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7/2007

閱讀時光。池莉。《所以》



池莉心語:太多因為,於是《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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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安線上 2007-03-01 10:21
池莉

“我們生活中有太多的因為,於是所以。”繼2003年頗有爭議的小說《有了快感你就喊》後,女作家池莉推出了新書《所以》,該書已於日前上市。在這部沉寂三年後推出的作品中,池莉用她最擅長的“殘酷”手法,講述了一個知識女性成長的生命歷程,“這是一部凝視個人生命尊嚴的小說。”小說以近40年的社會歷史變遷為背景,講述了一個知識女性葉紫成長中經歷的傷痛和無奈,以及三次失敗婚姻的故事。在看似刻薄的描寫和敍述之後,是經過歲月積澱的冷靜和從容,以及對當下社會生存狀態的深切關注。“這是一部反映女性生命體驗和個人內在自我成長之作。”池莉說。
中國當代無文學?
只要有人群,文學不會消亡
記者:寫小說在您生命中意味著什麼?您理想的寫作狀態是什麼樣的?
池莉:寫小說是我的生命方式,因此首先要狀態好,時間用去了多少,我不在乎。在這三年裏,《所以》三易其稿,無非就是其間忽然感覺不對了,於是就重新開始。最後一稿,依然是全封閉寫作,猶如僧人面壁,全身心思考與駕馭語言,日復一日地不看電視,不接電話,不與外界來往,寫作環境整潔、馨香、寧靜、素雅,每天傍晚外出慢跑一個小時,三天兩頭抄錄《金剛經》,這樣,轉眼就封閉了三個多月。
記者:現在文壇上的女性力量似乎很強大,呈現出陰盛陽衰的現象,例如中國作協主席是鐵凝,武漢市文聯主席是您,上海作協主席是王安憶等等。您如何評價女性在中國文壇上的貢獻和弱點?國外漢學家有這樣的過激言辭:“中國當代無文學。”您如何看?
池莉:要知道,喧囂時代的特點之一,就是在功利動機的驅使之下,用過激行為和言辭來引起社會注意。近年來我們已經看到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頻繁發生、輪番上演。我太明白這些喧囂的無聊了。我是不會理睬的。不管人們如何做跳樑狀,社會都會按照自己的規律發展,文學也是一樣,是否當了作協主席、是否獲了某些獎項,我不會用任何世俗標準來衡量文學強盛與否。我熱愛文學,我的熱愛如此純粹。就是依靠這種純粹的熱愛,我寫作了20多年並擁有了成千上萬的讀者,現在還在繼續擁有著,我寫作,他們閱讀,幾十年就這麼生活過來了,年輕讀者又成長起來了。我覺得非常滿足。只要有人群的地方,文學永遠不會消亡,何況中國有十幾億人口!
記者:很多人把網路當成維護名氣熱度的平臺,傳播名聲的大眾平臺,而您卻很決絕地關閉了博客。為什麼在這方面表現出了某種程度的輕視和抗拒?
池莉:的確,這個時代很喧囂,但是我個人的時代將永遠保持沉靜。我熱愛沉靜的生活。安謐,步行,從容,色澤素淡,自己烹調,電話鈴不會突兀響起一杯綠茶在手,可以整天閱讀或者寫作,這樣的單純會使我心明眼亮,判斷準確,不斷產生新思想,深入並且遼闊,作品也因此會最大限度地接近讀者內心。不管社會喧囂到什麼程度,我堅信所有人真正的內心都深深隱藏在某個僻靜的角落,那就是我要尋找的地方。因此在發現某些平臺不合適之後,我當然就會斷然放棄。
理想生活什麼樣?
精緻寫作精緻生活
記者:您為了寫作,經常關閉電話,甚至停機,避開媒體,關閉博客,遠離熱鬧與喧囂,多年拒絕面對鏡頭,獨自深入生活,一直行走和思考在民間,“成功並且成功逃離”。您理想的生活狀態是什麼樣子的?
池莉:我理想的生活方式就是花朵的生活方式:自然開放,他人可以觀賞和喜歡你,你卻不必應酬任何人。我不是我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她是一個性情中人,敢於在社會上衝撞奮鬥,我不是。我一生只做一件事:寫作。而且是純粹寫作,不去搞任何虛假的應酬。正因為如此,我很安心,很恬淡,沒有任何焦慮,不用成天抱著電話打,到處找錢舉行作品研討會,更絲毫不擔心因為紅包太薄而被評論者故意忽略和故意遺忘,至於各種批評,人家愛怎麼說都可以。所以,我的精力都專注在自己的生命享受之中,我的生命因為精緻生活而更加美好,這和寫作時候的沉醉完全和諧一致,根本無須刻意去做。精緻寫作的同時精緻生活——這就是我的生命狀態,對此,我常懷感恩之心。
記者:您生活中普通的一天一般是如何度過的?
池莉:儘管我的生活同樣經歷著種種艱難曲折,但是我很滿意我的生活。現在我的日子還是那樣,閱讀,寫作,思考,種菜,植樹,步行,遠足,這些都是我的習慣。
《所以》新思考?
主人公的感慨也是我的感慨
記者:您一直堅持把都市生活作為自己思考的一個基點,在這部小說裏,您寫的都市是沉重、抑鬱而悲壯的。這是否包含了您對都市生活的新思考?
池莉:是啊。小說中主人公的感慨當然有一些也是我的感慨。時代給予我們的東西太蕪雜,太混亂,太虛浮了。中國城市的飛快發展,在帶來了豐厚物質和泡沫資訊的同時,也帶走了許多優美雋永的東西,這是令人非常憂傷的。我在前些年,給一本英文翻譯書寫過序言,那是美國一個新銳社會學家寫的,叫做《好社會:人道的記事本》,那裏面就闡述了一個理想社會的特質。而文學是為心靈築巢,我寫小說,就是想讓自己的精神世界和讀者的精神世界找到一個藏身並可以傾訴的地方。
記者:您覺得您的作品在海外影響如何?
池莉:我的作品在歐洲的反響相對不錯。自從1995年我從德國坐火車到巴黎,與出版社簽署了第一個合同以來,讀者與日俱增,出版社幾乎每年都要翻譯出版我的新書。以法國為首的幾個歐洲國家都有我的熱情讀者和研究者。他們在研究中遇到問題會和我聯繫。他們更喜歡的是在一起以讀書俱樂部的形式朗誦我的小說,討論很多話題。法國讀者很可愛,我一旦出現在他們中間,他們會感動得熱淚盈眶,會擁抱親吻我,會久久凝視我。我非常喜歡法國讀者,他們酷愛閱讀。他們普遍認為我的小說揭示了人類靈魂中共同的難以言喻的痛楚,唯有閱讀才能獲得撫慰——這也是他們最關心的話題,總是覺得我的小說寫到他們心裏去了。 (記者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