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2007
鄭依依寫鄧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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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號外》三十年酒會上,遠遠見過鄧小宇,他是在高臺上。似乎,那一日,不少人期望鄧能夠出現,給對七十年代香港好奇不已的小女子,帶來些懸念。
陳冠中,那日依然披頭士長發,介紹不少圈子里的人給小女子,不過就沒有鄧,他說:等一會兒,鄧小宇也會來。
記得,那晚也是全場只有小女子一個中國記者。我啊,并不覺得是個記者吶,只是帶著一股好奇,想看看所謂“潮流界”的人物們。那些《號外》紀念刊作品真跡,和一百0八將的說法,真是教我喜歡。
當晚,是有些隔膜的,可歐陽兄卻說,你很和香港搭調啊,一點也不“外”。
其實,是有點可惜,因為不得不離開夢城,否則那個圈子里的“人物”,該是也一一聽過故事了,比如“姑奶奶”。
夢城啊,原諒我的貪玩兒吧。
懷念錢瑪莉 尋找鄧小宇——《穿Kenzo的女人》的誕生
2007年10月28日
【明報專訊】當被定義為貪錢與性格頑劣的「港女」形象,以其尖酸勢利掩蓋拚搏上進的新一代女性特質時,我們懷念起《穿Kenzo的女人》錢瑪莉——那位在七十年代,為了狄波拉會和她的姊妹一樣買Pierre Cardin絲巾而不忿的事業女性錢瑪莉,雖也拜金,倒還會為了同行紐約的同事頓頓中餐館而鬱悶,為午餐只能吃齋粥以儲錢結婚的女下屬而黯然。
「港女」,始終不是Mary Chin的那個class──階級除了社會地位之外,it means something,譬如修養與品味。「我希望,不要把『港女』的壞,都計入錢瑪莉的帳吧。」錢瑪莉的塑造者、《號外》雜誌創始人鄧小宇為他筆下人物而辯護。
「港女」以挑剔男友家世長相而在網上備受攻擊,同樣想釣金的錢瑪莉,與「港女」有何不同?
「錢瑪莉有她自己的價值觀,帶有外國的觀點,有些事會看不起而投以白眼,也對香港很多事看不過眼,可她的性格也不是那麼乞人憎的。」全世界都有恨嫁入豪門的女子,然而「過去的女子或會當成心裏的小秘密,如今卻有更多『港女』肆無忌憚宣之於口吧?」
品味之必要
恣意白鴿眼而不顧玉女心經第一條戒律:矜持,港女緣何犯上?鄧小宇估計:「是否社會貧富縣殊太利害,雖未至於笑貧不笑娼,人人都覺得無錢就唔掂?」他認為過去消費的程度,不如現在深入至社會每個階層,「普通OL看《東Touch》,也有整版的手袋推介」,包裝成了生存的法則,消費已從炫耀漸變成基本,每個OL無論如何都要到米蘭站買個手袋傍身,鄧小宇慨嘆「這樣的社會很可悲!」
他尋問,香港人還有精神生活嗎?「精神生活很重要,讓人不會過於看重某些東西而成為奴隸。」
《號外》曾被認為是鼓吹消費的始作俑者,鄧小宇說這是先後次序的問題:「當時名店Joyce還剛在港開張,只引進少數名牌,得一小撮人認識與購買,未成氣候。《號外》認為香港自稱國際城市,應該知道外國潮流如何。」
他自豪的是《號外》從沒有像八卦雜誌那般將名媛髮型衣飾逐一計算價格「然後指她戴了幾疊樓上身」,「那身行頭不必要擁有,只要懂得欣賞和認識便可,」成了腦海中而非實質的資產,「那麼要是買不起名牌,也可尋相近風格而低二、三線的衣飾;我看Giordano Concept便好得不得了,那麼簡約而平價,多高興!」不必像三太、四太般對名人版趨之若騖,也可低調地與時裝潮流「與時並進」。
不是港女又是誰
《穿Kenzo的女人》是這樣寫成的:有天,《號外》收到一篇關於香港大學民歌音樂會的投稿,作者筆名錢瑪莉,落入鄧小宇法眼,「這名字靚、有霸氣」,於是以之為筆名,開始描寫了七十年代「爆出來的新女性生活」。
這些女子憑一定的學識或家世,成為時裝買手,與外國客戶周旋要懂英語,又要跟廠商交涉,絕不可心慈手軟,逼出一身巴辣進取的性格。她們獨立能幹,鄧小宇以凌厲的筆法,加之以想像,寫出她們對愛情的慾求、人生的迷茫,栩栩如生。「我這兩年重看這些文章,也不曉得自己怎樣寫得出來。」
他正考慮,將九十年代在博益的《穿Kenzo的女人》單行本,重新修訂出版——還將以鄧小宇本人身分,點評一下錢瑪莉來到今天,「是成立了自己的小公司,或是北上大陸遇上精英分子?」七十年代的錢瑪莉到今天都已行將六十吧,「但如葉潔馨、文麗賢,她們看來還不像咁老,仍滿有精力和活躍,還是很girlish的。」鄧小宇賞識的說。
倒是今天,他問,還有如年輕錢瑪莉的那樣亮麗女子嗎?「徐子淇手上有了一些籌碼,學識與家底,還要看她將來如何發揮了。」
文化界邊緣人
