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2007

京都。鄉愿。

K,
小女子一直相信“心靈故鄉”的說法,故而從北而南,從西而東,尋尋覓覓幾十年。
直到遇到夢城樂而忘憂,直到戀戀不舍地離開,直到次次返都情怯如初,我知道,我生幸運地見過自己的“心靈故鄉”。
知道么?心靈安穩,幸福流淌,那是一回事。
好時光,到老也不會忘。不過,先得有才行呢。

見不得“京都”二字了。

台客京都
文章日期:2007年12月27日

【明報專訊】與台灣友人通電話,問到假期要去哪兒?「日本。」不消說,一定是京都,而不是東京也不會是北海道。他們一家人呢,把京都當做自家後花園似的,最簡便最懶的度假地點,想也不想就是京都。
這和香港人把曼谷澳門當做後花園一樣,一年去個幾趟等閒事。台灣的文化人則把京都做為那想都不用想,可以熟到哪一家的咖啡最好喝、哪一的子最可口,和哪間旅舍的老闆娘已經像個老友可以打折扣和預訂自己喜愛的餐點。
怪不得朱天心在《古都》那書裏同名的小說中,居然可以細節到不知要到高山寺參道口洛匠吃一塊蕨涼糕,還是高島屋地下一樓的咖啡店吃英式鬆餅而猶豫不決;或在老舖森嘉看人家買一磚豆腐,可以自信滿滿的把京都古城拿來與她生活幾十年的台北巿放置交錯比擬,寫作一篇個人對兩地歷史及文化,嚴厲而傷感的輓歌。
但另一個朋友卻有不同的看法,她不喜歡京都。她覺得關西人特別是京都人,有一種複雜難解的情結,對東京的繁華有點吃味但對外國人又有股高傲的心理。她幾次在最高級的旅館受到「不一樣」的待遇,令她覺得怎麼日本人的好禮習慣到哪裏去了?東京人冷淡是人際疏離的冷淡;而京都人的冷淡則帶殘留高檔文化那種瞧不起人的冷冰冰。那古都殘留一種不願往前的惰態與老態,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或許。但看台灣文化人那麼的癡迷京都,在那小巷曲徑、古寺深山來來回回如返鄉般的故里情結。實情是我們在那地方的確找了失落的童年記憶。那並非理性的如薩伊德式的分拆之後的結論。我只能用「鄉愿」這個本來不太好的字眼來解釋為什麼我會在京都看到一種童年時的紙球玩具,而情不自禁的對它發起童年的夢來。
台人的京都行,往往是一種像追憶前世今生的情懷,那已經是平常到提不起勁去計劃的旅行。而通常人們呢,總會有那麼一處地方,不是居住的那塊土地,但是第二處所也算是家鄉,你不知不覺在有兩三天空閒時,都會想到那裏走一走,吸吸那裏的空氣,抱怨一下那細微的改變。那其實不是你家,不過是想離開一下的暫居地。而離開不過是為了想回家。
因為,我到目前為止,還未聽說有朋友在聊天之時,說我老來之時,想到京都終老的。就像一個航海之人最後還是要找一塊堅實的土地過他的日子。
或許再過幾十年後,那穿梭在清水寺、金銀兩閣寺、在櫻落楓紅雪落霜降踽踽而行的那青壯之年的台灣人都漸漸的消失了。他們曾在京都佇立如一個沉靜的日本人,他們因為童年的召喚而到此,卻也帶給京都或多或少的紀念品,那是林文月的一本書、舒國治的兩本書,許多台灣文人對京都的個人之抒情,以及京都回報以那年代台客的溫暖的代用記憶。
再過幾十年,就沒有這樣一群台客會深情的注視這古都如凝視一張發黃的相片了。
[張家瑜 希望自己非常之溫柔和善。骨子裏卻有股反對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