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2007
鍾曉陽與潘多拉
銀河鐵道上的《鐵三角號》
文章日期:2007年10月30日
鍾曉陽 香港作家
【明報專訊】初次到銀河製作室,便覺得那地方很超現實。由舊廠房改建的格局空曠遼闊,一望無際。天花板有兩層樓高,工作站設在高架的走廊上,人們便恍似在半天裏工作。摩登的木色裝潢很有都會時代感,偌大空間,視線毫無阻隔,容得下一座小型大空船。即使有人在工作,也是靜悄悄的,偶然聽到別處的說話聲,都是從很遠傳來。要在這裏裝竊聽器,還真有點難度。如果它的天篷是可以開闔那種,就真的很像一個太空驛站了。
連會議室都是開放的空間,想要隱私的話,大概有屏風可拉上,但我們從沒用過,開會就用那張圓桌子,各佔一張椅子。雖然那桌子沒有角,但我和導演卻形成犄角之勢,相當於《鐵三角》中的一個角落吧。
那桌上,有筆,有杯,有煙灰缸,有狼藉的飯盒,有我的筆記簿和那滿紙亂字。空洞洞的廠房,大白天也覺冷清。
導演時而蹙額,時而展眉。他眉飛色舞時,我便運筆如飛。他在桌旁踱步時,我便在紙上用筆踱步。沒有抒情的音樂,卻有纏綿的雪茄煙。一個尋寶的故事,兩個在尋寶的人。尋尋覓覓,挖挖掘掘,為的就是那份獲寶的喜悅。(關關:這個寶啊,是要從靈魂里去尋。你的靈魂對生活的感悟有多深,寶藏才有多豐富,真不是比“誰比誰吃的鹽多”就行的。在看張愛玲翻譯的《愛默森選集》,其中《美國的學者》一篇,就如打開心靈的鑰匙。反復讀了好幾天,總沒夠,欣喜若狂。怎么,以前就讀不出味道吶?人,或許,還是躲不開閱歷這個“魔障”吧。)
在這裏,誰不在尋寶!每部電影都是一個尋寶的列車,從這驛站開出,到未知的地方去。我們這次所乘的列車,叫做《鐵三角號》。
我不知道林導演想尋的寶藏是什麼,但我嘛,我是那《銀河鐵道999》故事裏的小男孩鐵郎,想要到遙遠的星球去,換個機械身體,那麼就算趕稿趕到三更半夜,只要打開頭殼換個電池,便可繼續挑燈夜戰了。
尋寶,就是尋夢,雖然那夢可能是個潘朵拉盒子。(關關:如果是潘朵拉的盒子,也是命里注定的了。怕也沒有用。或許,因為要為希望忍受痛苦,人生才有味道。)
(「從《鐵三角》第二章說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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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朵拉的盒子”
潘朵拉的盒子到底指什麼,緣自哪里?
宙斯(Zeus)首先命令火神黑菲斯塔斯(Hephaestus),使用水土合成攪混,依女神的形象做出一個可愛的女人;再命令愛與美女神阿芙羅黛堤(Aphrodite)淋上令男人瘋狂的激素;女神雅典娜(Athena)教女人織布,製造出各顏各色的美麗衣織,使女人看來更加鮮豔迷人;完成所有手續後,宙斯派遣使神漢密斯(Hermes)說:“放入你狡猾多詐、欺騙耍賴、偷竊的個性吧!”
一個完完全全的女人終於完成了。眾神替她穿戴衣服,頭戴兔帽、項配珠練、嬌美如新娘。漢密斯出主意說:“叫這個女人潘朵拉(Pandora)吧,是諸神送給人類的禮物。”眾神都贊同他的建議。古希臘語中,潘是所有的意思,朵拉則是禮物。
宙斯於是命令漢密斯把女人帶給普洛米修斯(Prometheus)的弟弟耶比米修斯(Epmetheus)成為他的妻子。耶比米修斯完全不同于普洛米修斯,生性愚蠢,普洛米修斯勸告他說:“如果宙斯送你任何東西絕不能接受。”但是耶比米修斯原本就愚笨,加上潘朵拉的誘惑,立即著迷於美色,忘掉普洛米修斯的交代,快快樂樂地接受了宙斯的贈禮。
瀋朵拉於是和耶比米修斯生活在一起。不久後,瀋朵拉發現了一個大箱子。潘朵拉心中想:“普通的一個箱子何必藏得這麼隱密?而且又蓋得這麼繁,到底為什麼呢?”趁耶土米修斯外出時,潘朵泣敲開了箱子。結果裏面並沒有潘朵拉所期待的東西,而是無數的災禍蟲害。在潘朵拉打開箱子以前。人類沒有任何災禍,生活寧靜,那是因為所有的病毒惡疾都被關在箱中,人類才能免受折磨。由於瀋朵拉的無知,災禍們快樂地逃出來,從那時起,災禍們日日夜夜、處處為害人類,使人類受苦。
慌亂中,潘朵拉及時地蓋住大箱子,結果裏面只留下了希望。因此,即使人類不斷地受苦、被生活折磨,但是心中總是留有可貴的希望,才能自我激勵。在死亡以前,希望永遠存在,人生也絕對充滿了美好的希望。
但是,另外有兩派說法也頗值得細思。有人以為潘朵拉關住的應該是“無望“無望這個災禍被困,所以人類才擁有希望,才不致於活在絕望當中。還有人認為,既然潘朵拉關住了希望,那麼人類應該是沒有希望、沒有前途的世界充滿了毀滅,所有的希望都是海市蜃樓的幻想,希望已經被囚禁在耶比米修斯的大箱中,人類沒法擁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