中國一起慶生﹐知道在世界上自己已是一個幸運的、完整的人﹐其他均不足掛齒了。幸福﹐真的會擊倒人的。呵呵。
陝西﹐好吃的﹐當然少不了。陝西的大蜜桃﹐一個教人甜到心﹐小蘋果﹐咬一口﹐脆得耳朵疼。第一天﹐一口氣買了七種麵食﹐高原的小麥就是有筋﹐不過特漲肚兒﹐第三天﹐肥仔一睜眼﹐就要求吃'飯'了。呵呵。
住在西安交通大學的一個招待酒店﹐名字竟然是徐志摩的“康橋”。
這次﹐想好了要用特“驢”的方法﹐隨著心意探古都。這酒店﹐都是從網上尋得的。驢友筆記說了--方便﹐方便﹐方便。
果然﹐方便﹐"康橋"就在教工宿舍區。Mayboy被認作老師了。肥仔的眼鏡破了﹐即刻有得配。小女子打食兒﹐下樓轉一圈就拿不動了。
我們﹐包了間套房﹐每日回家一樣。連樓下賣鹵牛肉的江蘇老鄉﹐都混熟了。仿佛一下子﹐進入了陝人的生活狀態了。
生活﹐在哪里﹐都是火熱的。如同﹐交大宿舍區外﹐日日架著的滾油鍋﹐煎煎炸炸﹐都是養人的美食。持了掌寬大刀﹐辟開鮮紅西瓜的姐姐﹐一樣過著紅火的日子。在這座十朝古都﹐即使街頭小民都大氣得很。我喜歡。
生日那日﹐Mayboy帶了小女子和肥仔。看了秦王墳﹐又看兵馬俑﹐小女子最上心的是登驪山﹐上周幽王的烽火台。纜車到了半山﹐陝人牽來了馬兒﹐說是騎馬登山。
騎馬啊﹐是騎馬﹗﹗﹗小女子﹐有生來第一次。竟然毫無預兆﹐馬兒辟面走來。
小女子﹐雖然筆下膽大﹐動作上卻是極其膽小﹐好容易受驚嚇的。又怕拖累兩個興致很高的小伙子﹐就歪著頭問Mayboy﹕帶我麼﹖不然﹐我在半山等你們。Mayboy﹕當然帶了。沒你﹐看周幽王的烽火台﹐就沒意思了。
盡管怕怕﹐Mayboy一句話﹐倒像是打了興奮劑﹐小女子就看中了一匹英俊的咖啡色小馬﹐Mayboy一托﹐真的登了馬登上去了﹐可是立刻嚇得呱呱叫﹐也不敢下來﹐也下不來了。
牽馬的馬伕﹐一路連哄帶教﹐夾住馬肚啊﹐拉著韁﹐膽量要練麼。不經意﹐就走入了一條陡峭的羊腸道﹐馬伕忽然不牽韁了﹐退倒後面拉馬尾。小女子﹐一路尖叫﹐給自己壯膽﹔肥仔倒是優哉游哉﹐在前面上山了; Mayboy殿後﹐一路緊張小女子。
倒是那咖啡色小馬﹐顛兒顛兒登山﹐呼哧呼哧好力氣﹐還忙里偷閑去吃路邊的嫩葉。牠每一低頭﹐扯了葉子﹐再一甩﹐帥得很。馬背上﹐小女子﹐又是驚嚇﹐又是歡喜。
不知不覺﹐山路陡然一轉﹐小女子竟然打頭了﹐秦嶺山脈就在眼前鋪排開﹕快點啊﹐好看極了﹗﹗遼闊﹗﹗﹗Mayboy笑了﹕傻女﹐這會兒﹐不怕了﹖呵呵呵。
登上周幽王的烽火台﹐有騎秦嶺之背的感覺﹐山啊﹐谷啊﹐天地之大﹐莫非王土。哪個王﹖在這到處有皇陵的咸陽川﹐電光火石﹐如此真實﹗﹗你是誰﹖我是誰﹖一點兒不重要了。有人陪﹐最緊要。
肥仔為我們拍照﹐風大﹐頭發飛舞﹕呵呵﹐這不就是烽火﹖﹗
與父母通話﹐母親即刻背誦'一騎紅塵妃子笑'﹐父親就說﹐啊﹐在驪山﹐又讀《長恨歌》了。
