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2008

鄭培凱教授的功德

K,
哎呀,鄭培凱教授,累了。但鄭教授的十年,實在是做了好大的功德。
在港兩年多兜兜轉轉,小女子觀察到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在并不肥沃的中國文化教育土地“只問耕耘”地播種,因地制宜設計出了一套開放的、有趣味的、活生生的中國文化教學、研究、交流模式,因而成了兩岸三地,甚至華文世界難得的中國文化交流園地。
在小女子眼中,中心不只是城大的,她是香港的,也是兩岸三地的,進而是世界華語文化世界的。如果,華語文化交流,在世界有多個極,那么中心是在香港的一個極。
“中國文化”在中心,她,有聲有色。

“人生如寄”,人一生,有機會,有能力,做一點值得事情,小女子好羨慕鄭培凱教授。

哎,好像有點肉麻,但是真實的感受。

十年感言
文章日期:2008年1月5日

【明報專訊】一轉眼,我來到香港,已經十年了。來香港,是受城市大學之邀,創辦中國文化中心,提供中國文化課程,作為全校人文通識的基礎。開辦之初的篳路藍縷,依然歷歷在目,光陰卻在不停的奔波忙碌與策劃中,悄悄流逝了。十年不短,一生有幾個十年呢?回想起來,除開我毫無記憶的嬰兒期在大陸,有兩個十年在台灣生長,三個十年在美國求學教書,接下來的十年就是在香港度過的。
香港十年,過的特別快,忙忙碌碌規劃課程,設計教案,呼籲社會重視人文素質與藝術修養,猶如售貨員一般,沿街叫賣文化學習。每天匆匆忙忙,像工蜂釀蜜一樣,只聽嗡嗡聲在耳邊督促,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孔子所說的耳順之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知孔子在什麼年歲有此感嘆,但心情的時不我待,深慨流年逝水,卻十分真切。其實,一切有志向的人都會感慨時間無情,卻又無可奈何。人生可以有多少供你奔波忙碌的十年呢?可以有多少日思夜想,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策劃課程,安排講座,送往迎來的十年呢?不禁感懷,十年的歲月在不停的忙碌中流逝了,果真值得嗎?當然可以自解,說為了教育下一代,奉獻了十年的生命,功不唐捐,總比「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的古人,活得有意義吧?可是內心深處卻又充滿了疑惑,懷疑自己是否喪失了「秉燭遊」的機會,無緣體會任誕而蒼涼心境,錯失了對人生終極關懷的最關鍵的體認。
以前我從沒想過退休的事,近來卻時常在想,該退休了吧。為香港的教育事業付出了自己十年的光陰,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的園地卻不去耕耘,不也是莫大的損失嗎?
陶淵明說的,田園將蕪胡不歸,覺今是而昨非。退了休,可以做些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寫寫字,讀讀書,做做詩,唱唱曲,喝茶品酒,賞月看花,編寫籌劃了多年的書稿,了卻一直要完成的心願。甚至什麼也不做,在太陽底下曬曬腹笥裏貯存的書冊,在山邊小徑毫無目的地散散步,看月亮如何勾勒我舞動的身影,聽微風吹拂過髮茨會不會唱一曲靈動的旋律,不也是充滿了生趣的人生體會嗎?
至於意義,只要生命充滿了無窮的樂趣,一言一動都能引發天地間無窮的能量,開啟山花燦爛一般的意義。把蘇東坡說的「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與「物與我皆無盡」,放到愛因斯坦相對論的脈絡中,若能由此體悟人生的實存意義,十年光陰或許只是一瞬,或許也是無盡的永恆。
[鄭培凱 學者.詩人.著有《真理愈辯愈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