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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中秋。
夜夢,這《春江花月夜》就來。這字兒啊,總是那么乖巧,在想她的時候,自己個兒,就會找了來。
張若虛,他在唐,都說了: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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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和這《春江花月夜》的緣份,真是不淺的:
最初,是在金陵的中學吧,那是高二的中秋,我們幾個好文者,張羅班上的賞月晚會。
自是要有詩。那年頭,詩人是多的,從中學到大學,身邊沒有斷過。婉約的姐姐王,愛李清照得不行,人也比黃花兒瘦。小女子那時在迷日劇《小鹿純子》,陽光得很,是校排球隊的二傳手,鎮日介笑,把個王蒙《青春萬歲》里的開篇詩《所有的日子》當"圣旨"。
也就是那個中秋,因了一個特別的聲音,因了一段配樂的詠詩,小女子一下子靜了下來,一種莫名的感傷與渴望,一字字敲進了無憂的心。
詠詩者,是我的語文老師周剛晨,斯文、英俊、洋氣,說話低音很重。如今想來,就是一種有共鳴腔的"播音嗓"吶。小女子,第一次,被聲音抓住,這《春江花月夜》。后來,老師出國,娶了位鋼琴女教師,小女子和姐妹有些傷感,尋的禮物,是張油畫,意境很是《花月夜》。
再一次的緣份,是和肥仔,在海南,在中秋,在海中。
那是肥仔七八歲吧,一家三口慣例中秋要去假日海灘賞月的。小女子,帶著剛剛學了泳的小肥仔,迎著金黃色的一輪滿月,游去。在水中,這《春江》一字字涌上心頭,沙灘邊坐了,我一字字教小肥仔:"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今晚,肥仔說睡不著,要媽拍著背,講小時候的故事,關于中秋的。說起來,他竟然對金黃的滿月,水上的,有印象。
孩子,真是人生的無價寶,是吧。所有的美好,如孩子的明眸,永遠刻在父母的心頭的。
與《春江》的另一次緣分,是在澳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還是世紀初去夢城業務交流。香港的程序走完了,慣例最后從澳門過境,返回內地。小女子與干哥潘,是同日進出港,一道乘了飛艇過海,飛去澳門。
恰逢澳門回歸,耿軍兄被派任澳門記者站站長。那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大才子,每每見到耿兄,我總是說,聽君一席言勝讀十年書,觀君一日行再練十年功。不妄言。
那次,就在耿兄的桌上,看到了本貌似線裝的唐宋詩文集,中國銀行澳門分行附庸風雅印行的,裝裱很是古樸,可惜內文是印刷體。隨手翻開,竟然就是《春江花月夜》。于是,就在夜的辦公室的大平臺上詠起來,很有味道哦。
其時 ,澳門剛回歸,尤記得江總在回歸大典上致辭,開篇即是"今夜月明風清,波平如鏡。"。小女子笑曰:多多讀讀《春江》,咱們也開口就可"波平如鏡"啊。一夜,歡笑,如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