下山﹐肥仔一蹁腿﹐上了馬就走﹔小女子﹐哼唧半天﹐給托上馬 ﹔不料﹐Mayboy一騎上馬背﹐即刻有些心慌﹐他姓高而恐高。呵呵。小女子﹐看著下山的道兒﹐心里也慌得不行﹐鬧著下馬。這時﹐馬伕開腔﹕怕啥﹖﹗人家楊貴妃都騎馬吶﹗小女子回道﹕吶﹐小女子不是楊貴妃﹗﹗又叫了肥仔回頭﹕一家人﹐不能分開的﹗﹗Mayboy下得馬﹐直夸﹕傻女﹐這幾句﹐說得夠經典。呵呵呵。
換得時間﹐也換來一片朗闊的風景﹐山道上﹐一路浸在八百里秦川秀色里了。肥仔﹐一路拍我們﹕是啊﹐一家人﹐健康﹐青春﹐登秦嶺﹐這樣的鏡頭﹐會是鑲我們進每個人的一生了。坐在台階休息﹐我落淚了﹐兩位小伙子哄。肥仔﹐跟拍"我們"的背影﹐他會記得麼﹖
回到半山﹐為了去看西安事變中﹐蔣公的藏身山洞﹐我們又騎上了馬背。這回﹐路平﹐就有些閑情看景致﹐逗馬伕和馬兒玩兒﹐兩只腿按照吩咐向前登﹐身體向後仰﹐竟然敢看山靄了。
肥仔﹐想攀上蔣公藏身洞﹐不得。"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笑言﹐"這洞該這樣看吧。" 嘿﹐他的姿勢﹐蠻蜘蛛俠呢。呵呵。
下山﹐過了開園時間﹐差點錯過華清池。小女子﹐急得眼圈紅了。Mayboy說﹐想想辦法。好在﹐晚上有個實景演出《長恨歌》。我們﹐就在好心的經理幫助下﹐用事先備下的門票﹐調換了演出票。
"來陝西﹐不就這個念想麼﹖得圓了。"Mayboy拍拍小女子的臉。我們﹐相遇﹐已經二十三年了。
Mayboy下山走台階累了﹐成了"老拐子"﹐我們就齊齊泡泡華清池﹐泡腳而已。呵呵。
浸華清池﹐看《長恨歌》﹐將夜幕下整座驪山為天幕﹐天上人間作為皇家兒女之情的背景﹐心一點點有些釋然了。(嘿嘿。想到胡恩威大才子﹐該來看看。可以創意得更好。他們竟然沒有將《長恨歌》全文串讀如旁白﹐弄成歌舞劇了。讓人想起胡的《萬歷十五年》﹐一字一句﹐有筋道。)
想﹐既然白居易﹐已經為唐明皇和他的寵妃﹐"上窮碧落下黃泉"﹐想出了那么縱橫天地生死間的現成法子﹐"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天下有情人﹐干嗎不用呢﹖﹗既然"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緜緜無絕期。"干嗎還要追問情為何物呢﹖這時﹐就好感謝倉頡發明了漢字﹐當然還有那些曲里拐彎的西文。何況﹐還有﹐還有,還有……這些﹐不是譬如好心的白居易﹐來到了"我們"的身邊﹖
布景﹐是漫山的﹐星漢﹐碧落﹐還有﹐那輪雙雙飛向的滿月。"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 竟然都近在眼前。
當下﹐又沒有"漁陽鞞鼓動地來",干嗎"驚破霓裳羽衣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