二○○五年,網上有個尋找鄧小宇的小行動,博客們齊來發掘他的背景,也只有簡單訊息如「尤敏電影《小兒女》童星」——原來雖是備受喜愛的千面寫手,鄧小宇卻非文化界常客,即使他○四年四月重新為《號外》執筆,讀者對他也未盡了解:「我一直都站在這裏,還要尋找的話,倒是有點失望呢。」
「我是文化界極邊緣的人,並不與文化圈子相熟,」鄧小宇解釋他身分神秘性:即使曾經為《快報》寫專欄,也一直未跟編輯見面。他與陳冠中是九龍華仁書院同屆同學,曾赴美國譚普大學念傳理系碩士。「中學時,受《中國學生週報》電影版影評人如羅卡、陸離、石琪、綠騎士影響,愛上看藝術電影,還連帶看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和小說。」
那時他是自卑的瘦弱大近視,「便透過另類音樂和電影鞭撻自己,要人家不要看不起鄧小宇」,去看法國電影時碰上黎海寧,「那時剛經歷六七暴動,左派家庭出身的她也在學校受到壓力,我和她以及另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三個怪怪的搭船過海到大會堂第一影室看放映」。
可是要得十八歲才可成為會員,「爸爸卻很支持我,把他的會員證借我們,我很感謝父母的支持,」還包括讓他放洋選修冷門的傳理系。
《號外》救了我
他念電影,原以為回來自然可以當上導演,卻發覺喜愛個體行動多於控制別人的性情並不適合。剛好隨他啟蒙而看電影的陳冠中找他辦《號外》,寫專欄,「是《號外》救了我,讓我創作有了宣泄的渠道」,他自小作文成績即很高分,明明沒去過旅行也可寫出文情並茂的《秋日郊遊》,「寫作給我滿足感,否則或更痛苦呢。」
由是,他一邊打理家族航運生意,一邊業餘辦《號外》,曾經一度脫稿甚至停筆。二○○二年,生意賣盤後,他仍在任為管理層,如今合約已滿,「已退經休無做了,但如今實在資訊太多,看電影電視時間都不夠用,很多片子都看不完——譬如近期的《交響情人夢》、還有《東京鐵塔》:日劇總有份傷感的情很動人,是香港拍不出來的。」感性的他,還會跟片子玩鬥智遊戲:「看它如何發展下去,猜得到便很沒趣,但若它以一句對白化解所有呢,那多利害,樂趣便這樣來了。」
文/鄭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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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的Sex and the City
2007年10月28日
【明報專訊】《穿Kenzo的女人》從一九七七年十一月開始,在《號外》連載至一九八四年,是雜誌最長壽和引起最多爭議的專欄,寫的是圍繞四個女子的生活,如今讀來,人物設定如同前幾年風行一時的美國電視《Sex and the City》:
主角錢瑪莉聰敏美麗,如同一班姊妹中的頭領,「其他人都Look up to 佢」,所以男友都得比人優秀,和兩個上得台面的伴侶Andy和鄭祖蔭周旋;
Martha是高級行政秘書,為人保守,姊妹們邊暗諷她「密實姑娘假正經」,邊為她不肯主動找男友而心急;
Jan開放,膚色黑而頭髮鬈,歐遊回來後不怕大膽而大聲談性,總在洋人堆中糾纏,被譏為「湊鬼」;
Mimi是製衣廠太子女,嫁予美國老實華僑,生下的女兒改名「Mary」,希望女兒像她老友錢瑪莉那般本事。
錢瑪莉如此形容自己:「我是屬於那類『too good to be married』的女人,我的威勢、我的引人入勝的地方就是我的美麗、高竇和單身,但假如我的美麗一旦消失,那麼我的高竇、單身就會馬上失去了意義,而我亦會淪為別人的笑柄。所以,很簡單,我是不能老!」
至於姊妹們:「也許我們很須要重新估計一下本身的條件,試想,有誰能忍受個aggressive如Jan的妻子?Martha用高傲去掩飾自卑的路線是否行得通?而Mimi,拿走了她身上的名牌,她還有什麼足以自豪?」
跟建築師男友Andy她又擔心:「Andy 和我都是不折不扣的中產階級,兩人加起來的人工才二萬多,如果再供間半山區的洋房,剩下來那一萬元不到可以夠我做什麼?那天在怡東酒店碰到文麗賢,她腳上穿了對Christian Dior,當時我也了對Christian Dior,但不知怎的,一陣挫折感頓然湧上心頭。嘿,文麗賢,Christian Dior在她眼中算什麼?我相信她整個衣帽間都是Christian Dior鞋,而我就只有這兩三對(兩對to be exact)!但如果我嫁了Andy,我今生今世就注定永遠只有兩三對Dior、一兩件Geoffrey Beene、一兩件Marc Bohan、一兩件聖羅蘭,什麼都只一兩件,多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