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2007

鄭依依寫侯孝賢

侯孝賢@浸大講堂
文章日期:2007年11月10日
【明報專訊】台灣導演侯孝賢下周一(12日)將獲浸會大學頒發榮譽文學博士位,於此之先,他早一個星期專程趕赴浸大電影電視系,一連三天為學生主講早上緊接下午七場「大師班」。
「我們很遺……很……榮幸,請得侯孝賢導演來主講……」許是能親炙台灣著名導演侯孝賢而太緊張之故,主持開幕儀式的同學說錯了,一臉的傻笑,開始了侯孝賢大師班。
研討會對外開放,早在開幕前一周,一千多個名額已登記爆滿,演講室內坐滿師生,沒有座位的同學沿牆而立,即使演講長達兩三小時在所不計,靜聽侯導說拍戲廿多年來的歷程、以至前溯童年往事的啟發,勤做筆記。
雖然後悔,還是來了
而侯導整個行程,更只為浸大授課而來──他和電影電視系主任卓伯棠早相識,一天在台灣,「在一個電視人開的餐館裏,我們一起喝酒,問我能不能來(香港),我總是人來瘋,說好呀好呀,通常都後悔,屢試不爽。」
可是既然來了他便專心致志,甚至不接受傳媒專訪,提到計劃中的武俠片《聶隱娘》也按下不表。不過,他強調電影是做出來而非說的,是如何看世界的目光的呈現,細節地描寫從小養成他世界觀的童年生活,或會透露在鄉下玩伴打架中長大的他,將如何處理他的江湖。
如今這有獷悍之氣的人文導演,憶記小時在台中城隍廟附近長大,這歌仔戲、布袋戲、皮影戲的賽場,每次比賽總接連二月以上,總是有人分成一派派的打架,內部打、跟外打,「初三那年,大家一大批的,有的叫『二十四南音』,我們就叫『城隍廟』,很土。一人帶一刀,自造武士刀,也帶槍,卻遇到橋底的埋伏。夜裏天黑,刀子相碰,嗖嗖聲起,碰出火花。」侯導嘴裏追憶,便是一聲影俱全的電影。
「我們在街上扔磚頭,受傷的常有,出人命的不多,卻很刺激」,少年侯孝賢甚至因為打架,打到「從人家眼中看到尊重」,同學被欺負,還找他幫忙,「可是他們說報我的名沒用,還是被打。」
(關關:肥仔看到這兒,甩甩頭發:噢-,報他的名字沒用。小女子問:你呢,報你的名字有用?肥仔:初二吧,遠了還不行。小女子笑:您,謙虛了。呵呵。這是午后的一段對話。然后,肥仔賞我,陪我去打了場羽毛球。不過,小女子鬧打球,多半是虛張聲勢,只是一會會,就累了,打不動。肥仔笑著說:把我的球癮吊起來了,你又玩不動了。回家,鬧醒MAYBOY:下周,約你一起去打球,帶我熱熱身。不知道,侯大導演,青春年少的生活,媽有份分享么?那一代男子,成長中有關于媽的記憶么?我么,對媽的記憶不深,對爸的記憶很真切。)
打架打出世界觀
雖然自覺要脫離這種街頭械鬥生活而服兵役、進而考上學校念電影,在電影圈還是會遇上挑釁的人與事,「一次撞了車,另一輛車的司機走過來,打開門就要揍上來,卻看到車上的人手臂上短褲下都是刺青,便退回去」;而電影行中人也有非我善類,也會打架,而且都是群體架,侯孝賢第一年當導演時,他的製片便跟人打起來,「我不自覺便也要跟打,打到一半,『一想不可,我是導演,還是你下。』」
「這是跟人相處的重要階段,可以觀察出人際關係。」
打架的精力,加上偷摘城隍廟芒果樹時練就的敏銳觸覺,便是侯導架構光影世界的初要樑柱。
[文/鄭依依]
香港電影界說侯孝賢
文章日期:2007年11月10日
【明報專訊】張婉婷:「《悲情城市》至今仍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他拍出了一個城市的悲哀,那一個擺定的鏡頭直拍至一場之末的手法,影響了一代台灣導演。可是這個拍法需要身體語言也很好的演員,劇情戲劇性也要高,像《悲情城市》的生離死別,充滿張力。可是當放到淡如水的電影去,沒有好演員,便會很悶。學大師就有如此危險性。而香港有自己的文化和電影語言,不一定也受到同樣程度的影響。」
林超榮:「侯導之於香港年輕電影人,意義就是目睹當代大師的誕生。相較安東尼奧尼、費里尼,他們早已是大師了,我們跟他就不是同步成長的,但侯孝賢是一直帶你看電影,從《風櫃來的人》、《戀戀風塵》、《冬冬的假期》、到《悲情城市》,呯的一聲,它的音樂與影像,一個大師誕生了,在我生命中立了一塊碑。影響所及,也追看他讀的書,如他說「電影不是來自電影,要看文學」,在《邊城》中,翠翠有天醒來,見「江上一片煙」,也就懂得自己的創作要看更多書,在影像上有文學境界的追尋與提升。」(關關:沈從文的翠翠,眼睛總是“光光的”。所謂心靈手巧的女子,大約都是上帝賞給人間的恩物吧,就是不知他喜歡把她“放”在哪兒吶。如,湘西的,翠翠。)
張同祖:「本土電影重的是導演對於他生長的地方的感覺。侯導很早期的本土電影,像《悲情城市》、《戀戀風塵》,很寫實的風格,將一個時代的氣氛、人民生活這些很值得記載下來的歷史,刻劃出來,讓即使對此段歷史感受不如此深刻的人,也可以透過電影去認識。」